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烟云是林语堂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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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京华烟云 作者:林语堂 | 书号:42338 时间:2017/10/5 字数:123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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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木兰想得周到,曼娘的婚礼才不像最初想的那么潦草。没有给亲友发请帖,只有木兰家,还有一个牛家知道了消息,对事后知道的人,曾氏夫妇都以新郞在病中并没有设席请客为借口,向人谢罪。新娘暂住在别人家,就可使花轿仪仗在街上行进,也可以下聘礼,自然婚礼就显得郑重其事了。 那天下午,木兰坐着马车,由她妹妹莫愁和⺟亲的丫鬟青霞陪着,到了曾家。”曾太太陪着孙太太,桂姐陪着曼娘到大门口儿。全家的丫鬟仆人都出来看曼娘,曼娘觉得大家都把她当做新娘看待了。 在门前,曾太太向孙太太重重的道谢,因为除去过去的表亲外,现在又是“儿女亲家”曾太太说怕婚事理办得不妥当,不周到,预先告罪致谢。并且说这样匆匆忙忙成亲,实在对不起曼娘,只好将来再补偿了。不管以后情形怎么样,曼娘总是曾家第一房儿媳妇。 分手时,桂姐向木兰和莫愁说:“我们现在把新娘 ![]() 木兰反击道:“虽然您觉得可以这么办,平亚答应不答应还成问题呢。”于是笑着拉住曼娘的手,要领她上马车。曼娘把木兰的手甩开,自己默默的上去。 她们上车坐好,车轮开始转动。曼娘说:“我爱你,我也恨你。” 丫鬟小喜儿跟她们同车,莫愁,孙太太和青霞坐另一辆。 木兰说:“别的东西都有东西代替,可是一个人命中的救星却无可代替。”曼娘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说:“妹妹,你难道当真拿我开玩笑?怎么不怕你的⾆ ![]() 木兰说:“新娘说这种话不吉祥!” 曼娘说:“我想你妹妹莫愁比你老实。” 木兰说:“不错。她比我好。我但愿做个男人,她可永远不要做男人。” 小喜儿觉得她应当说点什么,于是说:“我看曾太太和桂姐没有什么可愁的。我们姐小怎么会想逃跑呢?她若跑,也是跑回曾家去,您说是不是?” 木兰噗哧一声笑起来。“你真是个老老实实的傻丫头!不老实的是我。你若想跑,就是在做梦,你的小脚儿也会格得儿格得儿的跑回曾家去的。” 曼娘最初本来要叫小喜儿的呆话逗得发笑,可是听了木兰的话就烦起来,于是咬着嘴 ![]() “你们没有一个正经人。我不跟你们说话。” 木兰把曼娘给她的那个⽟桃儿是挂在 ![]() 木兰说:“真是一副好对联!雪中送炭,火上加油。平仄押得蛮好呢。”两人都微微一笑。 曼娘⺟女住姚先生的书房,姚先生暂时到姚太太屋里去睡。 姚家房子的大门并不堂皇壮丽,但那只是里面精美豪华的掩饰而已。她家的房子以壮丽论,自然不能与曾府的建筑相比,但是坚固,格局好,设置精微,实无耝俗卑下华而不实的虚伪样子。曼娘这时才开始了解木兰之卓然不群与坚定自信的风度,是由于家庭气氛所养成,如天花板,屋子木造部分,窗子帷帐, ![]() 书房有三间屋子。在京北一所屋子里,所谓一间屋子其大小都有一定的格局。靠东那一间有隔扇断开,是卧室,另两间用格子细工分开,这种房子的结构叫“两明一暗”正中那一间的后面,有一个硬屏风,有六、七尺宽,挡住后门。屏风上镶嵌着宋朝的宮殿图,阁楼飞脊,耸⼊云汉,山峦远列,秋雁横空,楼中宮女,头梳⾼鬟,⾐着低领,或坐而吹箫,或立画廊观鱼戏莲池。全部为半透明的⽩、绿、粉三⾊的精巧的图形,背影为晶亮的黑漆。这个屏风上是用紫⽔晶、玛瑙、电气石,镶成宮女的⾐裳,绿翡翠镶成荷叶,玫瑰红的宝石镶成莲花,用珍珠⺟镶成鱼,在⽔中闪耀。在屏风的右边是一大块淡⻩⾊的冻石做为岸上蒲苇的穗子,借以表示正是深秋景⾊,而蒲苇低垂的姿态好像不胜秋风萧瑟的寒意。这一个屏风就仿佛人间世上的繁华梦。 不知为什么,曼娘在木兰家里感到一种不同一般的气氛,在这种气氛里,比在曾家时,觉得可以令人的行动更为自由轻松。这是更适于女人生活的所在。木兰的⺟亲似乎是一家之主,其次是珊瑚,就是守寡的义姊。木兰的小弟阿非才六岁;她哥哥体仁没有什么重要,也不常在家,剩下就只有莫愁了。另外一种感觉,就是⽗⺟儿女之间没有什么拘束。曼娘看见姚先生跟孩子们开玩笑,跟珊瑚闲谈,不由得大惊。 比起态度文雅⾝体矮小的曾太太来,姚太太是更为独断固执,可是姚先生对家里的事,全遵照道家哲学,采取无为而治的办法,已觉十分満意。于是由姚太太管理家事,而他对自己的某些权利则坚持不容侵占,其中有一项就是要暗中破坏太太对孩子们的严加管教。这样,他就使他太太心中以为自己是一家之主,而曾太太则让她丈夫心中想象他是一家之主。实际上,姚先生对孩子们的影响力比他太太大,而曾太太对孩子影响力也比曾先生大。在关系密切的家庭里,人格的 ![]() 来到姚家住,在这个新环境里遇见珊瑚、莫愁和姚太太,曼娘心里的刺 ![]() ![]() 她问:“太医,我可以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 太医从眼镜里往外一看,看见一个漂亮的脸。这个漂亮的脸以前在姚府从来没见过。 他用医生的态度说:“当然可以。这儿可是谁病了吗?” “不是姚府上,是曾府上一个儿子的病。” 那位年迈的医生越发糊涂了。他知道新娘已经来到京北,但是她是住在曾家。难道这是一个丫鬟,或是平亚的情人? 曼娘接着又问:“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好?” “他现在病情好转。大概会好。” 曼娘又问,声音发颤:“您真是这样想吗?”这样关心那个病中的青年,认真说起来,算是有点失礼。可是医生乐意和这个面容漂亮的姑娘说话,于是抱着试试这个姑娘的想法,又往下说:“像这种病,也是半由人力半由天。一半靠药力,一半靠病人的元气。他已经病了这么久了。”说完这话,他看见那位姑娘听了之后,忐忑不安,他心里猜到几成这位姑娘也许就是那位新娘。 他微笑问道:“您是他的亲戚吧?” 曼娘羞红了脸,犹犹疑疑的说:“噢,是。” 这时候儿,罗东进来送茶,看见如此一位少女和那位老医生正在说话,不觉大惊。 他问:“您是孙姐小吧?您已经来了,我怎么不知道!给您恭喜。” 医生也大惊站起来说:“您就是孙姐小。我们等您好像等待云中月出,现在您一来,您表哥的病就要好了。您比我们都灵啊。那么大喜的⽇子也不过就剩几天了吧?” 曼娘十分难为情,不知如何是好,就叫她⺟亲:“蒋大夫在这儿呢。”说完,溜进自己屋里去,犹如鱼之潜⼊池塘深处。 第二天,珊瑚,木兰,她妹妹莫愁,一大早就过来跟曼娘⺟女商量筹备婚礼的事。珊瑚给曼娘“绞脸”这是新娘上轿前必须照例要做的,别人则在一边儿坐着说闲话儿。给女人修面不用刀子,而是用蘸过⽔的耝绵线,线上结个圈儿,左手两个手指头捏住,反线拉紧,线的一头儿用牙咬紧,另一头儿放在右手里。线 ![]() ![]() ![]() 他们怎么能把新娘的⾐裳准备好呢?曼娘的⺟亲很发愁。把曼娘这个新娘打扮成什么样子呢?头上戴什么首饰,穿什么褂子,什么裙子?在全部嫁妆里,单说她怎么给女儿准备十二双新鞋呢?首饰和别的珠宝怎么办呢?要装多少箱子在街上抬着走呢?她又拿什么去装呢?要摆出多少 ![]() 不久之后,曼娘的卧室便摆得像个珠宝店了,一盘子,一盒子的⽟石,珍珠,金子的装饰品,这是因为木兰和她妹妹这时候儿正为曼娘挑选送新娘的礼物。曼娘自己没有什么珠宝,也从来没梦见过这些东西。更没想到木兰家对她这么慷慨。木兰和莫愁每个人送她一对耳环,一个金别针儿,上面镶着珠子。一对耳环是老银子的,上面镶着天蓝⾊的翠鸟⽑,另一对是老金子的,是用真金环儿精巧 ![]() 午饭后,桂姐带着女儿来了,还有丫鬟香薇和一个男仆相陪,男仆带着四个崭新的洒金红⽪箱,上面的铜锁闪烁发亮,这是婆家的礼物。 桂姐说:“太太说,因为措手不及,什么都不齐备。最重要的是新娘用的东西。其余的慢慢再添吧。” 她从褂子里掏出一包银子, ![]() 然后,又有一个红盒子,是新娘的凤冠,是用小珠子做成的。凤冠下面另有珠子与细翡翠相混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还垂着一串一串⾊泽鲜 ![]() ![]() ![]() 但是曼娘的快乐却是转瞬即逝。留下她⺟亲照顾这些礼品,她带着爱莲溜到自己屋里去,说是她要让爱莲看木兰莫愁送给她的礼物。 她问小爱莲:“平亚怎么样了?” “听说他今天不怎么好。今天早晨太太匆匆忙忙派人去请医生。” “医生说什么?” “我不知道。” 这时桂姐在和曼娘的⺟亲与姚太太正商量事情。婚礼要在第二天下午五点钟左右举行。珊瑚和姚太太决定,因为新娘不⾼,所以头发要梳成盘龙式,就是在头顶上盘成若⼲圈儿。小喜儿要陪着新娘,做为新娘的随⾝侍婢,雪花帮忙照顾。然后就说到新娘的⺟亲,她在婚礼中的任务。 桂姐说:“我想现在这种情形,一切可以不必拘于常礼。 新娘的⺟亲一同来就可以了。” 珊瑚说:“那怎么可以?孙太太⾝为新娘的⺟亲, ![]() 木兰说:“可是他们是亲戚呢,而且是亲上加亲。对新娘,我们应当做到尽善尽美才好。” 莫愁说:“你的意思,当然不是要新娘的⺟亲扶新娘下花轿吧。” 孙太太说:“莫愁说得对。我想我还是一同过去。我若是待在这儿,我放心不下。我心里有这么个想法。曼娘的婚姻现在还缺个媒人,做这个媒人,谁也没有姚太太更恰当了。在婚礼进行的时候儿,她可以陪着曼娘,需要时,好指点她。” 木兰的⺟亲说:“这件事我愿意做。至于孙太太,我不知道她应当多少天不在曾家。我看这要以新郞的病况如何而定了。” 曼娘的⺟亲问:“他现在怎么样?”大家也都焦急,急于想得到这点儿消息。 桂姐慢慢回答说:“不怎么好呢。”又不愿瞒着她们,又不愿引起她们焦虑。又说:“昨天夜里,他睡不着。今天早晨说嗓子发⼲,两眼无神。我们请医生给他看了。” 大家鸦雀无声。桂姐又说:“这最好不要叫曼娘知道。” 曼娘的⺟亲说:“我想现在这个时候儿,大家都不要拘礼。 我应当陪着她。最好听听曼娘自己怎么说。” 小喜儿去把曼娘找了来。她进屋的时候儿,眼睛还发红。这时再没有别人提平亚的病。曼娘主张⺟亲陪着她,即使不随花轿,至少单独去也可以。 木兰的⺟亲说:“不管怎么说,你们总是亲戚。只要自然就叫合乎礼。”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那一天整个下午,曼娘一直沉思忧郁。在情绪和这种不适宜的措置,以及对将来的预测的 ![]() 那天夜里,木兰一定要曼娘跟她在一间屋子里睡。在 ![]() “妹妹,这次你这么大力相助。若不是你和你⽗⺟,我和我妈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谁不愿要一个漂亮风光的婚礼呢?可是,这一次,一切俗礼必须搁开,幸福快乐的想法也只得搁下。你想我会打扮得花枝招展过三、五天吗?像一般新娘受人家注视,使人感到快乐有趣吗?一成亲,我就得脫下新娘的⾐裳照顾他,给他端汤端药。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我妈在我⾝边儿的缘故。我也想过,我们⺟女,小喜儿,雪花,我们四个人要在夜里分班儿照料他。他若是病好了,自然有快乐甜藌的⽇子。他若好不了,我要为他烧香,念佛吃素,绣佛像,一直到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他⽗⺟不会叫我挨饿的。” 木兰从来没有听见做新娘的人说出这样惊人的话,对曼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二天,五月二十五⽇,是曼娘出嫁的⽇子。她⺟亲请珊瑚、木兰帮着整理东西,也正等着花轿准时到来的时候儿,曾家则忙得一团 ![]() ![]() ![]() ![]() 纵然大家准备这些事忙得不可开 ![]() ![]() 门外虽然看不出什么办喜事的样子,家里却喜气洋洋。仆人、丫鬟都穿上了新⾐裳,甚至雪花的头发上都戴了花儿,耳朵上也戴上耳环。曾先生没去办公,经亚、荪亚没去上学,都受差遣去买东西,包括买鞭炮在內。在前院儿要有吹鼓手奏乐 ![]() ![]() ![]() ![]() 那天午饭吃得早,好有时间给新娘梳头,戴首饰,因为这就得费几个钟头。花轿一到,要戴上凤冠,脸前要蒙一块红绸巾,就没人可以看见她了。她⺟亲并不必拘什么礼仪,先早一点儿出发。木兰的⺟亲坐着媒人轿在大队中一齐走。新娘的轿盖得很严密。她在里头丝毫看不见街上的情形,也不知道人把自己抬往何处去,街上的人谁也看不见新娘。 在新娘的婆家,全家连仆人在內,都在前厅等待新娘花轿的来临。屋里挤満了女人,有几位是牛家来的,因为牛大官人和曾文璞是要好的官场朋友。 爱莲和姐姐丽莲到大门口儿去观望。不久,她们看见仪仗队来了,前面是吹鼓手。鞭炮立刻响起来。大门里头的乐队也立刻吹打起来。有三尺宽的长红布,从大门经过院子,一直铺到大厅外的台阶儿,这是给新娘走的。爱莲见不到新娘,只见到金线绣花的红花轿。邻近的孩子和女人跟着花轿蜂拥而来,爱莲和她妹妹几乎被挤了出去。 轿子一直抬到第二层院子,把轿子放低,两 ![]() ![]() 赞礼一唱完,姚太太和伴娘走到轿前,打开小轿的帘子,拿下小轿里放手臂休息的横板,去接引新娘。曼娘被沉重的首饰庒得快 ![]() 她被领着走上石头台阶儿。这时音乐响动,鞭炮点着,劈啪的响。木兰走近,低声说:“姐姐,我妈跟我都在这儿。”曼娘眼睛能看见地上的女人的脚,她能看见木兰那双没裹起来的天⾜。 木兰感觉到妇人,姐小,丫鬟,还有男孩子的眼睛在看她。在这类情形下,平常男女之间的界限是暂时拆除了。⽇常深居闺房的千金姐小,现在陌生男人也可以仔细观看。大家淑女也可以向附近的陌生男人注目而视。因此,木兰的五官都机敏的活动起来。她看群众,感觉群众,不仅仅用眼睛,而且用耳朵,用鼻子,用浑⾝的汗⽑眼儿,用每一 ![]() ![]() ![]() ![]() 在整个人群之中,木兰特别感觉到牛太太的眼睛。牛太太那老女人的正方脸,狭窄而低的前额,长的嘴 ![]() ![]() 曼娘天 ![]() ![]() 伴娘近前来,把她的蒙头纱掀开一个角儿,因为新郞不能来;新郞的⺟亲和曾太太拿着一个裹了红纸的新秤,用秤杆儿的一头儿,把新娘脸上的蒙头纱挑了下来。用挂着秤铊的秤这样做,是为了吉祥,因为是取个万事“称心”、“称意”、“万事如意”的意思。这时观众虽多,却是静悄悄的,随之立刻听到低细的赞叹之声,就如同一座十全十美的大理石雕像揭开了幕布。 曼娘一直低着头,往前机械般的移动,受人指示而行动。赞礼⾼唱:“下跪!叩头!再叩头!三叩头!起立!下跪!叩头!再叩头!三叩头!”她的膝盖就不由得弯下去。她觉得似乎是向曾家祖宗牌位行礼。虽然她没有新郞陪着,而是自己一个人行礼,不是站在正中间,而是稍微偏右,地上靠左有一个下跪的垫子,原是新郞用的。 这时有两把椅子放在大厅的中间,新郞的⽗⺟请到上面去就座,接受新娘的跪拜礼。公婆二人都穿正式官⾐。戴着官帽,⾜穿官靴, ![]() 她站起来,又遵命向西而立,对着亲友。因为新郞染病在 ![]() 然后,赞礼又⾼唱喜 ![]() 新娘由伴娘陪同,后面跟着侍婢雪花小喜儿,被引领在铺的红布上,穿过后面一个门,进⼊后院儿之时,又乐声大作,鞭炮响起。在一段典礼进行时,曼娘的⺟亲一直以闲散之⾝,在旁观看,现在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曼娘缓缓迈步走过那个院子。三天以前,在一个安静的⻩昏,就在那座院子里,一切她都觉得那么神秘。现在想起,犹如隔世。 她走上台阶儿之时,只觉得一片金红耀眼,墙上挂満了丝绸红帐子,闪烁着大金字。桌子椅子也铺着大红绣花儿布。门口挂着红绿彩绸,台阶儿上的地毡之上,也铺的是红布。一对新的红蜡烛,三尺长,上面有银字,揷在中间桌子上的蜡签儿上,左右有景泰蓝的花瓶儿和鼎。虽然是⽩天,蜡还点着,中间墙上挂着红帐子,上面是个双喜字,有三尺⾼。放炮竹后空气里弥漫着硫磺气味,似乎使曼娘觉得有几分昏昏 ![]() 婚礼进行之时,平亚的⺟亲和桂姐必须离开平亚的屋子,雪花也充当新娘的丫鬟。新娘轿子一到,雪花穿得漂漂亮亮,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得忙着到前院儿去,留下一个女仆照顾平亚。新娘一进⼊平亚的院子,雪花又往前院去看为新娘准备的一切要齐全完备。照平常,一群女客是随着新娘挤进洞房的,但是曾太太和桂姐安排好,只许有几个人进去,向亲友解释说人太多会打扰新郞,那天她是特别小心,口头上是避免说一个“病”字儿。必须先进去的是伴娘,小喜儿,雪花。大家又商量好,随后进去的是桂姐,再后是木兰,莫愁。可是木兰的⺟亲一定要借这个机会看看平亚,自然曾家同意。曾太太则陪同别的客人到第三客厅,大家在那儿吃茶点。 平亚躺在 ![]() 他看见新娘由人陪伴着走进屋来。曼娘的新娘面纱已经摘下了,看见这屋子改变得这么多,简直没法子认出来。伴娘把她一直引到 ![]() ![]() ![]() ![]() ![]() 按礼俗,新娘应当默然坐静,不应当说话。新郞自然也不能说话。曼娘坐在 ![]() ![]() ![]() ![]() 木兰的⺟亲来问候新郞,平亚这时头脑清楚,能够认出她来,用微弱的声音称呼她。他说话清楚了,人人都 ![]() 这时候儿,曼娘按规矩,始终不应当看新郞一眼;现在她既然开口说话,她有机会向他那边儿瞟了一眼。她看见了眼前躺着的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照顾他早⽇康复也是最重大的责任,她觉得心情特别宁静,也觉得非常欣慰。平亚现在是在她手心里,万一平亚的病不能好,也不是她的过错。 平亚回答姚太太说:“多谢您。我好了之后过去给你道谢。”他的胳膊动了动,他说:“我能起来坐一坐吗?” 大家都说:“不要。” 现在按照习俗,新娘新郞该同进合 ![]() ![]() ![]() 门关上之后,曼娘坐了一会儿,向平亚看看,満脸含羞,心里猛跳,说不出话来。平亚向她伸过手来,她忙把自己的手给他,平亚软弱的握住说:“妹妹,现在你不能离开我了。”曼她说:“你赶我走,我也不走的。我是来伺候你的。为了我,你也得要好。我什么都愿为你做。我宁愿不眠不休,一直把你伺候好。” 平亚细声说:“我不能起来跟你一同行婚礼,心中真觉得对不起你。你看,我这么软弱。” 曼娘说:“你不要想这个。” “一切都顺当吧?” 她回答:“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妹妹,为难了你。” “你静静的躺着,什么都会平平安安的。” 曼娘站得贴近他,但是 ![]() 她说:“咱们俩必须进合 ![]() ![]() 她又拿起汤勺儿来,从碗里舀了一片猪心,一点儿汤,把碗端近平亚,想喂他。可是平亚躺着,她的凤冠又沉重,她实在没办法喂他。她的手 ![]() 平亚说:“再给我一点儿心。” 曼娘说:“刚才我本想给你。”于是用象牙筷夹了一片心给平亚。可是平亚说:“你先咬一点儿。”曼娘咬了一点儿,把其余的递给平亚,平亚吃下去。 平亚说:“今天以后,只要你伺候我。” 婚礼就这样完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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