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谢洪尼耶遗风是萨尔蒂科夫·谢德林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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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波谢洪尼耶遗风 作者:萨尔蒂科夫·谢德林 | 书号:43027 时间:2017/10/29 字数:80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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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名伊凡-马卡罗夫,斯杰班哥哥第一次看见他时,给他取了个绰号:万卡-该隐。其实,无论是伊凡所特有的那种调⽪的习![]() ![]() ![]() ①万卡是伊凡的卑称。该隐是。圣经,故事中杀死亲兄弟的凶手。耶和华因此罚他永远流浪。 就职业来说,他是个理发匠。两年前,他一出师,主人便叫他出外去挣代役金。可是两年来,他没有缴一文钱代役金,因此主人决定调他回乡下来。一天早上,仆人报告⺟亲,理发匠伊凡在女仆室待命。 “啊!亲爱的! ![]() ![]() ![]() ![]() 但伊凡避而不答,満不在乎地走到太太面前说: “太太!请允许我吻您的手儿。” “滚开…流氓!你们看,他倒想演滑稽戏啦!说,你为什么不缴代役金?” “承您的情,太太,我本该万分荣幸地缴纳代役金,可是,说实在的,我自己要钱用。” “我让你烂死在乡下。教你在太太面前演滑稽戏!我倒要看看你怎样‘自己要钱用’的!” “您看着办吧。我就在这里美美地过一辈子好啦。” “啐,你这个 ![]() “美兮,笨猪儿①。役碰到耳朵,算不得打耳光!非常感谢您的宠爱!” ①法语:“谢谢旧安”的谐音。 ⺟亲惊讶得目瞪口呆。从这一连串不三不四的揷科打诨的谈吐里,她只明⽩了一点:一有机会便应当把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送去当兵,再同他理论下去,只能招来更大的意想不到的不快。 “滚!”她大喝一声,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同时立即明智地退却了。 “热-吾-费李西特①。来过的人还没到②。请您放心,我不想领情。” ①法语:jevousfelicite,意为:我恭喜您。 ②这几句颠三倒四的话,貌似揷科打诨;实际上是对主子的一种反击:走不走由我(“来过的人还没到”),你如果打我(上文“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我不想领情”)。 总之,他刚迈出第一步就表明他在红果庄的生涯将是与众不同的,谁也不怀疑他以后会遇到不幸。 他的外表可说丑怪已极。瘦⾼的个儿,细长的腿双支撑着窄而短的躯⼲,他不住地晃 ![]() ![]() ![]() ![]() ①法律名词:因神经错 ![]() “这…他是怎么说的?…‘热-吾-费李西特’…下面还说了些什么来着?”⺟亲追忆着他的话,回到女仆室,伫立在窗前,想看看这位滑稽大王要到哪里去。“姑娘们,他是怎么说的?” “‘来过的人还没到’,”一个丫环提示道。 “这小丑,他倒想得出!” “他看见您举手要打他,就用这话警告您:别动手动脚。”女管家阿库丽娜解释说,她因为自己在我家居于特殊地位,所以对⺟亲说话不太拘束。 “他等着吧!你们看!看!这流氓跳舞啦!简直不是走路,是跳舞!天啦!他好象在拉手风琴!你们快去,快去,把他的手风琴夺过来!” 一个丫环跑去执行命令,⺟亲留在窗前观看事情的发展。不大一会工夫,被派去的丫环已经赶上滑稽大王,她急步走着走着,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手风琴,转⾝飞奔而去。伊凡拔腿追赶,但是不幸,他的腿有⽑病,踉踉跄跄,终于一跤栽倒在地。 “你们看!你们看!栽倒了!…喂,丑八怪!你⼲吗呀?蹭庠庠吗?摔碎了 ![]() 丫环拿来了手风琴;但楼梯上随即响起了脚步声。⺟亲听见这脚步声,急忙抓起手风琴,从女仆室跑了出去。 “太不象话!”滑稽大王转⾝来到女仆室,放开嗓门,大声怒号“简直是拦路抢劫!我也真傻,离开莫斯科的时候,我还以为太太叫我来,会对我说;伊凡,给我拉个曲子吧!” 丫环们一拥而上,簇拥着把他送走了。接着,车夫阿连⽪(他兼任庄园里的打手职务),象俗话所说,狠狠地揍了莫斯科客人一顿。 当天,⺟亲在吃午饭时说: “又来了一个现成的丘八。看一阵再说,要是不行,不等征兵期我就把他送去当兵。” 就在这次午饭席上,斯杰班哥哥给客人取了万卡-该隐这个绰号,这很合大家的口味,因此立刻通行开了。然而,对于斯杰班来说,他的杜撰却遭到了回敬。晚上,他遇到伊凡,便用他素常使用的不拘形迹的口吻问道: “怎么样,万卡-该隐,他们刚才给你洗了个痛快的蒸汽澡吧①?” ①俄国人洗蒸汽浴时,用桦树条菗打⾝子。这里指挨打。 伊凡听到这个新绰号,始而惊讶,继而恍然大悟,原来少爷象他一样,也是个滑稽人物。 “万卡-该隐…为什么?我和该隐有啥关系?”他反问。“少爷,我叫伊凡-马卡罗夫,可是您呢,不管叫得对不对,你爹你娘总是尊称你斯焦普卡蠢货!” 善于经营的地主往往教家奴学一门手艺以満⾜家庭生活的需要,而各种手艺中数理发这一行最没有出息。代役制的农奴理发匠很少是老老实实的缴租人。他们年纪轻轻就被轻便的活儿、与顾客的耝俗的胡扯腐蚀坏了。因此,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几乎经常在莫斯科城里 ![]() ![]() 他们中间酗酒并不特别普遍。但是,游手好闲、油嘴滑⾆、热中于搞各种不体面的“订货”却是他们最主要的特点。他们形容枯槁,⾐衫褴褛,游街串巷,忙于撮合拉纤,为他人物⾊“姑娘”而且只要能満⾜萍⽔相逢的“订货人”的 ![]() ![]() ![]() 在农村里,理发业和别的行业的区别更加显著。纺织工、靴匠、裁 ![]() ![]() ![]() ![]() 可是要办好这件事颇不简单。万卡-该隐⼲什么活儿都不适当。让他留在家里给柯隆当下手吧,天天见面,叫人讨厌,说不定他还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来;派他做个助手,牧放口牲吧,他也会⼲坏事:不是丢失口牲,就是偷挤牛 ![]() “他恐怕连镰刀也不会拿,”费陀特说“就是他难办。” “现在不会,拿拿就会了。你只要多请他吃鞭子,他就学得快。” “话是这样说…你请他吃鞭子,他举起镰刀向你…”“唔,上帝是慈悲的…愿上帝保佑你!” 但是第二天早上,⺟亲刚向窗外投了一瞥,立刻看到万卡-该隐在院子里大摇大摆、悠哉游哉地闲逛。 “万卡为什么不去割草?”她转⾝问女管家。 “他 ![]() “把这个下流货叫来!” “太太,您最好别同他打 ![]() “不,不…把他叫来…马上叫来!” 几分钟之后,女仆室里响起一片照例的叫骂声。 “好小子,你怎么不去割草?”⺟亲喝道。 “对不住,太太!‘喂,要理发、刮脸、放⾎的①,请上这儿来,’我⼲的是这一行,可您派我去耍镰刀!难道体面的老爷太太们是这样办事的吗?” ①旧时理发师兼做放⾎的外科行当。 “呸,混账东西!他竟敢跟我开玩笑…给我马上滚到阿连⽪那儿去!让他照前两天那样治治你。” “一天下两场雨…昨天揍了,今天又揍…这你得再想想,太太。” 上次见面的情形想必已经提醒⺟亲,她和万卡-该隐今后还会不断发生冲突,对此她本应有所提防,但是,农奴主无往而不胜的实践使她习惯于奴隶对她的绝对服从,因此这一次听到他的回答,竟使她瞠目结⾆、惊慌失措地呆立在这个桀骜不驯的奴隶面前,仿佛遭到了突然袭击。 “别人家是怎样办的呢?”她脑子里转着念头“难道大家都是这样的吗?在燕麦村安菲莎家里…她是怎样对付这种事的呢?” 不言而喻,到头来伊凡还是挨了打,但⺟亲却决定暂时不再同万卡-该隐照面,等地里的活儿稍为空一点,立刻送他上征兵处。 “在这段期间里,我要听凭上天的安排,”她对阿库丽娜说“让天上的⽗来评判,该把我怎样就怎样吧!天上的⽗⾼兴——就保护我,不⾼兴——就将我 ![]() “人家肯收他当兵吗?”阿库丽娜表示怀疑。 “为什么不收?” “您看他的门牙全打落了。” “哦,这我知道!昨天我就看见了,他那张臭嘴象个黑窟窿…天啦,我们造了什么孽,该受这份罪啊!唔,没关系!征兵处要是算名额不肯收,我就不算名额,⽩送!” 如果不是车夫阿连⽪请求把万卡-该隐调到马棚去,因而帮了⺟亲的大忙“真不知道她是否能顺利地执行不与这个桀骜不驯的奴隶见面的决定。 这之后,⺟亲似乎平静下来了,然而这种平静只是表面如此,实际上,万卡-该隐的事仍然使她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快去看看那下流货在⼲什么,”她一天要派丫环到马棚去探望好几次。 而当丫环回来禀告,说“他坐在小台阶上吹口哨”时,⺟亲简直气得嘴 ![]() “你为什么一言不发,我的好老爷!”她冲着⽗亲嚷道“他不是你家的人吗!劳驾您管管吧!奴才嘲弄主子,老爷还有闲心关在房里张罗圣饼!” 但⽗亲总是用那句现成的、老一套的话作答: “我啥也不知道。你剥夺了我的全部产业,你自己去管!” ⽇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万卡-该隐不但没有认罪,而且显然对这里的生活完全过惯了。他甚至赢得了家奴们对他的好感。虽然不大让他离开马棚,但是因为他每天同旁人一起到下人食堂去吃饭,所以⺟亲一听到从那里传来的哄笑声,便十拿九稳地认定那可恶的滑稽大王已经到了食堂。 “听,那些公马又在打哈哈!”她心里想道“一定是万卡-该隐在逗他们!” 甚至女仆室也响起了可疑的嬉笑声,它也没有逃过⺟亲的耳朵。看来伊凡讲的笑话已经暗暗地传到了女仆室,特别是在那些“铁匠桥的婆娘们”①当中产生了強烈的印象,使她们回想起了从前的⻩金时代,那时,她们的耳朵不停地听到莫斯科工匠们随口而出的耝言秽语。 ①指曾在莫斯科的铁匠桥学过裁 ![]() 真的,当万卡-该隐挪动他那两条笨拙的长腿,手舞⾜蹈,唱着: ⾁包子! 热火火! 才出笼的烫包子, 一个子儿买两只! 大葱馅儿,加胡椒, 还有那⺟狗心肺馅儿!或者,当他从自己苦难生涯中所经历的无穷无尽的伤心事里,挑出几段来,表演给听众看的时候,怎不教人笑得死去活来呢。 他讲过这样一段故事:“有一口,商人扎韦赫沃斯托夫来找我,说;‘我们胡同里有个叫格露莎的小妞儿,’我说:‘她是乌涅西提莫耶戈列公爵的一只金丝雀儿,’他说:‘嗬,一只标致的金丝雀儿!一点不错,伊凡!你若替我弄到手,我马上替你向主人赎⾝,然后再给你弄个铺面…喏,现在先付你四分之一的定钱!’我收了他这笔钱,心想:我一向为体面的先生们效劳,这一回也得卖点力气。我去了。我在她屋子前走过去,走过来,一遍,两遍,三遍,一边走一边吹口哨。我看见那小妞儿坐在窗前做针线活。她瞟我一眼,笑笑。哎嗨!我想:你倒是个老手!我走近窗口,开门见山,说;‘阿格拉菲娜-马克西莫夫娜,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谈谈。’她说:‘请说吧。’我走进她房里,如此这般,我说,‘商人扎韦赫沃斯托夫-捷连吉-普罗霍利奇想和您相好。’唔,自然,起初她扭扭捏捏,装腔拿势。‘哎呀,您在说些什么呀!我哪能做这种事!我怎能甩掉我那位公爵!’不过她又说:‘您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趟,我给您确实的回信。’好,明天就明天吧。第二天我又去了。她在桌上摆了一只茶炊,茶⽔都烧好了。‘喝喝茶好不好?’我们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拉话儿。‘跟捷连吉-普罗霍利奇过能有什么光景呢?他的脾气怎样?’总之一句话,小妞几盘 ![]() ![]() ![]() 万卡-该隐越讲越火,连他那淡⽩的眼睛也红了。四面八方响起了惊叹声。 “怪不得你这张猪脸都给砸扁了!” “怪不得他少了三颗门牙!原来是公爵看上了他。” “你那四分之一的定钱呢?缴了代役金吗?” “没有,弟兄们,那阵到了一批时装,我给自己买了一对兔⽑的翻口袖套!” “哈-哈-哈!” 伊凡的声誉一天天增长,他的倒霉的时辰也一天天 ![]() “弟兄们,如今夜里我浑⾝骨头象散了架一样,”他抱怨道“脑子里开锅似地翻腾, ![]() “这是上次爵爷把你揍成这个样儿的!” “我遇到的爵爷可多呢。单说在一个留拘所里,我背上挨的鞭子,就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算他走运,⺟亲要上莫斯科去办事。太太一走,万卡-该隐的忧虑也随着烟消云散,原先那种调⽪的劲头又回到他的⾝上。他每天晚上到女仆室和丫环们一同吃晚饭,讲笑话。 “了不起!简直是莫斯科的那种气味!”当清⽔汤端上桌子的时候,他说道。 或者是在上燕麦糊时,他便说; “这大概是最时兴的一种 ![]() ![]() ![]() ①法语:这是什么玩意儿? “净胡扯!” “我胡扯?狗才胡扯,我可不是胡扯。美人儿们,有一回我同人打赌,呑了一把叉子下去。直到现在那叉于还在我肚子里呐。” 这些笑话引起了碎嘴婆娘安努什卡的 ![]() ![]() “别在这里扰 ![]() “好姑姑,您大概是想说,应当抱着感 ![]() ![]() ⺟亲终于回来了。刚同家人问过好,走进卧室,她就查问万卡-该隐的情况。不用说,女管家口禀太太,说他不听管教,成天赖在女仆室里。 “不能让他再赖下去,”⺟亲斩钉截铁地说,当天晚上便吩咐村长,明天准备一辆长途马车。 那时候,发配倔強的奴隶去当兵的“仪式”是用非常诡谲的办法来完成的。人们暗中监视着被发配的对象,使他不能逃走或者戕害自己,然后,在事先讲定的时间突然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围住,给他钉上脚枷,亲手 ![]() 对伊凡的做法比一般更加诡谲。天刚⿇⿇亮,人们醒唤他,趁他 ![]() ![]() 几年过去了。我从学校毕业,当了公务员。一天早上,我的老家人加夫利洛走进我的书斋,说: “有个客人来看我们了。进来!没关系,来吧!”他向站在门口的客人加了一句。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瘦长的、完全⼲瘪了的骨头架子。我把他打量了很久,竭力追忆我在哪儿见过这个人,终于想了起来。 “是伊凡吗?” “是,大人。” “可是,老弟,你瘦成这个模样啦!” “您请看看吧,大人!” 说着,他张开嘴,用手指神开双 ![]() “您请看看吧!”他继续说“以前只缺三颗牙齿,现在差不多一颗不剩了!” “嗯,没几颗了。你现在在⼲什么事?在当差吗?” “是,老爷。在军医院当个小医士。不过我也⼲不了多久了。我⾝上没有一个关节是好的;该死啦。” 他在我们这儿呆了一整天。加夫利洛逗他说笑话,伊凡总是忧郁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说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该死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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