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左手是娥苏拉·勒瑰恩创作的经典科幻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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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黑暗的左手 作者:娥苏拉·勒瑰恩 | 书号:43266 时间:2017/11/5 字数:123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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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汉恩星档案馆。格辛星01—01101—934—2号无线电报文件文字本,由前往位于汉恩星系93号轨道的格辛/冬季星的第一位特使金利·艾,于艾克曼⽇历公元1490年9月7⽇报告给奥洛尔星斯特拜尔人。 我用讲故事的方式述说我的经历,因为我小时候在家乡就耳濡目染,认识到“实真”不过是想像。最可靠的事实也可能因其叙述方式而异或漏洞百出,或无懈可击,正如大海里的珍珠,戴在这个女人的⾝上光彩夺目,而戴在另一个女人的⾝上却黯然失⾊,终究化为尘埃。事实并不比珍珠坚固、致密、圆润和实真。然而,两者都敏感易变。 这个故事不全是我自己的经历,也不是由我独自讲述的。其实我也说不准究竟是谁的故事,读者自有慧眼识别。不过,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倘若事实因不同的叙述人而异,那么读者可选择符合自己心意的事实;然而其中绝无假象,这毕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故事始于1491年第44天⽩昼,这一天在冬季星①上卡尔海德国的⽇历里是奥德哈尔哈哈德·图瓦,即元年舂天第三月的第22⽇。这里始终是元年,只是每一年除旧 ![]() 我在行游队伍中,紧紧跟在江湖杂耍队后面,刚好走在国王前面。天正在下雨。 雨云低垂,笼罩在幽暗的塔楼上空,雨⽔落在低洼的街上,一抹金辉缓缓地、弯弯曲曲地穿过这座风暴肆 ![]() ![]() 接着走过来的是来自卡尔海德各领地和领地共同体的领主、长市与代表,或单独一人,或五人一组,或4个人一组,或400人一队。这支队伍浩浩 ![]() ![]() ![]() ![]() ![]() ![]() 再接着走过来一大队江湖杂耍,他们向空中抛掷熠熠生辉的金球,接到手里,又抛出去,金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闪光,魔术般地变幻成晶亮的噴泉。突然间,金球仿佛真地捕捉到光线,如玻璃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 ![]() 再接着40位⾝穿⻩⾊服装的男弹子着嘎瑟喔走过来了。嘎瑟喔只是在国王御前弹奏,声音凄厉,震耳 ![]() 最后走过来的是王室成员、卫士、宮廷大臣、显贵,王国的代表、议员、大使、勋爵们,个个带着尊重的气派,大摇大摆,自由散漫。队伍中间走着国王阿加文十五世,他⾝穿⽩⾊衬衫,外罩⽩⾊无袖束 ![]() ![]() ![]() 死神走在国王⾝后,它后面跟着工艺学校、大学以及贸易学校的生学,接着是国王的家眷——一行行⾝穿红⽩⻩绿⾊服装的儿童和青年;行游队伍的最后面是一大片缓缓行驶的黑⾊小车。 王室成员来到尚未竣工的江门拱顶旁边,聚集在一座用新木料搭建的看台上,我也在他们中间。行游盛典是为了庆贺这座拱门的竣工,从而将艾尔亨朗新公路与河港连接起来。这项疏浚河道,建造拱门,修筑公路的伟大工程历时五年之久,将使阿加文十五世王朝在卡尔海德历史上大放异彩。我们裹着 ![]() ![]() ![]() 我左边那人——一位矮墩墩、黑乎乎的卡尔海德人,満头油亮的浓发,⾝穿厚重的金边绿⾊⽪⾰短袖束 ![]() ![]() 我们站在看台上挤成一团,四周全城市民万头攒动,引颈仰望,宛如一大片褐⾊鹅卵石,千万双眼睛注目凝望,晶亮如云⺟。 这时候,国王登上一张新木料搭建的跳板,跳板从看台通向拱门顶,拱门的两 ![]() ![]() ![]() ![]() ![]() ![]() 我观看了几分钟国王像藌蜂一样辛勤劳作,便询问我左边那人:“你们拱顶石全都抹的是红⾊⽔泥吗?” 我发现那座旧桥的每一块拱顶石周围都是红⾊的,赫然醒目。旧桥凌空耸立在拱门前方上游江面,蔚为壮观。 那人擦擦额上的汗珠——我得说他是个男人,因为我说过“他”和“他的”——回答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拱顶石总是要抹上磨细的骨粉和⾎混合而成的泥浆。有人骨、人⾎。没有⾎的粘合,拱顶就会塌倒。不过,现在我们用的是动物⾎。” 他很健谈,口吻既坦率又谨慎,而且还带着几分嘲讽,似乎他老是觉得我是以外星人的眼光来观察、判断的:作为一个与世隔绝的种族的一员,作为一个地位如此显赫的权贵,他这种意识就显得稀奇古怪了。他在这个家国位极人臣,我不敢肯定历史上有无与他的⾼位相对应的官衔,或许是维齐尔或许是首相或许是国务大臣吧;而在卡尔海德语中,他官称“国王的耳朵”他是一个领地的王侯、王国的勋爵、家国大权在握的人。他的全名是瑟尔瑞姆·哈尔斯·列米尔·埃斯文。 国王的泥工活似乎大功告成了,可是,他却踩着蜘蛛网似的木板,从拱顶下面走到另一边,开始砌合拱顶石的另一面,因为拱顶石有两面。在卡尔海德可不能 ![]() ![]() ![]() “我自己就是凯姆人,”我称赞他的见多识广时他说“反正了解各个领地是我的职责。它们都属于卡尔海德管辖。统治这个家国,就要统治它的领主们。不过从来都没有办到过。你知道有‘卡尔海德不是一个內部争斗的家国,而是一个內部争斗的大家庭’的说法吗?”我没有听说过,怀疑是埃斯文自个儿编造的,这个说法带有他个人的⾊彩。 这时候,埃斯文导领的上院或议会屈厄洛姆的另一位议员推开人群,挤到埃斯文跟前,同他 ![]() ![]() ![]() ![]() ![]() ![]() 我在沉思时,云团再次聚集, ![]() 国王驱车沿着港口——宮廷大街驶去,人群也开始涌动,犹如海滩的砂石被缓慢的嘲⽔所推动。这时候,埃斯文又转⾝对我说:“今晚请您同我共进晚餐,赏光吗,艾先生?”我接受了邀请,但惊讶多于欣喜。这半年或者八个月以来,埃斯文帮了我不少忙,可是我既没有料到也不希望他邀请我到他的府邸作客,以表示他对我的格外关照。哈格·列米尔·帕蒂仍然呆在我们旁边,偷听我们,我觉得是有人指使他来偷听的。我给这种卑鄙伎俩 ![]() ![]() ![]() 我走到布鲁瑞斯大街几个街区远,便转⾝朝我的居所走去。在人群开始稀疏的地方,我猛然发现蒂帕在我⾝边行走。 “真是个完美无瑕的庆典,”国王的表弟向我微笑着说。他露出一嘴长长的、洁净的⻩牙,继而又闭上嘴,一张⻩脸变成网状,尽管他并没有到老态龙钟的年纪,脸上却布満了细密的皱纹。 “是新港成功的好兆头,”我说。 “那当然。”他露出更多的牙齿。 “安拱顶石仪式给我的印象最深——” “可不是?这个仪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下来的。不用说,埃斯文勋爵全都解释给您听了。” “埃斯文勋爵可热心了。” 我尽量轻描淡写,可是我讲的一切在蒂帕看来全都有弦外之音。 “哦,那还用说,”蒂帕说“埃斯文勋爵对外国人友好的确是远近闻名的。”说着他又露出了微笑,每一颗牙齿仿佛都代表一个意思,双重意思、多重意思、32个不同的意思。 “蒂帕爵士,少有外国人像我这样生疏。我对这儿的热情好客感 ![]() “是呀,是呀!再说,感 ![]() 感 ![]() “我不大清楚,先生,不过我在别的星球上也听到过同样的哀叹。” 蒂帕凝视我良久,仿佛要确认我疯了似的。随后他伸出长长的⻩牙。“哦,是呀!是呀!我老是忘记您是天外来人。当然您自己是不会忘掉的。不过,只要您能忘掉,那么您在艾尔亨朗这儿的生活不用说就会滋润得多、简单得多、全安得多,嗯?确实如此!我的小车就在这儿,先前我叫人停在这儿的,以免挡路。我很想用车送您回您的小岛,但我不得不放弃这个荣幸,因为我得马上赶到王宮去。常言道,穷亲戚就必须准时,嗯?的确如此!” 国王的表弟说着就爬进他那辆黑⾊电动小轿车,转过头来向我龇牙咧嘴,他那双眼睛给网状般的皱纹遮掩了。 我步行回到我住的那座小岛。冬天的最后一场雪融化了,显露出前花园,⾼出地面10英尺的越冬房门也关闭了,要等几个月后秋天归来,又积起很深的雪,房门才重新打开。公寓一侧花园里一片泥泞,冰块遍地,花草丛生,散发出舂天的气息,一对青年站在附近谈情说爱,彼此的手握在一块。他俩正处于克⺟恋期的第一阶段,⾚脚伫立在冰冷的泥地里,手握着手,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对方,周围大片大片柔和的雪花飘舞。 我在岛上吃了下午餐,当雷姆利钟楼敲响下午四点时,我又来到王宮,准备进晚餐。卡尔海德人一⽇进四次正餐:早餐、午餐、下午餐和晚餐,正餐之间还有多次不定时加餐,或细细咀嚼,或狼呑虎咽。冬季星上不产大型食⾁动物,也不产牛 ![]() ![]() ![]() 雪下个不停,这是一场温和的舂雪,远比刚刚过去的“解冻期”那寒风凄雨令人舒畅多了。我冒着无声无息、若明若暗的落雪,走进王宮,而且只 ![]() ![]() ![]() ![]() ![]() ![]() ![]() 我感到纳闷,但我们立刻进餐,而且吃饭期间是不谈正事的;再说,我的惊异马上转移到饭菜上面了,真是佳肴美食,甚至连野生的面包树果实到了厨师的手里都变成了美味,我对厨师的烹调技艺不由得肃然起敬。晚餐后,我们坐在火炉边,喝热啤酒。生活在这个星球上,吃共公食堂,饮料上面总是结了一层冰,每喝一口,都要用一个公用餐具砸破冰层,因此在这儿喝上热气腾腾的啤酒简直是一种奢侈了。 刚才在餐桌旁埃斯文还谈笑风生,可此刻他却默默地坐在我对面火炉边。 我来到冬季星已快两年了,但还远远不能用这个星球上的人的眼光看人。 我仔细观察,却往往出现幻觉,看见随便哪个格辛人都时而是男的,时而是女的,将他生搬硬套进自己的天 ![]() ![]() 在火光闪烁的黑暗里,他坐在我附近,俨然是一种黑黝黝的,冷嘲热讽的、強有力的生命存在,怎么可能将他视为女人呢?然而,我一想到他是男人,一种虚假的感觉,一种女扮男装的感觉就油然而生。是他女扮男装呢,还是我对他的幻觉作祟?他的嗓音柔和而又有共鸣,但不低沉,既不大像男声,也不大像女声…这个声音说的是什么呢? “实在抱歉,”他说“我早就想请您光临寒舍,可是我却不得不一拖再拖,今天才如愿以偿,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现在我们之间不再存在保护人与被保护人的关系了。” 我一听,心里顿生疑窦。至今为止,他在宮廷里当然一直是我的保护人。是他安排了明天国王接见我,难道他是指这安排把我抬⾼到和他平起平坐的地位吗? “我不明⽩您的话。”我说。 他无言以对,显然也困惑了。“是这样的,您知道,”他终于开口了“在这儿…您当然知道我不再代表您同国王打 ![]()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替我感到害臊,而不是自己感到羞聇。显而易见,无论是他邀请还是我接受邀请都是有意义的,但我却没能领会。不过,我的过错是在举止言谈上,而他的过错却在道德方面。我的第一念头是我一直不信任埃斯文,这是对的。他不仅仅是圆滑,也不仅仅是有权有势,他更是背信弃义。在我呆在艾尔亨朗的这些岁月里,是他倾听我的诉说,是他回答我的问题,是他派医生和工程师来检验我的体魄与我的船是否属于外星的,是他把我引荐给我需要认识的人,是他把我从第一年被视为一个具有⾼度想像力的怪物的境况逐渐提升到目前被承认是神秘的使者这种⾼位,即将受到国王的亲自召见。现在,把我提携到这个危险的显赫地位时,他却突然变卦,冷冷地宣布他的支持到此为止。 “是您一步步把我引上依赖您的道路的——” “我失算了。” “您是说,在安排这次接见时,您并没有替我谒见国王这个使命美言几句,而您——”我有意在“许诺过”字眼前戛然而止。 “我不能。” 我十分生气,但对方既没有怒气,也没有歉意。 “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沉昑片刻,说:“好吧。”随即又缄默了。在缄默中我开始想道,一个愚笨而又毫无抵抗力的外星人是不应该向一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首相讨个说法的,尤其是他并不了解,或许永远也不会了解这个王国的权力结构以及统治的运作方式,就更不该冒昧了。毋庸置疑,这纯粹是悉夫格瑞霍的问题——声望、脸面、地位、荣誉,这些是在卡尔海德以及格辛行星的所有文明家国社会权威的无法言传的、至关重要的准则。再说,即使这样,我也摸不着边际。 “在今天庆典仪式上您听见国王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 埃斯文在壁炉对面俯⾝向前,从滚烫的灰烬里端起啤酒罐,重新斟満我的大酒杯。 他闭口不言,于是我进一步说:“国王并没有在我能听见的范围內对您讲话。” “也没有在我听得见的范围內对我讲话。” 我终于明⽩自己又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对他的 ![]() ![]() 我以为这次他准备冒火,可他却不动声⾊,只是淡淡地说:“我无可奉告,艾先生。” “老天在上,但愿您会告诉我的!” 他好奇地望着我。“那好吧,那就这样说吧。朝廷有些人,用你的话说,很受国王的恩宠,但他们既不喜 ![]() ![]() 我暗自想,所以您迫不及待要和他们串通一气,出卖我,以保全你自己,但我觉得不必把话点穿。埃斯文是一个大臣、一个政客,我居然信任他,真是个大傻瓜。即使在一个两 ![]() 因此,我勉強地说:“真对不起,您对我一片热心,却给您自己带来了⿇烦。” 以德报怨。心中一种道德优越感油然而生,但却倏然而逝,他这个人太令人捉摸不定了。 他往后仰坐,火光映照他的膝盖,映照他那双小巧、结实、优雅的手,映照他手中的银⾊大酒杯,呈现出⾎红⾊,但却使他的脸庞黯然失⾊:一张黝黑的脸配上一头低垂的浓发,再加之浓眉紧锁,表情 ![]() “我做了一件与您无关的事情,”他回答道“给您惹来了⿇烦,艾先生。您知道,卡尔海德与奥格雷纳在萨斯洛斯附近北秋⾼原我们的边境问题上发生了争端。阿拉文国王的祖⽗宣称西洛斯峡⾕是卡尔海德的领土,但共同体各国从来就不承认。从一片云落下许多雪,雪越下越大。我一直在帮助一些居住在峡⾕里的卡尔海德农民向东迁移,越过那古老的边境,心想如果将峡⾕完全留给世世代代在那儿生活了几千年的奥格雷纳人,也许争端会得到解决。几年前我负责管理北秋⾼原,认识了那里一些农民。我不愿看到他们遭到杀屠,或被押送到奥格雷纳的劳改农场去。为什么不能消除争端呢…但这可不是爱国思想。事实上,这是贪生怕死,违背了国王陛下的准则。” 对他那些冷嘲热讽,还有这些与奥格雷纳的边境争端的细枝末节,我统统不感趣兴。于是,我回到正题上。不管我信不信任他,或许我都可以多少利用他一点。“对不起,”我说“但遗憾的是,这个关于几个农民问题说不准会毁掉我谒见国王的使命。这比几英里长的国境线更危险。” “是呀,危险得多。不过艾克曼的边境离我们边境有100光年之遥,也许他们对我们还有点耐心。” “艾克曼星球上的斯特拜尔人是极有耐心的人。他们可以等上100年,甚至500年,让卡尔海德以及格辛星上的其它家国慎重考虑,是否愿意加⼊人类大家庭。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愿望。也仅仅是我个人的失望。我得承认,我原以为有您的支持——” “我也一样。不过,冰川不是夜一之间就融化的…”这句陈词滥调他脫口而出,但他的思绪却在别处。他在冥思。我可以想像,他要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使我沦为他在权力斗争中的又一个工具。他终于又开口了:“您到我的家国来的时机不巧。这儿一切都在变化,我们正在进行变⾰。不,还不至于如此严重,因为我们已沿着老路走得太远了。我以为您的到来,您的使命也许会避免我们误⼊歧途,给我们展示一个全新的选择。但必须要有天时地利。这完全是个机遇问题,艾先生。” 我对他的闪烁其辞不耐烦地说:“您是暗示我来的时机不巧吗?您想劝我取消谒见国王吗?” 我是用卡尔海德语说这一番话的,这就显得更失态了。 可是埃斯文既没有发笑,也没有咋⾆,只是温和地说:“恐怕只有国王才享有这个特权。” “哟,上帝,是呀。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双手抱头片刻。在地球上放任天 ![]() “很好。” “为什么好呢?”我追问道。 “嘿,艾先生,您并没有神经错 ![]() ![]() “可是艾克曼并不统治,只是协调。它的力量完全来自它的成员国和它的成员星球。如果同艾克曼结盟,卡尔海德将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少受威胁,都更有地位。” 埃斯文沉默良久。他坐在那儿,凝视着炉火,火光辉映着他的大酒杯和戴在他脖子上那 ![]() 在一个外星世界冰川世纪的央中有一座其面貌随雪而变化的怪城,这座怪城有一座黑暗的王宮。此时我正独自与一个陌生人呆在它的⾼墙背后。 今晚我说的一切,还有自从我踏上冬季星以来所遭遇的一切,在心目中突然显得愚蠢而又不可思议。我讲了不少故事,是关于宇宙间遥远的地方别的星球、别的人类、或多或少有些仁慈的府政的故事,我能期望面前这个人或别人相信吗?纯属天方夜谭。我是乘坐一艘怪异的飞船出现在卡尔海德的,而且我的理生特征在某些方面不同于格辛人;这需要解释。但我的解释显得荒谬,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相信您的话,”陌生人说。这位异种人与我独处一起,一种強烈的自我异化感攫住了我,我抬起头来,望着他,茫然若失。“也许国王也相信您的话。可是他并不信任您,部分原因是他不再信任我了。我有过错,太耝心大意了。是我把您引⼊了危险境地,因此我不能要求您信任我。我忘记了国王是谁,忘记了国王在自己的眼中就是卡尔海德,忘记了什么是爱国主义,忘记了国王本人自然而然是彻底的爱国主义者。艾先生,我想问一下,您 ![]() “不知道,”我说。那种強烈的个 ![]() “不,我说的爱国主义并不是指爱祖国。我是指恐惧,对别国的恐惧。这种恐惧感的表达方式不是诗意的,而是政治的:仇视、敌对、略侵。这种恐惧感在我们⾝上不断滋长,年复一年地滋长。我们走自己的路已经走得太远了。而您却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早在许多世纪前就超越了民族,您对我讲的啥都不大懂,却要向我们指出一条崭新的道路——”他戛然而止。稍过片刻,他又接着说,语气平和,不冷不热:“正是由于恐惧,现在我才拒绝促成您与国王的大事。但这种恐惧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艾先生。 我的行动并不是爱国主义的。在格辛这里毕竟还有其它民族。” 我弄不懂他的话中含义,但我肯定他是说这话而言其它。在这座晦暗的城市里我遇到不少城府很深、难以 ![]() ![]() 显然,阿加文国王是孤家寡人,没有一位忠臣。我略带几分厌恶说:“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国王是不好伺候的了。” “我说不准伺候过国王,”国王的首相说“或者打算伺候过。我不是别人的仆人。一个人必须是自己的影子…” 雷姆利钟楼敲响了六点,已是深更半夜了,我便趁机告辞。 我在走廊里穿上大⾐时,他说:“我失掉了眼前的机会,因为我猜想您即将离开艾尔亨朗——”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呢?——“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再向您提问题的。我想了解的东西可多了。尤其想了解您的心灵语言;您才刚刚开了个头呢。” 他的好奇似乎是发自內心的。他具有权势人物的厚颜无聇。他许诺帮助我,这也似乎是真的。我说没问题,只要他乐意,任何时候我都愿意效劳,那天晚上就这样结束了。 他把我送出花园,只见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天空⾼悬一轮格辛星的月亮,大硕、黯淡,呈⾚褐⾊,月光撒在雪地上。一片冰天雪地,我直打寒颤,他带着惊奇,礼貌地问:“您冷吗?”当然,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温馨的舂夜。 我又疲乏又沮丧。我说:“自从我到这个星球以来,一直在受冷挨冻。” “这个星球在你们的语言里叫做什么呢?” “格辛。” “你们自己给它取名没有?” “有,是第一批探索者取的。他们管它叫做‘冬季星’。” 我们来到花园门口停住。外面,一道道窗户透出一束束淡淡的金辉,雪影散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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