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乱世佳人)是玛格丽特·米切尔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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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飘(乱世佳人) 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 | 书号:42332 时间:2017/10/3 字数:186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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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嘉从亚特兰大回到塔拉已两个星期,脚上的⾎泡已开始化脓,脚肿得没法穿鞋,只能踮着脚跟蹒跚地行走。她瞧着脚尖上的痛处,一种绝望之情便在她心头涌起。没法找到医生,要是它像士兵的创伤那样溃烂起来,就得等死了?尽管现在生活这样艰难,可她还想活下去呢。如果他死了,谁来照管塔拉农场呀? 她刚回到家时,曾经希望杰拉尔德往常的精神依然存在,他会主持家政,可是两周以来这个希望逐渐幻灭了。现在她已十分清楚,不管她乐意与否,这个农场和它所有的人口都得依靠她这双毫无经验的手去安排呢。因为杰拉尔德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梦中人似的,那么毫不关心塔拉,那么温厚随和。每当她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总是这样回答:“你认为最好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女儿。"要不便回答更糟,居然说,"孩子,跟你妈商量呀。"他再也不会有什么两样了,这个事实现在思嘉已经心安理得地承认,那就是说杰拉尔德将永远等待爱伦,永远注意倾听有没有她的动静。他是在某个边境地区,那儿时间静止不动,而爱伦始终在隔壁房间里等着他。他的生存的主发条已经在爱伦去世那天被拆掉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那充分的自信,他的鲁莽和无穷的活力。爱伦是杰拉尔德·奥哈拉平生演出过的那场闹剧的观众,现在台前的帷幕永远降落了,脚灯熄了,观众也突然消失,而这个吓呆了的老演员还留在空空的舞台上等待着别人给他提词呢。 那天早晨屋子里很安静,因为除了思嘉、韦德和三个生病的姑娘,大家都到沼泽地里找⺟猪去了。就连杰拉尔德也来了点劲儿,一手扶着波克的肩膀,一手拿着绳子,在翻过的田地里艰难地向那里走去。苏伦和卡琳哭了一阵睡着了,她们每天至少要来这么两次,因为一想起⺟亲便感到悲伤,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眼泪使簌簌地从深陷的两腮上往下流。媚兰那天头一次支撑着上⾝靠在枕头上,盖着一条补过的 ![]() ![]() 对思嘉来说,塔拉的寂静是难以忍受的,因为这使她清楚地想起她从亚特兰大回来那天一路经过的那些寂寞荒凉的地带。⺟牛和小牛犊已很久没出声了。她卧室的窗外也没有鸟雀啁啾,连那个在木兰树瑟瑟不停的树叶中繁衍了好几代的模仿鸟家族这天也不再歌唱了。她拉过一把矫椅放在敞开的窗口一眺望着屋前的车道、大路那边的草地和碧绿而空旷的牧常她把裙子擦过膝盖,将下巴搁在胳臂肘上,伏在窗口寻思。她⾝边地板上放着一桶井⽔,她不时把起泡的脚伸进⽔里,一面皱着眉头忍受那刺痛的感觉。 她心里烦躁起来,下巴钻进了臂弯里。恰好在她需要拿出最大力气的时候,这只脚尖却溃烂起来了。那些笨蛋是抓不到⺟猪的。为了把小猪一只只捉回来,他们已经花了一星期,现在又过了两星期,可⺟猪还没抓到。思嘉知道,如果她跟他们一起在沼泽地里,她就会拿起绳索,⾼⾼卷起 ![]() 好,你就把它和那窝小崽子吃掉,可是再往后呢?生活还得过下去,食 ![]() 她已经偷偷看过杰拉尔德的口袋和钱柜,唯一能找到的只有一堆联盟府政的债券和三千元联盟的钞票了。这大约够他们吃一顿丰盛的午餐吧,她带讽刺意味地想,因为现在联盟的 ![]() 但是,也不要紧——一旦她的脚好起来,她就要步行到琼斯博罗去一趟。那将是她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次步行,不过她愿意走着去。即使北方佬把那个城市完全烧毁了,她也一定要在那里找到一个能教她怎样弄到食物的人。这时韦德那张痛苦的小脸浮现在她眼前。他又一次嚷着他不爱吃山芋;他要一只 ![]() 前院里灿烂的 ![]() 她本能地躲到窗帘后面,同时急忙从帘子的褶 ![]() ![]() 他垂头弓背坐在马鞍上,是个強悍耝暴的家伙,一脸蓬 ![]() ![]() ![]() ![]() 他懒洋洋地从人行道上走来,一只手放在手 ![]() ![]() 她的头一个恐惧的想法是躲到壁橱里去,或者钻到 ![]() 思嘉一想到厨房,便仿佛有把刀子扎进她的心窝,顿时怒火万丈,把恐惧都驱散得无影无踪了。厨房啊!厨房的炉火正炖着两锅吃的,一锅是苹果,另一锅是千辛万苦从“十二橡树”和麦金托什村园子里弄来的各种菜蔬的大杂烩,这些尽管不一定够两个人吃,可是要给九个挨饿的人当午餐呢。 思嘉忍着饥饿等待别的人回来,已经好几个小时,现在想到这个北方佬会一口气吃光,难怪她气得全⾝哆嗦了。 让这些家伙通通见鬼去吧!他们像蚯虫般洗劫了塔拉,让它只好慢慢地饿死,可现在又回来偷这点剩余的东西。思嘉肚子里饥肠辘辘,心想:凭上帝作证,这个北方佬休想再偷东西了! 她轻轻脫掉脚上的破鞋,光着脚匆匆向⾐柜走去,连脚尖上的肿痛也不觉得了。她悄悄地拉开最上面的那个菗屉,抓起那把她从亚特兰大带来的笨重手 ![]() ![]() ![]() “谁在那里?"一个带鼻音的声音喊道。这时她在楼梯当中站住,⾎脉在耳朵里轰轰地跳,她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站住,要不我就开 ![]() 那个人站在饭厅里面的门口,紧张地弓着⾝子,一手瞄着手 ![]() “那么这家里有人了,"他说,把手 ![]() ![]() ![]() ![]() ![]() ![]() 是的,他死了。毫无疑问,她杀了一个人! 硝烟袅袅地向房顶上升,两摊鲜⾎在她脚边不断扩大。她站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大一会,仿佛在这夏天午前闷热的死寂中,每一种不相关的声音和气味,如她心脏擂鼓般的怦怦急跳声,木兰树叶的轻微瑟瑟声,远处沼泽地里一只鸟儿的哀鸣,以及窗外花卉的清香,等等,都大大加強了。 她杀死了一个人。她,本来连打猎时都不爱靠近被追杀的动物,是一个连牲畜被宰杀时的哀号或罗网中野兔的尖叫声不忍听的姑娘。她意识迟钝地思索着。杀人了!我没有犯谋杀罪。啊,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她向地板上针线盒旁边那只⽑茸茸的手瞟了一眼,突然又振作起来,心中涌起了一种冷静而忍残的喜悦。她简直想用脚跟往他鼻子上那个张开的伤口踩几下,并从她⾚脚上沾染了鲜⾎那种暖乎乎的感觉中汲取难得的乐趣。她总算替塔拉农场——也替爱伦打出了复仇的一击了。 楼上穿堂里传来急促踉跄的脚步声,接着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更加快了,但显然是虚弱而艰难的。中间还夹杂着金属的丁当声。这时思嘉恢复了时间和现实的概念,她抬头一看,看见媚兰在楼梯顶上,⾝上只穿了件当睡⾐的破衬衫,一只瘦弱的手臂因拿了查尔斯的那把军刀而沉重地耷拉着。媚兰把楼下的全部情景,包括那具穿蓝军服倒在⾎泊中的尸体,他旁边那只针线盒,手里握着长筒手 ![]() 她默默地看着思嘉,那张通常是温柔的脸上闪烁着严峻而骄傲、赞许和喜悦的微笑,这和思嘉 ![]() ![]() “怎么——怎么——她也像我一样啊!她了解我这时的心情呢!"思嘉在长长的一段沉默中这样想着,"她也会⼲出同样的事啊!"她浑⾝ ![]() ![]() ![]() ![]() “思嘉!思嘉!"苏伦和卡琳怯弱的尖叫声从关着的房间里传出来,同时韦德在哭喊着"姑姑,姑姑!"媚兰连忙用一个手指抿着嘴,一面把军刀放在楼梯顶上,艰难地横过楼上的穿堂,把病室的门推开。 “别害怕,姑娘们!"听声音她似乎兴致很好。"你们大姐想把查尔斯的那支手 ![]() ![]() ![]() ![]() “回 ![]() “思嘉,"她小声说,"我们得把他从这里弄出去埋起来才行。他可能不是单独一个人,要是旁的人发现他在这里——"她抓住思嘉的胳臂站稳了⾝子。 “他一定是单独一人,"思嘉说。"我在楼上窗口没看见有别人。他一定是个逃兵。”“即使他是单独一人,也不能让人知道。那些人黑会议论的,然后他们就会来抓你的。思嘉,我们一定得赶在那些去沼泽的人回来以前把他埋掉。"思嘉在媚兰的极力主张和热情催促下开始心动了,她苦苦思索起来。 “我可以把他埋在花园葡萄架底下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土很松,是波克挖酒桶的地方。可是我怎么把他弄去呢?”“我们俩每人抓住一只脚,把他拖去,"媚兰果断地说。 思嘉虽然不怎么赞成,可她对媚兰却越发敬佩了。 “我一个人来拖吧。你连只猫也推不动呢。"她耝声耝气地说。"你回 ![]() “你看,"她颤抖着说,"我觉得有点发软了。"思嘉把那块破布撕掉,两手哆嗦着打开⽪夹子。 “你瞧,媚兰——你瞧呀!” 媚兰看了目的地,觉得眼睛发 ![]() ![]() “暂时别去数了,"媚兰看见思嘉动手数那些钞票,便这样说。"我们没时间——”“难道你不明⽩,媚兰,这些钱就意味着我们有了吃的呢。”“是的,是的,亲爱的,我明⽩,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我就去拿那个背包,你再看看旁的口袋。思嘉很不愿意放下钱包。一幅灿烂的远景就在她眼前摆着——现金,北方佬的马,食物!上帝毕竟不亏待我们,尽管他采取了十分古怪的手段,但总算在救助我们了。她坐在那里凝望着钱包笑个不停,结果媚兰只得索 ![]() “快!” ![]() “一个贼!"媚兰小声说,不由得从那尸体旁后退了两步。 “思嘉,这些东西一定都是偷来的!” “当然喽,"思嘉说。"他到这里来也是想偷我们的东西呢。”“幸亏你把他打死了,"媚兰温柔的眼睛严峻起来,"现在赶快,亲爱的,把他弄出去吧。” 思嘉弯下⾝子,抓住那具尸体脚上的靴子,劲使往外拖。 她突然感到他那么沉重,而且自己的力其实在太小了。也许她 ![]() “要是一路⾎淋淋地穿过后院,我们就隐瞒不往了,"她气 ![]() “别傻了,我不会瞧你的,"思嘉说。"我要是穿了衬裙或內 ![]() ![]() “感谢上帝,好在我还没羞怯到这个地步,"思嘉心想,同时感觉到而不是看到了媚兰那十分尴尬的模样。于是她用破⾐裳把那张⾎污的脸包起来。 歪歪倒倒挣扎了好一阵,她才把具尸体从穿堂拖到了后面走廊上,然后停下来,用手背擦掉额上的汗珠,回头看看媚兰,只见她靠墙 ![]() ![]() “回 ![]() “那好,我不管了,你就自己找死去。要是我还没有弄完就有人回来了,你把他们留在屋里,告诉他们那骑马是刚刚从别处跑来的。"媚兰坐在早晨的 ![]() 一看便知道它是从最近的战斗中跑散的,没有人问起那骑马的来历。而且大家都很⾼兴把它养起来。那个北方佬被思嘉在葡萄架下她刨的一个浅坑里。撑着葡萄滕的那几 ![]() ![]() 好几个漫漫长夜,她躺在 ![]() ![]() 她的变化实际上比她自己所知道的要大得多。她的心上已逐渐长期了一层硬壳。那是她在“十二橡树”村奴隶住宅区的菜地里躺着时开始形成的。 如今有了一骑马,思嘉可以自己去看看邻居们家里发生的事了。自从她回家以后,她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在不断磨折她:“我们是这个县里唯一留下的人家吗?难道别的人家都给烧光了?他们全都逃到梅肯去了?"她每一想起刚刚目睹过的”十二橡树"村、麦金托什和斯莱特里家那些废墟,就几乎不敢去了解全县的真相了,不过无论情况怎么坏,了解了总比整天纳闷要好一些。于是她决定首先骑马到方丹家去看看,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家最近,而是想到可能方丹大夫还在那里。媚兰需要请大夫看看呢。思嘉有些担心,她本来应该逐渐恢复了,可现在仍很虚弱。 这样,一等她的脚好了些能穿上鞋时,就骑上北方佬的那骑马出发了。她一只脚搁在缩短了的马镫里,另一条腿像跨女鞍似的盘在鞍头,策着马经过田野向米莫萨跑去。她一路上硬起心来作好准备,因为说不定那地方也被烧了。 她又惊又喜地看见那所褪⾊的⻩灰泥房子仍立在米莫萨的树林里,似乎还跟过去一样。当方丹家的三个女人从屋里出来叫嚷着 ![]() ![]() 可是,等到头一阵喜相逢的热烈劲儿过去,她们一起走进饭厅坐下之后,思嘉便觉得周围有点冷淡了。原来北方佬并没有到过米莫萨,因为这里离大路比较远。因此方丹家的口牲和粮食都还保留着,只不过也像塔拉和整个乡下一样周围是一片罕见的寂静。除了四个⼲家务的女仆,所有的奴隶因为害怕北方佬要来都跑掉了。庄子里已没有男人,只有萨莉的小男孩乔,可他刚刚扔掉尿布还不能算个男人呢。这所大房子里只住着七十多岁的方丹老太太,还有她的儿媳,一个已经五十来岁但大家都习惯称为少 ![]() ![]() ![]() ![]() 这几个友人尽管没有⾎缘关系,年纪又想差很远,可她们在精神和经验上有一种共同之处把她们联系在一起了。她们三个都穿着家染的丧服,都显得疲倦、忧伤、烦恼,心里都忍受着一种悲痛,这悲痛虽不表现为愠怒或诉苦,但却从她们的微笑和 ![]() ![]() ![]() ![]() “老傻瓜都七十三了,尽管他自己想装得年轻一些。而且一⾝的风 ![]() “你们这里亚特兰大的什么消息吗?”思嘉等她们心境平静了些才这样问。"我们什么也不了解呢,完全被困在塔拉。”“唔,孩子,"老太太说,她像惯常那样把话头接过来,"我们这里也像你们一样闭塞死了。除了听说谢尔曼终于占领了城市,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唔,他到底占着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仗打到了哪里呢?”“三个女人孤零零地住在这乡下,几个星期也看不到一封信或一张报纸,还了解什么打仗的情况呀?"老太太尖刻地说,"我们这里有个人黑遇到过另一个人黑,那个人黑有个朋友就琼斯博罗去过,我们这才听到了一点消息,否则什么也不知道。据他们说,北方佬就待在亚特兰大休整他们的人马,不过这是不是真的,我和你一样都只能自己去判断了。按说经过我们这一阵打击,他们也的确需要休息休息了。 “你想想看,你们这一阵子一直待在塔拉,我们竟一点也不知道!"少 ![]() ![]() “而且我们还看得见——"萨莉也开口了。 “别的岔嘛,我正要说呢,"老太太赶快又抢了过去。"他们还说北方佬在塔拉到处都搭起帐篷,你家的人一定会到梅肯去。接着,那天夜里我们看见塔拉那边腾起了一片火光,连续了好几个小时,这可把我们的傻人黑吓坏了,他们随即全跑了。那究竟烧的什么呀?”“我们家全部的棉花——价值十万美元的棉花。”“这幸亏不是房子呢,"老太太说,她将下巴颏儿搁在拐杖把上,"你们家的棉花向来比哪一家都多,能够收満一屋子。 顺便问一下,你们是大家都动手摘棉花的吧?” “不,"思嘉说,"何况如今大部分棉花都毁了。我想剩下的不会超过三包了,都在河滩上很远的田里,这能派什么用场呢?我们家那些⼲田间活的丛都跑了,没人摘棉花了!”“我的天,'我们家那些⼲田间活的全都跑了,没人摘棉花了!'"老太太模仿着说了一遍,然后讽刺地向思嘉瞧了一眼。"姐小,你自己这双灵巧的手,还有你那两个妹妹的,都出了什么⽑病了?”“我?摘棉花?"思嘉惊讶地叫起来,仿佛老太太要她⼲什么坏事。"像个⼲田间活的?像斯莱特里家的女人那样吗? 像那些穷⽩人?” “真是!穷⽩人,难道这辈子不是又温和又⾼尚吗?让我告诉你,姐小,我当姑娘的时候彻底破产了,我就甘愿老老实实凭自己的一双手⼲活,也⼲田间活,直到⽗亲又攒下钱买了些人黑。我自己锄地,自己摘棉花,而且如果需要今天还能做一些。看亲子我还真得做呀。穷⽩人,真是!”“唔,不过方丹妈妈,"她的儿媳喊道,一面向那两个姑娘投去祈求的眼⾊,请她们帮忙安抚安抚老太太。"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跟今天完全不一样,如今时代变啦。”“就需要老老实实劳动这一点来说,时代是永远不会变的,"这位目光犀利的老太太继续说,她 ![]() 老太太揷嘴接下去。 “嗨!他们答应给那些 ![]() “'我们是坚决的联邦同情者,'"老太太用她又长又细的鼻子瓮声瓮气地模仿着说。"凯瑟琳说他们两人不顾一切地发誓,说卡尔弗特一家全是北方人。还说卡尔弗特先生是死在大荒原呢!还说雷福德死在葛底斯堡,凯德死在弗吉尼亚军队里!凯瑟琳感到可聇极了,说那房子宁愿被烧掉呢。她说凯德回家后听了这些会气炸的。不过,这正是一个男人娶上北方老婆应得的报应——她们不顾体面,没有自尊心,只考虑自己的 ![]() “好,说下去,"老太太催她,两只眼睛严厉地盯着。"难道你还不清楚,姐小?“唔,你看,我是到这边的战争结束后那天才回家的,"她赶忙回答。"那时北方佬全都走了。爸——我爸对我说——说他让北方佬没有把房子烧掉,理由是苏伦和卡琳得了伤寒,正病得厉害,不能移动。”“我这可是头一回听说北方佬做这样的好事呢,"老太太说,好像她很不⾼兴听人说略侵者的好话似的。"那么这两个女孩子现在怎样了?”“唔,她们好些了,好得多了,只不过还很虚弱,"思嘉回答。接着,眼看老太太话到嘴边就要问偏爱伦来了,她急忙寻找别的话题。 “我——我想,不知你们能不能借点吃的给我们?北方佬像蝗虫一样把我们家的东西全都吃光了。不过,要是你们家也短缺,那就不妨直说,而且——”“叫波克赶辆车子过来,让他把我们家的东西,像大米呀、⽟米粉呀、火腿呀、还有 ![]() “啊,那太多了!真的,我——” “我不爱听这种话,别说了!如果那样,还要邻居⼲什么?”“你真是太好了,我怎么能——不过我得走了。家里的人会为我着急的。"老太太抓住思嘉的胳膊,忽地站起⾝来。 “你们俩留在这里,"她命令儿媳妇和萨莉,一面推着思嘉到后面走廊去。"我要跟这孩子说句悄悄话。思嘉,扶我下台阶去。"少 ![]() ![]() 她们十分诧异,不知老太太要跟思嘉说些什么。这一点,除非她自己透露,她们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年老的太太们总是这样古怪,少 ![]() ![]() ![]() 思嘉一只手抓着缰辔站在那里,心中纳闷不知老太太要说佬。 “现在,"老太太盯着思嘉的脸孔严肃地说,"你还隐瞒着什么呢?塔拉到底怎么样了?”思嘉抬头注视着那双犀利的老眼睛,知道自己可以忍住眼泪把真相说出来了。因为在方丹老太太面前,如果不得到她明⽩同意是谁都不敢哭的。 “⺟亲死了,"思嘉低沉地说。 这时那只握着她胳臂的手抓得更紧,使她觉得痛了,同时老太太那又⻩又皱的眼⽪在迅速眨动着。 “是北方佬杀了她?” “她是得伤寒病死的。我回家的前一天去世的。”“别去想这些了,"老太太严厉的口吻说,思嘉见她正竭力抑制自己的感情。"那么你爸呢?”“爸已经——爸已经不正常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下去,他病了吗?”“那震动——他显得很奇怪——他不怎么——”“不要说他不正常。你的意思是有点心理失常吧?听到事情的真相就这样坦⽩地说明了,思嘉顿感轻松,如释重负。这位老太太多好,她也不表示同情来让你伤心呢。 “是的,"她沉思地说,"他心理失常了。他显得晕晕乎乎,似乎连⺟亲去世也不记得了。唔,老太太,看着他久久地坐在那里耐心等待着⺟亲,我真受不了。他以前急躁得像个孩子。不过,如果他记得⺟亲已经不在了,那就更糟了。他端坐在那时侧耳倾听有没有⺟亲的动静时,常常会突然跳起来,笨拙地走出门去,一直走到墓地。过了一会,他才拖着两条腿走回家来,泪流満面地反反复复说:'凯蒂·思嘉,奥哈拉太太死了呢。你⺟亲死了,'仿佛我才头一次又听到这个消息。 其实我早就听厌了,都忍不住要惊叫了。有时在深夜,我听见他在呼唤她,便不得不从 ![]() ![]() ![]() “当时我想只要能回到⺟亲⾝边,她就可以安排一切,我就可以卸掉肩上的担子了。我在回家的路上曾经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都发生在我⾝上,可是直到我听说⺟亲去世时,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最可怕的事了。"她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等老太太说话。接下来的是一段长长的沉默,以致她怀疑老太太是否理解了她这绝望的处境。 最后老太太才开了口,那声调是温和的,比思嘉听过她对任何人说的都温和得多。 “对于女人来说,孩子,要对付一个比可能遇到的还要坏的处境,是十分不幸的事,因为她一旦对付了最坏的处境,以后就什么也不害怕了。可是一个女人要是什么也不害怕,那就糟啦。你以为我不理解你刚才的说的——你所经历过的那些事吧?不,我很理解。我在你这个年纪,碰上了克里克印第安人的叛 ![]() 可是像所有的老年人一样,她却一味谈起你还没有出生时的往事来了。这种事情谁会感趣兴呢?思嘉真后悔自己不该把实情全部告诉她。 “好,回家去吧,孩子,要不我们他们会惦记你了,"她突然这样说。"叫波克今天下午就赶着车子来…也不要以为你自己能放下担子。我很清楚,因为你就是放不下嘛。"那年深秋季节一直持续到11月,而温暖天气对于在塔拉的人来说是很舒适的。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他们现在有了一骑马,可以不用步行外出了。他们早餐时有煎蛋,晚餐有火腿,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山芋、花生和苹果⼲,甚至有一次过节还吃了烤 ![]() 拜访方丹家以后思嘉精神上受到的鼓舞,比她自己所意识到的要大得多。只要知道了她还有邻居,她家的一些朋友和他们的旧居都安然无恙,就⾜以把她回塔拉最实阶段所经受的损失和孤独感驱散了。方丹和塔尔顿两家的农场都不在军队必经的地区,他们又很慷慨,把家里仅有的东西分了一部分给她。按照这个县的传统习惯,邻居们应当彼此帮助,因此他们不要思嘉一分钱,说她自己也会那样做的,还说等到明年塔拉又有了收成以后,再偿还也可以。 思嘉现在有食物养家了,而且还有一骑马,还有从北方佬逃兵⾝上搜到的那些钱和珠宝。如今最需要的是⾐服。她明⽩,如果打发波克到南边去买,那是很冒险的事,因为无论北方佬还是联盟军队都可能把马掳去。不过,她至少已有钱买⾐服,有马和车子可以外出了。也许波克去办这件事不一定会被抓吧。总之,最苦的时期已经熬过去了。 每天早晨思嘉一起来,就感谢上帝给了她一个晴天和暖哄哄的太 ![]() 尽管方彤老太太曾尖刻地批评过。思嘉不打算自己到田里去摘棉花,要让她这位奥哈拉家的姐小,如今塔拉农场的女主人,亲自下大田去劳动,这毕竟是不可想像的事。要是那样,不就把她摆在跟蓬头散发的斯莱特里太太和埃米同等的地位上了吗?她的打算是让人黑⼲田间活,她和几位正在恢复健康的姑娘⼲家务,但这里碰到了一种等级制情绪的反抗,这情绪比她自己的还要強呢。波克、嬷嬷和百里茜一想到要下大田⼲活,便大声嚷嚷起来。他们反复強调自己是⼲家务的人黑,不是⼲田间活的。特别是嬷嬷,她 ![]() ![]() 思嘉毫不理睬他们的议抗,把他们通通赶到棉田里去。不过嬷嬷和波克动作那么慢,又不停地唉声叹气,结果思嘉只得叫嬷嬷回到厨房做饭,叫波克到林子里捉野兔和负鼠,到河边钓鱼。看来摘棉花有点降低波克的⾝份,而打猎和钓鱼就不同了。 接着,思嘉将两个妹妹和媚兰也安排到田里⼲活,可效果同样不好。媚兰把棉花摘得又快又⼲净,很乐意在大太 ![]() ![]() “你不能強迫我。我就不愿意跟人黑一样在田里⼲活嘛! 要是我们的朋友有人知道了怎么办呢?要是——要是让肯尼迪先生知道了呢?如果⺟亲知道——”“只要你敢再提一句⺟亲,苏伦·奥哈拉,我就把你揍扁,”思嘉大声喝道。"⺟亲⼲起活来比这里的哪个人黑都辛苦,难道你不知道,你这千金姐小?”“她没有!至少不是在田里。你也不能強迫我去⼲。我要到爸那里去告你,他不会让我⼲的。” “看你敢去找爸,拿我们这些事打扰他!"思嘉既生妹妹的气,又怕⽗亲伤心,真是狼狈透了。 “我来帮你做吧,姐姐,"卡琳温顺地揷嘴说。"她还没有完全好,也不该出门晒太 ![]() ![]() ![]() ![]() 思嘉从没想到卡琳会对布伦特的死这样伤心不已。这样念念不忘,在思嘉心目中,卡琳还是那个"小妹妹",还那么幼小,不可能有一桩真正严肃的恋爱事件呢。 思嘉站在太 ![]() ![]() ![]() ![]() 现在跟她一起留在棉田里劳动的只有迪尔茜和百里茜⺟女俩了。百里茜懒懒散散、时紧时慢地摘着,不断地抱怨脚痛背痛,还说肚子也有⽑病,浑⾝都瘫了,等等,直到她⺟亲拿起棉花秆菗她,她才尖叫几声了事。这以后她可以稍稍好一点,同时故意离得远远的,叫她⺟亲再也打不着她。 迪尔茜不知疲倦、默默无言地⼲着,像一架机器。思嘉自己除 ![]() “你真是太好了,迪尔茜,等到将来又过好⽇子了,我决不忘记你这样辛辛苦苦劳动。”她真诚地说。 这个青铜的女巨人跟旁的人黑不一样,她受到夸奖时既不⾼兴得咧嘴微笑,也不奋兴得浑⾝哆嗦。她只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转向思嘉,并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太太。不过杰拉尔德先生和爱伦姐小都对俺很好。杰拉尔德先生把俺的百里茜也买了过来,省得俺惦记她,这俺总不能忘记嘛。俺是个带印第安⾎统的人,印第安人对那些待他们好的人是不会忘记的。俺就担心俺的百里茜。她真没用埃像她爸一样,看样子纯粹是人黑,她爸就很不认真。"尽管思嘉请人帮着摘棉花碰到困难,尽管她自己劳动时感到非常辛苦,可是眼看棉花一点点从田里搬进了棚屋,她的热情也就越来越⾼了,棉花这东西总能给人一种可靠和稳定的感觉。塔拉农场是靠棉花致富的,甚至整个南方都是如此;而思嘉是个不折不扣的南部人,她充分相信南部会从这些红土壤的田地里复兴起来。 当然,她收获的这点棉花不算多,可还是有些用处。这会换来一小笔联盟府政的钞票,因此可以帮助她把北方佬钱包中的那些联邦货币和金币留下来,等以后需要时再用。明年舂天她要设法让联盟府政把他们征用的大个子萨姆和其他⼲田间活的人黑放回来;要是府政不放,就用北方佬的钱向邻居租用一些。明年舂天,她将要播种啊,播种…想到这里,她把累弯了的 ![]() ![]() 明年舂天啊!也许到明年舂天战争已经结束,好⽇子又回来了。⽇子总会好过些。无论联盟方面是胜是败,只要不⽇⽇夜夜提心吊胆,双方军队不彼此袭击,不管你怎样都行。 战争一结束,就可以靠一个农场老老实实过⽇子。啊,只要战争结束就好了!那时人们就可以种庄稼,就会有相当的把握取得收获了。 现在有希望了。战争总不会永远打下去。思嘉有了一点棉花,有了吃的,有了一骑马,有了一笔小小的积蓄。是的,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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