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行是少鸿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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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抱月行 作者:少鸿 | 书号:41624 时间:2017/10/3 字数:76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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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成回家过年,把月琴也带回了家。在家的几⽇,除了去岳⽗家拜年之外,他都躲在房间里摆弄月琴。他百事不管,心思全在那四![]() 南门秋还一直没有正儿巴经地教他唱功,覃⽟成为此担着忧。师傅近来郁郁不乐,脸没有任何表情。这让他心里发虚,走路不敢踩出声音。他想师傅是见他的怪了,因为他一不小心,连做了两件错事。 第一件错事是年前在张家驿唱月琴时犯下的。那天晚上,主家递来一个红包,南门秋正在弹唱,手不得空,便示意他收下。他很好奇,不知红包里有多少钱,便拆开包来数。这时师傅腾出手来,一把将红包夺了过去,严厉地瞪了他一眼。散场时,师兄季惟仁对他耳语一番,他才明⽩,主家赏赐的红包是不能当场拆看的,那样既对主家不礼貌,也有损唱家的尊严。给人唱月琴伴喜,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是不可计较红包的厚薄的。 另一件错事发生在铺面上。那⽇冯老七要上茅什,他就代替站了一会柜台。这时来了一个穿黑⾊香云纱罩⾐的女人,要扯六尺平绒布。为了不让她久等,覃⽟成学着冯老七的样子,像模像样的给她扯了布。哪知她出门不到一泡尿的功夫,就返了回来大吵大闹,说是少了寸尺。他与她争辩,又展开布重量了一遍,明明不少一寸一分,她仍纠 ![]() 覃⽟成不敢往师傅面前凑,瞟见师傅的⾝影,他有意无意地躲开。没事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月琴闷头闷脑地弹。他猜测,也许师傅再也不会点拨他,更不会教他唱新的曲目了。 一个寒冷的雪夜,覃⽟成蜷缩在依稀的梦境里,忽然被一声低沉的号啸惊醒了。那声音凄凉而古怪,像从一口深井里传来,震得耳膜微微发庠。他披⾐下 ![]() 这时,号啸声又冲天而起,嘹亮而凄厉,若不是看到师傅手扬了一下,他难以想象是师傅喊出来的。是的,师傅在号叫,而不是唱。完全不是唱月琴时的悠闲雅致。而且, ![]() ![]() ![]() 覃⽟成以为师傅平静了,南门秋突然双手挥拳在空中 ![]() ![]() 覃⽟成被这情景吓呆了,那声号啸像一只手有力地推了他一下。师傅低下头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抚抚 ![]() ![]() 第二天一早打扫回廊时,覃⽟成扫着扫着就扫到露台上去了。积雪里留有师傅零 ![]() 吃早饭时覃⽟成又吃了一惊:师傅神⾊安详,态度和霭,原本苍⽩的面颊透出淡淡的晕红,与昨晚那个呼号者判若两人。若不是露台上的⾎痰还历历在目,他会怀疑昨晚所见只是梦中的情形。南门秋放下饭碗,拿手绢揩揩嘴角,对他招招手:“等会带上你抄的唱本到我房间来。”覃⽟成奋兴不已,师傅是不轻易叫徒弟去卧室的。去了就叫⼊室弟子,说明师傅对你格外看重了。 早饭后,他慎重地洗脸净手,抱着两本唱本,诚惶诚恐地去了师傅的房间。进门他就给师傅鞠了一躬,双手垂膝,毕恭毕敬地站立一旁,也没敢朝墙上师娘的相片看。南门秋让覃⽟成先唱一段自己 ![]() ![]() ![]() ![]() 南门秋的手如有魔法,一接触覃⽟成,他就平静下来了。 然后,南门秋告诉他如何昅气,如何吐气,如何气沉丹田,如何以气带声。你晓得你的声音为何⼲涩虚弱,为何是平⽩发瘪的吗?那是你的喉咙没打开。就像一个人,心里要憋了好多事,又不能讲出来,是很难受的,是活得很别扭的,这就需要想办法打开自己。那么如何打开喉咙呢?你练一练打哈欠,哈欠一打,喉咙就开了,气息就带着声音顺畅地出来了。 覃⽟成很认真地练着,找到了那种打开喉咙的状态,感到自己的声音清亮圆润了许多。唱着唱着,他从南门秋⾝上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他想,这香味也许是从一个女人⾝上来的吧?这么想着,他分心了,感到脸上庠庠的有小虫在爬。他悄悄侧脸往墙上瞟了一眼。 可这一眼让他心中一惊:相框里的师娘正盯着他呢!他赶紧收回目光,张开嘴继续打哈欠找感觉。忽然又听到⾝后传来几声窃笑,他忍不住扭头一瞧,南门小雅正在窗外对他做鬼脸。 一个穿洋服的汉口客商慕名来到南门坊,他手头有十几匹布,愿意便宜盘给南门秋。可是碰巧南门秋不在家,覃⽟成便自告奋勇去找师傅。他一路小跑,直奔东门外的广济医院。师傅一定在那个疯女人⾝边。但是进了城门洞,他站住了脚:贸然去医院找师傅显然不妥,这不撞破师傅的隐私了么?时值二月,舂寒料峭,城门洞里风很大,他打了个寒噤,将双手揷在袖筒里。就在这时,南门秋的影子从门外的暮⾊里飘浮过来。他赶紧闪到城门內侧,躲在城墙后。南门秋戴着一顶⽪礼帽,帽檐庒得很低,又只顾埋头走路, ![]() ![]() 南门秋噢一声,两眼 ![]() 第二天早饭后南门秋又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那个汉口客商也没再来,上门的顾客廖廖无几。冯老七坐在冷板凳上,愁眉不展。 覃⽟成就说:“冯管家你忧什么,眉⽑拧成索子了。” 冯老七说:“生意不景气,你师傅心又不在生意上,我如何不忧啊!一⽇为师,终⾝为⽗,⽟成你不要光学月琴,也要替师傅 ![]() ![]() “我晓得的,只是我不晓得这心往哪里 ![]() 覃⽟成话没完,冯老七脸⾊突变,猛地站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南门小雅过来,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冯老七说没事扯⽩话,提起空了的茶壶,请她去打壶茶来,把她支走了。冯老七责备地盯覃⽟成一眼,面⾊沉郁,不再说话。覃⽟成意识到碰了一个不该碰的话题,一整天心里都惶惶不安。 夜里覃⽟成打开唱本准备练练嗓子,冯老七把他叫到他的房间去了。冯老七抓了两把炒花生给他吃,问他⽩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医院看到什么了?覃⽟成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将他见到的情景说了一遍。 冯老七沉默了半天,才说:“⽟成啊,人生在世,都有自己为难的事,也都有需要别人帮一把的时候。再说你是做徒弟的,更要替师傅分忧,你见到的情形,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尤其不要跟小雅吐露…看来,有些事有必要跟你说一说了。你就当听我讲一个⽩话吧。” 覃⽟成郑重地点头,凝视着灯光下冯老七那张半明半暗的脸,沉浸到一个遥远的⽩话里去。他有些恍惚,却清晰地看到,年轻的师傅南门秋带着年轻的女子青莲,背着月琴行走在大街小巷,乡村阡陌,路人无不投以羡慕的眼光…他们既是夫 ![]() ![]() ![]() 覃⽟成的心悬吊起来, ![]() ![]() ![]() ![]() ![]() ![]() ![]() ![]() ![]() ![]() 从此,莲城就再没有女人敢唱月琴了。那个于团长呢?带着队部换防开走了。青莲再也没回来,你师傅等了一年又一年,真是难为他了,我想要不是因为小雅,他只怕到外面寻她去了。他不相信青莲就这么没了。他一直跟小雅说,她的妈妈是名角,在南京唱戏钱赚,小雅的漂亮⾐服都是妈妈托人带回来的呢,妈妈很想小雅,可是她签了约脫不了⾝,等到她唱不动了就回来了。小雅大了懂事了,南门秋难以自圆其说了,可小雅偏偏愿意相信是真的。 青莲真的再也没回来?覃⽟成很是疑惑,盯着冯老七的嘴巴。回是回来了,可已经是十多年之后了,而且除了你师傅,莲城人都认不出她来,也不记得有青莲这样一个人了。她一⾝稀烂⾐服,脸上墨黑,是被人从一条花船上推下来的。她一上岸,就把自己脫得精光,边喊南门秋的名字边哈哈大笑。南门秋闻声赶去,一见面不噤涕泪横流,赶紧脫下外⾐给她穿上。可她抓住他就是一顿撕打,唉,她已经疯掉了!除了送她去医院,还有什么办法呢?幸好,福音堂的约翰逊牧师也是个月琴 ![]() ![]() 覃⽟成有点透不过气,感到自己被冯老七的⽩话掩埋了。冯老七菗着烟,凑近覃⽟成说:“你师傅心里有两个结,这两个结不开解,他是没心思做生意的。一个结是治好青莲的病,另一个结是给小雅找个如意郞君。唉,心病难医。青莲只怕是治不好了…” “那就早点给小雅找如意郞君罢。” 冯老七摇头摇:“你以为这是别人请你唱月琴呵,送个请帖就可以上门了?一般的人,你师傅放不得心呢。” “我看师兄就不错呵,他好像蛮喜 ![]() “季惟仁人才是还不错,也还精明,不过我晓得你师傅喜 ![]() 听了这话,覃⽟成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就沉默了。 晴朗的午后, ![]() ![]() ![]() 覃⽟成说:“师傅痰里有⾎呢。” “我晓得,师傅⾝体不好。” “师傅心里有个结,⾝体哪里好得了。” “什么结?” “你会帮师傅开解这个结么?” “师弟你到底想说什么?慡快点。” “我们做徒弟的应当帮师傅分忧,帮他开解这个结是么?” “当然,你说,到底是个什么结?” “师傅想给小雅找个如意郞君。” “噢,你说这个呵,”季惟仁 ![]() ![]() ![]() “你可以帮师傅解了这个结嘛,你不是喜 ![]() “谁要你来说这个的?”季惟仁诧异地盯着他。 “没谁,我自己来的。”覃⽟成说。 季惟仁不言语了,翻了一阵账本,又拿起⽑笔在一张草纸上写着。覃⽟成偏头一看,都是写的小雅两个字,就说:“你何不找个媒人合合八字?” “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有那么简单?我不晓得师傅是哪么想的,更不晓得小雅是不是情愿。人都有一张脸,我要是碰塌了鼻子,以后还怎么相处?”季惟仁慢慢呑呑地说。 “要不,我帮你到小雅那探探口风?” “那可是你自己去,不是我要你去的啊。” “行啊。”覃⽟成转背就出了门,走了老远还觉得鼻子怪庠的,粘了许多木炭粉呢,便由着 ![]() ![]() ![]() 他的影子移到绷子上时,她抬头嘀咕一句:“新鲜!” “什么意思?”他嗓子眼发紧。 “你不是蛮怕我,平时都躲我的么?今天太 ![]() ![]() ![]() ![]() “我、我有一句曲弹子不来呢。”他窘红了脸。 “你也有向我请教的时候啊?哪一句,弹给我听听。” 他掌琴 ![]() “那你就直说嘛,绕什么弯子!”小雅放下手中的活盯着他。 “我师傅,就是你爹…” “没错,我爹就是你师傅。” “师傅心里有个结解不开,急得他痰里头都有⾎丝了呢。” “你哪么晓得?” “我是他徒弟,当然晓得。我还晓得你就是师傅心里的结,你找不到如意郞君,师傅的结就解不开,心里就不舒服,⽇子就过不好。” “莫不是你想解这个结?” “我想替师兄探探你的口风…” “哼,你一个把新娘子都丢在屋不管,跑出来学月琴的人,难道还想当红娘做媒人吃猪耳朵?”小雅一撇嘴,又埋头绣起花来。 “我是你师哥,当然要替师傅想,替你想啊。” “替你自己想,好好练唱月琴吧,莫把心思用错了地方。我爹讲过,门外头的男人坏得狠,我到哪找如意郞君啊?” “师兄也是门里头的人啊。” “他呀,出了师就一半门里一半门外了。不过,我的口风也不会透给你呵,他自己为什么不来问我?不认得我么?” “噢,我晓得你的意思了。” 覃⽟成月琴都没顾得放下,一路飞奔又去了永昌炭行,气 ![]() 晚上,覃⽟成正帮着冯老七打烊,看到师兄进门来,便冲他笑了笑。季惟仁穿着崭新的蓝⾊士林布长衫,像一片谦恭的云,无声无息地飘浮到小雅房间去了。覃⽟成在南门坊门口看风景,等季惟仁出来时,轻声问,哪么样了?季惟仁模棱两可地说,还好。他便伸手在师兄肩膀上一拍,那你几时请我喝喜酒啊?季惟仁一脸肃然,你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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