血火大地（西村寿行）,第一章绿林恶魔6-阿珂小说网

书号:44226 时间:2017/11/22 字数: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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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整个巴西，秋季都不太明显。从此逐渐向南，这种变化才渐次明显。到了圣保罗地区，既有金⾊的秋天，也有寒冷的冬季。但处于热带和亚热带的亚马孙纳斯和朗多尼亚，则终年无冬季。

　　初秋四月，两位少年离开了科尔达农场，他们是三郞和四郞。兄弟俩的目的地是圣保罗，此去有两千六百九十八公里，他们准备搭便车。如果运气好，遇上去圣保罗的卡车，问题就解决了。巴西的好人

多，搭个便车什么的，一般不会遭到拒绝。三郞四郞背起背包，依依不舍地启程了。

　　“再也不回来了吗，阿哥？”

　　四郞一步一回头地走着。

　　“嗯，农场不好。辛辛苦苦的阿爸阿妈…”

　　三郞的声音哽咽了。

　　农场失去主人就毫无价值。现在，科尔达农场转到了曾向⽔野夫妇‮款贷‬的同乡人手中，这也是没有办法呀！即使由两兄弟继承下来，也没法维持，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恢复成密林。

　　双亲的积蓄已在葬礼时用尽，两兄弟留下了很少的钱，只能作路费用。

　　三郞打算带四郞去圣保罗，找一家汽车修理厂去做工。他盘算着，两人辛勤劳动几年，节⾐缩食，攒一笔钱买辆大型卡车，自办运输。他听人说过，⽇本移民中就有靠运输业发财的。

　　“长大了要报仇啊，阿哥！”

　　四郞眼泪汪汪地说。

　　“要报仇，用卡车把仇人轧死，讨还⾎债！”

　　双亲被害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深深地刻在三郞的脑海里。

　　“那些野兽，连姐蛆也…”

　　“别说了，四郞！”

　　直子姐姐会回来吗？两兄弟等了五十天，姐姐依然没有消息。一定是被匪徒杀害了！

　　三郞决定离开农场。尚未成

的三郞意识到，如果不放弃这里的一切，终将不会活着出去的。

　　走了整整一天，到达朗多尼亚。

　　出了农场，兄弟俩步行到中午才搭上一辆顺道车。车上是一对老年夫妇，巴西人，和蔼可亲。老人问及搭车的原因时，三郞如实讲了农场的惨案。

　　老夫妇早已听说过农场事件，现在面对这无依无靠的小鸟，从內心里想尽力帮助他们，不仅让他俩搭车，还请他俩吃饭。

　　向老夫妇告别后，两兄弟走上国道，边走边寻找南下的汽车。晚上七点过后，他们在加油站搭上一辆刚加完油的卡车。车上只有司机和他的助手，都

年轻，还都是混⾎种。

　　卡车开往卡腊尔圣西蒙，此去有两千三百公里之遥。再从那里去圣保罗，就只有几百公里了。兄弟俩庆幸运气不错。

　　汽车开出朗多尼亚联邦地区之前，三郞四郞都睡着了，他俩不知道已经进⼊马托格罗索州。⽩天太疲劳了，上车后就美美地睡了一大觉。什么声音把他们吵醒，睁眼一看，已是早晨。原来司机和助手在争吵。司机停了车，两人在狭窄的驾驶室里扭打起来。兄弟俩被庒在地板上，而且不明不⽩被赶下了车。刚一下车，汽车就猛然起动并‮速加‬，一溜烟消失在扬起的红尘中。在汽车远去的上空飘着一条长长的红带。

　　“阿哥，背包！”

　　四郞一声悲号，三郞咬紧嘴

。背包中装有去圣保罗后的临时生活费，路上的口粮和几件⾐服，也是兄弟俩的全部财产。三郞这才意识到，司机和助手打架是有意制造的假象。他俩呆呆地站在路心，遥望着那土路延伸的远方。

　　“全偷去了，四郞。”

　　三郞眼里

含痛惜的泪⽔。这时红尘已经消散，他顺着凹凸不平的道路

惘地望着遥远的天际。

　　“我们怎么办，阿哥？”

　　四郞泪流満面。

　　“别说了，还有完没有？！”

　　失去的东西，再也无法找回来，就象滴⼊大海的雨⽔一样。三郞想，还得往前走，不能老站在原地不动呀！想起来真后悔，不该搭便车，花点钱坐客车，就不会出事了。

　　这儿的人不管去哪儿，多半都要带

，以便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兄弟俩没

，又想节省钱搭车，结果偷

不着反倒蚀把米，这句俗话应验了。

　　四郞慢呑呑跟在哥哥⾝后。

　　“这是哪儿呀，阿哥？”

　　“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吗？”

　　这里不是国道，刚才那辆卡车为了避开国道，故意拐进了未修整的红土岔道。

　　离开朗多尼亚是昨晚十点钟。现在，天刚刚亮，如果是早晨七点，就说明卡车跑了十二个小时。假如平均时速为一百公里的话，现在已南下一千二百公里了。三郞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地图。如果真是一千二百公里的话，这儿应该是马托格罗索州的库亚巴一带。

　　“反正我们继续走吧。”

　　只能走向国道。但国道在哪儿呢？不知道。现在离国道有多远？也不知道。就朝卡车驶去的方向走吧。

　　约莫走了两个小时，连一辆车也未遇上，

光开始烤灼大地。每行一步，红尘就向上飞舞，把三郞四郞包围起来，泥沙在口中格吱格吱作响。⽔分都被烤⼲了，连口唾沫都吐不出来。

　　“阿哥，喉咙…喉咙——”

　　四郞的声音嘶哑了。

　　“别说话，跟我走！”

　　三郞厉声吼道。咽喉⼲燥，是因为⽔分大量从⽪肤蒸发掉了。一阵晕眩向三郞袭来，他莫名其妙地火冒三丈。正是这股无名火促使他移动脚步。如果被当前的困难吓倒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若想死，在这地方倒也简单，只须倒在路旁就完了。⼲线以外的道路，有时整天没有一辆汽车经过，即使有车，车里的人也把行人当作是荒野里的死尸，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三郞能理解四郞的哀怨，可他自己也不好受啊。他无发怈忿怒，便恶狠狠地申斥起弟弟来。

　　俩人默默地走啊，走啊，又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依旧未见一辆汽车。火红的

光洒満大地，没有任何遮挡。道路两旁是⽑之地，绵延起伏的荒原上空，秃鹰在盘旋，虎视眈耽地紧跟着一步步挪动的三郞四郞。

　　“也许我不行了…”三郞这样想，觉得自己好象患了热病，被蒸尽⽔分的⾝子象火烧一般滚烫，头晕目眩。

　　“照此下去，还能走一个小时吗？”他自己问自己，已完全丧失信心。

　　两人不停地走，红土继续延伸，没有尽头。

　　“阿…哥…”

　　⾝后传来四郞微弱的呼声。三郞回头一看，四郞蹲在地上。就在这一瞬间，三郞仿佛看见了一个红鬼——那是全⾝沾満了红尘的四郞，脸孔发红，蜷缩成一堆。

　　“你怎么啦？”

　　三郞回到四郞⾝边。

　　“我快死了，阿…哥…你一个人去圣保罗…”

　　四郞有气无力地说，眸子已经失神，毫无生气，⾝子象烧红的炭一般。

　　“不会死的，四郞。”

　　三郞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周围，连一棵遮

的树也没有，只是在右面很远的地方才隐隐约约有一带绿⾊，或许是海币蜃楼吧？

　　“是树林，四郞，我们去那边，说不定有⽔。”

　　三郞拉起四郞，背在背上。

　　“不行啊，阿哥，走不到地方我就会死的。”

　　“胡说，死了咋办？谁为爸爸、妈妈和姐姐报仇？”

　　三郞气

吁吁地踏进了沙漠。暑热无论在沙漠还是在路上，都一样灼人。他拖着短短的影子向地平线走去。

　　秃鹰渐渐从⾼空降下，越来越近，窥视着兄弟俩。这秃鹰执拗地跟踪他俩已好一阵子了。

　　三郞背着四郞走，太吃力，就把他放了下来。四郞扶住哥哥的肩膀自个儿走，缓缓挪动着脚步。

　　他俩走一会儿，歇一会儿，渐渐靠近绿⾊带了。

　　大约又走了两个小时，四郞的体力已经耗尽，视线也模糊不清。他双脚无力，站都站不直了。

　　绿⾊带不是海市蜃楼，现在已看得清清楚楚，真是一片森林。再坚持一个小时也许就能走到。

　　“我…快…死…了，…阿…哥…”

　　四郞躺在浅草地上，嘴

向外翻卷，火一般的灼烫，⽪肤⼲裂。秃鹰落在一旁，盯着两个疲倦已极的旅人。三郞连赶跑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哥，救…救我。”

　　四郞面如土⾊。三郞急忙背起四郞，踉踉跄跄向森林走去。

光直

，两人的影子在三郞脚下重叠，随着脚板的运动而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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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整个巴西，秋季都不太明显。从此逐渐向南，这种变化才渐次明显。到了圣保罗地区，既有金⾊的秋天，也有寒冷的冬季。但处于热带和亚热带的亚马孙纳斯和朗多尼亚，则终年无冬季。　　初秋四月，两位少年离开了科尔达农场，他们是三郞和四郞。兄弟俩的目的地是圣保罗，此去有两千六百九十八公里，他们准备搭便车。如果运气好，遇上去圣保罗的卡车，问题就解决了。巴西的好人多，搭个便车什么的，一般不会遭到拒绝。三郞四郞背起背包，依依不舍地启程了。　　“再也不回来了吗，阿哥？” 　　四郞一步一回头地走着。　　“嗯，农场不好。辛辛苦苦的阿爸阿妈…” 　　三郞的声音哽咽了。　　农场失去主人就毫无价值。现在，科尔达农场转到了曾向⽔野夫妇‮款贷‬的同乡人手中，这也是没有办法呀！即使由两兄弟继承下来，也没法维持，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恢复成密林。　　双亲的积蓄已在葬礼时用尽，两兄弟留下了很少的钱，只能作路费用。　　三郞打算带四郞去圣保罗，找一家汽车修理厂去做工。他盘算着，两人辛勤劳动几年，节⾐缩食，攒一笔钱买辆大型卡车，自办运输。他听人说过，⽇本移民中就有靠运输业发财的。　　“长大了要报仇啊，阿哥！” 　　四郞眼泪汪汪地说。　　“要报仇，用卡车把仇人轧死，讨还⾎债！” 　　双亲被害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深深地刻在三郞的脑海里。　　“那些野兽，连姐蛆也…” 　　“别说了，四郞！” 　　直子姐姐会回来吗？两兄弟等了五十天，姐姐依然没有消息。一定是被匪徒杀害了！　　三郞决定离开农场。尚未成的三郞意识到，如果不放弃这里的一切，终将不会活着出去的。　　走了整整一天，到达朗多尼亚。　　出了农场，兄弟俩步行到中午才搭上一辆顺道车。车上是一对老年夫妇，巴西人，和蔼可亲。老人问及搭车的原因时，三郞如实讲了农场的惨案。　　老夫妇早已听说过农场事件，现在面对这无依无靠的小鸟，从內心里想尽力帮助他们，不仅让他俩搭车，还请他俩吃饭。　　向老夫妇告别后，两兄弟走上国道，边走边寻找南下的汽车。晚上七点过后，他们在加油站搭上一辆刚加完油的卡车。车上只有司机和他的助手，都年轻，还都是混⾎种。　　卡车开往卡腊尔圣西蒙，此去有两千三百公里之遥。再从那里去圣保罗，就只有几百公里了。兄弟俩庆幸运气不错。　　汽车开出朗多尼亚联邦地区之前，三郞四郞都睡着了，他俩不知道已经进⼊马托格罗索州。⽩天太疲劳了，上车后就美美地睡了一大觉。什么声音把他们吵醒，睁眼一看，已是早晨。原来司机和助手在争吵。司机停了车，两人在狭窄的驾驶室里扭打起来。兄弟俩被庒在地板上，而且不明不⽩被赶下了车。刚一下车，汽车就猛然起动并‮速加‬，一溜烟消失在扬起的红尘中。在汽车远去的上空飘着一条长长的红带。　　“阿哥，背包！” 　　四郞一声悲号，三郞咬紧嘴。背包中装有去圣保罗后的临时生活费，路上的口粮和几件⾐服，也是兄弟俩的全部财产。三郞这才意识到，司机和助手打架是有意制造的假象。他俩呆呆地站在路心，遥望着那土路延伸的远方。　　“全偷去了，四郞。” 　　三郞眼里含痛惜的泪⽔。这时红尘已经消散，他顺着凹凸不平的道路惘地望着遥远的天际。　　“我们怎么办，阿哥？” 　　四郞泪流満面。　　“别说了，还有完没有？！” 　　失去的东西，再也无法找回来，就象滴⼊大海的雨⽔一样。三郞想，还得往前走，不能老站在原地不动呀！想起来真后悔，不该搭便车，花点钱坐客车，就不会出事了。　　这儿的人不管去哪儿，多半都要带，以便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兄弟俩没，又想节省钱搭车，结果偷不着反倒蚀把米，这句俗话应验了。　　四郞慢呑呑跟在哥哥⾝后。　　“这是哪儿呀，阿哥？” 　　“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吗？” 　　这里不是国道，刚才那辆卡车为了避开国道，故意拐进了未修整的红土岔道。　　离开朗多尼亚是昨晚十点钟。现在，天刚刚亮，如果是早晨七点，就说明卡车跑了十二个小时。假如平均时速为一百公里的话，现在已南下一千二百公里了。三郞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地图。如果真是一千二百公里的话，这儿应该是马托格罗索州的库亚巴一带。　　“反正我们继续走吧。” 　　只能走向国道。但国道在哪儿呢？不知道。现在离国道有多远？也不知道。就朝卡车驶去的方向走吧。　　约莫走了两个小时，连一辆车也未遇上，光开始烤灼大地。每行一步，红尘就向上飞舞，把三郞四郞包围起来，泥沙在口中格吱格吱作响。⽔分都被烤⼲了，连口唾沫都吐不出来。　　“阿哥，喉咙…喉咙——” 　　四郞的声音嘶哑了。　　“别说话，跟我走！” 　　三郞厉声吼道。咽喉⼲燥，是因为⽔分大量从⽪肤蒸发掉了。一阵晕眩向三郞袭来，他莫名其妙地火冒三丈。正是这股无名火促使他移动脚步。如果被当前的困难吓倒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若想死，在这地方倒也简单，只须倒在路旁就完了。⼲线以外的道路，有时整天没有一辆汽车经过，即使有车，车里的人也把行人当作是荒野里的死尸，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三郞能理解四郞的哀怨，可他自己也不好受啊。他无发怈忿怒，便恶狠狠地申斥起弟弟来。　　俩人默默地走啊，走啊，又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依旧未见一辆汽车。火红的光洒満大地，没有任何遮挡。道路两旁是⽑之地，绵延起伏的荒原上空，秃鹰在盘旋，虎视眈耽地紧跟着一步步挪动的三郞四郞。　　“也许我不行了…”三郞这样想，觉得自己好象患了热病，被蒸尽⽔分的⾝子象火烧一般滚烫，头晕目眩。　　“照此下去，还能走一个小时吗？”他自己问自己，已完全丧失信心。　　两人不停地走，红土继续延伸，没有尽头。　　“阿…哥…” 　　⾝后传来四郞微弱的呼声。三郞回头一看，四郞蹲在地上。就在这一瞬间，三郞仿佛看见了一个红鬼——那是全⾝沾満了红尘的四郞，脸孔发红，蜷缩成一堆。　　“你怎么啦？” 　　三郞回到四郞⾝边。　　“我快死了，阿…哥…你一个人去圣保罗…” 　　四郞有气无力地说，眸子已经失神，毫无生气，⾝子象烧红的炭一般。　　“不会死的，四郞。” 　　三郞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周围，连一棵遮的树也没有，只是在右面很远的地方才隐隐约约有一带绿⾊，或许是海币蜃楼吧？　　“是树林，四郞，我们去那边，说不定有⽔。” 　　三郞拉起四郞，背在背上。　　“不行啊，阿哥，走不到地方我就会死的。” 　　“胡说，死了咋办？谁为爸爸、妈妈和姐姐报仇？” 　　三郞气吁吁地踏进了沙漠。暑热无论在沙漠还是在路上，都一样灼人。他拖着短短的影子向地平线走去。　　秃鹰渐渐从⾼空降下，越来越近，窥视着兄弟俩。这秃鹰执拗地跟踪他俩已好一阵子了。　　三郞背着四郞走，太吃力，就把他放了下来。四郞扶住哥哥的肩膀自个儿走，缓缓挪动着脚步。　　他俩走一会儿，歇一会儿，渐渐靠近绿⾊带了。　　大约又走了两个小时，四郞的体力已经耗尽，视线也模糊不清。他双脚无力，站都站不直了。　　绿⾊带不是海市蜃楼，现在已看得清清楚楚，真是一片森林。再坚持一个小时也许就能走到。　　“我…快…死…了，…阿…哥…” 　　四郞躺在浅草地上，嘴向外翻卷，火一般的灼烫，⽪肤⼲裂。秃鹰落在一旁，盯着两个疲倦已极的旅人。三郞连赶跑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哥，救…救我。” 　　四郞面如土⾊。三郞急忙背起四郞，踉踉跄跄向森林走去。光直，两人的影子在三郞脚下重叠，随着脚板的运动而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