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是赫尔曼·沃克创作的经典军事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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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战争与回忆(1941-1945) 作者:赫尔曼·沃克 | 书号:43038 时间:2017/10/30 字数:181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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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死的。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世界上最悲惨的一次围城战役。这是一场和圣经的记载一样恐怖的围城战;象耶路撒冷之围那样,据《耶利米哀歌》所述,当时的妇女们煮食自己的子女。战争爆发时,列宁格勒有近三百万居民,到维克多。亨利访问这座城市的时候,剩下的只有六十万人左右。其余的人有一半已经撤离,另一半已经死亡。流行着这样一个可怕的传说:有不少人被活活吃掉。但在当时,外间对于围城和饥饿的真情所知很少。直到今天,大量的真情实况仍讳莫如深,记录材料都深蔵在苏联档案馆里或已毁于战火。也许十万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在列宁格勒究竟有多少人死于饥饿或饥饿引起的各种疾病。这个数字大概在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之间。 列宁格勒使苏联的历史学家处于尴尬的地位。一方面这个城市历时三载的浴⾎奋战无疑是一篇世界史诗的素材。另一方面,德军仅仅在数周之內便庒倒红军席卷而来,直抵城郊,布置好这出戏剧的舞台。一贯正确的共产 ![]() ![]() 西方历史学家可以自由地、无所顾忌地责备他们自己的领袖和府政造成了失败和灾难。然而,苏联是一个一 ![]() ![]() ![]() 最近,这些历史学家已经战战兢兢地接触到一些发生在伟大的卫国战争时期的错误,其中包括一九四一年红军在敌人的突袭面前毫无准备的状态、红军濒于崩溃的处境以及它在近三年中未能把半个俄国从德国人手中解放出来的事实。那时德国人是正在其他几条战线上同时作战的一个小得多的民族。现在的解释是斯大林犯了一些重大的错误。不过情况仍然模糊不清。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随着难以窥见真相的苏联最⾼政策的一变再变,人们对斯大林作为战时领袖的评价先是有所降低,后来又有回升。人们还没把发生在列宁格勒的一切直接归罪于他。 ![]() ![]() 无可否认的是,拥有四十万之众的德国北方集团军在一次迅猛的夏季攻势中长驱直⼊,进抵该市外围,切断了通往“伟大的国土”——也就是未被服征的苏联陆大——的通道。希特勒决定不立即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击。他的命令要求严密封锁这座城市,使之不战而降。饿死或消灭它的保卫者,并且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夷平该市,使它成为一片没有人烟的荒原。 列宁格勒的居民深知,他们休想德国人会有丝毫善心。敌人散发大量传单不断催促把该市宣布为象巴黎那样的不设防城市,但这是办不到的。隆冬来临后,那里的民人通过冰封的拉多加湖开始在德军的炮火下把给养运进来。略侵军试图以炮火轰碎湖上冰层,但厚达六英尺的冰块是难以打碎的。在整个冬季,在黑夜里,在暴风雪中,在排炮的轰击下,护航队来往于冰道上,络绎不绝。列宁格勒没被降服。粮食运进来后,一些不起作用的人口便坐上空卡车离开了。到了舂天冰雪消融时,人口与粮食供应之间也就得到了一点平衡。 一九四三年一月,就在维克多。亨利访问该市之前不久,一些守卫列宁格勒的红军队部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终于迫使德军战线后撤一段不大的距离,从而解放了一个重要的铁路枢纽。这次行动在封锁线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在敌军炮火的猛击下,恢复了一段被称为“死亡走廊”的铁路运输。德国人的炮击使运输不时中断,但后来总是得到修复。大多数货物和旅客都能全安通过。维克多。亨利也就是这样进⼊这座城市的。叶甫连柯将军的雪橇机飞在这个解放了的铁路车站附近着陆,帕格看到大量堆得⾼⾼的満装食物的纸板箱,上面刷有USA字样。他也看到一批批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美军吉普和军用卡车,车上都漆有红星。他们在晚间乘火车进⼊一片漆黑的列宁格勒,在火车左边窗子外面,是德军大炮发出的闪光的亮光和低沉的轰隆声。 在寒气 ![]() ![]() ![]() ![]() ![]() “我看得出。”帕格在“诺思安普敦号”上当冷蔵 ![]() 那只假手挥向周围的战士。“这个营的军服和军靴也是。” “他们知道⾝上穿的是什么吗?” 叶市连柯问坐在⾝旁的一个士兵:“你穿的是新军服吗?” “是的,将军。”回答得很迅速,年轻的红润的脸流露出警觉的、严肃的神⾊。“国美制的。好料子,好军服,将军。” 叶甫连柯看了帕格一眼,后者点头表示満意。 “俄国的躯体,”叶甫连柯说,他的话使帕格苦笑了一下。 外边的天⾊逐渐变亮。一辆斯蒂培克指挥车开了过来,耝大的轮胎掀起阵阵雪花,接着司机敬了个礼。“好吧,我们去看看我的家乡变成什么样子了,”叶甫连柯边说边把他那棕⾊的长大⾐的领子翻起来,把⽪帽扣紧。 维克多。亨利想象不出他们会看到什么,或许是另一个使人意气消沉的莫斯科,只是象伦敦一样被烧焦、被轰炸,疮怿満目。现实使他目瞪口呆。 除了银⽩⾊的阻塞气球安详地飘浮在宁静的上空以外,列宁格勒几乎没什么迹象表明它是座有人居住的城市。洁静的、空无人迹的⽩雪覆盖着一些两旁矗立着庄严古老建筑物的大道。不见行人和来往的车辆。象家乡的星期天早晨一样,但在他的一生中帕格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宁静的安息⽇。一种令人感到不安的、蓝⾊的、无边的岑寂笼罩着大地;不是⽩⾊而是蓝⾊,是洁静的⽩雪从某个角度反 ![]() ![]() 汽车停了下来。 “多静啊!”叶甫连柯在十五分钟的沉默之后说了第一句话。 “这是我生平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城市,”帕格说。 “他们说巴黎更美。还有华盛顿。” “没有更美的地方了。”帕格情不自噤地加上一句“莫斯科只是个村庄。” 叶市连柯投以非常奇特的眼⾊。 “我这句话会得罪人吗?我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 “太不讲外 ![]() 随着时间的过去,帕格看到很多炮弹造成的损害:断垣残壁、阻塞的街道、到处都是钉上碎木片的窗户。太 ![]() 连基洛夫工厂也是一片荒凉气氛。据叶甫连柯说,这儿应该是非常紧张繁忙的。在一幢被炸毁的大楼里,一排排尚未装配好的坦克上満是屋顶坍陷时散落下来的烧焦的碎瓦破屑。几十个戴着披巾的妇女正在耐心地清除碎片。有一个十分繁忙的场所:一个巨型露天卡车场,它广及几个街区,上面盖上了精巧的伪装网,维修工作正在这里紧张进行,工具的叮当声和工人的吆喝声 ![]() ![]() “我儿子驾驶这种机飞,”叶甫连柯边说边拍了拍一架飞蛇式的机罩。“这种机飞 ![]() ⽩昼将尽,他们驱车前往一所医院,去接叶市连柯的儿媳妇。她是一个志愿护士,现在刚下班。汽车在静悄悄的街道上转来转去,街旁的房屋好象都被一次龙卷风刮去了,只剩下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矮小地基,连碎砖破瓦都已 ![]() “唉,她都快八十岁了,”汽车驶离公墓时他对帕格说。他脸⾊安详,双 ![]() “我吃什么都无所谓,”帕格说,被邀请到一个俄国人家里作客倒是件不寻常的事儿。 “那好,你可以看到一个列宁格勒人在今天是如何生活的。” 维拉对他展颜微笑。尽管牙齿长得不好,她的笑容在顷刻之间使她看起来不那么难看了。双眼蓝中带绿,很漂亮。动人的热情使她容颜生光。她的脸庞以前大概是相当丰満的。松弛的⽪肤有了皱纹,鼻子显得很尖,两个眼窝象是深暗的洞⽳。 他们在一处很少受到破坏的街坊走进一座 ![]() ![]() ![]() 叶市连柯指了一下他坐着的那张 ![]() ![]() 房间里很快就暖和起来了。维拉在炉子上煎薄饼,她脫掉了披巾和⽪上⾐,露出一件穿破了的⽑线衫,裙子下面是厚厚的护腿和⽪靴。“这儿的人什么古怪的东西都吃,”她平静地说。“⽪带、糊墙纸上的胶⽔。甚至狗和猫,耗子和⿇雀。我才不吃呐,我吃不来那些,但我听说过这种情况。在医院里,我们听到了一些吓人的事情。”她指着炉子上开始瞠噬发响的油煎薄饼。“我用锯木屑和凡士林做过这种薄饼。可怕得很,吃了难过死了,不过是为了塞満肚子。那时候有少量的配给面包,我全给 ![]() ![]() “把棺材的事情告诉他,”叶甫连柯说。 “有一个诗人住在楼下,”维拉边说边翻动在煎锅里劈劈啪啪响。的薄饼。“利茹柯夫在列宁格勒很有点名气,他拆掉了他的书桌,给 ![]() ![]() 一还有那大扫除的事情“将军又说。 他的儿媳妇一听,就没好气地顶撞了一句:“亨利上校可不想听这些伤心事儿。” 帕格呑呑吐吐地说:“如果说起来使你伤心,那就算了。不过我倒是很想听的。” “那好,以后再看吧。现在吃饭了。” 她开始在桌子上摆餐具。叶市连柯从墙上取下一张一个⾝穿军装的青年的照片。“这就是我的儿子。” 灯光下他看见一张端正的斯拉夫面孔:卷头发,宽额角,⾼颧骨,天真聪颖的神态。帕格说:“漂亮。”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当飞行员的儿子。” “我有过。他在中途岛战役中阵亡了。” 叶甫连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用他那只好手紧紧地抓住帕格的肩膀。维拉从帆布袋里取出一瓶红酒放到桌上。叶甫连柯拔去瓶塞。“他的名字?” “华伦。” 将军站起来,倒満三杯酒。帕格也站了起来。“华伦。维克多维奇。亨利,”叶甫连柯说,炉火使这个灯光照 ![]() 帕格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除了薄饼之外还有香肠和来自将军的帆布袋里的国美罐头⽔果⾊拉。他们很快就饮完了一瓶酒,接着又开了第二瓶。维拉开始谈到被围后的情况。最坏的情况,她说,发生在去年舂天三月下旬解冻开始时。尸体陆陆续续在各处出现,他们都是倒在街头就死去的人,几个月来没掩埋的冻僵了的尸体。垃圾、碎砖破瓦以及各种残骸和成千上万的尸体一起出现,造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景象,到处是一股使人作呕的恶臭,瘟疫严重地威胁着人们。但当局采取了严厉措施,把民人组织起来,一次大规模的清洁运动拯救了这座城市。尸体被投⼊大巨的集体墓⽳,其中有些人查明了⾝份,但许多人都无法查明。 “你知道,全家人都饿死的有的是,”维拉说。“或者只剩下一个人,不是病倒了就是失去了感觉。如果有谁不见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唉,一个人快要死了,你是看得出来的,他们变得⿇木,无所感觉。如果你把他们送到医院,或让他们躺在 ![]() 叶甫连柯喝了一些酒,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唉,够了。已经铸成大错。胡搞,混蛋,不可饶恕的大错。” 他们已经喝下不少酒,因此帕格壮起胆来问道:“谁铸成的?” 他马上就知道这句话问了大祸,得罪了人。叶甫连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露出一排发⻩的牙齿。“一百万老人、儿童以及其他不健全的人应该早就予以疏散。在德军已进抵离城一百英里处,轰炸机不分昼夜地飞来袭击的时候,不应再把食物贮存在陈旧的木头房子仓库里。夜一之间,⾜够全市六个月配给量的粮食付之一炬。数以吨计的⽩糖融化了沙到泥土里。老百姓就吃那些泥土。” “我吃过,”维拉说。“还是付了⾼价才买到的呢。” “老百姓吃比那还要坏的东西。”叶甫连柯站了起来。“但德国人毕竟攻不进列宁格勒,永远休想。莫斯科发布命令,但列宁格勒拯救了自己。”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这时他在穿大⾐,背向帕格。帕格好象听见他还说了一句:“没听从命令。”他转过⾝来,然后再说“好吧,从明天起,上校,你可以看看一些被德国人占领过的地方。” 叶甫连柯以使人精疲力竭的速度兼程前进,一个个地名都融合在一起了——季葡文、尔⽇叶夫、莫札伊斯克、维亚兹马、图拉、利夫內——象国美中西部的城市一样,它们全是宽广的平原上的新拓居地,头顶是无垠的苍穹,这个城镇和那个城镇之间没什么两样,不是象国美那样的平静气氛和平庸景⾊,到处是千篇一律的加油站、餐车式饭店和汽车游客旅馆等;这儿的城镇之间的相似之处在于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景象。他们的机飞掠过几百英里的土地,不时降下来访问野战队部、村子里的指挥部,或坦克和汽车运输队的站场,或者是野战机场。帕格看到广阔无边的俄国前线以及惊人的破坏和死亡。 撤退中的德军实行了吃了败仗的焦土政策。凡是值得偷的东西他们全部带走;凡是可以焚毁的东西他们都付之一炬;烧不着的东西他们埋炸药炸掉。在成千上万平方英里的土地上,他们象蝗虫一样跌配了大地。凡是德军已撤离的地方,过不多久就有建筑物出现。在德军新近被逐出的地方,⾐衫褴褛、形容憔悴的俄国人心有余悸地在废丛中拨弄着或者掩埋着死者。或者是列队站在平坦的⽩雪皑皑的平原上,在开阔的天空下等候队部战地厨房发放食物。 在这里,单独媾和的问题冒了出来,満目疮痍的大地毫不含糊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德国人那种作为⼊侵歹徒的形象受到俄国人的深痛恶绝和唾弃自不待言。每一个村子和每一座城镇都各有其恐怖的经历,还有记录了敌人暴行的存档照片——拷打、 ![]() 帕格看了大量的租借物资在发挥作用。尤其是卡车,到处是卡车、有一次在南方,在停放着一排徘见首不见尾的漆上草绿⾊但尚未刷上俄文和红星的卡车的一个停车场上,叶甫连柯对他说:“你们给我们装上了轮子。局势因此在发生变化。德国人的轮子现在差不多要磨穿了。他们正在重新使用马匹。有朝一⽇他们连马也要吃掉,那时只能靠两条腿逃出俄国。” 在一个受到严重破坏的名叫沃罗涅月的临河大城里,他们在指挥部里吃一顿完全俄国式的晚饭:卷心菜汤、罐头鱼以及一种油炒耝燕麦粉。副官们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叶甫连柯和帕格两人坐在一起。“亨利上校,我们还是去不了哈尔科夫,”将军一本正经地说道。“德国人正在反攻。” “不要为了我改变你的行程。” 叶市连柯使他不安地瞪了他一眼,和他上次在列宁格勒看到过的一样。“嗯,这次反攻规模不小。因此我们只能去斯大林格勒。” “看不到你的儿子真可惜。” “他的空军大队已投⼊战斗,因此我们也见不到他、他是个不坏的小伙子。也许再过些时候你会和他见面的。” 从空中俯视,斯大林格勒的四郊宛如月球表面。大巨的弹坑,成千上万小脓疮似的弹⽳把一片雪源蹋糟得満目疮痍,雪原上到处是丢弃的车辆、坦克。斯大林格勒市区沿着浮冰点点的一条又宽又黑的河流延伸,看上去象是一座出土的古城,全都是没有屋顶的断垣残壁。叶甫连柯和他的几个副官目不转睛地观看底下的废墟;这时,帕格想起了他自己飞抵珍珠港时看到的那种令人感到沮丧的景象。但檀香山安然无恙,只是舰队受到打击。国美国土上没有一座城市经历过这种破坏。在苏联,到处是毁灭,而此刻在机翼下展开的景象是最彻底的破坏。 他们乘车进⼊这座城市时,沿途经过焚毁的棚屋和建筑物、塌倒的砖石结构、一堆堆车辆残骸,到处散发出毁灭的腐臭。然而,成群结队的正在清除碎砖破瓦的工人看起来很健康,而且精神抖擞。 ![]() ![]() ![]() 吉普在宽阔的央中广场上一座弹痕累累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周围其他的建筑物已全被炸平, ![]() ![]() ![]() 一个⾝穿军服的大个子坐在一张厚木板的办公桌后,头顶上是一幅斯大林照片。他头发灰⽩,看上去非常倔強,脸上布満疲劳留下的深深皱纹。一只⽑茸茸的大拳头搁在桌面上,用好斗的眼光看着这个⾝穿蓝⾊海军大⾐的陌生人。叶甫连柯介绍了维克多。亨利。冈定长久地凝视这个来客,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翘起沉重的下颚,用德语挖苦地问:“你会讲德语吗?” “我能讲一点俄语,”帕格用俄语温和地回答。 这个员官竖起浓眉看看叶甫连柯,后者把他那只好手放到维克多。亨利的肩膀上,并说:“我们的人。” 帕格永远忘不掉这件事情,他也永远弄不懂是什么东西促使叶甫连柯这样说。不管怎样“我们的人”象魔术一样对冈定起了作用。他花了两个小时陪同帕格到各处走走,有时步行,有时乘车。他们访问了这座被摧毁的城市里的一些地点,到过郊外小山丛中,走下向河边倾斜的深⾕,也参观了河滨。他滔滔不绝地用俄语讲述这次战役的始末,提到大量指挥官的名字、番号、⽇期以及队部的机动战术等,情绪越来越 ![]() ![]() 那天晚上帕格发觉自己在一个地窖里参加一次俄国人不论在什么地方或什么条件下都摆得出来的盛宴,各式各样的鱼,也有点⾁、黑面包和⽩面包、红酒和⽩酒以及取之不尽的伏特加,把厚木板桌子摆得満満的。参与这次盛宴的人包括军官、城市员官、 ![]() ![]() ![]() 翌⽇清晨,一位副官在冰冻的黑暗中把他醒唤,模模糊糊的记忆使他摇了摇发 ![]() 帕格仆仆风尘走遍了 ![]() ![]() ![]() 他发现大使已经变得热情奔放。《真理报》已把斯特蒂纽斯的租借物资报告一字不漏地登了出来,并把开头部分登在第一版上!苏联报刊上一下于大量出现了有关租借物资的报道!莫斯科电台的广播几乎每天都有租借物资的消息! 在国內,参议院一致通过了《租借法案})有效期延长的决议,众议院只有少数人投反对票。斯坦德莱大使敢于直抒己见,各方纷纷表示祝贺,使他应接不暇。国美和英国报章已经正式地尽管是客气地声明他发表的只是他个人的意见。总统也以模棱两可的开玩笑的口吻提到凡是当海军上将的人如果不是守口如瓶,便是说话过多,把这一起事件支吾过去。“老天爷作证,帕格,我这样做了,或许有朝一⽇我的脑袋要搬家,但老天爷作证,这样做能起作用!以后他们再想欺侮我们可得郑重考虑了。” 斯坦德莱在斯巴索大厦的温暖舒适的书室里,一边吃着上等国美咖啡、⽩面包卷和 ![]() “太好了,帕格。哎呀,列宁格勒、尔⽇叶夫、沃罗涅⽇、斯大林格勒,嗯?老天爷作证,你把这块地面都踏遍了。你这么一来,可不要把费蒙维尔的鼻子整个儿刮掉!在这儿,他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的百货箱上,这个掌管租借物资的大老爷,从不走出去看看实际情况,而你刚一到这儿,马上就去现场打听到內部消息。真了不起,帕格。” “将军,在这里我成了某种误会的受益者,人们以为我是个有来头的人物。” “老天爷作证,你的确是个有来头的人物。让我尽快看到那份报告。暧,德国人重新占领哈尔科夫是怎么一回事?那个该死的疯子希特勒真是打不死的。昨天晚上瑞典大馆使里许多俄国佬都是垂头丧气的。” 帕格从堆在书桌上的信件中看见一只国务院的信封。信封一角有用红墨⽔写上的莱斯里。斯鲁特的名字。他首先拆阅罗达的来信。这次她的语气显然和以前那种做作的爱谈笑的语调不同。 “你在这儿的时候,亲爱的帕格,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使你感到幸福,上帝知道。但到了现在,我确实不再知道你是怎样看待我的了。”这句话是这几页感情抑制的来信中的主调。拜伦已经来过又走了,并告诉了她关于娜塔丽迁到巴登一巴登的消息“你未能和拜伦见上一面,我为你感到难受。他是个男子汉,一个十⾜的男子汉。你该感到骄傲。不过,他和你一样,有时会憋上一肚子无言的怒火。即使娜塔丽能够带了孩子平安无事地回到家里,正如斯鲁特先生对我保证的那样,我看她也不一定能使他平息怒火。他为了孩子而忧心如焚,而且他认为是她误了他的大事。” 斯鲁特的信写在⻩⾊的长信笺上。他没说明为什么用红墨⽔写信,这就使信里的也许是有点耸人听闻的消息更其耸人听闻了。亲爱的亨利上校:外 ![]() 首先提出这个请求。你知道,帕姆。塔茨伯利在这儿为《伦敦观察家》工作。她想到莫斯科去,的确,在这些⽇子里,一切重要的战况只有在那儿才能采访到。前些时候她提出签证申请。不批准。帕姆看到她作为记者的前途⽇渐暗淡,而她对她的工作却发生了趣兴并且想⼲下去。 事情简单得很,你能够不能够,而且愿意不愿意助以一臂之力?当我建议帕姆写信给你时,她脸红了,并说没有任何希望,她说她做梦也不敢⿇烦你。但我看到过你在莫斯科做工作的情况,我认为你也许可能帮她一下忙。我告诉她,我打算把她的处境写信告诉你,她听了脸更红了。她说:“莱斯里,千万别这样!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我把这种话理解为英国女人口不应心的表现,其实她想说:“呀,太好了;请你就这样办吧!” 人们永远弄不懂外 ![]() ![]() ![]() 现在谈谈我要说的新闻。设法让娜塔丽和她叔叔离开卢尔德的尝试失败了,因为德国人把这伙人搬到了巴登一巴登,这是完全违反际国法的。大约一个月以前,杰斯特罗博士患肠病,病情很是危险,需要动手术。巴登一巴登的外科手术设备显然是不⾜的。一位法兰克福的外科医生给他做了一次检查,他建议把病人送到巴黎。他告诉我们,在欧洲,进行这种手术的最⾼明的医生在巴黎国美医院。 瑞士外 ![]() 对娜塔丽来说,巴黎肯定比巴登一巴登舒适得多。她受到瑞士的保护,而且我们又不是在和法国作战。还有其他一些国美人同样在这种情况下住在巴黎,等候将在巴登一巴登举行的大规模的侨民 ![]() ![]() ![]() 拜伦匆匆路过华盛顿时我见到了他。我生平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外貌和你很相象。他以前看起来象一个青舂期中的少年演员。关于娜塔丽的事情,我也和你的 ![]() 关于我自己的情况,可以奉告的东西不多,而且都是不太好的消息,所以我就略而不谈了。我希望你能为帕米拉尽点力。她的确望渴到莫斯科去。 你的,莱斯里。斯鲁特一九四三年三月一⽇叶甫连柯将军没站起来,也没和他握手。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 ![]() ![]() “感谢你同意接见我。” 点了点头。 “我盼望拿到那份关于租借物资的统计摘要,你答应过要给我的。” “还没准备好。在电话里我已经告诉你了。” “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上星期你提起那个和我一起来到莫斯科前线的记者埃里斯特。塔茨伯利。” “怎么啦?” “他在北非触雷炸死了。他的女儿继承⽗业,当了记者。她想申请到苏联来的记者签证,可是遇到困难。” 叶甫连柯带着怀疑的神⾊冷冷一笑,他说:“亨利上校,这是外 ![]() 帕格从容地面对这一意料之中的推托。“我希望帮她一下忙。” “她是你的特殊要好朋友吗?”他以坦率的带有暗示味道的口吻说出“特殊”这个俄国字。 “是的。” “那么,也许是我搞错了。这里的一些英国记者告诉我,她和空军少将邓肯。 ![]() “对的。不过,我们还是挚友。” 将军把他那只好手搁到书桌上那只假手上面,脸上浮现出一种在帕格看来是在“摆官架子”的神⾊:没有笑容,双眼半启,大嘴拉长。这是他惯常的模样,是一种好斗的表情。“嗯,正如我所说,签证不是我管的事儿。很抱歉,还有其他事情吗?” “你听到你儿子在哈尔科夫前线的消息吗?” “还没有。谢谢你的关心。”叶甫连柯一边站起来,一边以结束谈话的口吻说“告诉我,你的大使还认为我们在掩盖关于租借物资的事实吗?” “他对苏联报纸和电台最近的报道感到満意。” “那好。当然,有些事实最好还得隐瞒一下。譬如说,国美没履行诺言,给我们提供我们空军急需的飞蛇式战斗机,并让英国人调走了这些机飞。公布这些事情只能长敌人的威风。不过,你不认为盟邦之间这种失信行为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吗?” “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真的?然而租借物资似乎是你的职责范围。我们的英国朋友当然害怕苏联变得过于強大。他们在想,战后怎么办?确实是很有远见。”叶市连柯站在那里,双手放在桌面上,耝声耝气地讲了这些挖苦人的话。“温斯顿。丘吉尔在丁九一九年曾试图扑灭我们的社会主义⾰命。对我们这样的政体,他无疑并没改变他那种不以为然的看法。那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不过,在这个时刻,对希特勒的战争又将怎样呢?即使是丘吉尔,他也想打赢这场战争吧!不幸的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杀死德国兵。你已亲眼看到我们正在杀死由我们去杀的一批德国兵。但英国人非常不愿意打德国兵。那些飞蛇式战斗机事实上是邓肯。 ![]() 在这一番怒气冲冲的长篇大论中,叶甫连柯每次重复“德国兵”时,他那种耝俗而轻蔑的语调叫人听了颇不好受。 “我说过我对这种情况一无所知。”帕格作出迅速而強硬的反应。关于帕米拉的签证问题,他已得到答复。但是现在的情况已远远越出那个范围。“如果我国府政不履行诺言,那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至于丘吉尔首相,在他导领下的英国民人单独对德作战整整一年;在那时候,苏联却在向希特勒提供物资。在阿拉曼和其他一些地方,他们也杀了由他们去杀的一批德国兵。他们对德国进行的每次出动一千架轰炸机的空袭,使敌人受到重大损失,并牵制了敌人的大批防空力量。象这次飞蛇式战斗机事件引起的任何误会肯定不应予以公布,而应在我们中间得到纠正。尽管发生了这种事情、尽管我们遭受了严重损失,租借物资必须继续提供。我们一支运送租借物资的护航队刚受到德国潜艇的攻击,蒙受了这次战争中迄今为止最惨重的损失。德国潜艇群击沉了二十一艘船只,数以千计的国美和英国⽔手在冰冷的海⽔里葬⾝鱼腹。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把租借物资送到你们手里。” 叶甫连柯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你已经向哈里。霍普金斯报告了你和我们一起进行的访问没有?” “我的报告还没写完。我将把你们对飞蛇式战斗机所表示的不満包括在內。你的统计摘要也一并寄出。” “你星期一可以拿到这份摘要。” “谢谢。” “作为 ![]() “我将亲自把报告的一份副本送给你。” 叶甫连柯伸出了他的左手。 帕格写了一份二十页的报告。斯坦德莱将军看到这份內容丰富的有关租借物资的报情很是⾼兴,随即发出指示,将这份报告大量油印,以便在国內政界广为分发,包括送给总统本人一份。 帕格匆匆作书,也给哈里。霍普金斯写了一封亲笔信。这天晚上,他迟迟尚未就寝,不时啜饮伏特加提神。他打算在外 ![]() 亲爱的霍普金斯先生:斯坦德莱大使正在把我的情况汇报转 ![]() 关于租借物资方面:这次访问使我深信,总统的慷慨赠与的政策,即不要求补偿的政策,是唯一明智的政策。国会由于表现出它非常理解这一点而可以感到自豪。即使俄国人不是在大批地杀死我们的敌人,让我们提供的援助带有一些附加条件也是吝啬的。这场战争终将结束,我们有朝一⽇必须和苏联共处。如果我们在把救生索抛给一个挣扎于深⽔中的人以前就开始对救生索的价格讨价还价,那个人可能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他不会忘记。 在我看来,俄国人正在开始打断希特勒主义的脊柱,但付出的代价是惊人的。我常常在想象这样一副景象:⽇本人在我们的太平洋沿岸蜂拥登陆,席卷我们的半壁江山,杀掉或俘虏了也许是两千万国美人,劫掠了我们所有的粮食,搬走了工厂,把几百万人送回⽇本去当奴隶,并到处进行破坏和犯下暴行。这些大致就是俄国人正在经历的情况。他们能够坚持下去并卷土重来这个事实是令人惊异的。租借物资无疑起到一定作用,但对一个缺乏勇气的家国来说,这种援助是无济于事的。叶甫连柯让我看到几个穿上租借物资的新军服的士兵,然后他不加渲染地说:“俄国的躯体。”就我而言,这一句话就说出了租借物资的全部意义。 不过,同样令人惊异的是德国人的战争努力。我们可以在地图上看到这些情况或者在其他地方读到这方面的报道,但是沿着一条一千英里长的战线飞行并目睹真相却是另一回事。考虑到希特勒在从挪威到比利牛斯山脉的西欧也部署了強大的兵力,并在北十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同时进行一场规模大巨的潜艇战役——我并没访问过⾼加索,单单那个地方就是另一条其大无比的战线——这种对一个幅员比德国大九倍、人口多一倍的⾼度工业化和军事化的家国进行持续的猛攻,确实使人惊异不置。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出⾊的(也是最可恶的)军事业绩。我们和英国人如果没有俄国人的参与能够消灭这支可怕的掠夺成 ![]() 这就产生了单独媾和的问题,有关这一点你已明确地要求我作出判断。不幸的是,苏联使我感到困惑,它的民人、它的府政、它的社会哲学,总之,它的一切都令人不解。当然,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我不认为俄国人爱好甚至喜 ![]() 在这个时刻,这样的和平将是背信弃义的,而我置⾝于俄国人之中,意识不到也不担心这种背信弃义。对战争的厌倦可是另外一回事。德国人重占哈尔科夫所表现的重整旗鼓的力量是不样的。我问自己,为什么俄国当局允许我进行这次非同寻常的访问?叶甫连柯将军为什么邀请我到他儿媳妇在列宁格勒的肮脏的公寓去并要她告诉我关于围城的恐怖故事?可能是使我们抱怨俄国人忘恩负义的做法显得可聇,也可能是为了使我深切地感到——正如我在正式报告里所描述的那样,我被当作是你的非正式助手——即使是俄国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这里提出的在欧洲开辟第二场战的暗示——有时是含蓄的,但经常是⾚裸裸的——简直是没完没了。 我在太平洋经历过一些残酷的战役,但那主要是职业军人的战争。这里的战争是总体战——两个民族全力以赴,各自掐住对方的颈静脉。俄国人在为自⾝的生死存亡而搏斗时并不是为了帮助我们,但这场战斗正在起着这个作用。《租借法案》好象是一项天授的政策,它具有莫大的历史意义。但场战上的浴⾎奋战仍然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事情,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人们经受这种牺牲的能耐总是有个限度的。 我的“⽔晶球”所告诉我的东西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我们能够使俄国人相信,我们认真考虑不久在欧洲开辟一个第二场战,我们就不必担心他们会单独媾和。否则这种可能 ![]() 你的诚恳的,维克多。亨利一九四三年三月二十七⽇“关于飞蛇式战斗机的问题,”帕格说“是在第十七和十八页上。” 这是过了一个周末之后。现在他和叶甫连柯正在 ![]() “嗯,我自己当然不能阅读你的报告。”叶甫连柯的语气象闲话家常一样,但有点急忙匆促。他把报告塞⼊那只放在桌子上的公事包里。他的⽪里子大⾐和一只旅行袋放在沙发上。“我要到南方前线去,我的副官将在机飞上一边阅读,一边翻译给我听。” “将军,我还有一封写给哈里。霍普金斯的人私信件。”帕格从他的公事包里又菗出一些文件。“我为你特地自己把它译成俄文,尽管我不得不借助字典和语法书。” “但这是为什么呢?我们有很好的译员。” “我们也有,我不想给你留下一份。如果你愿意看一下然后还给我,这就是我准备这份俄文译稿的目的。” 叶甫连柯似乎有点 ![]() 帕格说:“这种做法可能是会传染的。” “不幸的是,我现在时间不多,亨利上校。”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等你回来后再说吧,那时我将听你吩咐。” 叶甫连柯拿起电话,急促地咆哮了几声;然后挂断电话,并伸出手来。帕格把译好的信给了他。他把一 ![]()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我愿意转达哈里。霍普金斯。” “我要说的也许你不爱听。” “那没关系。” “你对苏联的政治理解非常肤浅,很有偏见,而且非常无知。现在我该走了。”叶甫连柯站了起来。“你曾问到我儿子在哈尔科夫前线的情况。我们收到了他的来信,他很好。” “这确实使我感到⾼兴。” 叶甫连柯在电话里大声发出一道命令,接着把假手首先伸⼊袖子管,开始穿上大⾐。一位副官走了进来,拿走了他的行李。“至于帕米拉。塔茨伯利姐小,她的签证已经发出。你的司机会送你回公寓。再见。” “再见,”帕格说。帕米拉的事来得过于突然,他来不及作出反应。他以为叶市连柯伸出那只好手是为了和他握别,但那只手一直伸到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为时虽然短暂,却也够痛的。叶甫连柯转⾝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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