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谢洪尼耶遗风是萨尔蒂科夫·谢德林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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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波谢洪尼耶遗风 作者:萨尔蒂科夫·谢德林 | 书号:43027 时间:2017/10/29 字数:114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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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括的说,教育环境的总貌是异常严酷的,而最坏的是,鄙俗到了极点。但是,道德教育甚至比体质的培育更糟。且先从我⽗⺟的相互关系讲起。 我已经讲过,我⽗亲四十岁上娶了一个还没有脫离孩子气的少女。这是后来不能和睦相处的第一个主要 ![]() ![]() 最初一个时期,特别使她难堪的是几个大姑小姑,她们住在离⽗亲世袭庄园不远的地方,以极其仇视的态度对待年青的女主人。由于她们全是“怪物”所以她们的纠 ![]() ![]() 然而,到我开始懂事的时候,角⾊已经调换了。⺟亲成了家里发号施令的头号人物;姑子们被整得服服帖帖,扮演着寄人篱下的角⾊。⽗亲在家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不过,他意识到自己的屈辱,一有机会便给⺟亲一顿无补于事的咒骂和斥责,出点闷气。他们几乎整天不见面。⽗亲⾜不出户的待在书房里,翻阅旧报纸;⺟亲则在自己的卧室里写事务来往的信,清点钱财,跟村长总管之类人物商议事务,等等。只有吃午餐和喝晚茶的时候,他们才出来,可是立刻闹得天翻地覆。不幸,这些场面孩子们也一一看在眼里。咒骂总是由⽗亲开端,他是个 ![]() ![]() ![]() 事情不能不如此,因为⽗⺟对我们的态度太不正常。⽗亲也罢,⺟亲也罢,都不照顾孩子,他们几乎不了解自己的子女。⽗亲是因为丧失了过问家事的权柄;⺟亲是因为整个⾝心沉浸在生财之道中,无暇旁顾。她只有在家庭教师告发了我们,不得不惩罚我们的时候,才来找我们。她气势汹汹地跑来,咬着下嘴 ![]() ![]() ①代役租是农奴制剥削的主要形式之一,地主向农民收取一定数量的实物和现金。有时地主让他的有手艺的家奴到城里去⼲活,赚的钱缴给地主,也叫做代役金。 “谁呀?”卧室里传来了⺟亲的声音。 “是我,好妈妈,我是格利沙…” “那就进来吧。进来看看你的老妈妈忙成什么样儿啦。瞧,马克西姆什卡(他是附近田庄上的总管)给妈妈送来了多少钱。我们把这些钱放进匣子里,以后,再凑一些钱,拿去办点正经事。坐下来,好乖乖,仔细看看,多学学。不过,你得老老实实坐着,别碍手得脚。” 格利沙坐了下来,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感到无限的幸福,因为他明⽩,好妈妈的心向他敞开了,好妈妈爱他。 不消说,这个“可爱的孩子”把他的所见所闻转告了兄弟姐妹,孩子们中间便展开了奇特的谈话。 “她攒这么多钱预备填什么无底洞呀!”“可恶的孩子”中的一个惊叫道。 “全是替他们,喏,替这些‘可爱的孩子’,替格利沙、替娜齐卡攒的!”另一个“可恶的孩子”回答。 “格利沙,你去对⺟亲说。好妈妈,您别光替我们攒钱,您还有别的孩子…” “哼,他才会去说呢!” 如此等等。 这就是能淋漓尽致地描述⺟爱的仅有的几句话。 我们孩子们对⽗亲十分冷淡,而且总的来说,全家人都是这样,也许只有老仆人例外,他们记得⽗亲还在独⾝时的景况。与此相反,我们却象怕火似地害怕⺟亲,因为她象个最⾼执法官,惩办人总是罚不当罪,只会从严,不会从轻。 总之,各式各样的体罚成了主要的教育手段。虽然不常动鞭子,但是比较方便的拳打脚踢却是家常便饭“可恶的孩子”被揍得简直没法生存。我幼年时和大多数哥哥姐姐不在一起(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我和最小的姐姐相差三岁),因此,大家都逃不脫的狂暴的殴打,我比别的孩子挨得少一些。但是,当我也长到该念书的时候,我的一个姐姐念完女子学校回到了家里,从此灾难便落到了我的头上;她打人打得十分残酷,仿佛要为她从前的挨打受气怈恨似的。在这种教育方法统治下,上课时常常传来孩子们久久不能平息的呻昑声,下课后孩子们规规矩矩、一动不动地呆坐着,所以,整座宅子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句话,这是一部真正的儿童蒙难史。如今,在我写到这些往事的时候,亲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儿童感受到的最微小的痛苦都会引起⽗⺟心神不安;因此,这类苦难就成了骇人听闻的奇谈了。但是,这部儿童蒙难史的创作者自己决不会意识到他们是恶魔,而且在旁人眼里,他们也不会得此恶名。老话说:“不打不成人。”唯一的限制就是:只要不打死就成!然而,谁能够说出,有多少“没打死”的生命过早地送进了坟场?谁能够确定,在这些少年蒙难者中,有多少人的整个未来的生活被殴打和践踏得不成样子? 如果说不公道的、严酷的惩罚会使儿童的心灵变得冷酷无情,那么,他们耳闻目睹的那些谈吐和行为便会把他们引上放 ![]() 当时的地主对待农奴的通常的态度,一言以蔽之,是“发脾气”这倒好象是一种自然的权利,如今这权利已经 ![]() 吃饭的时候。主人首先是对厨子发脾气。我们的厨子是个老年人(本来还有几个年青的,但是让他们出门挣代役金去了),耳朵不大灵便,又相当邋遢。如果菜烧得太咸。他们叫他上来,对他说:菜里盐少了,背上就该多放些盐——挨打;如果汤里发现蟑螂,他们又叫厨子上来,強迫他把蟑螂吃掉。有时,⺟亲找不着她早上订午餐时亲眼见过的一块食物,便又找厨子来,说:你把那一块弄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送给了你的姘头?总之,很少有一顿饭,这倒楣的老头儿不惹老爷太太发脾气的。 除了厨子,他们也对伺候用餐的侍仆发脾气。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该这样迈步,不该这样上莱,不该这样看人。“你还敢強头倔脑的,前两天刚挨过骂,你就忘记了?”——“你怎么象没睡醒似的,悠悠忽忽,难道要象前几天那样让你清醒清醒?”——这样的问话和翻老账是不停的。吃饭的时候,打人不方便。因此笃信上帝的⽗亲,常常采用宗教界的惩罚办法。他要是对那个“不该这样迈步”的瘦⾼个儿生气,就罚他跪在自己⾝边,或者命令他不停地磕头,直到主人吃完饭为止。 不过,家人相聚时倒也并非每次都吵得不可开 ![]() ![]() “你知道他是怎么发财的吗?”他(或她)先提出问题,然后大讲其勒索钱财的详情细节,讲到得利的一方,便称之为“骗子”或“聪明人”而讲到受害的一方,则称之为“糊涂虫”或“笨蛋” 或者: “你的眼睛⼲吗瞪得那么大?”有时,⺟亲对某个孩子说“你大概是在想:爸爸妈妈快死了,等他们一死,他们累断脊骨、流尽⾎汗挣来的钱财,我们马上就花光它!放心吧,小坏蛋!我们死了,全都留给你们,什么也不会带进棺材里去的!” 有时又加上一段威胁话: “蠢货,你要我把你送到苏兹达尔修道院去吗?好吧,送就送!我这样办,谁也不能派我不是,因为我是⺟亲。我爱怎样处置孩子就怎样处置!你放心等着吧,等⽗⺟死了,他们的财产会留给你这个小骗子的。” 谈到亲朋邻里的行为,她的评价几乎不超出这样两句话: “他夜一到天亮都睡在他姘头的窝里!” 或者: “象样的野男人全不要她,她就去偷神甫…” 他们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毫无不満之意,而且一点也不想掩盖话里的龌龊含意,倒象是谈的最寻常的事儿。“骗子”这个词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称赞:“真有办法!”反之“糊涂虫”不仅得不到任何同情,还会 ![]() 然而,这种 ![]() 说来罪过,除了这一类谈话,有时(大多在节⽇里)竟会发生神学上的争论。举个例子说、我记得有一次过基督变容节①(我们教堂的守护神节),为了祭祷歌②中的一句“向你门徒显示你的荣耀,如囗”他们发生了争论:“囗”③是什么意思呢?是一种特殊的光吗?有一次,一位邻近的地主太太,我们县里最受尊敬的人物之一,很想弄清楚“囗”④是什么意思?是囗⑤吗?⽗亲对她说:“您怎么搞的,太太,您祷告上帝,却不明⽩这不是一个字,是三个字:囗…等于我们说‘囗’⑥…”他刚说到这里,她就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①纪念耶稣在门徒面前变容的节⽇(八月六⽇),参见《新约全书-马太福音》第十七章。 ②祭祷歌是正教教会在庆祝节⽇或纪念圣者时唱的颂歌。 ③据说耶稣变容时“脸面明亮奴⽇头,⾐裳洁⽩如光”(参见《马太福音》第十七章)“如囗”即指这种“圣迹” ④囗是教会斯拉夫语,意思是(为我们),与俄文(锁链)一词有点近似,但词义不同。 ⑤囗是教会斯拉夫语,意思是(为我们),与俄文(锁链)一词有点近似,但词义不同。 ⑥囗是教会斯拉夫语,意思是(为我们),与俄文(锁链)一词有点近似,但词义不同。 “你去讲你的三个字吧!还不知道谁的祷告上帝更爱听呢。我可是只用一个字祷告,我的祷告上帝能听见,你用三个字祷告,上帝可不听你那一套。”等等,等等。 大人的谈话,当然也成了我们孩子们谈心的材料。我们最爱谈的话题是妈妈添置了哪些产业;猜测她死后,谁会得到什么遗产。我们不大谈⽗亲的领地,因为比较起来,它只是全部产业中的一小部分,而且已经预定全部留给波尔菲里大哥(我小时候几乎没见过他,因为那时他在莫斯科读大学,出了学校便直接进衙门做事去了);其余的孩子们不得不指望⺟亲的恩赐。在这一点上,⺟亲只好向⽗亲让步,尽管波尔菲里不是她的“可爱的孩子”然而,在我们孩子们当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安排是公平合理的,他们并不太乐意承受⺟亲的“恩典” “红果庄可是块宝地,别看它只有三百六十一个农奴!”天字第一号“可恶的孩子”斯杰班哥哥向往地说。“去年,单说粮食就卖了一万卢布,还有,空地租出去了,又卖了牛油、 ![]() “不能这样说,后沼镇也不坏嘛,”“可爱的孩子”格利沙振振有辞地反驳道“再说,爸爸想把红果庄全部产业留给札特拉别兹雷家的长子。应该尊重老人。” “什么爸爸!挂名爸爸!他恐怕想都没想过把红果庄留给我,难道我不是扎特拉别兹雷家的人吗?你们等着瞧吧,她准会把沃洛戈德那个只有一百农奴的小村子扔给我,说:‘拿去吃喝玩乐吧!’満热,包尔,索尔替尔①——别再想多得一点啦!” ①法语:吃喝玩乐, “扔给我的准是梅这卡那边的一个小村庄!”薇拉姐姐忧心忡忡地说:“带着这样的陪嫁,谁肯娶我呢?” “不会,梅连卡那边的村庄是给刘 ![]() “可是,也许她忽然大方起来,说:梅连卡和维特鲁⽇那边的村子一齐给刘 ![]() “她会把布 ![]() ①意为象个大粮仓。 “布 ![]() “好妈妈赏给我什么,我都満意,”格利沙垂下他的小眼睛,温顺地答道。 “前几天我和薇拉算了算她从各处田庄上得到的收⼊。算呀算呀,算下来有五万…真的!” “她攒这么多钱,填什么无底洞呀!” “前两天彼得-朵尔米顿托夫从城里来了。他们关在屋子里写遗嘱。我本想在门外偷偷听个清楚,可是刚听到‘至于他,因其件过不孝…’,这时传来他们轻轻推开圈椅的响声,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逃走了。不过,不管听完没听完,那个他一定是指我!她准会送我上图腾的奇迹创造者①那儿去的,险保这样!” ①指修道院。 “她会把后沼镇分给谁呢?”苏菲亚姐姐担心地问。 “分给你呀,苏菲亚,分给你,听话的小姑娘…乖乖儿等着吧!”斯杰班尖刻地说。 “事实上,她总不能把它带进坟墓里去呀!” “不,诸位!这件事不能不管!得向彼得-朵尔米顿托夫探听个明⽩!” “我已经问过他:谁分什么,怎么分法。那精灵鬼笑了笑,说:‘全给您,斯杰班,瓦西里依奇:兄弟姐妹一概不给,全给您!’” 有时,蠢货斯杰班也施展一点狡计。他向家奴们要几个装着毫无用处的符-之类的护⾝香囊,长久带在⾝上,希望能 ![]() “这个诀窍是温卡裁 ![]() ![]() “你等着吧!”格利沙听着这些大话,心里难受极了,恨不得哭一场,仿佛人家真的抢走了他的布 ![]() 因为有进谗言的人,所以这些幼稚的谈话,⺟亲全知道,虽然不是经常(她很少有工夫过问这种事),但有时也少不了痛斥斯杰班哥哥一顿。 “你又在骂自己的亲娘吧。你这个没情没义的蠢货!’她对他呵叱道“前几天挨的打还不够吗,你这个可恶的东西!” 她说完,就又给斯杰班哥哥一顿毒打,打得感觉迟钝的“蠢货”也泪如泉涌。 这里需要说说,告密和进谗言的风气在我们家里非常盛行。仆婢,特别是掌握点实权的仆人,爱进谗言,孩子们也爱进谗言。不仅是“可爱的孩子”爱进谗言,就是那些“可恶的孩子”为了讨取一时的 ![]() “马丽亚-安德烈耶夫娜!他管您叫⺟马!”上课的时候有人告诉家庭教师。不消说,听了这种告密,马丽亚’安德烈耶夫娜是决不会轻饶这个“罪人”的。她凶神恶煞似地揪住他的两只耳朵,一边用尖利的指甲掐他的耳垂,直拍得出⾎,一边说: “看你还叫不叫⺟马!看你还叫不叫⺟马!格利沙,过来,亲亲我,好孩子!就是这样。以后要是有谁再说我的坏话,你就告诉我。” 我在前面说到了主人向那些惹他们生气的仆人发脾气的种种方式,但是我还只讲了男仆,他们遭到毒手的时候,相对说来,还是比较少的。女仆——特别是被当时的厚颜无聇之徒称之为“姑娘”①的丫头,她们的处境更为悲惨。 ①这个叫法使我想起一件相当奇怪的事。七十年代中期,我在地中海一个所谓stationsd-hiver(法语,冬季疗养地——译者)过冬。听说城里有一家小旅馆,是 ![]() ![]() “姑娘”不但是一种任人布摆的东西,而且是一种廉价的东西,这种低微的⾝价又大大地增加了她那任人布摆的特 ![]() ![]() ![]() ![]() ![]() ![]() ①地主送家奴去当兵,取得收据,在正式征兵时,将收据卖给别人去顶替名额,从中渔利。 因此,她们的饮食耝劣,⾐衫褴褛,睡眠不⾜,⼲活儿却几乎不让她们歇手①,累得筋疲力竭。这样的“姑娘”每个地主家里都有许多。 ①自然,也有一些地主家里,婢女的⽇子过得很不错,但那里却大都带有后宮⾊彩——作者 我们家里的“姑娘”不下三十个。她们⽩天从事各种 ![]() 由于牛马般的工作和极坏的饮食,婢女们常常闹病,个个没精打采,面⻩肥瘦。好看的一个也没有。很多人具有惊人的忍耐心,她们俯首听命,內心热诚地相信:她们在现实生活里虽然被无情地剥夺了快乐和慰藉,但死后一定能得到补偿。在基督受难周的最后几天里,因为受到每⽇祈祷的感染,这个信仰显得特别坚定,整个女仆室里充満了低沉而虔诚的叹息声。接着,复活节到了,唯有这一天,男女奴隶们容光焕发,好象农奴制度已经废除了似的。 但是,最无聇、最可恨的莫如对“姑娘”们的那种不遗余力的刺探活动。 大多数地主家都有一条规矩。不准男仆与婢女结婚。理由很简单:“姑娘”出了嫁,便不再是婢女;到时候她要生孩子,就不能继续伺候主人了。有的人说得更下流:你推备的种马再多也不够她们这些⺟马使!主人要“姑娘”们⼲的活儿,永远比要求已婚女仆⼲的活儿多:更多的棉纱,更多的花边…因此,保护丫头们的童贞自有其直接的好处。 刺探活动的花样到了恶劣透顶的程度。设置埋伏,夜间窥伺,搜查脏內⾐,等等。一旦发现了罪证,立刻采取酷烈的惩罚。有时,不等孕怀的女罪人(当时人们称之为“抱着篮子的 ![]() 我们孩子们是这些悲剧的目睹者,我们亲眼看着这些悲剧,非但不感到恐惧,而且无动于衷。好象我们也认为非如此惩办这些“臭婆娘”不可似的… 不过,也有一些自由派地主。他们不侦察丫头是否怀了孕,但同样不准她们嫁人,因为“姑娘”无论失了多少孩子。仍然可以当她是“姑娘”使唤,直到她死掉为止;至于她的孩子,可以送到遥远的乡村去,算作农民的子女。他们施展这些诡计,纯粹是为了取得更多的纱线。更多的花边。 现在的人可能对我说,这全是过去的事;明⽇⻩花,没有太大的必要再去提它。我自己也知道,上面写到的事实的确是明⽇⻩花。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它还非常鲜明地不时出现在我眼前。是不是因为除了具体的事实之外,在这悲剧 ![]() ![]() 临了,我不能不在这里再谈谈我们的道德教育中的一个重大缺点。我这里指的是跟大自然的完全隔绝。 世上有些幸福的儿童,他们从襁褓时期起便亲⾝感受到和大自然⺟亲的接触,大自然在每个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听的人面前,处处慷慨地展示出它形形⾊⾊的宝蔵。我看《孙子巴格罗夫的童中》①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坦⽩地说,我几乎是带着嫉妒的心情看完的。诚然,抚育过巴格罗夫童年的大自然,比我们灰暗的穷乡僻壤的贫乏的大自然,要光明得多,温暖得多,內容丰富得多;但是,为了使丰富多彩的大自然的光辉照彻儿童的心灵,他必须从很小的时候起便密切接触自然,这种接触一经 ![]() ![]() ![]() ①《孙子巴格罗夫的童年》是俄罗斯作家阿克萨柯夫(1791-1859)的主要作品之一。出版于一八五八年。 至于我们,只有在上莫斯科或由一个领地搬到另一个领地去的长途旅行时,才偶尔有机会接触大自然。其余的时间,我们完全困守在黑暗和沉寂中。我们谁也不知道打猎是怎么回事,家里好象连猎 ![]() ①法语:游玩、野餐。 那里的鲫鱼,味道鲜美极了,个儿也大得惊人,但是这种捕鱼活动的着眼点纯粹出于经济上的打算,跟 ![]() ![]() 总之,我们家里摈弃了一切⾜以引起想象力和求知 ![]() ![]() ![]() 在宗教方面也只限于遵守普通宗教仪式。每逢礼拜⽇必定去望弥撒,大节⽇的前夕便在家里作晚祷,举行技⽔祭,并且严格督促孩子们尽力划十字、叩头。⽗亲每天早上关在书房里作祈祷,然后一面从书房往外走,一面分给我们每人一小块硬梆梆的圣饼。但是这一切完全是虚应故事,丝毫也不能使人感到⾼呼“我们的心归顺主!”时所应有的感情。膝头跪在地上,额角磕碰着地板,然而心却宛如古井死⽔,纹丝不动。只有在复活节,整个宅子寂然无声,这才多少令人感到內心的宁静和恬适… 那时候,神甫完全受地主的支配,地主对神甫抱着半鄙视的态度。教堂,跟其他事物一样,属于农奴主,从而神甫也属于农奴主。地主⾼兴,神甫就有口饭吃,地主不⾼兴,神甫就饿肚子。我们教堂的神甫略通文墨,是由下级神职人员提升上来的。他是个善于持家、为人正派的老人,他跟所有的农民一样,下地耕田、刈草、割麦、打⾕。平时,他満酒不沾,遇到大节⽇却烂醉如泥。人们对他很不客气,甚至当面管他叫万卡①。我记得,他宣读福音书的时候,⽗亲常常大声纠正他的错误,使整个教堂都能听见。我还记得每年复活节举行晚祷时照例要发生的丑剧。神甫要关上圣障的中门,⽗亲不让关,双方争得几乎动武。祈祷结束后,神甫走上讲经台,向⽗亲屈膝告罪,恳求宽恕。自然,主持圣礼的收⼊也是和这种待遇相称的。主持一次晚祷,付给他二十戈比,一次拔⽔祭,付给他十戈比。而赏给其他神职人员的则是几枚磨损得连“斑点”都已看不出的铜币。 ①万卡是伊凡的车称。 我虽然几乎完全没有受过宗教训练,但是我记得,当我第一次读完福音书的时候,它竟对我起了震撼心灵的作用。不过,关于这个,留待我以后讲述学习情况时再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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