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婚是叶萱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 |
|
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纸婚 作者:叶萱 | 书号:43212 时间:2017/11/4 字数:42943 |
上一章 第五章 下一章 ( → ) | |
第五章兵来将挡,⽔来土掩 不过不管怎么说,管利明和谢家蓉离开后,顾小影的⽇子的确是逍遥了许多,工作也回到了规律得不能再规律的轨道上:连续奋战N天后,论文顺利完成,教材如期付梓,小说开始收尾…顾小影看着这一摞摞印着方块字的A4纸,感慨万千。 管桐也难得地进⼊短暂的休整期,每天晚上都按时回家,有两次还赶上了五点半发车的班车。但因为他加班的次数太多,直接导致上车时险些因为脸孔陌生而被司机询问祖宗十八代。最后还多亏有相 ![]() 顾小影听到这个笑话后多少有点心酸——她现在似乎也有点明⽩了,虽然总有些人会莫名其妙地平步青云,但更多的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就像管桐所在的省委办公厅,大多数人都有锦绣前程,但那前程,何尝不是用更多的人私时间换来的? 大衙门里的人,自然有大衙门的苦处。 晚饭时,管桐照例还是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联播》,看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老婆,下个月有一场试考,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要报名。” “试考?”顾小影先吃 ![]() “省委组织部要面向省直机关三十五岁以下的副处级⼲部公开考选一批县委常委、副县长,我恰好符合标准,厅里也允许我们去考试考试。”管桐有些迟疑地答。 顾小影一愣,抬头看了看管桐,过会才说:“看样子是个 ![]() “可是,如果考上了,就要去下面县市工作,”管桐顿一顿“可能要两地分居两年以上。” “两地分居?”顾小影很惊讶,也很 ![]() 管桐叹口气,放下筷子慢慢说:“小影,我一毕业就进了省委机关,一直没有基层工作经历,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缺陷。再者这次是如果考上了,就有机会分管一些具体工作,这也是个十分重要的学习机会…” “你很想考是不是?”顾小影平静地看着管桐“对你来说,这个机会很重要,对不对?” “对。”管桐点点头。 “那就考吧,”顾小影站起⾝伸个懒 ![]() “小影,”听到这话,管桐心里涌出一阵愧疚,他伸手把顾小影拖进怀里,抱紧了,低声说“对不起。” 顾小影想了想,扭头看一眼管桐:“不过按你爸妈盼孙子的急切心情,你这一下去,我的⽇子恐怕更难过了。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如果你爸妈再给我打电话,教育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只能拿你当挡箭牌了。” 管桐苦笑一下:“他们是老脑筋,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小影点点头,盘算:“两年后我二十八周岁…嗯,还好,可以考虑造人计划了。” 管桐深深叹口气,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把头埋在 ![]() 饭后照例是管桐洗碗,顾小影趴在电脑前做文稿校对。机手在这时候响起来,顾小影见是许莘的名字,乐呵呵地接起来:“美女,你想我啦?” “见鬼了!”许莘庒低声音,气急败坏“你猜我在和谁相亲呢?” “相亲?”顾小影的大脑“嗖”地就奋兴起来“你都没告诉我你今天有这么丰富的项目!跟谁相亲呢?” “打死你都猜不到,”许莘鬼鬼祟祟地低声吼“江岳 ![]() “不会吧?!”顾小影惊呼“你早先不知道是他吗?” “介绍人是我婶婶,我嫌她絮叨,就没听完她的介绍。只知道是一米八的⾝⾼,年龄比我大四岁,就指定了个地方让他来了,”许莘 ![]() “他啊,跟吃了耗子药差不多,脸都绿了,”许莘也笑了“他去洗手间了,我才敢给你打电话。你别让他知道我告诉你了哦,这么糗的事,有损江老师的光辉形象。” “你俩都够晕的,”顾小影不客气地评价“在哪儿相亲呢?” “解放路,真锅,”许莘急忙说一句“挂了啊,他回来了!” 啪——收线! 顾小影收好机手,眼珠子一转,从桌前跳起来,直奔厨房,一路 ![]() “什么热闹?”管桐正洗着盘子,抬头看顾小影。 “许莘和江岳 ![]() ![]() ![]() “不好,”管桐不为所动,一个个仔细地擦盘子“你有空的话去把 ![]() ![]() ![]() ![]() “我已经坚持喝了三个月的酸 ![]() “反正你就是没有毅力,”管桐回头看看背后那只像无尾熊一样的动物“说好每天晚上去跑步的,你一共坚持了二十多天,就说有特殊情况。情况完了你又说感冒了,感冒好了你又说 ![]() ![]() ![]() ![]() ![]() ![]() “是吗?”管桐很惊讶“是我说的?” “废话,不是你是谁?”顾小影瞪眼。 “那我也是为了你好,小同志,”管桐边洗碗边笑“你就是太没有恒心了,什么事情都坚持不下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最后网都烂了,你还在旁边做梦吃鱼呢。” “可是我写小说的时候就 ![]() “对,”管桐点点头“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被这事儿⼲扰了,才看走眼的。你这人欺骗 ![]() “上当也晚了!”顾小影得意地扬眉⽑,从背后伸手过去,在管桐 ![]() “我说过我不卖⾝,”管桐拍掉顾小影的手“老婆,⿇烦你于百忙当中拨冗把 ![]() ![]() “啊——又来了!”顾小影哀嚎,颓然匍匐到管桐背上。 管桐抬起头,恰好看见⾝边微波炉门上映出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 微笑。 第二天一早,顾小影迫不及待地给许莘打电话:“你们谈得怎样了?” 许莘嗤笑:“还能怎么样,两个人追忆似⽔年华呗。主要话题基本都集中在你和管大哥⾝上,拿 ![]() “不过江老师这人不错的,”顾小影也是琢磨了一晚上,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行 ![]() “江老师这人没得说,从內到外都很好,可是要下手的话早就下手了,怎么会等到今天?”许莘没好气“再说,小苍蝇,你难道不觉得相亲这种模式是对我们这种知识女 ![]() “怎么会?”顾小影惊呼“我一直很想相亲的,可惜没机会。” “你那是想去体验生活,”许莘一针见⾎“拜托你消停点吧,小心你公婆杀个回马 ![]() “许莘你不厚道!”顾小影尖叫“我好不容易才脫离苦海!” “脫离苦海?”许莘“嘿嘿”笑“幸福不是永恒的,小苍蝇,记住我这句话!” “呸呸呸!”顾小影对着机手抓狂。 没想到,刚挂断许莘的电话,管利明的电话就打过来:“小影啊,你跟管桐说一声, ![]() ![]() ![]() “什么?”顾小影的⾎庒瞬间飙到一百八“ ![]() ![]() ![]() ![]() “ ![]() ![]() 客厅里,顾小影拿着电话听筒,呆呆地站着。 那一刻,她反反复复地想:许莘,你这个乌鸦嘴! 果然,中午,管桐的电话就来了:“老婆,辛苦你了,把书房里那张 ![]() ![]() ![]() “ ![]() ![]() “魏 ![]() ![]() “远房表妹你都要管吃管住管工作,”顾小影也叹气“我们是进⼊共产主义社会了吧?” “可是人家都开口了,总不能不管啊…”管桐很无奈“帮帮试试吧,实在帮不上就算了。” 顾小影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懒得和管桐说话的时候,早先顾小影是选择呵斥、吵架、吼的方式,后来改成挂电话或是一言不发转⾝走掉——既然无法改变,还理论个庇? 现在她渐渐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说吵架可以增进夫 ![]() 可是不管你冷漠不冷漠,管桐还是要回家吃晚饭,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顾小影都没有了脾气——原来发脾气的至⾼境界就是彻底没脾气了。 而且不管你到底有没有脾气,魏 ![]() ![]() 听到开门声,管桐从客房钻出来,发现是顾小影,略有些火大地问:“你还没收拾客房?不是告诉你今天 ![]() ![]() “本想今天上午收拾的,结果一大早临时通知调课,”顾小影疲惫地脫外套“你看着收拾吧,我很累,先睡会。” “不做饭?”管桐皱眉头,他这阵子又忙会务,焦头烂额。] “想吃什么出去吃吧,我要觉睡,”顾小影嗓子有些哑,也皱眉“不要吵我。” 管桐真有些烦躁了:“你好歹帮帮我,我今天还要赶一个材料出来,忙得要死。” “管桐,我求你了,我上了整整八节课,”顾小影觉得自己郁闷得想哭“我快要虚脫了,你饶了我吧!” “嫂子,哥,”被晾在一边的魏 ![]() ![]()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你们要是觉得⿇烦,我明天就走。” “不关你的事,”管桐努力庒住心里的烦躁和气恼“你晚饭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 “住着吧,”顾小影叹口气看看魏 ![]() ![]() 魏 ![]() ![]() ![]() ![]() ![]() 顾小影叹口气,转⾝进卧室,没脫⾐服就把自己扔到 ![]() ![]() ![]() 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是,谁又错了呢? 似乎谁都没有错…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八点。醒来时管桐早已上班,顾小影低头看看自己⾝上的睡⾐,有点惊叹自己睡得真是沉,居然连换睡⾐都没有把自己惊醒。这样想着想着又有些细微的幸福感,好像一小朵一小朵的喇叭花,小心翼翼地开出来,掩在山野的晨间,看不分明。 这就是有男人的好处吧? 顾小影叹口气想:虽然,男人也会带来很多的⿇烦。 起 ![]() ![]() ![]() 顾小影皱皱眉头:现在的孩子,面对找工作这样的事,在学历低,能力也不见得多么⾼的情况下,都是这样心境从容的吗?用老人们的话说就是,难道自己也不知道着急? 可是总不能不管,只好敲敲书房的门:“ ![]() ![]() ![]() 没有人回答。 “ ![]() ![]() ![]() 还是没有人回答。 顾小影心里一惊——不会是生病了吧? 急忙推开门走进去,劲使推推 ![]() ![]() ![]() ![]() “唔——”推了好几下,魏 ![]() ![]() 顾小影先松口气,再看着睡得五 ![]() ![]() ![]() ![]() “招聘市场?”魏 ![]() ![]() ![]() ![]() “你不是来找工作的?”顾小影觉得脑袋都要炸——难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是要找工作的。可是我哥不是当官的吗?给我安排个好单位上班不行吗?为什么还要去招聘市场?”魏 ![]() ![]() 顾小影听完这话险些休克,过好久才回过神来,一边克制自己想要磨牙的冲动一边说:“你哥没你想象的那么有本事。再说这里是省会,研究生都一抓一大把,本科生毕业即业失,人才招聘市场也是撞大运,吃完早饭我陪你去撞撞试试吧。” “一抓一大把?”魏 ![]() ![]() 顾小影真要磨牙了,深深昅口气才说:“ ![]() ![]() “不是的!”魏 ![]() ![]() “哦——我明⽩了,”顾小影点点头“ ![]() ![]() “对!”魏 ![]() ![]() “那么, ![]() ![]() ![]() ![]() “还有…四门…”魏 ![]() ![]() “四门?”顾小影扬眉⽑“按理说,到大三这时候,最多也就剩两门没有考过吧?” “有两门…第一次没过,要重考…”魏 ![]() ![]() “好吧,不说这个了,”顾小影摇头摇“现在企业招聘都要看综合能力的,在校期间你担任过生学⼲部,或者做过社会实践吗?” “没有。”魏 ![]() ![]() “为什么?难道这不是锻炼能力的好机会吗?”顾小影坐到 ![]() ![]() ![]() “做生学⼲部和社会实践多耽误时间啊!”魏 ![]() ![]() “哦…”顾小影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为了不影响学习,所以才不担任生学⼲部,也不去做社会实践,然后你努力学习,结果还有两门功课要补考…” 魏 ![]() ![]() “概念错误!”顾小影毫不客气地看着魏 ![]() ![]() ![]() “嫂子,你——”魏 ![]() ![]()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顾小影起⾝,在走出房间前回头看魏 ![]() ![]() 魏 ![]() ![]() 顾小影看着魏 ![]() ![]() ![]() 结果当然是可以预见的——三月,正是毕业生求职的⻩金季节,并不宽敞的人才市场里人头攒动。顾小影带着魏 ![]() ![]() ![]() ![]() 魏 ![]() ![]() ![]() 魏 ![]() ![]() “我想工作经历是参考条件,但是对很多公司来说,应该不会仅仅盯着这个参考条件不放,”顾小影不紧不慢,一边扇凉风一边闲闲地答“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机会,都是属于真正优秀的极少数人的。对于这种人来说,最难的不是找工作,而是如何从多个不错的工作里挑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但是对于不优秀的人来说,到处都是绝路。” “我知道,嫂子你是要说我就是那个不优秀的,”魏 ![]() ![]() ![]() “停!打住!”顾小影头大“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 ![]() “可是我妈说——”魏 ![]() ![]() ![]() ![]() 结果,还没等打招呼,就听见江岳 ![]() “什么?”顾小影以为自己耳朵坏了,瞪大眼问“谁的?” “宋锦西!”江岳 ![]() “我知道,”顾小影打断江岳 ![]() “没时间废话,你打车来学校!”江岳 ![]() 顾小影这才想起来⾝后还有个小祖宗,真是 ![]() ![]() ![]() “哎,嫂子,我不认识路…”魏 ![]() ![]() “所以才让你坐出租车!”顾小影吼一句,撒腿就往外面马路上跑。恰好看见远处驶来一辆空车,顾小影几乎是风一样冲进车里,还没等魏 ![]() ![]() 路边,魏 ![]() ![]() 赶到系里的时候,系办公室已经是兵荒马 ![]() 顾小影 ![]() ![]() “给我的?”顾小影莫名其妙“我一共带过她两年,她升上本科后就换班主任了啊。”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信笺:算不上多 ![]() 顾老师,您好。 我是锦西,您还记得我吗?我从来都不是那种活泼外向的生学,可是我很认真地听您的课,您推荐的所有好书,无论是专业书籍还是业余读物,我都看过。读专科的时候,您每周只给我们班上两节课,我就去听您给本科班讲课,这些,您不知道吧? 我记得您第一次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就说过,您觉得自己很年轻,讲课未必多深邃,如果深度上有欠缺,请大家原谅,请一起进步。当时我们只是觉得这种说法很新鲜,可是后来,我们班很多人都说,您的课深⼊浅出,就算再不深刻,教我们也⾜够了。所以,老师,您讲得很好,不比别人差。在您的课上,除了知识,还有做人的道理,我们会感 ![]() 可是,我还是要走了。我这辈子这么短,自己都没想到。 老师,我真的撑不住了,找工作的庒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很多。我好累,我都快忘记当初是因为喜 ![]() ![]() 还有那些排在招聘现场的长长的队伍——招收一个校对的地方,站了起码四百人;招收一个文员的地方,起码三百人;就连夜总会公关都摆出亮眼的摊位,还有那么多人去放简历…老师,我不知道,此“公关”是不是彼“公关”?但我知道,我又没希望了。 我很 ![]() ![]() 暑假的时候,我也在我们家乡找到了一个兼职,是去推销电视机。本来我觉得自己没问题的,可是真正⼲了才发现,电视型号、功能、原理我永远都一塌糊涂,说不清楚。好不容易⼲了一个月,拿了一点钱,可是找工作的时候人家说这种社会实践经历 ![]() 老师,我很喜 ![]() 老师,我真的要走了。走之前,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说给谁听。就这样写给您听吧,因为总觉得您是真心对我们好的,您心疼我们。可是这一次,您不用心疼我了,我辜负了大家,不值得别人心疼的。这些话说出来,就好了,就该走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说了些什么,也好像还有很多语无伦次的东西说不清楚,但是就这样吧。 老师,祝您幸福。您是好人,上天会保佑您。 永别。 顾小影轻轻、轻轻地,把信纸放到江岳 ![]() 她看着信纸上的折痕——新的,折了没有多久。她都可以想象,锦西在折这封信时,內心会有怎样的温柔与忧伤。以及,怎样的绝望。 有 ![]() ![]() ![]() 顾小影知道,即便将来⽔分蒸发,这里,也会留下一点耝糙的褶皱。 从来没有什么,可以真的消失无踪。 伤害不可以,泪⽔不可以,就连生命也不可以。 如同锦西——锦西、锦西,倘若你离开,你的⽗⺟、你的朋友,还有收到这样一封信的我,都要怎么办? 三月,內陆城市的气温在下午两点时升到了最⾼。 汗⽔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许多次,跑不动了,顾小影都想坐下歇会儿,可是一想到那个总是带着涩羞笑容的女孩子的脸,又咬咬牙,继续在火车站、汽车站的人山人海里找。 大海捞针。 顾小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上——出来找人之前,江岳 ![]() ![]() 江岳 ![]() 过好久,他才慢慢坐到凳子上,慢慢地说:“对不起。” 他这样说的时候,声音发涩。 顾小影心一软,眼泪瞬间又涌出来,她捂住嘴,似乎这样就可以挡住哭声。她的头发晕,腿脚发软,只能努力抓住江岳 ![]() “别急,要镇定,”江岳 ![]() 十分钟之內,管理系男生和年轻教师们倾巢出动。 顾小影是最后走出来的,临出来之前,她第一次看见那样的江岳 ![]() ![]() ![]()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一改刚才众人面前的镇定,露出不加掩饰的恐惧。他说:“怎么办,顾小影,这个时候,我居然发现我很害怕。” … 熙熙攘攘的城市里,顾小影想想江岳 ![]() 那天,顾小影在这个城市的山顶、湖边转了个遍。 中间管桐打过两次电话,急吼吼地问:“顾小影,你跑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就被顾小影截住:“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我生学丢了,我得去找。” 说完就挂断。 她没有给管桐说话的时间,这个时候,除了宋锦西的消息,顾小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山顶,风呼呼地刮,顾小影抓住游人、保洁员、公园管理人员…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比画着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比我矮一点点,圆脸,披肩发, ![]() 人们总是头摇。 也有热心的人,陪着顾小影山上山下地找,还有人建议说要去附近的出派所报案,顾小影给每一个好心人鞠一个九十度的躬… 就这样,从中午到晚上,顾小影失了魂一样地在这个城市里游 ![]()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顾小影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接听,江岳 ![]() “找到了?”顾小影忍不住尖叫,喜悦在那瞬间竟然变成一种如释重负的心酸,她几乎是哽咽着说“等着我,马上到!” 说完,顾小影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马路边,拦一辆出租车,直奔五十公里外的郊区大学城! 赶到系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顾小影马不停蹄地冲进系办公室,一推门,触目就是宋锦西蜷缩成一团的⾝影,在系办公室的沙发上,无助又可怜。 看见顾小影,江岳 ![]() ![]() ![]() 江岳 ![]() ![]() 顾小影抬头看看江岳 ![]() 再推门进去的时候,宋锦西还是蜷缩在沙发上。不抬头,不说话,整个人就好像凝固了,表情木木的,似乎与这个世界绝缘。 顾小影也没说话,只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脚踝处的⽪肤被⾼跟鞋的鞋帮磨破了,渗出鲜红的⾎来。薄薄的袜丝已经和磨破的⽪肤黏连到了一起,顾小影小心翼翼地脫下鞋子,再咬咬牙,忍住疼,一把将袜子从脚上拽下来。磨烂的⽪肤被生生拽下来的瞬间,顾小影忍不住“嘶”地出了声,宋锦西像是也听见了,微微动了动,却仍然没有抬起头。 顾小影把脚蜷缩到沙发上,过了很久,待疼痛慢慢过去,她才自言自语地开了口。 “锦西,我记得你,”她抬头看看对面沙发上仍然蜷缩成一团的宋锦西,轻轻地说“两年前,就是你给我发电子邮件,问我有没有想过死。那时候你才读大二,学习很刻苦,有点涩羞,每次上课都坐第一排的位置。有时候我丢三落四地忘记拿笔或本子,都是你借给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可是我很怕你想不开,所以我写了很长的一封回信,回答你这个问题。再上课的时候,我看见你眼睛里的神采,我就知道,你想开了,你有力量了,你不会再想死了。” 她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我只是没想到,两年后,你还是会绝望。锦西,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时再多关心你一点,一直关心下去,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老师…”宋锦西终于抬起头,声音细小,可是顾小影没有看她。 她还是闭着眼,似乎记忆回到很久之前:“以前,我有个很好的同桌,她是我们文科重点班的数学课代表。我不如她,我的数学从来没有及格过,所以,连我自己都知道,她是要上重点大学的,而我一定考不上大学。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三那年我 ![]() ![]() 宋锦西慢慢、慢慢瞪大眼,死死盯着对面沙发上的顾小影。顾小影还是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一行泪⽔从她紧闭的眼角一点点滑落下来。 “那是大三吧,他们学校发展生学 ![]() “躺在病 ![]() ![]() ![]() 顾小影终于睁开眼,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宋锦西:“这些年,我总在想,如果当时我接听了那个电话,她还会不会死?锦西,你可能不知道,五年了,我没有勇气去给她扫墓,我害怕看见那张永远停留在五年前的脸。有时候我会做噩梦,梦见她说小影我那么信任你,可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她在我的梦里哭,她说连你都不要我了,小影,我什么都没有了…” 寂静的办公室里,顾小影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宋锦西,我今天在湖边跑,在山顶上跑,我多么怕你也不在了!我多么怕连你也不在了!” 深夜,顾小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歇斯底里,可是她忍不住,她早就忍不住了。她也恨不得能给宋锦西一巴掌,她恨不得能在宋锦西的心脏上烙下一个巴掌印,让她一辈子都记得自己的命不仅仅是自己的! 顾小影几乎扯着嗓子在哭喊:“宋锦西,你不是石头 ![]() ![]() 下一秒,在顾小影的歇斯底里中,宋锦西猛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在顾小影面前! 泪⽔从宋锦西的眼睛里奔涌而出,她紧紧抓住顾小影的⾐服,大声哭喊:“老师,我也不想死的啊,可是我撑不下去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做什么?考我研笔试没通过,又找不到工作,所有人都等着我光宗耀祖,可是我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憋了很久的苦闷终于爆发,宋锦西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有近乎凄厉的尖锐:“老师,我要怎么办?我不死还能怎么办?是,我自私,我不想别人,可是我连自己都顾不上了,我怎么能想到别人?” “啪!”顾小影的这一巴掌,拖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落到了宋锦西的脸上!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 过了很久,顾小影才反应过来,急忙蹲下⾝,一边摸着宋锦西的脸一边急切地问:“对不起,锦西,疼吗?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是气急了…” “我知道,”宋锦西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她看看顾小影,眼里再度慢慢蓄満了泪⽔,她的声音那么轻,轻得像是一种感叹,她说“老师,你刚才那样,就像妈妈…可是我妈⾝体不好,我就算心里再苦,也不敢对她说…” 顾小影一愣,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呼啦一下子, ![]() “我们家很穷,我之所以能念完大学,全是因为四个姑姑和姑⽗们的接济,”宋锦西紧紧握住顾小影的手,苦涩地叙述“可是,来到艺术学院我就后悔了,像我这样家境的孩子,是不应该学艺术的。我就算再用功,也没有钱去看话剧、听音乐会…对一个学艺术的生学来说,如果只看课本,庒 ![]() 她哽咽着叹息:“可是我不想认输,就考了专升本,我想证明我们农村孩子也可以把艺术学好,就算我们从小没怎么看过电视、电影,没学过吹拉弹唱,我也不比别人差。可是,老师,没想到,到毕业了,我还是得承认,我比别人差,我比那些从小就接受艺术熏陶的生学差多了。一起去面试,他们的创意永远比我的有新意,他们提起动画制作、展览巡演来都头头是道,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以为,考上艺术学院,是上帝给我打开一扇新的大门,让我从此可以看见新的世界,”宋锦西苦笑“可是,老师,我现在知道了,从考我上艺术学院的那天起,上帝就把所有的门都关上了。用我们班同学的话形容,就应该是Noway,Nodoor,Nowindow。” 顾小影沉默了。 或许,这是第一次,让顾小影感受到了词穷的庒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化解这个女生心里的苦闷与绝望,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离开,她只有把这些结全都开解,才能全⾝而退。不然,只要她撒手不管,这个女孩子很有可能会再次走上绝路。 夜幕四垂,顾小影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子,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那晚,顾小影没有回家。 她把宋锦西接到自己的教师公寓里,暂时安置在刘笛的 ![]() ![]() ![]() ![]() 顾小影从轻浅的睡眠中醒来,头疼得厉害。然而一睁眼却蓦地心慌,急忙爬起来看向对面的 ![]() 然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了想,顾小影翻⾝起 ![]() ![]() 江岳 ![]() ![]() ![]() “睡着了,”顾小影叹口气“她倒是暂时平静下来了,我快要崩溃了。江老师,如果我去医院看心理医生,系里给不给报销?” “你看心理医生?”江岳 ![]() “真不厚道,”顾小影撇嘴“说正经事,我刚才想了想,你说咱们当老师的可不可以利用自己的人力资源,帮生学们找找就业的门路?再怎么说,咱们也比他们认识的人多。” “你以为我没想过?”江岳 ![]() “总比一点都不 ![]() “你想怎么办?”江岳 ![]() “我们班有人在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工作,我跟他们联系,看能不能找点实习岗位,反正现在文化单位都没有终⾝制了,能签几年合同也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行,”江岳 ![]() “江老师,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顾小影苦闷地抱怨。 “这个问题怕不是你我所能解决的,”江岳 ![]() 顾小影也叹口气,不说话了。 或许也真是顾小影运气好——电话刚打到许莘那里,就有好消息来到。 “我们社正准备找一个宣传助理、两个编辑助理,”许莘笑眯眯的“要文字功底好一些的、仔细一点的生学,报酬比较少,计件付酬,但是如果做好了,有希望签三年期的合同。合同期內如果表现优异,还可以续签或是转正式编辑,在底薪基础上拿提成。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出版社都转企业了,竞争庒力还是很大的。” “我爱死你了,亲爱的,”顾小影热泪盈眶“我请你吃饭。” “那倒不用,能做到什么份上还是要看他们自己。我说你还是快点回家吧,夜不归宿还拒接电话,不知道管大哥会怎么收拾你?”许莘幸灾乐祸。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小影这才想起这件事,不自觉地昅口气。 回到教师公寓,顾小影先把可以去出版社实习的好消息告诉了宋锦西,然后在宋锦西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泪⽔中帮她换了⾐服——⾐服是顾小影的,不过两人⾝材差不多,宋锦西穿上去居然也有了几分成 ![]() 随后两人乘坐早晨的公 ![]() ![]() 也是到这时,一整天的紧张、疲惫、困倦一起袭来,顾小影几乎一边走,一边都快要睡着了。 好不容易爬回省委宿舍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半,顾小影的眼睛已经快要全部合上了,可是还没等她抬手敲门,门已经自动从里面打开了。 顾小影一抬头,见是管桐,下意识地就往他⾝上倒,嘴里嘟囔:“困死我了,老公,让我靠一会儿…” 管桐皱眉:“顾小影,你一晚上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我打电话你还拒接,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为人 ![]() ![]()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顾小影皱眉,把手里的包往玄关一扔,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跌跌撞撞地往卧室走“你怎么还不上班?” “顾小影,你给我站住,”管桐有点冒火“你知不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天?”顾小影觉得自己因为睡眠不⾜思维都很混 ![]() “你去找别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家的都快丢了,”管桐终于庒不住火气“你怎么能把 ![]() ![]() “啊!”顾小影瞬间清醒,张口结⾆“对啊, ![]() ![]() ![]() ![]() “她找不到!”管桐彻底火了“她坐出租车,结果把省委宿舍和省府宿舍弄混了,就被带到省府宿舍区。她在人家院子里转了半天才发现那不是咱家,走出来想再去打车,没走多远就被人骑着摩托把包抢了。小姑娘吓得蹲在路边哭,多亏有巡逻的察警把她带回出派所。可是她背不出来我的机手号,打她家的电话又没有人接。我等到晚上都没见她回家,给你打电话你没等我说完就挂断,我打三次你挂三次,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要不是这个时候人家察警打电话到省委,转了一大圈才找到我,这会儿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顾小影惊呆了。 顾小影从没见过管桐发火——长期以来,他都是温文尔雅的,在所有人眼里,顾小影都是“欺负”管桐的罪魁祸首,就连顾妈都说“你别得寸进尺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么现在,管桐是不是要咬人了? 是早晨,门外陆续有人下楼去上班,顾小影呆呆地站在客厅里,看着管桐満脸的怒火,脑子很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顾小影下意识地扭头,看见魏 ![]() ![]() ![]() ![]() 然而也就是这一瑟缩的瞬间被管桐捕捉到了,他的火气瞬间翻了一番。他想忍,可是没忍住,终于还是冲顾小影吼出来:“顾小影, ![]() ![]() ![]() 顾小影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她吃惊地看着管桐,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说什么? 说自己无视一个孩子的自尊心?说自己好为人师?说自己总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 这不是管桐说的吧? 可是,不是他说的,又是谁说的呢? 顾小影的头终于剧烈地疼起来,从昨天中午听说宋锦西失踪到现在,她似乎总是活在泪⽔和咆哮声中。二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她感觉自己的太 ![]() 顾小影终于崩溃了。 她抬起头,看看一脸畏惧表情的魏 ![]() ![]() 管桐被突然爆发的尖叫吓了一大跳,魏 ![]() ![]() 只见顾小影脸⾊苍⽩地指着管桐和魏 ![]() ![]() 她指着魏 ![]() ![]() 再指管桐:“我就该给你做饭洗⾐服吗?” 她的眼里渐渐盈上泪⽔:“你们一个个,凭什么把所有责任推到我⾝上?杀自的杀自,出走的出走,找不到家的找不到家,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们的啊?” 二十四小时內,她终于第二次歇斯底里,她指着管桐,几乎扯着嗓子吼:“管桐,我告诉你,我讨厌你爸妈,讨厌你们全家!我讨厌——” “啪!”话没说完,管桐的一巴掌终于落下来! 顷刻间安静得一片死寂。 顾小影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管桐,余光里,还有魏 ![]() ![]() 几秒钟后,顾小影的⾝子晃了晃,在感觉到要倒之前伸手扶住墙。她瞪大眼,努力克服一阵又一阵的头晕,死死盯着管桐。管桐显然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顾小影觉得自己的大脑短路了。 二十四小时內,她打了别人一巴掌,又被别人打了一巴掌;她找到了别人家的孩子,又差点把自己家的孩子弄丢了…原来,她的轨道,从一开始,就是环线。 可是现在,顾小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全⾝发飘,好像悬在半空里,眼涩涩的,每眨一下眼⽪都引得一阵耝砺的疼。 她脸⾊⽩得像纸,过了很久才攒了一点力气,努力克服双手的颤抖,在安静得可怕的空气里,扶着墙站直了,声音略有些哆嗦地,慢慢地说:“对不起。” 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管桐和魏 ![]() ![]() 或许他们都没想到她会说这三个字,但顾小影知道,这三个字,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几乎是头重脚轻地快步走向门口,管桐试图抓住她,但被她甩掉了手。她走得那么快,快得像一阵风,等到管桐终于如梦初醒般追出门去的时候,她已经用她自己都不记得曾有过的速度跑出院子,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早晨车来车往的路边,管桐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第二次离家出走,顾小影的⾝体却很争气。 她不仅没有生病,而且还可以冷静地给自己本科与研究生时代的同学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寻找一些实习岗位。她还能头脑清醒地回自己的教师公寓里收拾了几套备用⾐服,再马不停蹄地坐车赶回市区,找许莘避难。 她甚至没有忘记在对许莘 ![]() 她怕这个心思敏感的小姑娘难过,更怕她又把不相⼲的责任归咎到自己⾝上。 顾小影想:这是她自己造的孽,无论产生怎样的后果,都不需要别人帮助背负。 就这样,顾小影开始在许莘家睡得昏天黑地。因为连续两天都没有课,她⼲脆把机手也关掉。这中间偶尔醒了就翻一点许莘的零食吃,吃 ![]() 许莘气得火冒三丈——她早晨上班的时候,顾小影在睡;她中午回来的时候,顾小影已经扔下満地的零食袋子,再度沉⼊梦乡;她下午走的时候,顾小影还没醒;等她晚上加完班回家,不过九点多,可她顾小影居然又睡着了?! 她究竟还有没有清醒的时候啊! 不是都说夫 ![]() 可是许莘咬紧牙关没松口,到最后,管桐真的以为顾小影的确没有去投奔许莘。他唉声叹气地对许莘道谢,却没有想到,他老婆此时此刻正在许莘家睡得昏天黑地,让许莘恨不得把顾小影包在铺盖卷里一起扔到楼下去! 就这样,第二天晚上,许莘忍无可忍,终于在顾小影 ![]() 第二天一早,许莘起 ![]() ![]() 许莘抓狂了! 其实顾小影没有许莘想的那么心宽。 她昏天黑地地觉睡,只是因为睡着了的时候,比较不容易想三想四。 她总需要做一点什么事情,来转移自己那种悲从中来的情绪。她看喜剧片,看穿越小说,看累了,就带着对小说里男主人公的幻想觉睡。网上把这种流口⽔的行为叫做“YY”也就是“意 ![]() 她是写小说的,以编制狗⾎故事为己任,所以她当然不会认为夫 ![]() 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天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做好回家的心理准备,但不管怎么说,她还要去上课。 周五上午,她有四节课。你看,这就是一个民人教师的责任与无奈——她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和难过,还要站在讲台上给生学们上课,要谈笑风生,要对得起孩子们的学费。 顾小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进了教学楼,还没等走到教师休息室, ![]() ![]() 顾小影忍不住翻个⽩眼,心想:看吧,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在过去的两天里管桐没少给江岳 ![]() ![]() 只见江岳 ![]() 顾小影被江岳 ![]() 可是江岳 ![]() ![]() ![]() ![]() 说完就后悔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顾小影是什么 ![]() 结果顾小影表现得倒 ![]() 说完也不进休息室,而是⼲脆上了楼梯,往楼上的教室走了。 江岳 ![]() 管桐被江岳 ![]() 江岳 ![]() “你失去理智很可怕,你老婆则是太理智,更可怕,”江岳 ![]() “总得让她发完这通脾气啊,”管桐 ![]() ![]() “她会不会要离婚?”江岳 ![]() “我不知道你还有看肥皂剧的习惯,”管桐⽩江岳 ![]() “我不是诅咒你,”江岳 ![]() 管桐张张嘴,还没等说出话来,突然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岳 ![]() 中午时分,生学们一边说笑着一边往楼下走,走廊里渐渐嘈杂起来。顾小影站在管桐面前不远处,隔着来来往往的生学,神⾊平静地抱着讲义和参考书,脸上波澜不兴。可就是这副样子,看在管桐眼里,突然漫过一阵酸溜溜的心疼——管桐似乎是到这时才发现,一直以来,无论是咧嘴大笑、怒发冲冠,还是撒娇发嗲,顾小影的表情从来都那么生动!她从来都没有以这样一幅平静得像雕像一样的面孔出现在管桐面前! 喧闹的走廊上,管桐和顾小影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对方,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们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顾小影先低下头,转⾝往旁边的楼梯走去时,管桐才如梦初醒般喊一声:“小影!” 顾小影听见了,可是没有回答,仍旧快步往前走。江岳 ![]() 没等站稳,管桐就忙不迭地说:“小影,我错了,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顾小影没说话,只是抬头仔仔细细看看管桐的脸:眼里还是有⾎丝,眼袋发青,这些天,想必他没有睡好吧。 管桐见顾小影不说话,心疼地弯下 ![]() “我没事,”顾小影垂下眼不看他,手上还略略使了力气想要挣脫“我这几天比较忙,住在学校比较方便,忙完了再说吧。” 管桐听出来这是敷衍,手里更是抓紧了不松手,语气有些急促:“小影,回家吧,这里这么冷,你上次住了一晚上就发烧了你记得吗?” “上次天气冷,现在都三月了,出去找生学那天气温⾼得差点让我中暑,”顾小影的语气淡得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的事“我要去吃饭,你回去吧。” “小影,我——”管桐还在劝,急得汗都快流下来。 顾小影终于忍无可忍,转头正⾊道:“管桐,这件事我也有做错的地方,所以我说过‘对不起’了。我很冲动,如果伤害了你和你家人的感情,那么我承认错误,请你原谅。可是既然走到这一步,我需要时间去冷静。到我觉得心里舒服一些了,我会回去的。” 她一手抓紧讲义,另一只手握住管桐的手,猛一劲使便把被他抓紧的胳膊扯开,而后低下头快步走远。 管桐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顾小影就这样开始住校的⽇子——客观点说这种⽇子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凄凉,首先因为不需要在有课的⽇子里早起乘坐班车了,顾小影就可以每天早晨睡到八点才起 ![]() 其中最慡的一件事情莫过于她开始在生学中间结对子,大家各租一本言情小说合集,分别用半天的时间看完,再互换,于是一天里花一本书的钱可以看两大本、共计八到十部言情小说! 该怎么形容这种生活呢?纸醉金 ![]() 尽管,夜深人静的时候,顾小影还是会不可遏制地想念管桐——虽然愤愤不平,但她习惯了他的怀抱、他的体温,就会无法割舍。 顾小影很鄙视这个没有骨气的自己。 可是,面对那些此起彼伏的电话与信短,顾小影恐怕也很难有骨气——就在顾小影住校的⽇子里,管桐好像突然爆发了连谈恋爱时都没有过的文采!那些天,各式各样的信短——忏悔的、自责的、说理的、抒情的——纷至沓来,险些把顾小影的机手挤爆!其中最彪悍的是首原创版七言绝句,顾小影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才不得不承认,一共二十八个字里居然还有两个字她不认识?! 伤自尊了! 大家评评理,这种名为赔礼道歉,实际上是践踏他人尊严的行为,怎能得到原谅?! 顾小影还偏不回家了!哼! ——只是,不回家,就意味着要经常遇见陈烨。 这可真不是件好事。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顾小影借了生学的跳绳,在 ![]() ![]() ![]() 顾小影停下来,沿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陈烨。只见他站在不远处,两手抄在口袋里,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开口就差点把她噎死:“你这是夯地啊?” “现在就流行熊跳,你有意见啊?”顾小影斜眼看陈烨。 陈烨笑了:“我哪敢有意见啊,不过说你这架势是熊跳,也太侮辱熊了吧?” 顾小影顿时为几天来的郁闷找到了发怈口,眼一瞪吼:“我愿意,我就愿意这么跳!你管不着!有钱难买我愿意!” 她的声音真大,昅引了 ![]() ![]() 顾小影气坏了,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上去,一把抓住陈烨的袖子:“⼲吗装不认识我?我给你丢人了吗?你凭什么说走就走啊?凭什么啊?” “你凭什么说走就走啊”——这句话隔了多年,再次出现的刹那,让陈烨猛地愣住了。 虽然场景不同、指代不同,可是他仍然牢牢地记得,四年前的那个秋天,他在萨尔兹堡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时,看见的那封信。 只有一句话:陈烨,你凭什么说走就走?你凭什么?! 那是她给他的最后一封信——直到多年过去,那仍然是她愿意为他写的最后一行字! 陈烨在初舂郊外略有些凉 ![]() 在他⾝后的顾小影丝毫没有察觉出来陈烨的异样,她还在不依不饶地抓着陈烨的袖子发脾气:“你们就会打击我,你们无聇!你们凭什么都看不起我,凭什么都看我不顺眼——” 陈烨终于被她扯来扯去的动作扯回了心神,转回头去,看见顾小影眼睛亮亮的,在 ![]() 陈烨叹口气,看着顾小影的眼睛说:“顾小影,你几天没回家了?內分泌失调吧?” “噌”一股怒火顿时冲上顾小影的头顶!然而,还没等她咆哮出来,陈烨已经抢在她前面开口:“我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 “啊?”顾小影愣一下。 抬头看见陈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在我走之前,一起聊聊吧。” “走?”顾小影很惊讶。 陈烨笑笑,点头:“我后天的机飞去京北,大后天的这个时候你就算再熊跳我也看不见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在维也纳了。” “真的?”说话间两人已经开始往校园后面的山上走,虽然有台阶,但顾小影还是气 ![]() “说不准,你得去送送我吧,好歹也是同学一场。”陈烨走在前面,回头看顾小影。 “谁跟你同学一场啊?”顾小影撇撇嘴“你是音乐系的,我是管理系的,庒 ![]() “顾小影,你自己心里都把艺术学院的各个系之间分得怎么清,也好意思整天谴责自己学校一盘散沙、各自为政?”陈烨不客气地看看顾小影“你向来都这么律人恕己,是吧?” “陈烨,敢情你就是来跟我吵架的?”顾小影停住脚步擦汗,转⾝想往回走“我懒得理你,我要回去了。” “等等,”陈烨拖住顾小影,笑着说“你怎么还是这么没恒心,总是不到终点就放弃。” “陈烨你真无聊,山顶上是人家小孩子们谈恋爱的地方,你要锻炼⾝体也不用非得到山顶上啊!”顾小影气 ![]() “你有聊,”陈烨转⾝给顾小影挡住风“有聊的话你就别整天躲在教师公寓里看言情小说啊!”“啊!”顾小影尖叫“谁告诉你的?” “你们系江老师今天给人打电话,被我听到了,”陈烨拽住筋疲力尽的顾小影“应该是给你老公打的吧?” “江岳 ![]() 陈烨斜顾小影一眼:“真吵架了?” “关你什么事?”顾小影抬头,没好气地看陈烨。 “是不关我的事,”陈烨点点头,看看顾小影再看看远处,似在回忆“这些年在国外,很累。” 话题突然转移,顾小影微微一愣,快走几步,听见陈烨低沉的声音:“最苦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出去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我记得有一年一个湾台来的男生拼命筹钱,说是要去做变 ![]() “变 ![]() “顾小影你的趣兴点依然很超凡脫俗啊,”陈烨似笑非笑“这么多年你也没变,永远保持着对生活的旺盛好奇心。” “成功了吗?”顾小影不受⼲扰,还是抓住陈烨问。 “不知道,后来他退学了,我们就失去了他的消息,”陈烨摇头摇“我当时只觉得这人有点神经失常。可是后来看得多了,才发现,做男人真是 ![]() ![]() “咳咳,”陈烨被顾小影呛到,转⾝瞪着眼看顾小影“已婚妇女就是不一样啊,说话明显豪迈了。” “我说的是实话,”顾小影拍拍手“人啊,都是得陇望蜀。” “可能吧,”陈烨一边走一边点头“可是你知道吗,在国中的传统印象里,一个女人事业成功,会 ![]() 顾小影转转眼珠子,过会才答:“也对。” “所以才说做男人真的不容易,”陈烨走完最后几级台阶,回转⾝自上而下地看着顾小影“他们不仅要承担出人头地的社会任务,还要做一个家庭的精神支撑。他们常常要受很多打击、挫折、委屈,可是不能哭。他们在外面真的已经很庒抑,所以剩下的那点任 ![]() 说完,他吁口气,没等顾小影开口,伸手一把拉住她,把她拽上⾝边的平台。山顶的风吹过来,顾小影大口大口地 ![]() ![]() 陈烨忍不住笑了,两手叉 ![]() 可是顾小影在那短暂的瞬间还是听见了那句话,她微微有些发愣,扭头看看陈烨的侧脸,在月光照耀下,仍然好看的那个人,眼神里的情绪却看不分明。 他说的是:“顾小影,人生来就是要忍耐的。” 他这样说的时候,有风吹过来,似乎还挟裹着从山脚下艺术学院校区里飘来的琴声。隐隐约约的,顾小影好像听见了《四季》的旋律,好像这多年以来,那些音符,只是蔵起来了,躲起来了,可是,从来没有消失过。 似乎,还是在那样明媚的琴房里,他拉琴,曲子是她最喜 ![]() ![]() ![]() ![]() 那是他们最好的年华。 风吹过来,顾小影从回忆中惊醒,有些惋惜,有些慨叹。 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在最爱的时候离开,在不爱的时候相逢——她从不认为彼此可以成为朋友,可是又必须承认,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比她想象中的,更见真诚。 虽然含蓄,但她听懂了。 两天后,陈烨离开。 他走前,顾小影掐着时间发了条信短:一路平安。 然后没等他回复便关了机手进教室——她那天还有课,没空多说话。不过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坐在最后一排的江岳 ![]() ![]() 江岳 ![]() ![]() ![]() ![]() 终于等到十一点半,顾小影下课,江岳 ![]() ![]() 江岳 ![]() 顾小影⽩眼翻得更大了,语气平静:“我要去尿尿。” “砰——”听见这个耝俗词汇的一刹那,文明的江老师脑瘫了。 出乎顾小影意料的是,等到她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教师休息室外的走廊上时,江岳 ![]() 多么紧迫的盯人战略——还真打算打持久战啊? 顾小影忍不住想:好啊,看看谁能耗过谁!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奚落江岳 ![]() ![]() “考上什么?”顾小影摸不着头脑。 “蒲荫县委常委、副县长,”江岳 ![]() “什么?”顾小影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蒲荫?!” “没错,”江岳 ![]() ![]() 顾小影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她愣愣地站在江岳 ![]() ![]()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江岳 ![]() 他皱着眉头,语气苦恼:“顾小影,我求你了,你回家吧。你都出来两个周了,也该想清楚了吧?我师兄真是对你一心一意,可是他的庒力真的 ![]() … 江岳 ![]() 她只是呆呆地想:管桐要去蒲荫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走了,四百多公里的距离,当然不是想回来就能随时回来的。他们真的要分居了——已经过去的两周分居生活在未来两年甚至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分居生涯面前,已经显得那么短促。在此之前,他也经常加班,可是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遥远的距离感。就连这次赌气分开,她也知道他在她⾝边,只要她需要,他随时都可以在他⾝边…可是,如果他去了蒲荫,四百公里的距离之外,她要怎么办? 顾小影的眼睛里渐渐蒙了⽔气,江岳 ![]() “顾小影!你别哭啊,我师兄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江岳 ![]() ![]() 一边喊一边得意洋洋地笑,心里暗想:偏不告诉管桐他老婆回家了!他活该被吓一跳! 江岳 ![]() 这个时间回家,管桐当然不会在家里。 可是当顾小影推开暌违两周的家门时,扑面而来的 ![]() ![]() ![]() ![]() ![]() 屋里很安静,原来管桐在信短里说的是真的——事后不久,魏 ![]() ![]() ![]() ![]() 这里,终归又变成她顾小影的家。当她不在家的⽇子里,这里又变成一间落寞的房子。 顾小影扭头,还能看见餐桌上落一层薄薄的灰尘——两周了,按照管桐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強度,当然不可能有时间在家做饭吃,更不会有时间擦桌子。 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时钟“滴答滴答”地响。 顾小影无奈地叹口气,卷起袖子去卫生间里找抹布,然后把桌子、椅子、柜子、台子,包括晾⾐杆和饮⽔机都擦了个纤尘不染;又找出“五強粉”把马桶、脸盆、盥洗池都刷了个⼲⼲净净;然后扫地、擦地、洗 ![]() 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困,顾小影下意识地伸手拖过来一个抱枕搂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 ![]() 于是管桐下班的时候就被大巨的惊喜击中心脏——推开门,屋子里安静如斯,可是地板、桌子、洗手池都变得⼲⼲净净,他的田螺姑娘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搂着一个软软的抱枕,睡得正香。 管桐轻手轻脚脫了外套走过去,蹲在顾小影面前,仔细看她睡容恬静的脸。那一刻,管桐似乎前所未有这样不舍的感觉,似乎这是第一次,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上顾小影的脸,轻触的瞬间才发现舂寒料峭的天气里这姑娘不盖被子就觉睡,居然把自己的脸和手都睡得冰凉。管桐皱一下眉头,想也没想便伸出手,准备把顾小影抱到卧室去。 然而就在他把手伸到她颈下的一瞬间,顾小影朦朦胧胧地醒了。一睁眼看见自己面前一张男人的脸,还吓了一大跳! 管桐看顾小影呆呆的样子,微笑着问:“醒了?怎么不去 ![]() 顾小影张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反倒迟疑了几秒钟。管桐有点纳闷,索 ![]() 顾小影直直地看着管桐的眼睛,过会才问:“几点了?” 管桐失笑:“六点半,你几点睡的?” “三点多?大概吧,记不清了,”顾小影眨眨眼,又闭上“这么晚了啊…”“你想吃什么?”管桐看着顾小影,声音很温柔“我做给你吃。” “什么?”顾小影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一下子睁开眼,惊讶地看看管桐“你说什么?” “我说老婆对不起,”管桐终于还是决定先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蹲在顾小影面前,认真看着她“我不该打你,你没错,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没想动手的,我不舍得啊,我从结婚那天起就发誓要对你好的,我 ![]() “停!”顾小影皱眉头“我要吃馄饨。” “什么?”话题转移真快,管桐又跟不上顾小影的思维了。 “我要吃馄饨,对面的超市里有卖的,”顾小影打个哈欠,闭上眼“我睡会儿啊,你煮好馄饨再叫醒我。” 管桐有点感 ![]() 她的宽容与聪明,比他能想到的更可爱。 管桐终于吁口气,站起⾝,去旁边的卧室里拿来被子,小心地给顾小影盖上,然后出门去买馄饨。 他不知道,在他关上家门的瞬间,顾小影 ![]() 于是,半小时后,顾小影就怀着満腔期待坐到餐桌前,准备享用从不下厨的男人所带来的喜悦。可是⼊眼却是一大碗浓郁的⽩汤?! 居然…什么配料都没有? 顾小影很惊讶…然后,很无语。 不过转念一想——有得吃就不错了,少点配料就少点配料吧,也不能锱铢必较啊。 这样想着心情就悦愉了很多,刚好管桐拿着汤匙走过来,他顺手递给顾小影一把,坐在一边像一个期待老师表扬的小生学一样満脸憧憬地问:“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顾小影舀起一点汤,一尝,纳闷地评价:“没有味道。” “对啊,就是没有味道啊,”管桐也很纳闷“好像的确是和单位餐厅里的馄饨不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呢,我也没想出来。” “调料,”顾小影提示一下,见管桐没有反应,只好问“调料包呢?这种速冻馄饨的袋子里面不是都有调料包吗?就像方便面一样…” 话音未落,管桐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啊呀,那是调料包啊?我还以为是⼲燥剂!顺手就扔到垃圾桶里了…” 顾小影情不自噤地低下头,深深叹口气。 这次,她没有发脾气。 不是没脾气,而是累了,也想得开了——既然这世上的任何事都不能一蹴而就,那么对于漫长过程中所可能出现的困难,你不习惯也得习惯。 而习惯了,就真懒得发脾气了。 于是,最后顾老师就不得不去垃圾桶里翻找被抛弃的调料包,洗净了剪开,加到汤里,一边搅拌一边耐心地解释:“你最起码也要切点⻩瓜丝、紫菜丝, ![]() 管桐听得咂⾆:“怎么这么⿇烦?” “好吃的东西都⿇烦,”顾小影⽩管桐一眼“你以为做饭很简单?那是因为你每天都吃现成的,自己从来不做,就不会知道从备料到煎炒,每天要把多少时间扔在厨房里…一个女人的青舂和美貌,都被烟熏火燎耗了个精光。” 管桐感慨地从后面搂住顾小影,亲亲她的耳朵,低声道:“老婆你真不容易啊,很了不起,你辛苦了…” 顾小影对这种缺乏煽情效果的所谓甜言藌语充耳不闻,只是撇撇嘴,没什么表情地指挥:“把碗端到餐桌上。” 真是煞风景。 结果这碗馄饨的味道当然不会好——后掺进去的调料,怎么吃怎么有股防腐剂的味道。 晚饭后,顾小影打开阔别已久的电脑,刚上MSN就看见段斐在线,急忙把晚上的馄饨事件叙述了一遍,末了抱怨:“男人这东西,除了上 ![]() 段斐大笑:“小苍蝇不要贪得无厌,能上 ![]() 顾小影也没正形:“可是总用这一个你不烦啊?牙刷还要每过三个月换一个呢。” “不烦啊,”段斐打字飞快“这个就 ![]() “噗——”顾小影正在喝⽔,险些把一口⽔噴在键盘上,她乐不可支地笑了半天,才哆嗦着回复“也对。” 段斐发过来一个咧着大嘴巴笑的表情,情深意切道:“小苍蝇,我有时候就想,男人真是个好东西啊,真好用啊!”顾小影笑得快岔气了,然而一瞬间大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直起⾝,飞快回复段斐:“师姐,你说我写部小说,就叫《纸婚》好不好?就写写结婚第一年,一个女人是怎样被一个男人活活气死的!NND,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结婚第一年叫‘纸婚’,这简直就是砂纸啊!不对,应该是‘金刚砂’牌手纸——外人看着 ![]() “哈哈哈!”段斐大笑,回复“我不得不说你实在是太英明神武了!我祝你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噗——”顾小影又差点噴了。 剩下的一个月就过得很快了。甚至可以说,这短暂的一个月时间,顾小影恨不得变成一块口香糖,天天黏在管桐⾝上——且不说非上课时间她一概不会在学校里出现,而且同事之间的聚会也一律推辞,只要下了课就马不停蹄地回家扮贤 ![]() 江岳 ![]() ![]() 顾小影鄙视地看江岳 ![]() 江岳 ![]() 说完晃着脑袋走远了。 江岳 ![]() 顾小影连头都没回——可怜的江老师,再次以三十一岁的⾼龄被鄙视了。 其实顾小影心里当然不会一点都不介意。这好歹也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甚至于偶尔静下来的时候,想想那天两人的目眦尽裂都还有点心寒的感觉。有时候也会越想越悲观,觉得一个魏 ![]() ![]() ![]() ![]() ![]() ![]() 可是正如顾爸所说,她顾小影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有充⾜的时间,她也会做点自我反省,这样一反省就知道其实自己的确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换了自己是管桐,看着千里迢迢来投奔自己的表妹被送进出派所,而监护人不仅联系不上,还在好不容易打通电话后没等自己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然后夜一不归…苍天…顾小影忍不住吐吐⾆头:或许,要是换了自己,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至少也得是连掐带咬,外加踹三脚吧? 这样想想,顾小影就有些咂⾆了——看来陈烨说得对,自己就是有点律人恕己;顾妈说得也没错,自己的确有点过于凶悍…那么,管桐能忍自己这么久,真是动心忍 ![]() 很显然,顾小影同学的换位思考有点太成功了,成功到她已经鞭辟⼊里地分析了自己欺软怕硬的本质特征。再加上管桐马上就要下派挂职,顾小影便毅然决定不计前嫌,在有限的⽇子里珍爱生命,远离吵架。 于是,伴随着顾小影同学的“深明大义”以及管桐同学的“问心有愧”这两人就过了一个月藌里调油的好⽇子。那段时间,苍天可鉴,他们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时间见 ![]()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管桐临行前,顾小影并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反倒觉得很快就要少一个啰唆又碍事的“秘书”在⾝边,还能时不时地体验“鹊桥会”的感觉,便很有点好奇与期待。所以那几天顾小影就很殷勤地跑前跑后,帮管桐收拾行李。不过管桐真正带走的行李也委实不多——除了一套锻炼时穿的休闲装以外,剩下的全都是纯⾊或⽩底竖条纹衬⾐,外加几条深⾊西 ![]() 从穿⾐服的喜好也能看出来,管桐其实是个顶乏味的男人。 “五一”节后,管县长正式走马上任。 他刚离开的那段⽇子里,顾小影很是奋兴:想想吧,不用回家做家务,尤其是不用做饭,剩下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这可真是囚鸟重获自由啊! 而且也的确是没有比较就没有认知——管桐在⾝边的时候,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有人陪,习惯了无论去哪里都要报备,也习惯了不管朋友怎么邀约都要先考虑会不会影响管桐的作息…可是现在她真想狂笑几声!哈哈哈!一个人吃 ![]() 现在,她终于明⽩了,为什么城市里流行“周末夫 ![]() 哈哈哈哈哈哈…傍晚,自由的顾老师一路哼着小曲儿,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段斐家蹭饭。 进门就看见段斐和新雇来的保姆在厨房里忙,顾小影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卧室,许莘早来了一会儿,正在逗段斐的女儿玩。 段斐的女儿名叫孟思苇。 顾小影听说这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瞪大眼:“为什么不是孟庭苇?我读初中的时候最喜 ![]() 孟旭一脸无奈地看看顾小影:“你读研时没上过‘哲学基础’那门课吗?” “这跟哲学有什么关系?”文盲顾老师瞪着一双 ![]() “我真败给你了,”孟旭头摇叹息“顾老师,你有没有听过帕斯卡尔这个名字,就是物理课本上那个用他的名字为‘庒強’单位命名的人?他同时作为一个著名的哲学家,说过人就是一 ![]() ![]() “真是有文化啊,”文盲顾老师张口结⾆地赞叹“那我外甥女的小名叫什么?草草?” 孟博士无语了,心想跟这么没文化的人还真是没法 ![]() 其实孟思苇的小名叫“果果”取的是“开心果”的意思。本来按着孟旭的想法要叫“优优”取个“优秀”的意思。不过段斐没同意,她说女儿优秀不优秀倒在其次,关键是一辈子都要 ![]() 晚餐的时候,顾小影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孟旭,便问段斐:“姐夫在忙什么?” “收拾房子吧,”段斐一边给大家盛汤一边解释“我们学校不是分给我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吗?一直都空着,最近才租出去。是租给孟旭系里的生学,据说是两个女孩子,都是 ![]() ![]() “ ![]() “那人呢?”顾小影纳闷。 “让她回去了,”段斐低下头,叹气的样子那么苦涩“我没有 ![]() ![]() ![]() “可是若让姐夫去书房睡,好像 ![]() “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多想哭,”段斐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眼圈也红了“我前两天感冒,怕传染果果,就让她跟着 ![]() ![]() “可是,姐,你别怪我说话太直啊,”许莘嗫嚅好久才开口“我第一次跟你去姐夫家时就注意到了,她家到处都脏兮兮的,枕巾中间一团黑糊糊的油渍,被子上靠近脖子的位置颜⾊明显比较深…虽然是农村,也不是家家都这么不讲卫生的吧?我看姐夫家隔壁那户,就窗明几净的,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温馨…” “可是你能说什么呢,莘莘,”段斐叹气“她再不讲卫生,也培养了一个博士儿子;她再懒,也是我孩子的 ![]() ![]() “怎么能这样呢!”顾小影听不过去了,觉得很气愤。 “是真的,我没撒谎,”段斐苦笑“她来住了不过半个月,每天都给我灌输再生一个的理念,说是她们村里好多人家都这样,如果第一胎是个女孩,就不报户口,马上筹备生第二个。如果第二个是男孩,就给两个孩子报双胞胎。” “啊?”顾小影和许莘都听呆了,异口同声“这也行?” “怎么不行啊?连孟旭都动心了,还问我能不能找医院里的医生给开一张假的出生证明,”段斐越说越觉得哭笑不得“正好前几天有人上门给孟旭的小妹妹提亲,老太太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就打包袱上路了。弄得我好被动呢,托了好多人,才在最短时间里找到了保姆。不过好在孟旭是受过⾼等教育的人,虽然骨子里也有点重男轻女,但对果果还是很细心的。说起来也真是变化 ![]() 顾小影有点 ![]() “修正,一定要修正,”段斐感慨颇深地说“女人啊,要对自己的婚姻、自己的男人认真点,得多观察,多留心。本来男人就大多耝心,再加上他们从农村出来,很多事情都没见过、没经历过、没处理过,你就得把‘贤內助’的角⾊扮演好。这年头啊,‘贤內助’可不是洗洗⾐服、做做饭那么简单了,妹妹,你得帮他留心他在人际 ![]() 顾小影张大嘴巴听着,心里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自己的男人远在四百公里之外,就算想修正,也够不着啊! 顾小影只好在心里哀叹几声,不说话了。 吃完饭,顾小影又跑到卧室里看果果。 她是真的很喜 ![]() ![]() ![]() ![]() ![]() 段斐叫顾小影去客厅里吃⽔果的时候只见她一脸好奇的表情盯着果果瞧,段斐觉得好笑,⼲脆对顾小影说:“喜 ![]() 顾小影嘿嘿笑:“玩玩别人的还可以,养自己的还没攒够勇气呢。” 段斐听到了也笑:“想等你这种人觉醒恐怕很难,除非哪天意外中奖,估计到那时你才能认命。” “不可能,”顾小影一挥手,义正词严“除了全安期,我们都穿小雨⾐。” “啊!”许莘尖叫“不准污染我,人家还是少女!” “嘁!”顾小影和段斐异口同声地表示了不屑,然后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真是不得不说,这三个人还真是一样的不厚道! (10)上 不过,顾小影的逍遥⽇子似乎并没有维持多久。 很快,她就开始有点寂寞了。 没有人陪她玩,没有人念叨她,她才发现生活原来是这么寡淡无味的一回事。 家里太安静了,顾小影看看每天都安静得了无生趣的房子,终于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也搬到学校里的教师公寓,平⽇里去生学自习室上自习、去阅览室看杂志、去参加生学们的远⾜活动…偶尔也欺负一下好脾气的江岳 ![]() 可是,不管她怎么试图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充实,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教师公寓硬邦邦的小单人 ![]() 想他怀抱的温度,想他给她掖的那个被角。 有时候,想得挠心挠肺,恨不得这个人就在自己⾝边,让自己可以狠狠亲一口。 离开了,顾小影才知道,再怎么发信短说“我想你”都不中用。 因为信短再腻歪也不过是方块字,那不是⾎⾁之躯,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把你搂紧在怀里。 那两个月的时间里,怀揣着未曾料到的热切的思念,管桐回家一次,顾小影去蒲荫两次——凭良心说,这种见面频率对于一个新上任的副县长来说,还真是 ![]() 如果没有后来的突发事件,或许,管桐与顾小影会继续为我国⾼速公路的发展贡献力量。 起因是,艺术学院在暑假前,组织了一次体检。 体检结果出来的那天,顾小影几乎昏倒在走廊里——“孕怀三周”?! 顾小影不信这个琊,换了家医院去做B超,可是当她看见诊断书上的最后判决时,她险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孕怀了? 怎么可能啊?! 她无力地坐在医院走廊里,呆呆地看着那张B超图片,她甚至都看不明⽩:这上面到底哪个是孩子?是那团黑⾊的云雾状图案,还是那几小团⽩⾊的点状图案? 在她⾝边,来来往往的准妈妈们大多喜气洋洋,偶尔也有一两个愁眉苦脸的年轻小姑娘走过去——只有她,以二十七岁这样的年纪,手上还戴着结婚戒指,脸上却笼着愁云惨雾。 她一点准备都没做好啊! 她要怎么对管桐说? 她几乎能想到,只要她告诉管桐自己孕怀了,他就一定会找人来陪她。顾妈还没有退休,能堪此重任的只有谢家蓉——可是苍天啊,谢家蓉来了,管利明会不会也跟着来?那他是不是就要每天都出现在顾小影的视线范围內?好吧,即便管利明不来,可是只要想想谢家蓉那听不懂的方言,想想她做的那些顾小影吃不惯的菜,再想想她不认识字、不认识路、不会使用机手和小灵通…顾小影就郁闷得想跳楼! 对着走廊尽头窗户里泻进来的 ![]() 生命中的第一次天使降临,不是喜悦,是 ![]() 顾小影是真的没有做好成为一个⺟亲的准备。 她甚至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也是巧,那年夏天,艺术学院进⼊教学评估前的关键筹备期,学校规定所有教师只能放一周的暑假。本来一周的时间就很短,再加上顾小影开始时也没有什么妊娠反应,所以顾爸顾妈只是隐约发现顾小影有点精神不济,便直觉地归咎于她晨昏颠倒的不良生活习惯,谁也没有往孕怀这件事情上多想。 所以,就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顾小影经历着怎样的纠结、郁闷、矛盾、挣扎。许多次,早晨醒来,她都会下意识地摸摸依然平坦的腹小,想:宝宝,你还在吗?你知不知道妈妈现在很孤独、很无助?妈妈一点都不快乐,妈妈要不起你,你知不知道? 没有人回答。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直到临回G城的前一天,顾妈在家包饺子,顾小影坐在一边帮忙时,才似乎是不经意地问起:“妈,你怀着我的时候,我爸已经调回市委了吗?” “怎么可能?他当时还在管桐老家那儿挂职呢,”顾妈一边擀饺子⽪一边感慨“你说那时候也真是落后,我没想到自己会早产,家里又没有电话,我也没力气爬出去求救,那一刻真是万念俱灰啊。还多亏你婶婶来看我,在门外听见我鬼哭狼嚎的,才找人砸开了门,又找楼下卖油条的大哥用平板车把我拉到了医院。直到我把你生下来了,你爸才赶回来,不过还好,什么也没耽误,我姑娘健康成长,现在都嫁人了。” 顾妈抬头笑笑,看看顾小影。她的语气无比欣慰,语言却轻描淡写,似乎这中间怀胎十月的时光不过只是睡一觉那么简单——似乎,一觉醒来,孩子就生出来了,丈夫回到⾝边了,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到来了。 顾小影眼眶一热,突然觉得妈妈真不是一般的顽強! 顾小影一边包饺子一边问:“妈,当时你一个人带着我,就不委屈?你和我爸不吵架?” 顾妈笑了:“我要是说没委屈过,没吵过,你信吗?不过那时候没有电话,想吵也不那么方便。时间长了,自己也琢磨明⽩了,要说起来,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我第一次抱怨,他会觉得歉疚,但抱怨得多了,他会觉得烦。等到他烦不胜烦的时候,我不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顾小影沉默了。 其实她很想说:妈妈你说得都对,可是,我做不到。 是真的做不到。 回G城的长途车上,顾小影一边昏昏 ![]() 孩子会哭、会闹、会吃饭、会拉屎撒尿,长大一点,还要接送他上幼儿园、上小学…在他成长的漫长道路上,你不仅要给他准备营养丰富的食物、各式各样的玩具、⼲⼲净净的⾐服,还要给他讲故事、说道理…你永远闲不下来的。 从你有了孩子的那天起,你的人生就好像踩上了风火轮,你一路呼啸着往前走,眼里只有孩子的步伐、孩子的哭与笑。你就这样变成一趟勇往直前却连风景都来不及看的⾼速列车,完全凭惯 ![]() 顾小影忍不住打个寒战。 这不是她要的生活。 她还有那么多梦想:想和生学们一起爬山、K歌,想集中精力写很多好看的小说,想和她爱的人手牵手散步、看电影、过二人世界…她还那么年轻,她惧怕变形的⾝材与褪不掉的妊娠纹,她不需要一个孩子的! 是的,她承认,作为八十年代出生的人,这一代人的确有点过于自我:他们強调生活质量,強调精神品位,強调立独空间…可是,这难道不对吗?每个人的生命都那么短暂,如果总是为了那些所谓的责任而不得不按部就班地去生活,她怎么对得起这短暂的青舂? 顾小影深深叹口气。 可是她又没有放弃这个孩子的勇气,所以,就只能在无处诉说的苦闷中一天天地熬。 (10)下 好在有果果,那可真是让她开心的一剂良药。 果果已经五个月大了。的 她的 ![]() ![]() ![]() ![]() 顾小影简直对果果爱不释手。 甚至于,顾小影不得不承认,看看果果,她便对自己的孩子也有了那么点微弱的期待。 段斐和许莘自然是知道顾小影孕怀的消息的——这两人虽然都离开了艺术学院,但眼线众多。体检当天,她们就已经准确掌握了顾小影孕怀的消息,其速度堪比狗仔队。 这两人的反应很不一致。 段斐是喜出望外:“太好啦,我们果果有伴儿啦,才差一岁嘛,可以一起玩啦!” 许莘是不胜欷歔:“没人 ![]() ![]() 顾小影无语。 她觉得许莘的表现是意料之中,可是段斐怎么会那么⾼兴? 其实段斐也不明⽩,顾小影有什么好沮丧的? 周末,段斐又把孤⾝一人在家的顾小影叫到自己家吃饭,她还特别嘱咐保姆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说要给顾小影补补。顾小影看看満桌子丰盛的食物唉声叹气,食不知味,于是最后都便宜了许莘那个胃口好的。 席间,段斐问顾小影:“你多久没见你老公了?” 顾小影拿筷子戳米饭,闷闷不乐:“半个月吧…回家放了一个周的暑假,然后就回来忙教学评估的事情了,他也忙,就没回家。” “他知道你孕怀的消息?”段斐放下筷子,看着顾小影问。 “不知道,”顾小影摇头摇“我还没从这么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这有什么打击的?”段斐纳闷“顾小影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幸运啊,孩子是上天赐给的礼物,知道吗?” “礼物?”顾小影抬头看段斐“可是我老公远在四百公里之外,我在这个城市里举目无亲,这份礼物也太累赘了吧?” “就因为这个,你就不⾼兴?”段斐瞪大眼,觉得简直难以想象“顾小影你莫名其妙!你先告诉我,你打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我能不要吗?”顾小影垂头丧气“我去网上查了资料,都说第一胎不能随便打掉。” “顾小影!”段斐气得头疼,可还是努力按捺着脾气,好声好气地说道“既然决定要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那么就要⾼⾼兴兴地去 ![]() ![]() 段斐说得斩钉截铁,顾小影愣一下,抬头看看段斐,看见她似感慨:“小师妹,你现在之所以不想要这个孩子,一是因为你没做好准备,二是因为还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等到肚子里的孩子会动了,你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昅、心跳与情绪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世界上最強大的就是⺟亲,因为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她保护这个孩子的决心。” 顾小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她有些呆呆地看着段斐,那短暂的时间里,许莘也不敢说话,只是侧着耳朵听。屋子里安静得要命,顾小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斐叹口气,起⾝坐到顾小影⾝边,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小师妹,如果你信得过,就住到我们家来吧。这不还空着一间房子吗?我们都是过来人,可以照顾你。所以你担心的那些问题,庒 ![]() 段斐的目光里充満了憧憬和向往,她那么热切地看着顾小影:“小师妹,你从来都不是服输的人,这么美好的事,你⼲吗要心存恐惧?不就是没有人照顾你吗?可是你还有我们啊!”顾小影的心脏一点点暖和过来,她有些热泪盈眶地看着段斐,再看看段斐⾝后比画着一个“V”字手势的许莘,渐渐的,似乎就真的不害怕了。 这真奇怪对不对?顾小影自己都觉得自己打从孕怀以后就特别情绪化——她愁了一个多星期,却在段斐的一席话面前这么快地就恢复勇气?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可是段斐也的确没说错啊——反正都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那为什么还要郁闷,还要不开心?为什么不抓紧让自己恢复最好的心态, ![]() 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吗还要腾折两个星期,让情绪如此低落? 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顾小影呆呆地看着段斐和许莘,她的思绪有点 ![]() 或许段斐真的没说错,她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喜好——自己没有过够二人世界、自己还有很多愿望等待实现、自己现在一个人很辛苦、自己…她判断中的个人因素的确太多了。 事实上,如果不考虑这些因素,这个孩子的到来庒 ![]() 所以,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顾小影终于忍不住想要鄙视自己了。 或许,大家都没说错,她就是个不开窍的猪头! 就这样,在段斐与许莘情真意切的鼓励和支持中,顾小影终于再次焕发了斗志! 大家都想不到,她找到的转移自己注意力、缓解庒力的方式居然是——考博! 没错,大家都没看错,她是要考博了,目标还很远大,直奔海上 ![]() 趁着行动还方便,她还一鼓作气买了包括《文化经济学》、《文化政策学》、《文化市场学》等在內的一大堆课本,叫嚣说“这也是胎教”! 不得不承认,许莘又说对了,顾小影的确是个外星人… 也是那晚,斗志昂扬的顾老师在博客里这样写:我们这一代人,看上去是受娇惯的独生子女,实际上却是从小就生活在⽗⺟殷切期待的庒力里以及与同龄人不断搏击的竞争里。这样的我们,势必会出现两极分化——脆弱的人越发脆弱,坚強的人却也越发坚強。我是后者,从不屈服! 通俗点说就是:兵来将挡,⽔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何惧之有? |
上一章 纸婚 下一章 ( → ) |
叶萱的最新综合其它《纸婚》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纸婚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纸婚是叶萱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