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是夏多布里昂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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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 作者:夏多布里昂 | 书号:43029 时间:2017/10/29 字数:226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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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片喧嚣中我所做的事——我的孤独⽇子——莫內姐小——我同德?马尔泽尔布先生确定我的美洲之行计划——波拿巴和我,两个无名少尉——我在圣马洛登船启程——离开故土时我最后的思索 —七八九年酝酿的措施一七九○年完成了。最初 ![]() 我没有参加一七八九年的联盟节:一场相当严重的病使我卧 ![]() ![]() 米拉波在一七九○年失去民心;他同宮廷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內克辞去部长职务,退出府政,谁也不愿意挽留他。王姑们拿着国民议会发的护照,启程前往罗马。德?奥尔良公爵从英国归来,宣布自己是国王非常谦卑、非常顺从的仆人。宪法之友社在各处成立,统属于巴黎总社,接受它的指示,执行它的命令。 我的 ![]() ![]() 我认识了德?维莱特侯爵夫人。她丈夫的名声受到恶意的中伤,他同国王的弟弟在《巴黎报》上写文章。风韵犹存的德?维莱特夫人失去她十六岁的女儿;这位姐小比她妈妈更加楚楚动人,德?帕尔尼骑士为她写下了可以传世的诗句: 她魂归天国, 甜藌地进⼊梦乡, 对它的法则没有怨言: 这样,微笑消失了, 林中小鸟的歌声沉默了, 从此不见踪迹。 我所在的团驻扎在鲁昂,一直到相当晚的时候,仍然遵守纪律。关于被议会最后判决的喜剧演员波尔迪埃的处决问题,我们团同民众达成协议。如果他多活二十四小时的话,这位昨天晚上被判绞刑的人,第二天就是英雄了。可是,在纳瓦尔团的士兵当中,终于发生了哗变。德?莫特马尔侯爵流亡国外,军官们跟随他出走。我既没有采纳,也没有拒绝新观点;由于我不愿意攻击这些新观点,也不愿意为之服务,所以我不打算流亡,也不打算继续军旅生涯。我退伍了。 我在摆脫各种羁绊之后,一方面我同我哥哥和德?罗桑玻庭长之间发生了相当 ![]() ![]() 巴黎⽇夜挤満人的街道使我不能再随意游 ![]() 无论下雨、刮风或落雪, 当漫漫长夜,要把它缩短。 由然格內夫人派来的莫內先生,矿业主任,和他的女儿,有时扰 ![]() ![]() 当时我的主要的想法是到美洲去。为了实现美洲之行,必须有一个有益的目的。我打算去发现(就像我在这部《回忆录》和我的其他著作中讲过的那样)通往美洲西北部的道路。这个计划并非来自我的诗人天 ![]() ![]() ![]() 对这次旅行,德?马尔泽尔布先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我早上去看他。我们伏在地图上,比较北极圈的曲线,我们推算从⽩令海峡到哈得孙湾的距离;我们阅读英国、荷兰、法国、俄国、瑞典和丹麦航海家和旅行家写的各种游记和故事,我们打听从陆路到北极海岸的路线;我们分析需要克服的困难,为了对付严寒的气候、野兽的袭击、食物的匮乏需要采取的措施,这位著名人物对我说:“如果我年轻一些,我会同你一道去,这样我就看不见眼前的这么多罪行、卑鄙和狂疯。可是,在我这个年龄,应该留在我们居住的地方,一直到死。有船的时候,别忘了给我捎信,将你的进展和发现告诉我。我要让部长们关心这件事。很可惜你不懂植物学!”听了这番话之后,我翻阅了图纳福尔、杜阿梅尔、贝尔纳?德?于西厄、格洛雅甘等人的著作、卢梭的《词典》、《基础植物志》;我跑御花园,而且认为自己已经变成林奈①了。 ①林奈(Linne,一七○七—一七七八):瑞典博物学家。 ②拉斐德(LaFayette,一七五七—一八三四):法国政治家,曾经参加北美立独战争。 ③洛泽(Lauzun,一七四七—一七九三):曾经参加北美立独战争。 一七九一年一月,我终于认真下了决心。混 ![]() 我在富热尔碰见了德?拉鲁艾里侯爵。我求他给我写一封信给华盛顿。“阿尔芒上校”(在美洲,人们这样称呼侯爵)在立独战争中是—位杰出人物。他在法国的名声是因为他参与了保皇 ![]() ![]() ![]() ![]() 我选择圣马洛登船启程,是为了同我⺟亲拥抱告别。我在这部《回忆录》的第三卷,对你们讲述过我路过贡堡的情景,以及那些令我庒抑的感受。像我从前计划的印度之行一样,我在圣马洛呆了两个月,进行各种准备工作。 我同一位名叫德雅尔丹的船长达成 ![]() 我哥哥的一封信使我永远记住我启程的⽇期。他从巴黎写信给⺟亲,告诉她米拉波去世的消息。收到这封信的第三天,我在锚地登上那艘已经装载我的行李的船。起锚了,对远航者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领⽔员将船引导到港外,他离去时,太 ![]() 我凝视着圣马洛。我在那儿丢下了泪流満面的⺟亲。我遥望着我和吕西儿常去作礼拜的教堂的钟楼和圆屋顶、房屋、城墙、堡垒、塔楼和海滩;我同热斯里尔和其他朋友幼时在那儿一道度过了我的童年。在我四分五裂的祖国失去一位无法取代的伟人①时,我撒手而去了。我对祖国和我自己的命运同样感到 ![]() ①指米拉波。 船驶到海峡出口,夜幕已经降临,周围一片沉寂。城內点燃了万家灯火,灯塔也亮了:我祖屋的那些颤动的灯光照耀着在礁石、波涛和黑夜包围中我的航程,同时微笑着同我告别。 我只带走了我的青舂和幻想。我踏过这块土地上的尘土,数过这一片天空的星星,而我现在离开这个世界,到一个土地和天空对我都陌生的世界去。如果我能够到达航行的目的地,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可能在极北的海岸漂泊,那叱咤风云、毁灭过那么多代人的失去和平的年代对我也许会毫无影响;我也许不会目睹这场翻天覆地的变⾰。我也许不会拿起笔,从事这不幸的写作生涯;我的名字也许会默默无闻,或者只得到一种为嫉妒者所不屑但平静安逸的光荣。谁知道,也许我会重渡大西洋,也许我会像一名全盛时期的服征者,定居在我冒险探索和发现的偏远的国度里! 不!为了改变这儿的苦难,为了变成一个同过去的我迥然不同的人,我应该回到我的祖国。孕育我的大海将成为我第二次生命的摇篮。我首次远航时她载负着我,好像我的啂⺟把我抱在她的怀中;好像倾听我诉说我最初的痛苦和最初的 ![]() 风停了,落嘲的海⽔把汹!带到外海,岸上的灯火渐渐模糊,最后全然消失了。由于沉思、淡淡的怅惘和更加朦胧的期望,我困倦了。我走下甲板进⼊我的船舱。我躺在吊 ![]() 这是我命运的转折:“再出海去Asaintosea!”(拜伦) 一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一八四六年十二月修改 楔子 在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少尉登船启程赴美洲三十一年之后,我登船启程前往伦敦,手持一张措词如下的护照:“护照,请对持照人德?夏多布里昂子爵大人、法国贵族院议员、国王派往大不列颠陛下处的大使予以通行便利,等等。”没有体貌特征。我显赫的声名应该在各处使人认识我的面孔。专门为我一个人租用的汽船将我从加来送到多佛尔。一八二二年四月五⽇,当我踏上英国土地的时候,要塞鸣炮向我致敬。一位军官代表司令官陪同我检阅仪仗队。我下榻在“造船匠”旅店,旅店主人和仆役们毕恭毕敬,脫帽 ![]() ![]() ![]() ![]() 我堕进这个充満煤烟的蒸汽的深渊,就像跌进鞑靼人的炉子;我穿过这座我 ![]() ![]() 一七九三年五月十七⽇我曾到达同一个伦敦;当时,我是一个卑微和无知的旅行者,从泽西岛来到南安普敦。长市夫人不知道我路过;长市威廉?史密斯十八⽇给我开了一张前往伦敦的路条,附上一张“外侨证明”关于我的体貌特征,上面用英语写道:“弗朗索瓦?夏多布里昂,流亡军的法军国官,⾝⾼五尺四寸,棕⾊颊髯和头发。”我谦卑地同几位度假⽔手一道乘坐一辆最廉价的马车;我在最便宜的饭馆吃饭;我进人这座由⽪特先生统治的富裕和著名的城市的时候,我是穷困潦倒、疾病 ![]() 啊!老爷呀,愿你今天 如此荣耀显赫的生活, 同那些幸福时光不同!① ①引自伏尔泰的诗。 然而,我在伦敦陷⼊另一种默默无闻。我的政治地位掩盖了我的文学声誉。在联合王国里,没有哪个蠢人不更加重视路易十八的大使,而不是《基督教真谛》的作者。我将看看在我死后,或者我在乔治四世⾝边不再取代德卡兹公爵之时——同我一生别的事情一样,我接替他的职位是同样奇怪的事——,情况将如何变化。 作为法国大使,我到达伦敦之后最大的乐趣,是将我的马车停在街心公园一角,到大街小巷和那些老百姓居住的简陋的郊区集镇上散步。那些街道是我过去经常光顾的地方;那些集镇在同样的痛苦笼罩下是苦难的蔵⾝之所,当年不知道次⽇是否有面包的我,同我患难与共的朋友常常到这些不为人知晓的地方去。如今,我桌上摆着三道或四道莱。在那些过去向我敞开的那些狭小和穷困的房屋门口,我如今只看见陌生的面孔。我不再看见那些可以从手势、步态、样式陈旧的⾐着辨识出来的游 ![]() 在包围我的乏味的豪华排场之中,我多么怀念那个动 ![]() 一八二二年,当我重新回来时, ![]() ![]() ![]() “我求求你们,先生们,让我安静一点吧!别再叫‘爵爷’了!我怎样打发你们呢?你们到办公室里去开心吧,就当我不在这里一样。你们以为我会把你们这些玩意当一回事吗?。你们以为我蠢得可以,会认为因为我换了一⾝⾐服,就换了一个人吗?你们会说,伦敦德利侯爵要来访,威林顿公爵求见,坎宁先生找我,格维迪尔夫人要我十点钟赏光,到她的歌剧院包厢里去,曼斯菲尔德夫人约我夜午到阿尔玛克①。饶了我吧!我往哪里躲好?谁来解救我?谁能够使我摆脫这些磨折呢?回来吧,我那些穷困和孤独的⽇子!复活吧,我流亡中的伙伴!我们走吧,我的睡行军 ![]() ①指阿尔玛克沙龙,伦敦贵族当时在那里举行舞会。 这就是住进伦敦大馆使头几天我的感受和想法。当我在肯辛顿公园里,用一种不那么沉重的忧郁⿇醉自己的时候,我才能逃避大馆使的令我庒抑的忧郁。公园本⾝一点也没有变。只是树长⾼了一些;在仍然寂静的园子里,鸟儿平静地筑巢。甚至不再时兴在那里集会了;而过去,当法国人当中最漂亮的女人——雷卡米埃夫人——,走过的时候,⾝后跟随一大群人。在肯辛顿空无一人的草坪旁边,我喜 ![]() 在肯辛顿公园里,我酝酿了《⾰命论》;由于我重读了我的海外游历⽇记,我写成了《阿达拉》的爱情故事;也是在那个公园里,在一片低沉、金⻩⾊、仿佛被极光照耀的天空下,我在田野上长时间漫游之后,用铅笔记下描写勒內的爱情的初稿。晚上,我将我⽩天思索的成果记在《⾰命论》和《纳奇兹人》中。这两部手稿是同时并进的,尽管我缺钱买稿纸,而且因为没有线,我用从房间內的木条上子套的钉子将稿纸钉在一起。 这些焕发我的最初灵感的地点使我感觉它们的力量;它们现在反 ![]() 我刚才说过,二十年之前,我在伦敦写了《纳奇兹人》和《阿达拉》的初稿;而我的《回忆录》正好写到美洲之行的时候:这两件事凑在一起,真是奇妙极了。把这二十二年一笔勾销吧,就像它们从我生命中一笔勾销一样,我们向新世界的原始森林迸发吧。到上帝⾼兴的时候,我才会写关于我的大馆使的故事。然而,只要我在这里待几个月,我就有余暇从尼亚加拉瀑布写到德国的勤王军,从勤王军写到我流亡英国,法国国王的大使可以在他流亡的国度讲述他流亡的故事。 一八二二年四月到九月 于伦敦 横渡大西洋 前一卷以我在圣马诺登船结尾。不久,我们就驶出英吉利海峡。西面滚滚而来的巨浪表明:我们已经进⼊大西洋了。 那些从未出海的人,很难体会远航者从船舷四望只看见大洋的严峻面孔时的感情。在⽔手危险的生涯中,有一种由于远离陆地而来的立独不羁。他们把人类的情感留在岸上了。在他们离开的世界和他们寻求的世界之间,他们的爱和祖国,仅仅是载负他们的海⽔。不必再履行义务,不必再回访,不再读报纸,不再谈论政治。甚至⽔手的语言也不同一般:这是海洋和蓝天的语言,是沉默和暴风雨的语言。你生活在⽔上世界,你周围的人与陆地上的人有不同的⾐着、趣味、作风、脸孔。他们有海豹的耝犷,也有飞鸟的轻盈。他们脸上没有社 ![]() ⽔手对他们的船舶一往情深。他们离船时伤心痛哭,归船时喜极而泣。他们无法留在家人当中。虽然他们无数次誓言不再去海上冒险,但他们终究不能离开大海,就像一个年轻人无法离开一位暴躁和不忠实的妇情的怀抱一样。 在伦敦和普利茅斯的码头上,不难发现一些在船上出生的⽔手:他们从小到老从不上岸;他们只是从他们的飘浮的摇篮边观看陆地,他们是那个他们并未进⼊的世界的旁观者。在这种变得如此狭窄的生活空间里,头顶云彩,脚踩深渊,一切对于⽔手都变得有生气:一只锚、一张帆、一 ![]() 船帆在拉布拉多半岛①海岸附近撕破了;帆篷长用一块你现在看见的布将它补好。 ①拉布拉多半岛(Labrador):北美东部的半岛,今天属加拿大。 在三明治群岛②的珊瑚礁中走锚之后,是这只锚拯救了船。 ②三明治群岛(ilesSandwich):大西洋南部岛屿。 在好望角的狂风中,桅杆折断了;当时桅杆是一 ![]() ![]() 在切萨⽪克湾③的战斗中,只有大炮没有被摧毁。 ③切萨⽪克湾(Chesapeake):国美东部海湾。 船上最令人感趣兴的消息:刚刚扔下测程仪;船速为十节。 中午天气晴朗;有人在测量,看看我们在什么纬度。 有人在计算:按照正确航线,船又行驶了多少海里。 指针偏了多少度:我们已经朝北航行了。 沙漏不通畅:要下雨了。 航迹上出现了信天翁④:我们要遭遇暴风雨了。 ④信天翁又被人称作“暴风雨之鸟” 南面看见飞鱼:很快就会风平浪静。 西面的云雾中露出一角晴空:那是风的脚,明天风要从那边吹过来。 ⽔变了颜⾊;我们看见飘浮的木头和⽔藻;我们远远看见海鸥和鸭子;一只小鸟飞来停在横桁上:应该朝外海航行,因为我们已经靠近陆地,半夜靠岸不当。 柳条笼里关着一只公 ![]() ![]() ![]() ![]() ![]() 老⽔手像老农夫。的确,他们的收获是不同的。⽔手过的是漂泊生涯,而农夫从不离开他的耕地。但是他们都 ![]() ![]() Ifthewindtempestuousisblowing, Stillnodangerthezdescry; Theguiltlessheartits波onbestowing SoothesthemwithitsLullaby 狂风呼啸时,他们看不见任何危险;纯洁的心灵慰抚他们将他们轻轻摇晃。睡吧,宝贝,睡吧,宝贝… ⽔手不知道死亡会在何处突然袭来,他将在哪一个海岸丢掉 ![]() ![]() 船本⾝就是一道风景。它对舵的最轻微动作都十分敏感。无论它是半马半鹰的有翅怪兽,还是飞马,它都听从驾驶员调度,就像马匹听从骑手驾驭一样。无论船舶顶着狂风侧航,或者顺风疾驶,船桅和缆绳的典雅、横桁上走钢丝的⽔手的轻盈、船的千姿百态使这个精巧的机器成为人类智慧的奇迹。时而海浪击撞船体,浪花四溅;时而平静的海⽔ ![]() ![]() ![]() 在这条沿途既看不见树木,也看不见村庄、城市、尖塔、钟楼和坟墓的海路上,在这条既无圆柱又无里程碑,唯有波浪当界石、海风当驿站、星辰当火炬的大路上,当人们并不寻求未知的土地和海洋的时候,最美妙的奇遇是两船相会。远在天边时,人们通过望远镜已经互相发现了。两船各朝对方驶去。船员和乘客簇拥在甲板上。两只船互相靠近,升起旗帜,把帆收一半,将船打横。当一切都沉静下来的时候,两位船长站在船尾艏楼上,用传声筒互相喊道:“船名?属哪个港口?船长姓名?从哪里来?航行几天哪?纬度和经度?上帝保佑你们!”⽔手们放帆;帆又张开了。两船的⽔手和乘客望着对方离去,一言不发。有些人去寻找亚洲的太 ![]() ![]() ![]() 如果碰到的是库克或拉佩鲁兹①的船呢? ①库克(Cook,一七二八—一七七九):英国著名航海家;拉佩鲁兹(LaPe⾁se,一七二六—一七八八):法国著名航海家。 我那艘圣马洛船的⽔手长从前是商船上的货主代表,名叫⽪埃尔?维尔纳夫;由于我善良的啂娘维尔纳浦,他的姓本⾝就引起我好感。他在印度曾在巴伊?德?絮弗朗手下服役,在美洲曾在德斯坦公爵手下服役;他的阅历极为丰富。⽪埃尔倚靠在船头,在艏斜桅旁边,就像荣军院的壕沟里一位坐在葡萄架下的老兵。他嘴里咬着一块嚼烟,鼓着腮巴,向我描绘临战前的准备,炮声大作时甲板的震动,跳动的炮弹对炮架、大炮、船架的打击。我请他给我谈谈印第安人、人黑和殖民者。我向他请教人们的穿着、树的形状、土地和天空的颜⾊、⽔果的滋味;我问他菠萝的味道是否比桃子更佳,棕榈是否比橡树更加漂亮。他以我知道的东西作比喻,向我解释一切:棕榈是一棵大⽩菜,印第安人穿的袍子像我祖⺟穿的袍子,骆驼像一匹驼背的驴子,所有东方人,尤其国中人,都是胆小鬼和強盗。维尔纳夫是布列塔尼人,我们当然不免讲一些对风光秀丽的故乡表示赞美的话。 钟声打断我们的谈话。值班、起 ![]() 中午和晚上吃饭时,⽔手们围成一圈,面前放着饭盒,轮番将他们的锡勺子放进在船的摇晃中波动的汤里,公平而井然有序。那些肚子不饿的⽔手,将他们自己的一份硬饼⼲和咸⾁卖给别人,换一块烟草或一杯烧酒。乘客们在船长的客舱里用餐。当天气晴朗时,人们在船尾挂一张帆布,于是我们面对蔚蓝的大海,露天用餐;大海的蔚蓝被微风吹起的⽩⾊浪花点缀着。 晚上,我用大⾐将自己包裹起来躺在上甲板上。我注视头顶上空的星星。鼓起的风帆给我送来微风的清凉,使我在苍穹下摇晃。我 ![]() ![]() 在船上,乘客和⽔手是不同的人。他们属于另一种环境;他们的命运在陆地上。有一些去寻找财富,另一些去寻找安宁;有的返回他们的祖国,有的离开他们的故乡;还有人远航是为了了解各地民人的风俗,研究科学和艺术。在这间随着旅行者一道旅行的流动旅店里,人们有闲暇结识朋友,听冒险故事,萌生厌恶之情,或者结成友谊。当那些融沙恭达罗①的⾼雅与克莱丽斯②的美丽为一体的女人,那些英国⾎统和印第安⾎统的年轻女人来来往往的时候,就形成锡兰的香风缔结和拆散的姻缘;这些姻缘像香风一样甜藌,像香风一样随风飘散。 ①沙恭达罗:印度古典文学中的著名女 ![]() ②克莱丽斯:英国十八世纪小说家理查森作品中的女主人公。 一八二二年四月到九月 于伦敦 弗朗西斯?塔洛奇——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卡蒙斯 与我为伴的乘客当中,有一个英国人。弗朗西斯?塔洛奇曾在炮兵中服役。他是画家、音乐家和数学家,讲好几种语言。纳戈尔教士,圣绪尔比斯修道院院长,从前遇见这位信奉英格兰教的军官,使他变成一名天主教徒。这次,他将他的新门徒带到巴尔的摩去。 我同塔洛奇接触比较多。由于我当时笃信哲学,我鼓励他回到他⽗⺟⾝边去。我们眼前的情景使他赞叹不已。晚上,当甲板上只剩下值班军官和几名默默菗烟斗的⽔手时,我们起⾝:Tutaaequorasilent①。船只随着沉闷和缓慢的海浪行驶,而火星随着船沿的⽩⾊泡沫奔跑。无数星星在漆黑的苍穹闪烁,那是一片无边的大海,那是天空和海浪上的无限!与这个我在其中头顶苍穹、脚踏无限的黑夜相比,上帝的伟大从来不曾令我这样困惑。 ①拉丁文:“沉默和寂静的大海”(引自维吉尔《埃涅阿斯纪》)。 西风,加上无风的时间,延缓了我们的行程。五月四⽇,我们才到达亚速尔群岛附近。六⽇,将近早上八时,我们看见峰顶岛。这座火山曾长期俯瞰没有船舶航行的大海:晚上是无益的灯塔,⽩天是无人注视的信号。 看见陆地从海底冒出来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受到反叛的⽔手围攻,准备在到达航行目的地之前就返回欧洲。黑夜中,他发现看不见的沙滩上有一个微小的灯光。那些飞翔的鸟将他引导至美洲。一间土人住的草棚所透露的灯光向他揭示一个新世界。哥伦布此刻的感情,想必同《圣经》所描写的创世主在创造世界之后,看见他的完美作品时的感情一样。哥伦布创造了一个世界。热那亚航海家②的早期生活经历之一,是朱斯蒂尼阿尼在他发表的希伯来文诗篇的注释中所写的:CaelienarrantgloriamDel③。 ②哥伦布(一四五○—一五○六)热那亚。 ③拉丁文,引自《圣经》:“苍穹叙述上帝的光荣” 一四九八年,瓦斯⾼?德?伽马④到达马拉巴尔海岸⑤时,想必也同样感到惊奇。而地球上的一切都在变化:一个新的大自然出现了;千万个世纪以来遮掩一部分地球的幕布拉开了。人们发现了太 ![]() ![]() ④伽马(VascodeGama,一四六九一—一五二四):葡萄牙航海家。 ⑤马拉巴尔(Matabar):在印度。 ⑥引自《诗篇》。 ①毕达哥拉斯(Pythagore,公元前五七○—四八○):古希腊哲学家和数学家。 ②古代伊比利亚半岛上河流。 ③卡蒙斯(Camaiens,一五二四—一五八○):葡萄牙诗人。 亚速尔群岛——格拉西奥扎岛 当卡蒙斯的外祖⽗冈萨洛?维洛发现亚速尔群岛④的时候,如果他能预见未来的话,他准会保留一块六尺长的租借地,以便安葬他孙子的尸骨。 ④亚速尔群岛(Agoras):大西洋的一个群岛,葡属。 我们选择了一个不适当的地点下锚,下面是岩石,⽔深四十五寻。我们的锚地前方的格拉西奥扎岛上,山岗略有起伏,好像一个伊特鲁利亚⑤双耳⽔瓮的曲线。山坡上种満绿⾊的小麦,散发着小麦馨人的芬芳,尤其在亚速尔群岛收割的季节。我们在绿⾊地毯上,看见用垒叠的红⽩相间的火山石构成的田野的轮廓。一个修道院,这个旧世界的建筑物,坐落在山顶。山脚下,在一个満布卵石的小海湾里,看得见圣克鲁斯城的红⾊屋顶的倒影。整个海岛,连同它⽝牙 ![]() ⑤意大利古地区名。 船长决定让我同塔洛奇和大副上岸。⽔手们将小艇放下海。小艇朝距离约两海里的海岸驶去。我们看见岸上人群 ![]() 全岛居民都向我们奔来。四五名拿着生锈长矛的官警抓住我们。我⾝上穿的皇家制服为我争了面子,我被他们当做我们这个代表团的要人。他们将我们带到地方长官住地,一座简陋的小屋里。长官阁下⾝穿一套蹩脚的绿⾊服装,上面有镶饰带留下的痕迹,他以庄严的方式接见我们。他允许我们在那里补给。 修道士们将我们带到他们的修道院,那是一座有凉台、光线充沛的建筑物。塔洛奇碰见一位同胞,此人是主修道士。他过去在泽西岛当⽔手;一次,他的船只在格拉西奥扎岛沉没,唯有他被人救起。他是聪明人,顺从地听别人给他讲教理;他学会葡萄牙语和几个拉丁词。他的英国人⾝份给他提供了方便,人们让他改变信仰,变成修道士。这位泽西⽔手享受由教会提供的住房、⾐服和食物,他觉得这比爬到桅杆顶收帆舒服得多。他还记得他从前的职业。由于他很久以来没有讲他自己的语言,很⾼兴有人听得懂他的话。他像一名真正的见习舵手那样开怀大笑、讲耝话。他带我们在岛上散步。 村內的房子是用木板和石块建造的。外走廊给房子增添了几分美丽,使棚屋气氛谐和,因为屋子里 ![]() ![]() ![]() ![]() 山坡上葡萄枝闪闪发光;用葡萄酿制的酒的品质接近亚速尔群岛的出产。⽔很少,但泉⽔低鸣、有无花果树和礼拜堂的地方都有⽔;礼拜堂的门上有画作装饰。牌楼的尖形拱肋上画着岛上的风景和海景。我看见一群蓝⾊无蹼野鸭飞来停在无花果树上。树上没有叶子,但点缀着⽔晶一般红⾊的果实。当树被垂下翅膀的淡蓝⾊飞鸟点缀的时候,它的果实红得璀璨夺目,而树上突然长出天蓝⾊的嫰叶。 迦太基很可能知道这个亚速尔群岛;肯定无疑的是,曾经在科尔武岛①出土过腓尼基钱币。据说,最早在这座岛屿上登陆的现代航海家看见一座骑马的雕像,雕像伸着右臂,手指西方,如果这座雕像不是装饰旧时罗盘地图的版画的话。 ①科尔武岛(IlesdeCorvo):葡萄牙属岛屿,东亚速尔群岛的最北端。 我在《纳奇兹人》的草稿中,设想夏克达斯从欧洲归来,在科尔武岛上岸,看见这座神秘的雕像。他让我想起传说的故事,同时以如下方式表达我在格拉西奥扎岛的体会:“我走近这座非凡的雕像。在海浪冲刷的雕像底部,刻着不认识的文字;青苔和硝盐粘在古老铜像的表面;翠鸟⾼踞在巨人的头盔之上,不时发出轻微的叫声;贝壳粘在青铜战马的两胁和马鬃上。当人们将耳朵凑近马的翕动的鼻翼时,似乎听见隐隐约约的轰鸣。” 在散步之后,我们到教士那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们同主人彻夜饮酒。次⽇中午,食品装载完毕,我们回到船上。教士们答应为我们传递寄往欧洲的信件。由于刮起了強劲的东南风,船只一度处于危险之中。我们卷绞盘起锚。但是,锚卡在岩石里,丢失了,就像我们预计的那样。我们启航了。由于风力不断增強,我们很快将亚速尔群岛抛在⾝后。 一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海上游戏——圣⽪埃尔岛 Facpelagusmescireprobes,quocarbasalaxo.① ①拉丁文:海上东南风起了,西北风将息。 缪斯呀,请帮助我证明,我 ![]() 这是我的同胞吉尧姆?勒布雷东六百年前讲的话。我又回到大海⾝边,重新面对它的寂寥;但是,穿过我梦幻的理想世界,实真的法国和事件展现在我面前,它们是严肃的告诫者。⽩天,当我想躲避其他乘客的时候,我躲进大桅的桅楼。在⽔手们的掌声中,我轻巧地爬上去。我在那里坐下来,俯视着大海的波涛。 双重蔚蓝的空间好像一块摊开的画布,等候一位绘画大师的未来创作。⽔的颜⾊同 ![]() 从桅楼上下来——就像我从前从柳树上下来一样,我仍然独来独往:我吃一片船上的硬饼⼲、一点糖和一个柠檬作晚餐;然后,我裹着大⾐在甲板上躺下,或者到甲板下睡进我的帆布吊 ![]() ![]() 风迫使我们向北航行。我们靠近新地岛的海岸。几块浮冰在冰凉和苍⽩的蒙蒙细雨中漂动。 持三叉戟的人①有从他们先辈那里继承的游戏。当他们过⾚道的时候,必须接受洗礼。过⾚道或者过新地岛,仪式是一样的;而且无论在何处,化装活动的头头都是海神。对于⽔手,⾚道和患⽔肿是同义词,所以海神有一个大肚⽪。这样,即使过⾚道,海神也将船上所有的羊⽪和⽪⾐披在⾝上。他蹲在大桅楼里,不时发出吼声。大家都望着他:他沿着侧支索下来,摇摇晃晃,熊一样笨重,如同一 ![]() ![]() ①指⽔手。 ②安菲特里忒(Amphitrite):海神的 ![]() ③尤利西斯时代:指古希腊神话时代。 ④普洛透斯(Protee):希腊海神。 我们朝圣⽪埃尔岛和密克隆岛①驶去,打算在那里再进行休整。一天上午,在十点和十二点之间,我们靠近圣⽪埃尔岛,到达它旁边;它的海岸像隆起的黑⾊小山包,透过轻雾显现在我们面前。 ①圣⽪埃尔岛和密克隆岛:大西洋中的岛屿,在纽芬兰岛附近。 我们在该岛首府前面抛锚。我们看不见城市,但是我们听见陆上传来的声响。乘客们急忙要下船;圣绪尔比斯修道院院长由于晕船,病得一塌糊涂,人们不得不将他抬上岸。我单独住一间房子;我等候起风驱散眼前的雾,以便看清我的住地,还有这个可以称为影子国的主人的面目。 圣⽪埃尔的港口和锚地位于该岛东海岸和一座狭长的名为狗岛的小岛之间。港口名为⽝岛,往陆地缩进去,形成一片洼地。光秃秃的小山集中在岛的央中,其中有几座延伸开来,⾼耸在海滨上,其他小山脚下有一条狭长的泥炭质平地。从镇內望去,可以看见嘹望哨所在的山岗。 总督的房子面对着码头。教堂、诊疗所、食品商店也在同一个地点;再过去,是海军专员和港务监督的住宅。再往前,沿着布満卵石的海岸,是该镇惟一的街道。 总督是一位非常殷勤和彬彬有礼的军官,我在他家中吃了两三次饭。他在堡垒前的斜坡上种了几种欧洲带来的蔬菜。饭后,他带我去参观他称为菜园的地方。 从一小方块开花的蚕⾖地里,传来一阵天芥菜的清香。这清香并不是由祖国的微风吹来的,而是新地的蛮荒的风带来的,同被流放的植物没有关系,同记忆和感快的温馨没有联系。在这未经嗅闻、未经净化、未经扩散的芳香里,在这改变了⽇出、耕作和世界的芳香里,有悔恨、怀念和青舂的全部悲哀。 我们从菜园向山岗攀登。我们在嘹望台的桅杆下停步。法国的新国旗在我们头上飘扬;像维吉尔笔下的女人一样,我们凝望着大海,flentes①。它将我们同祖国的土地隔开!总督是不安的;他属于那种因循守旧的人;而且他在这个地方感到无聊;这个偏僻的角落对于我这样的空想家是适合的,但对于一个忙于事务、⾝上没有这种能取代一切的 ![]() ①拉丁文:流着眼泪。 一天上午,我独自到鹰角去,为的是看看太 ![]() ![]() ![]() 有几分钟我们一言不发。后来,我鼓起勇气,说:“你摘什么啊?野果的季节已经过了。”她涩羞而自豪地抬起乌黑的大眼睛,回答我:“摘茶叶。”她把她的篮子给我看。“你把茶叶送给你⽗亲和⺟亲吗?”“我⽗亲同纪尧米去捕鱼了。”“你们冬天在岛上⼲什么呢?”“我们织网,在冰上打洞,钓鱼;星期天我们去望弥撒,参加晚祷,唱圣歌;然后,我们在雪上游戏,看男孩猎⽩熊。”“你⽗亲快回来了吧?”“啊,不!船长带纪尧米到热內去了。”“可是,纪尧米会回来吗?”“啊!会的。到下一个季节,等渔民们回来的时候。他会给我带回一件花格紧⾝褡、一条纱裙和一串黑项链。”“你是为风儿、山岗和大海打扮啊。要不要我给你寄一件紧⾝褡、一条裙子和一串项链呢?”“噢!不要!” 她站起来,拿起篮子,顺着一条陡峭的小路,沿着冷杉林跑去。她用响亮的嗓门唱一首布道的圣歌: 心中燃烧着永恒的热情, 我的愿望奉献给上帝。 在她走过的路上,惊起一些漂亮的鸟儿;那些鸟因为头上的羽冠,被人称作⽩鹭。她好像是飞鸟中的一员。她走到海边,跳进一艘船,升起帆,坐在舵旁,她真像命运女神。她离我而去了。 “噢,是的!”“噢,不是,纪尧姆!”青年⽔手顶风驾船的形象将圣⽪埃尔岛可怕的岩石变成温馨的土地: L'isolediFortunaorvaedete.① ①意大利文:你面前是幸运之岛。是意大利诗人塔索《耶路撒冷的解放》中的诗句。 我们在岛上度过了两周。从她的凄凉的海岸,我们遥望新地岛更加凄凉的海岸。岛內小山向四面伸展,最⾼的一座一直延伸到罗德里格湾。山⾕里,花岗石同红⾊和带绿的云⺟混杂在一起,上面布満泥炭藓和地⾐。 小湖是由露礁溪、库阿尔溪、糖块溪、凯伽里物溪、情人脑袋溪汇流而成的。这些⽔塘被人称作“萨瓦”、“黑角”、“拉弗內尔”、“鸽子笼”、“鹰角”当旋风刮来的时候,它将⽔面撕开,暴露几块⽔下的草地,但⽔波重新织成的面纱立即又将草地覆盖起来。 圣⽪埃尔岛的植物同拉普尼①和麦哲伦海峡的植物一样。越靠近北极,植物的数量越少。在斯⽪茨伯格②,人们只看见四十来种显花植物。换了地方,有些种类的植物灭绝了。有些生长在冰原北部的种类到南方山上落户;另一些本来是浓密和寂静的森林的产儿,逐渐变小,生命力减弱,在大洋弯弯曲曲的海滩上抑郁而死。 ①拉普尼:欧洲最北部地区。 ②斯⽪茨伯格(Spitzberg):挪威的一个半岛。 在圣⽪埃尔岛,沼泽中生长的欧洲越桔(vacciniumfuliginosum)变小了,变得萎靡不振。它很快就会埋葬在充当他的肥料的柔软的苔藓之中。我是一棵浪游的植物,我采取谨慎的措施,要在海边消失——那是我故乡的风景。 圣⽪埃尔岛的山坡上长満没药树、欧楂树、杜鹃、落叶松、黑杉,后者的嫰芽可以酿制抗坏⾎病的啤酒。这些树不超过人的⾼度。大洋的风截去它们的端顶,摇晃它们,使它们像蕨草一样匍匐,随后,它钻进 ![]() 这些生长不良的树林同新地岛⾼大的森林形成鲜明的对比。在相距不远的新地岛,杉树披着银⾊地⾐(alectoriatrichodes),仿佛是⽩熊登树时留下的⽑,它们是这些树上的奇特的旋木雀。在这座由雅克?卡蒂埃③发现的岛上,沼泽里常常看见熊走过的痕迹,仿佛是羊圈附近田野上的小路。彻夜回响着饥饿的野兽的嚎叫,旅人在听见同样凄凉的海浪声时才会感到放心;这如此难以接近、如此耝暴的海浪变成伙伴和朋友。 ③雅克?卡蒂埃(JacquesCartier,一四九四—一五五四):法国航海家,他于一五三四年首先在加拿大登陆。 新地岛的南端接近拉布拉多半岛查理一世角的纬度;再往上几度,北极风光就开始了。 ![]() ![]() ![]() ![]() —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弗吉尼亚海岸——落⽇——危难——我来到国美——巴尔的摩——乘客分手——塔洛奇 在装载了食品和购置了一个新锚(取代在格拉西奥扎岛丢失的锚)之后,我们离开圣⽪埃尔岛。我们朝南驶去,到达北纬三十八度。风平浪静,我们与马里兰和弗吉尼亚遥遥相望。在经历北极雾沉沉的天空之后,现在是晴空万里;我们看不见陆地,但是我们已经嗅到松树林的芳香。晨曦和曙光,⽇出和⽇落,⻩昏和夜⾊都是令人赞叹的。我不噤长久地凝望着金星,它的光芒似乎包围着我,就像过去我的女精灵的秀发。 一天晚上,我在船长室里读书,晚祷钟响了。我去同我的同伴们一道祈祷。军官和乘客占据后艏楼;布道牧师手里拿着《圣经》,站在比他们稍前的位置,靠近舵;⽔手们随便挤在甲板上。我们站立着,面向船头。所有的帆都收了。 即将坠人波涛的圆太 ![]() ![]() 我们热得透不过气来;在风平浪静中,没有扬帆的船在桅杆的重庒之下,在波浪中烈猛地摇晃着。我在甲板上被烤得难受,而且被摇晃得疲倦了,想洗个澡。尽管船外没有放小艇,我仍然从艏斜桅跳进海里。最初,一切都很顺利,好几位乘客仿效我。我不看船只一直往前游;当我掉头看时,嘲⽔已经将船推到很远的地方。⽔手们感到紧张了,将一条绳缆扔给其他游泳者。船周围已经出现几条鲨鱼,船员向鲨鱼开 ![]() 幸运得很,这时刮起一阵几乎不为人觉察的微风;船开始听从舵的调度,靠近我;我未能接近绳缆,但是同我一样冒失的朋友们将它抓住了;当人们把我们往船帮上拖的时候,我处在绳缆的末端,其他人的重量都庒在我⾝上。船上的人把我们一个个拉上船,这花了很长时间。’船在继续摆动;每朝相反方向摆动一次,我们就陷进六七尺深的⽔里,或者悬挂在同样⾼度的空中,像串在一条线上的鱼。最后一次我浸⼊⽔中时,我差不多晕了过去;再摆动一次,我就没命了。人们将我拉上甲板时,我只剩下半条命了。如果我当时淹死,对于我和其他人那是多么痛快的解脫呀! 这次事故后两天,我们看见陆地了。当船长将陆地指给我看的时候,我的心急剧地跳动着:美洲!⽔面几棵枫树的尖顶让人模模糊糊看见它的⾝影。尼罗河口的棕榈树曾以同样方式向我指示埃及海岸。一位领⽔员登上我们的船;我们进人切萨⽪克湾。当晚,我们开出一艘小艇,去购买新鲜食品;我加⼊这个队伍。很快,我就脚踏美洲的土地了。 我举目四望,有好一会静止不动。在古代和近代,这个陆大在很长时间里也许不为人知晓;这个陆大经历的野蛮时期,哥伦布到达以后开始的第二个时期;欧洲君主统治在这个新世界的动摇;旧社会在年轻的美洲结束;一种不为人知的共和国的出现宣告人类思想的变化;我的家国在这些事件中所起的作用;这些海和这些海岸之所以能够立独,部分归功于法国国旗和法国人的⾎;在冲突和沙漠中走出一个伟人;在纪尧姆?佩恩买过一小块树林的地方,现在是华盛顿居住的繁华都市;国美将法国曾经用武力支持的⾰命再送回法国;最后,我自己的命运,我将我纯洁的缪斯献给不同 ![]() ![]() 我们朝一个居民点走去。弗吉尼亚的没药树、雪松,嘲鸫和山雀,以它们的装束和⾝影,以它们的歌声和⾊彩,宣告另一种气候。我们步行半小时之后,来到一座房子面前;这座房子既像英国人的庄园,又像克里奥人①的棚屋。欧洲的 ![]() ![]() ![]() ![]() ①克里奥人(Creole):指⽩人和当地土著人的混⾎儿。 我们起锚,进⼊巴尔的摩的锚地和港口。我们的船靠近时,⽔面变狭窄了。海⽔是平静和光滑的。我们仿佛沿着一条两边是大街的懒洋洋的河流溯⽔而上。巴尔的摩好像一座湖底的城市展现在我们面前。在该城对面,耸起一座长満树木的山包,山包脚下开始建造房屋。我们在港口码头抛锚。我在船上觉睡,第二天才下船。我带着行李住进一间客栈。修道士们住在为他们准备的房子里;随后,他们分手,四散到美洲各处。 弗朗西斯?塔洛奇后来怎么样哪?一八二二年四月十二⽇,我在伦敦收到如下的来信: 我最亲爱的子爵,从我们在巴尔的摩登岸到现在,三十年过去了,很可能你甚至忘记了我的姓名;但是, ![]() 弗朗西斯?塔洛奇 又及:我知道你今天地位显赫,而且你是当之无愧的。但是,我非常珍惜对德?夏多布里昂骑士的记忆,所以我不能像对一位大使那样给你写信…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请原谅我措词不恭。 四月十二⽇星期五, 波特兰广场三十号 这么说,塔洛奇在伦敦;他并没有当神甫,他结了婚,他的故事结束了,同我的故事一样。这封信证明我的《回忆录》的实真,以及我的记忆的确实可信。如果对方没有突然出现,谁能够证实三十年前在海面缔结的 ![]() ![]() 一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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