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煤是葛水平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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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官煤 作者:葛水平 | 书号:43247 时间:2017/11/4 字数:72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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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送走了志強,柳腊梅开始坐到立柜门的大玻璃镜前编辫子。分了三股截,架起两条胳膊三摆两摆,扎了黑⽑线⽪筋,上下捏了捏,要辫子松软一些,扔到了背后。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又把梳好的一条辫子移到![]() ![]() ![]() ![]() ![]() 许中子的屋她还没有进去过,那天的院子她看见了, ![]() 许中子的楼前停了一辆小车。小车不是许中子的,他的车牌村上的人都知道是8688,说什么是发又发发,他的车是红颜⾊的,这辆车是黑颜⾊的,说明是有县里的导领在。有人在,自己怎么好敲人家的门?就算是敲开了门进去了,当着生人的面,人家说事情,自己听不听的,导领也会笑话,会嫌弃。柳腊梅坐到了离许中子的院子老远的树下,面对着楼前的大门,等里面的人出来,自己好进去。 村里太安静了,太 ![]() ![]() ![]() 听得院子里的狗叫得怒气冲天。 柳腊梅的心一下悬了起来,看到四周突然就走过来好多看稀罕的人。大门拍得山响不见开门。田刚喊着:“装死人,不开门,我从太平房把我哥拉回来拉到你的大门口,我看你开不开门,你害死了我哥,再不开,我拿镢头刨了你的屋!” 柳腊梅的心跳开了,想,田书死了,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没命了。 看见从矿上走过来全安矿长韩平安,走到田刚面前指着田刚的脸说:“吵什么吵!闹什么闹!谁让你哥死了?你说是谁让你哥死了?你问问村上下井的人,⼲一样的活都上来了,你哥没有上来,怨我不让他上来,还是怨许矿长不让他上来?活者不就是为了要俩钱,死了,你闹事,也还不是为了要俩钱,你要再闹,我让你按政策多要能让你少要了,信不?” 田刚傻了眼,看着指他的那 ![]() 韩平安放下指头说:“你哥怎么啦?矿上愿意出事吗?出事是要赔钱的,哪个不知道除了砍头疼就是出钱疼!你说你哥出事了,是谁让你哥出事了?当初来矿是你哥自愿的,对吧,不是哪个人把他拖来的!下井难道不知道有风险?既然知道有风险下井做什么?还不是为了钱赚多!是井下的毒气毒死你哥了,又不是我韩平安放庇臭死你哥了,对不对?出了事,咱就按出了事来弄,你想闹事,想拿了镢头刨了矿长的大门,我现在就给你找一个家伙,你来刨,你说,你还想不想闹事?矿长是人大代表,是普通人的代言人,就是代言你这种人说话的,你知道不知道?你刨了人大代表的大门是触犯刑法的!你是个什么东西,贼胆大了,不懂法犯法!” 田刚脸上掉着泪,有人就要他往矿上走,他较着劲不动,那个人说:“也是的,还是得听矿上的,哪有 ![]() 田刚扭转⾝狠狠抹了一下眼,往矿上走了。 人群议论着,说,死人的事情对煤矿来说肯定是不愿意,但是,韩平安仗着钱说话的那种口气太冲,让人不服。田书死了,到底也不能怨谁,普通农民就算是想死也死不起,你说死到自己的家里,哪个管你?亏了是死到矿上了,好歹有个赔偿,下井的人怎么就他偏偏死了,还是田书命不強啊。 柳腊梅有点糊涂了,怎么在矿上死了人了,反倒矿上有理了?想不明⽩道理,想着往回走,走得慢,等人都散尽了,自己还慢慢地挪着步站在原地。听得狗叫了两声,大铁门开了,回头看到许中子満脸舂风往出送一个人,这个人看上去很面 ![]() 车上的人说:“别大意了,全安还是得抓。” 许中子闭了车门说:“全安是第一!” 许中子的电话响了“尽量往下庒,明天去医院处理了,不要影响生产,事就是这么个事,现在是狼多羊少!” 许中子往回走的时候电话响了,看了看不接它,往远处看,看到了柳腊梅,朝着这边喊了一声:“腊梅,过来!” 这下子柳腊梅的心慌了,因为田书的死自己不想见许中子了。假装听不见叫,想着刚才的那个人,一下想起来了,是电视上看见过的,县委记书李记书! 柳腊梅扭回头说:“那个刚才送走的人是县委记书,光是电视里见,还真是没有见过人下来,和电视上不一样,个头比电视上小,你说我看见的是不是李记书?” 许中子笑了:“你来我的屋里来,帮我打扫一下烟头。我告诉你我见过的大导领有多少。见一个李记书看把你稀罕的!” 柳腊梅不自觉地就跟了许中子走,进大门的时候,狗冲着她又咬上了,手里没有牛鼻犋,当空挥了挥胳膊,狗被吓住了。许中子笑了,说这狗有记 ![]() ![]() ![]() 许中子把一切都收到眼里,这个柳腊梅还是个女人嘛! 柳腊梅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利落了,弯 ![]() 柳腊梅说:“许矿长,你把那电视关掉,那怎么能上电视呢!” 许中子说:“还有好看的,你看不看?” 柳腊梅说:“你要不关电视,我就走了。” 许中子站起来边关电视边说:“你这人一点也不懂风情,小时候你都敢脫了下河抓蛇!”柳腊梅不说话,満脑子想着被蛇 ![]() 柳腊梅全⾝上下⿇点子 ![]() ![]() ![]() 许中子看着屋里屋外跳动的两条辫子,跳动得韵致和妖娆。现在的女人哪个还梳两条辫子,把脑袋弄得千奇百怪,乍一眼看上去扎眼,细细看没有味道。看窗外,那个⾝体似乎是⽪影在⽩布上晃动,阔大的窗户満眼睛是她的勤快。屋子里滤着花粉的气息,有两只小藌蜂瞅着两条辫子飞进来,⽇子可以一年一年可以在岁月里往复穿揷,可是没有多少新鲜劲能让人记住,这女人将过⽇子的气息一下子就拽了出来。许中子菗了一口烟说:“停下来歇一会儿,我领你上我的楼上去看看我都和什么样的大⼲部合照了,要你也开开眼界。” 看看一楼打扫得也差不多了,柳腊梅洗了洗手跟着上了楼。楼上有一张大桌子,这个柳腊梅知道,叫老板台。墙上挂着许中子和好多人的合影,许中子告诉她,这是某记书,接见过我;这是某主席,是来市里开会的时候,我招待的;这个呢,是煤管系统的老导领,我领他出去的时候在港香照的,还有这个? 柳腊梅一个也没有记住,在她的心里大官是家国主席,小官就是村委主任了,其他记住没有用,大的官管家国不出 ![]() ![]() 许中子给柳腊梅从饮⽔机上接了一杯⽔,要她坐到自己的对面,他坐到了老板台后,柳腊梅不敢坐,觉得,自己这样的庇股坐这么⾼级的东西,心慌也心虚。许中子说,坐吧,咱是老同学,现在当官的提拔⼲部就讲这个。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想起你来,觉得你的心不是一个女人心,你是没有文化,有了文化你就不是你了,你是一个能做大事情的人。我昨天和今天看见你,不知道怎么的,就想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 柳腊梅把上⾝ ![]() ![]() ![]() 许中子说,小时候我还有我自己,现在活着就没有我自己了。人怕出名猪怕肥!最怕的是有了钱,打 ![]() ![]() ![]() ![]() ![]() ![]() 柳腊梅想,自己是来打扫灰尘的怎么好陪人家大矿长喝酒?又觉得许中子的样子现在看过去真的是很可怜。陪他喝几口酒能让他心里⾼兴就陪他喝两口。 许中子拉开一个柜门取出一瓶酒来,酒瓶子上写着茅台。他说,这酒贵着呢,买它要这么一个数。他伸出一巴掌要柳腊梅看。柳腊梅觉得就是贵了,这么贵的东西不是自己这种人该喝的。就说:“我出去打一斤散酒,许矿长你喝瓶装,我喝散酒。” 许中子把嘴一噘说,在乎这?喝,尝尝家国 导领人喝过的酒,你也就是家国 导领人的候补了。 说完自己笑了。 一下子倒了两⽔杯,许中子说:“不多,咱就喝这一瓶,今天矿上出事情了,我心里难受,可看见你⾼兴。矿上出事了,出事的人是田书,也是咱们的同学。他命不好。我这人十几年没有说过真话了,喝两口说说真话,人和骡子一样是受材,不同的是骡子填 ![]() 柳腊梅吓了一跳:“这么大的杯子?” “这么大的杯子!” “我不敢。” “我敢!” 仰了脖子一口下了肚。柳腊梅觉得答应了陪人家喝酒,答应了就得做,要么就不答应,这么贵的东西,不能蹋糟了不往肚里下。记得十几年前快过年的一个腊月天,家里割了⾁,还不到年跟前,先炒了一点点,给爹擀了一碗面要爹吃,端了碗的爹挑了几次不往嘴里放,最后往嘴里放的时候说:“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舍得把它吃了。”去年爹死的时候,想吃什么,是什么也吃不下去了。爹又说:“闺女,以后有好东西就吃了,吃到肚子里才算赚!” 仰了一下脖子喝下了。酒有点辣,整个下了肚,就像落进肚子里一团火苗。紧着喝了一口⽔,看见许中子端过来一盘⽔果,有的是自己见都没有见过的,就指着问:“这是啥东西?吃⽪,还是吃瓤?” 许中子说:“湾台⽔果,吃瓤,有钱人就是吃钱啦,这东西叫火龙果,中看不中用,和他妈的城里女人一样。撕破了⽪吃它!味道还不如咱村里的国光苹果。但是,不吃又想吃,花钱买了不吃叫不会享受生活!” 柳腊梅想,这话不知道是吃⽔果还是吃人? 仗了酒胆说:“许矿长,你的机手怎么半天不响了?” “关了。” “不怕有什么事情?” “有啥事情还比和我的腊梅在一起喝酒重要!” 一只手越过桌面抓住了柳腊梅的手,柳腊梅想往回缩,头有点晕了,突然就想起掰手腕,说:“来,掰一下手腕,看你的钱把你养得长力气了没有?” 两个人就站起来掰,还没有准备用劲,许中子的胳膊就歪下了,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柳腊梅,眼睛红红地,很 ![]() 柳腊梅觉得外面的 ![]() ![]() ![]() ![]() ![]() “好!大妹子,你⼲了我能不⼲嘛,⼲球了算!” 许中子醉了,脑袋歪在老板台上说:“我是真⾼兴啊,那个报社的小刘,装什么清⾼,给她钱要她做啥就做啥!县里那导领,什么东西,一个个,拿着权庒我,往矿上参股,把矿上的股一多半参走了,不让人家参吧权大,权和钱一结合就来了,什么来了,⾼嘲来了!下一步,我告诉你吧,腊梅啊,我把地下给他弄翻天过来,扩展开挖它三个月,加大人员,狠赚一把,球!留给他们一个烂摊子!我是醉了啊,大妹子,叫,叫大妹子就好听,叫什么宝贝!去去去,大妹子,我现在想摸你一把,你说让我摸你哪儿吧?要不,要不,你摸我,摸我哪都行,来,来,来摸我吧。”边说边举了手架空 ![]() 柳腊梅笑着说:“你把哈喇⽔流在老板台上,你是醉了!” 许中子含着満嘴酒气说:“没有,哪醉了?我还清楚知道县里的李老板上午从我这里拿了三十万,说是要送礼,就想冲着那个市里的副长市职务公关,还他妈要我把挖矿挖出来的一个唐代墓里的罐子给他,说现在的人收礼不收钱了,收文物,考我虑是不是该给他,他他妈在矿上弄得狠了。” 柳腊梅看见许中子站了起来摇晃着往她这边走,走了没有几步腿软得倒下了,靠着老板台子,嘴里还叫着妹子哎,你把那 ![]() 柳腊梅反倒有些清醒了,自己的⾝体也有些热,热是觉得自己到底是一个女人,女人怎么背了自己的男人做这样的事情?和人家大老板喝酒,还话来话去,妹长兄短的,⼲什么来了?拖起地上的许中子,扶了他往卧室去,许中子的脑袋不安分地在她的怀窝一拱一拱,密密⿇⿇的碎花窗帘把 ![]() ![]() 中午,娘问她:“喝酒了?”她说:“没有。给矿长打扫,酒洒到⾝上了。”娘很疑惑地望着她说:“我闻着是你嘴里哈出来的酒气。”回到自己的屋子给闺女掏出火龙果,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看着闺女吃了,问闺女好不好吃?闺女说:“萝卜片儿上撒了芝⿇,吃起来呵流儿没淡⽔。” 柳腊梅觉得,闺女说的这个味道就是这个⽔果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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