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谢洪尼耶遗风是萨尔蒂科夫·谢德林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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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波谢洪尼耶遗风 作者:萨尔蒂科夫·谢德林 | 书号:43027 时间:2017/10/29 字数:81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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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别人说,我是用波谢洪尼耶最常见的接生方式生下来的。那时,我们的贵族太太们(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统治阶级的女代表们)既不到京城,甚至也不到省城去作产前检查,只是満⾜于当地的土法接生。我的哥哥姐姐全靠这办法来到世上;我也不例外。 ⺟亲生我以前的三周光景,家里派人进城去请接生婆乌里扬娜-伊万诺夫娜婆婆,她来时,随⾝带着从一位圣徒(他的遗体安息在县城的大教堂里)的神龛①中取来的肥皂和一罐软油膏。这就是她的全套接生装备,如果不算她的热忱、经验和“好手气”的话。产妇临产,万一遇到难产,人们便打开教堂里圣障的中门,捧着圣像,绕教堂走几圈。乌里扬娜-伊万诺夫娜的接生费用便宜得出奇。全部待遇是:她住在产妇家的时期(有时是两三个月),供给她膳食;给她在产妇卧室里搭一张 ![]() ![]() ①圣徒死后将他的⼲尸装在金属匣里。 可是,等到用不着她的时候,她就得为这点微不⾜道的好处付出代价。至少,在我们家里是这样的。我们家的人平时管她叫“臭婆娘;无底洞”待到下次女主人要生产时,她才又变成“亲爱的乌里扬娜-伊万诺夫娜” “你这是打算把火 ![]() ![]() ![]() 这位乌里扬娜-伊万诺夫娜心地善良,动作敏捷, ![]() 她住在城厢她自己的一栋破房子里,靠接生所得为生。她有过一个丈夫,不过,在我认识她的时候,他已经有十来年没有音讯了。但是看来她是知道他的下落的,所以每逢大节⽇她都要送些⽩面包到监牢里去。 “我丈夫脾气古怪,”她说“我们合不来。他做裁 ![]() ![]() 也真凑巧,正当我们家里最后确定用“臭婆娘”这个绰号称呼乌里扬挪-伊万诺夫娜的时候,已经有五、六年没生育的⺟亲,出乎意外地怀了第九胎。由于她的年纪已经不轻,所以这一次她想到莫斯科去生产。只好请乌里扬娜-伊万诺夫娜陪她一起去。家里人派我进城去接她,我就在那里认识了她。这个善良的妇人非但不念旧恶,而且在我们到了莫斯科、找来一位“带着钳子、手术刀和凿子”的有学问的产科医生时,乌里扬娜-伊万诺夫娜死活不让他接近产妇,并且靠着一块肥皂,第九次解救了自己的病人,使她复了原。但是她这一次效劳却使我的⽗⺟“大破其钞”他们付给她的报酬不再是一张红票子,而是一张⽩票子①,此外,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给她送去一车食物,谢⾁节②前又送去一车。同时,照例派了一名使女去替她⼲活。 ①红钞票值十卢布,⽩钞票值二十五卢布。 ②四旬斋前的一星期。 总之,没有花多少钱,我就平平安安地降生到人间来了。洗礼也完成得同样顺利。那时有位客居在我家的小市民,朝圣香客德米特里-尼古內奇-巴尔哈托夫,大家认为他是县里料事如神的人物。 顺便说说,我降生前,⺟亲间他,她这一次怀的是男是女,他学 ![]() ![]() ![]() 这位德米特里-尼古內奇是请来做我的教⽗的,同时还请我一个亲姨妈来做我的教⺟;关于我的亲姨妈们的事,我以后再讲。 顺便说一下:后来我不止一次看到我的教⽗拄着拐杖,随着人群走在捧着十字架和圣像的宗教行列的后尾。他穿着一件类似神甫穿的长內⾐的别致⾐服,系一条绒绣花的宽 ![]() ![]() ![]() 我的 ![]() ![]() ![]() ![]() ![]() ![]() ![]() ![]() ![]() 我对保姆们的印象非常模糊。我们家里几乎经常换保姆,因为我⺟亲本来就很厉害,加上她又有一条独特的看法:凡是不肯从早到晚⼲得精疲力竭的农奴,都是好吃懒做的饭桶。 “你长得太胖,不能再当保姆,瞧你那一⾝膘!”她说,而且毫不延宕,立刻改派这个保姆去洗⾐、织布,或者绣花、纺线。 真奇怪,在我小时候带过我的许多保姆当中,竟没有一个会讲故事的。一般说,我们的全部家庭生活建筑在十⾜的现实的土壤上,幻想的因素是没有的。孩子们不得不凭自己的想象力立独地寻求精神食粮,创造自己特有的神奇古怪的世界,它跟民人的生活和民间传说毫不相⼲,可是它却充満了种种荒诞不经的奇想,其中心內容无非是发财,更多的是当大官。当大官是人生的最⾼理想,因为在我们家里,一谈起大官,即使是个退职的大官,大家也不仅会肃然起敬,而且还会诚惶诚恐呢。 我记得,有一次⽗亲收到贵族长一封邀请他参加选举的信,信封上写着“某某大人收”(我⽗亲年轻时候在彼得堡做事,曾经升到六等文官,但是他的老同事中,有许多人晋升得更⾼,⾝居要津)。这引起了无穷无尽的猜测和惊诧。⽗亲把信封放在⾐袋里,逢人便拿给他看,有一个星期之久。 “谁知道是怎么搞的——一家伙擢升到大人①了,”他说。“既然从前有过这样的事——为什么现在不会有呢?我呆在我的红果庄,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在那边,说不定我的哪位老同事突然给我悄悄儿上了一本。保罗-彼得罗维奇②当朝的时候不就有过这样一件事吗:皇上问一个人,‘您叫什么名字?’那人回禀:‘某某叶将格拉夫…’可是皇上没听清楚,又问:‘格拉夫③?’那人重说了一遍:‘叶符格拉夫…‘皇上的话是圣旨!这时皇上说:‘恭喜你做了伯爵!’从此,叶符格拉夫伯爵就抖起来了。说不定,现在也会这样哩。” ①帝俄时代对三、四等文官才尊称“大人” ②即保罗一世,一七九六至一八○一年的沙皇。 ③“格拉夫”的意思是伯爵。 虽然我不能说,我能够回忆起来的童年时代的事情特别多,况且我有许多哥哥姐姐,在我还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听听、瞧瞧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念书了,但我的脑子里毕究还保存了一些相当鲜明的印象。我还记得从课桌旁不断传来儿童的号哭声;记得一群女家庭教师,她们一个接着一个,怀着现在的人无法理解的忍残心,挥舞拳头, ![]() ![]() 我童年时代所处的环境,就卫生、整洁和营养方面来说,是没法称赞的。虽然我们家里宽大、明亮、空气流通的房间有的是,但那是正房;孩子们却经常住得很挤:⽩天呆在一间不大的课室里,夜里一齐睡在同样狭窄的、天花板低矮、到了冬季又被炉火烤得闷热难当的儿童卧室里。卧室里面摆着四、五张小 ![]() ![]() 夏天,在新鲜空气的影响下,我们还多少有点生气,可是到了冬天,我们却被紧紧地封闭在四堵墙壁中。我们呼昅不到一点儿新鲜空气,因为宅子里没有装气窗;在生炉子的时候,开了窗子,房间里的空气才变得新鲜一点。平常照例是不让我们乘雪橇到外面去玩的,只有在礼拜天,才有一辆带篷的马车把我们载到离家五十来沙绳①的教堂去望弥撒,可就是在那儿,我们也还是被裹得严严实实,透不过气来。这种教育使人变得柔弱不堪。很可能就是因为受了这种极不卫生的条件的影响,我们所有的孩子,后来都很消瘦、虚弱,而在对生活中的意外事件进行斗争的时候,往往不太顶得住。有一种生活,它的全部过程不外是接踵而至的苦难,这种生活是可悲的;然而,还有一种生活,活着的人自己对它似乎毫不关心,这就更其可悲。一个人,带着病态的灵魂、忧郁的心情、羸弱的躯体,整个儿沉浸在他自己所臆造的虚无缥缈的幻境中,而现实生活展示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也就不能从中得到半点实际的乐趣。什么叫幸福?是什么构成內心的宁静?为什么內心的宁静可以使生活充満 ![]() ①一沙绳合我国六市尺多。 ![]() 至于饮食,也可以用同样的话来说:又差又少。我们家的家风与其说是吝啬,不如说是聚财心切。拿进来的,永远嫌少;拿出去的,总是怕多了一点儿。一戈比-戈比地积攒,凑⾜了十戈比,又想攒成一卢布。“你想过财产是怎样积少成多的吗?”这句话从早到晚响彻在各个角落里,使所有人的心跳得更快,给全部⽇常生活增一添⾊彩和內容。这是一种大家无条件地服从的信条。连家奴们听了这聚财之道的金⽟良言,也不仅不憎恨,而且还怀着一种景仰的心情;虽然主人一文一文地积攒的钱财其实是从他们⾝上刮去的。 早上,通常给我们每人喝一杯加牛 ![]() ![]() ![]() ![]() ①有两种供给家奴伙食的办法。有些家奴(只限于在院子里⼲活的家奴,在內室伺候主人的家奴不在此內),地主允许他们用主人的饲料养一头⺟牛和两只绵羊,并划出一小块地给他们种莱。还按月发给他们每人一定数量的面粉和糁子,这叫做月粮。其余的家奴在下人食堂吃饭。前一种家奴认为自己比较幸运。我还记得发月粮的事;但是,因为这种供给办法被认为不很上算,所以后来我们家里索 ![]() 但是,每个礼拜天,当我们看到端给神甫和神职人员当点心吃的包子时,连我们这些没吃过 ![]() 尽管如此,妈妈在家的时候,伙食方面好歹还能凑合过去;可是当她上莫斯科或者到别的田庄去一段时期,留下⽗亲当家的时候,我们就倒了大楣。在这种时候,⺟亲通常留给⽗亲一张一百卢布的钞票,供各项开销之用,又把教堂执事叫来,吩咐他,如果留给老爷的钱不够花,就从教会经费中借一点给他。⽗亲为人并不吝啬,但是他想讨好⺟亲,便竭力保住 ![]() ![]() ![]() 营养不⾜对儿童⾝体的发育固然有害,但是,那分配食物的办法,从精神方面来看,对儿童的影响更其有害。这方面完全不按一视同仁的原则办事,而由偏心所支配。在我们家里(不过,我这里主要指一家之主的⺟亲),孩子们被分为两种:可爱的孩子和可恶的孩子,而且,由于生活中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吃喝,所以“可爱的孩子”比“可恶的孩子”所占的优越地位便主要表现在饮食方面。⺟亲分配食物,给“可爱的孩子”挑大块的、新鲜一些的,给“可恶的孩子”的总是回过锅的、风⼲过的硬块儿。有时,她给“可爱的孩子”挑完了食物,便对“可恶的孩子”说:“你们自个儿拣吧!”她的话刚落音,饥饿的“可恶的孩子”们便你抢我夺,丑态百出。 ⺟亲一面向盘子俯着⾝子,一面皱眉蹙额盯着孩子们,看他们闹成个什么样儿。这时,多半会有一个“可恶的孩子”感觉到妈妈凝神注视的目光正落在自己⾝上,同时意识到所谓自由挑选食物,不过是猫儿耍弄老鼠的把戏,他便自我牺牲地拣了一块最坏的。 “你怎么不挑一块好一点儿的呀?喏,旁边那一块,你瞧,多肥啊!”⺟亲用假情假意的亲热声调对那个“可恶的孩子”说;泪⽔快要从这个不幸的孩子的眼睛里夺眶而出了。 “好妈妈,我不饿!”那“可恶的孩子”回答,竭力装做満不在乎的样儿,还神经质地嘻嘻笑着。 “不饿!那你⼲吗撅着嘴巴?你给我小心点儿!我可看透了你,你装老实!” 但是有时候“可恶的孩子”不幸起了逞逞勇气的念头,竟然拿叉子在莱盘里戳来戳去,想找一块好一点儿的。突然之间,传来了呵斥声: “你 ![]() ![]() 接着,一块实际上已经烧焦了的、毫无营养价值的、象木片似的东西放到了这个“可恶的孩子”的盘子里。 总之,每吃一顿饭“可恶的孩子”都要用忧郁的眼光望着“可爱的孩子”的盘子,常常是眼里噙着泪⽔,忍着忍着,还是哭了。可是他们一哭,后脑勺准得挨几巴掌,还要被罚站着吃饭,或者不准吃菜,而且一定是不准吃他们爱吃的那盘菜,等等。 对甜食也是这样处理。冬季里很少给我们吃甜食和⽔果,但是到了夏天,浆果和⽔果多得要命,孩子们每天都能分享一些。通常,所有的孩子表面上分得公公平平的,可是暗地里,⺟亲却又偷偷塞给“可爱的孩子”一份浆果和⽔果,而且,比给“可恶的孩子”的当然要新鲜得多。⺟亲和“可爱的孩子”们窃窃私语着“可恶的孩子”们很容易猜出这是在说他们的坏话… 还有一种做法也在“可恶的孩子”们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亲一向亲自采集⽔果:桃子、杏子、李子、西班牙樱桃,等等。她到温室去的时候,往往随⾝带着一个“可爱的孩子”在那边给他吃刚采摘的⽔果。请你们想想,当采集⽔果的行列捧着装満成 ![]() 是的,现在一想起这些厚此薄彼的事,我就感到不舒服,何况,把子女分成“可爱的”和“可恶的”两类,还不限于儿童时代,而是终生如此,这就显得太不公道… “不过,你写的不是真事,是一种杜撰的地狱生活!”人们也许会这样对我说。我写的很象是地狱的情景——这一点我不打算辩解,但是同时我必须说明,这地狱可不是我杜撰出来的。这不过是“波谢洪尼耶遗风”而已。当我再现这些往事时,我可以诚心诚意地具结保证:这些都是实情。 然而,我并不否认,那时候也还有着另一种生活,平和的甚至充満了同情的生活。这种生活我以后也会写到。在这本《言行录》里,你们将看到对各式各样的生活环境和真情实事的描写,就是这些东西构成了我所称之为“遗风”的生活秩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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