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烟云是林语堂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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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京华烟云 作者:林语堂 | 书号:42338 时间:2017/10/5 字数:7762 |
上一章 第十七章 听命运木兰订婚 逃圈套银屏出走 下一章 ( → ) | |
说也奇怪,那天晚上木兰陶然半醉,微微有点儿蔑弃礼法,使木兰真正感觉到自我个人的立独存在,为生平所未有。她谈笑风生,才华外露,心中愉快。上![]() ![]() 立夫一家搬回四川会馆去之后不久,一天早晨,曾先生和曼娘出现在姚家。赶巧莫愁一个人儿在客厅里,正在往花瓶子里揷花儿,她就坐下和他们闲话家常。小喜儿也跟着一齐来的。莫愁说自从小喜儿几年前来到京北,这些年来变了不少,比以前长得细嫰,也变得斯文多了,其实她的內心还是像村姑一样的单纯质朴。 莫愁觉得曾先生那么大早晨来,一定有事。木兰手里拿着一捆花儿从花园里走进屋来,姿容秀雅,举止潇洒。一看见曾先生和曼娘在,她极为⾼兴,问说:“哪阵风把您两位吹来——这么大早晨?” 侞香来说姚太太已经起来,就要来了。曼娘向木兰微笑说:“妹妹,你到别处去吧。今天我们不是来看你,是来看伯⺟的。” 木兰大感意外。一看,不但曼娘微笑,连曾先生的嘴 ![]() 她说时指着莫愁。 曼娘回答说:“对,你们俩最好都走。这事跟你们没关系。”莫愁说:“好吧,我们进里面去。”她向客人告辞,拉着木兰走了。她们俩刚离开屋子,木兰就小声说:“他们要玩什么花样儿呢?” 莫愁说:“我敢跟你打赌,是关于你的喜事。你婆婆来讨你来了。” 一提到订婚,木兰立刻觉得一阵特别的得意,虽然心中一时也不知道真正如何想法。莫愁大笑,颇为⾼兴,为往常所罕见。 木兰说:“有什么滑稽的事,招得你这么大笑?” 莫愁回答说:“你现在若不笑,那你什么时候才笑哇?” 但是木兰茫然不解。她觉得自己的命运,不管怎么样,恐怕就要决定,在自己还没有清清楚楚打定主意之前,恐怕就要一步踏上命运之船,终生难再有所改变了。她又向莫愁说: “也许是关于你的喜事噢。” 莫愁欣然道:“不是,不是,他们不要我。你看吧,我要有个新姐夫了。这个婚事——决无问题。一切都算成了定局了。” 木兰说:“是吗?”她似乎深有所思。这时莫愁一看见姐姐那个神气,突然显出很严肃的样子。 她问木兰:“这个婚事还不好吗?嫁到一个有钱有势的官宦之家,还不好吗?荪亚长得仪表好,脾气又好,你当有何所求呢?” 木兰一副嘲弄的态度说:“妹妹,不要说这种话。你若觉得他仪表好,脾气好,你去嫁他。” 嫁到曾家算不算如意呢?以社会上的标准而论,木兰嫁到曾家,应当算是如意。可是这来提亲的时候儿,正赶上木兰刚感觉到精神上的自由,刚感觉到她以前未曾经过的甜藌的,陶醉的,幸福的味道,这种幸福的味道里,是有立夫这个异 ![]()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嫉妒她妹妹。过去还没有向立夫提过什么婚事。可是木兰有一种预感,就是,早晚莫愁会嫁给立夫的。但愿她和她妹妹易地而处好了!她向妹妹瞥了一眼,说:“我不是过去常跟你说,你将来会比我有福么?” “怎么会比你有福呢?姐姐。” 木兰说:“没有什么。” 莫愁看得出来,她姐姐的举止有点儿异乎寻常,不过她没有再往深里追问。 木兰相信个人的婚姻大事,是命里注定的。所以她⺟亲和她⽗亲商量了一番,得到她⽗亲的同意之后,就在傍晚吃晚饭前,来看木兰,和木兰单独在屋里说话。木兰只是微笑,她⺟亲便以为她是答应了。 那天夜里,她无法⼊睡。事已决定,无可反悔,只好如此。她开始在心里思索荪亚,记得她在运粮河的船上第一次看见他时,那么个男孩子,向她咧着大嘴微笑。命运真是把他们俩撮合在一块儿了!好多不由人作主的事情发生,演变,终于使人无法逃避这命定的婚姻!她心里想荪亚向她注视的神气,想到和荪亚一块混,可是真容易。因为她 ![]() 姐妹二人退⼊私房之时,莫愁原想向她再度道喜,并跟她说一说订婚的事,但是木兰只是微笑说:“事情要是定了,就算定了吧。”莫愁自然感到失望,也就没再说什么。现在夜里半明半暗的光亮之中,木兰看见莫愁在那边 ![]() 在随后几天里,她极力抑制自己,不要想立夫,勉強只想现在新的情势,只想曾家。在曾家,除去曾先生之外,她谁也不必怕。因为是最小一房的儿媳妇,她的担子也轻。并且还有素云,是将来的妯娌,不知将来和这位妯娌之间处成什么情形,妯娌相处总是⿇烦的。 正式订婚之前,木兰和荪亚的生辰八字儿总要 ![]() 石蕴⽟而山明 ⽔蔵珠而川美 他说这话的时候儿,谁都听见了,连木兰也在座,于是大家向木兰致贺。 人有五种命型,就用金、木、⽔、火、土来代表。男女婚配,就是这种命型配合的学问。命型若配得好,可以彼此相辅,彼此相成。有的两种命型,即使不是两者相克,渐渐也趋于两者相伤。男女近亲,再加同样命型结婚,是应当噤止的。因为如此结婚,男女双方原有的特点只能加強,也可以说,只能增大。这是显而易见的。比方说,使一个懒惰的(⽔命的)女子和一个也是⽔命的男子结婚,只是有损无益。使一个暴躁脾气的(火)丈夫娶一个也是火命的 ![]() ![]() ![]() ![]() ![]() ![]() ![]() 姚太太把傅先生的话想了想,后来她看见傅先生旁边儿没有别人,她又问傅先生:“莫愁是什么命呢?” 傅先生说:“莫愁是土命。沉稳,安静,圆通,富⾜。这些特点都很可贵,有福气。她的像是福相。娶了她的男人有福气。但是对荪亚就不相配。土若与⽔混和起来,结果只是软稀泥,这种婚配没有什么大好处。” 姚太太说:“我意思不是这个。” 傅先生问:“那么您是什么意思呢?” 姚太太在他耳朵旁边儿小声说了几句话。傅先生笑起来,眼睛闪亮。姚太太等他说话,等了半分钟。 傅先生说:“好极了!好极了!” 姚太太说:“告诉我呀。不要老说:‘好极了!’” 傅先生低声说:“立夫是木命,是木里的上品,土养木,木就滋长繁荣。他简直是红硬木,您是把他破不开的。但是他需要以柔来克。他跟莫愁的土相配,比和木兰的金相配还要好。但是他若配一个轻浮急躁的 ![]() 木兰姐妹谁也不知道傅先生和她们⺟亲之间的这段话,可是姚太太在晚上把傅先生说的话告诉了她丈夫。姚先生说: “当然一个立夫是值得三个荪亚,十个体仁。” 姚太太说:“你说咱们体仁怎么样?” “他是像木质既松软,树⼲又朽烂的一棵树。树的中心已经烂了。你还能把他怎么样。做柴烧也不是好柴。”姚太太说:“我不相信咱们的儿子比别人坏。你听他说话,他好明⽩,而且心地也善。” 他⽗亲说:“那当然。你要用力敲一个空树⼲,发出的声音也好听。” 于是⺟亲心里有一幅火的图,那火就是银屏,那火正在烧焚那⼲燥而且燃烧得很快的柴,那柴就是体仁。她告诉丈夫他哥哥已经给杭州银屏的伯⺟去了封信,信上说她若写一封像银屏所坚持要的那封信,就付给她五十两银子。只是没有告诉丈夫,那封真信来到之前,她叫舅爷伪造了一封信,以便趁着体仁没由港香回到京北的时候儿,赶紧把银屏嫁出去。在木兰和莫愁到天津去上学的前几天,银屏突然失踪了。在前一天的早晨,冯舅爷把他们所需要的那样一封信给银屏看,说是她伯⺟寄来的,信上说她伯⺟托姚先生在京北给银屏找个好婆家嫁出去。现在银屏知道太太要赶快把她嫁出去的原因,她必须拖延时间才行。她已经找人替她给体仁写去了一封信,但是没办法接到回信。她的信可能在家里给没收了,她没有心腹知己可以拜托。 舅爷一给她看那封信,说是她伯⺟寄来的,她哑口无言。她心中一盘算信来往的⽇子,不相信一封信从杭州会来得那么快。可是那封信既然在,上面写信人的签字又不能说是假的,因为她伯⺟不会写字,不会签自己的名字,她说要一封伯⺟的信,现在人家有信给她看了。 所以在晚上,大家都上 ![]() ![]() 银屏在京北已经住了几年,大概认识方向,也知道京北几个地区。她雇了一辆洋车,往西南奔顺治门走去,因为那儿离姚家远,大概全安可靠。又因为那个地方儿人多,她住在那儿不太显眼。她在南城附近找了一个小店过夜。那条狗很⿇烦,她担心会因为狗而使她露了踪迹。早晨,她喂了狗一点儿⾁,把狗拴在她屋里的铁 ![]() 她假装是从海上来的,开始出去租房子。大杂院儿里房子,都是分间出租的。也有时候儿几家人共同住一个院子,但是银屏避免住那种院子,因为那样儿,生人太容易看见。最后在个偏僻的胡同里找到了一个院子,一对夫妇住,没有孩子。房东是个江苏的生意人,运气不佳,盛时已过, ![]() ![]() ![]() ![]() ![]() ![]() ![]() ![]() ![]() 这间房子租定之后,银屏回到客栈,付了店钱,领着狗来到这新租的房子里,她向华太太说,她丈夫往南方去了,最近不会回来。那个女人没再多问。 不久之后,银屏发现⽩天房东丈夫出去之后,有男客人来访那位房东太太。到底是来怞烟,还是做别的,她也不敢问。有一次,⽇头落的时候儿,丈夫自外面回来,老妈子说家里有“客人”丈夫没进屋,又走出去了。 过了几天,华太太问为什么狗老是拴在屋里。这时候儿,银屏已经知道女房东的⾝世,就把自己的情形告诉了她。由于她们同病相怜,那个女人很同情她。因为银屏觉得把自己的情形告诉了那个女人之后,有许多方便,那个女人也把她自己现在度何生涯叫银屏猜一猜,这样对她自己也有方便。她叫银屏和她躺在她的 ![]() ![]() 银屏渐渐学会了女人的媚术,更重要的,是女人的人生哲学。那个女人一天向银屏说:“人生没有公理。你看我,童年就被⽗⺟卖了。在生活里能争取到什么,就拼命争取。一旦得到了男人,就不要把他放松。你们太太没良心,养活你也不过费她一碗饭。就正像你说的,一条狗养了十年,也不忍心把它打走的。你听我的,你们少爷回来之后,抓住他。我懂得男人,我也知道怎么抓得住男人。” 银屏说:“你若能替我保秘密,他回来后会酬谢你的。” 一天,银屏被那个女人说服,决定学怞大烟。那个女跟她说,那个小灯光是多么 ![]() ![]() 实际上,银屏后来知道,华太太颇有才艺,人生得俏丽动人,长于辞令。在华太太帮助之下,银屏给体仁寄了一封长信,详叙事情发生的经过,告诉了她现在的下落,以及姚太太怎么食言背信,姚太太怎么骂她,又说自己现在言而有信,守⾝如⽟,静等他平安归来。 银屏从姚家失踪之后,别的丫鬟都说毫不知情。罗东奉命去看她儿媳妇青霞是否知道此事,青霞立刻来到姚家,说她也觉得意外。姚太太跟她哥哥商量,冯舅爷觉得事情发生得古怪。不过就银屏她伯⺟那方面说,并没有什么重要。姚太太那注重实际情形的头脑看来,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把银屏打发走,也就⾼兴了。因为银屏是自己逃走的,所以姚府就没有多大责任。姚太太只是说傻丫头不知道感 ![]() ![]() 在这一切混 ![]() 等下人禀报立夫⺟子探望,木兰这时才又想到自己是多么喜爱立夫。立夫⺟子和姚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就去向木兰道喜。 立夫在⺟亲道喜之后,也向木兰说:“兰妹,大喜。”说着微微一笑。 木兰也微笑说:“谢谢,立夫哥。”不过她的微笑好勉強,几乎憋得她 ![]() 木兰的眼睛向立夫可以说是正目而视,她说“立夫哥”的时候儿,声音有点儿颤抖。木兰这很大胆的注视,立夫觉得是一支飞来的无形的箭,分明有言外之意,是温柔诚挚的情意。从来没有一个美女向他微笑得那么真情流露。 在立夫的面前,木兰变得那么活泼,那么不可以言喻的快乐。 爱情的酒又再度使她摆脫了礼俗传统的约束。她显得愉快,殷勤,比起平常来,真是谈笑风生。 那个时代受过传统的良好教养的的姐小,决不承认自己对男人有情爱之私,也不允许别人这样说自己,因为说爱男人就算是人品上的污点。可是立夫走了之后,木兰特别觉得另一个快乐的半天又已过去,心里又望渴这样的时光,再能跟踪而至才好。 她到天津去上学了,但是心情却摇摆不定。在陰雨多云的⽇子,心里便似乎像犯罪似的想到立夫,在天清气朗 ![]() 体仁在港香接到了银屏的信。对他⺟亲要拆散他和银屏的事,怒不可遏,立刻给银屏寄了一百块钱,这使银屏的房东太太对银屏的情形,越发深信不疑,对银屏也越发礼敬有加。在信里体仁教银屏等着他回去,告诉银屏千万把住的地方保密,切莫让家里知道。他心里第一个冲动是乘最早的一班船回去,跟他⺟亲算帐;可是再一想,自己的所做所为,又害怕起来。至少,他⽗亲会大兴问罪之师对他大发脾气,就犹如他可以大兴问罪之师向他⺟发脾气一样。所以还是在港香停下来,在个英文书院注了册。虽然他在家那么坏,他还没嫖娼宿 ![]() ![]() 同时,他⽗亲接到了体仁生活情形的报告,于是等待时机,知道体仁的钱也快用完了。他直接写信给轮船公司,恳请把船费退还,以免落⼊儿子手中。 冯舅爷接到杭州寄来的一封信,信不是银屏的伯⺟写的,是银屏的伯⽗写的,末了有她伯⽗的图章。信上的话,一如姚家的要求,但是杭州茶行的掌柜的另外写来了一封信,说银屏的伯⽗索取一百块钱,不是五十块,钱已经付了。因为银屏已经走了,冯舅爷也就不再发愁,只是把那封信保存着就够了。他也不让银屏的家里知道银屏已经逃走。体仁写信回家来,信里假装做不知道银屏已然逃离家中,要等他⺟亲挑选适当的时机告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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