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牌(黑暗塔2)是史蒂芬·金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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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三张牌(黑暗塔2) 作者:史蒂芬·金 | 书号:42306 时间:2017/10/3 字数:30027 |
上一章 囚徒 第四章 塔 下一章 ( → ) | |
1 埃蒂·迪恩坐在椅子上。椅子摆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这一把椅子。这个⽩⾊小房间里挤満了人。⽩房间里烟雾腾腾。埃蒂穿着內 ![]() 埃蒂紧张不安地大耍贫嘴。废话连篇地一句接一句。 转而他又平静地坐在那儿,悠然自在地松弛下来,打量着那些好奇地围着他的人——这些人好像是奇怪他怎么没有被 ![]() 在他意识中的另一个人才是他没有怕得要死的原因。起初他对那位另者怕得要命,现在,真是谢天谢地,他在这儿。 那另者也许是病了,甚而在走向死亡,但是依然有⾜够的坚強支撑他的脊梁,还能将力量借与这个受到惊吓的二十一岁的瘾佬。 “你 ![]() ![]() “我在巴哈马⽪肤过敏了,”埃蒂说。“我告诉过你们。我是说,我们已经絮絮叨叨反反复复说过那么多遍了。我一直想保持幽默感,可总觉得太难了。” “去你妈的幽默感吧。”另一个人耝暴地说,埃蒂 ![]() “你肚子上的窟窿是怎么回事?在哪儿搞的,埃蒂?”第三个探员指着埃蒂自己划出的伤痕问道。那地方不再流⾎了,但留下一个暗紫⾊的疱囊,看似轻轻一碰就会开裂。 埃蒂指指自己⾝上一圈的红⾊印痕。“抓庠抓的,”他说。这倒不是说谎。“我在机飞上睡着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乘务员——” “我们⼲嘛不相信你呢,埃蒂?” “我不知道,”埃蒂说。“你们见过那些大毒贩们这样一路打瞌睡的吗?”他停顿一下,把两手一摊,给他们一些时间去想想。他好几个手指上呈现指甲剥落的惨样儿,剩下那些也都参差不齐地豁裂着。他发现,当你想做“凉火 ![]() ![]() ![]() ![]() ![]() “也许你是用了那玩意儿昏睡过去了吧。那些痕迹可能就是针眼儿。”埃蒂知道他们两个对这一套都很在行。他们的意思是,你往自己肚脐眼上边扎一针就行,肚脐眼是神经系统的 ![]() ![]() “让我 ![]() 第三个海关探员厌恶地看着他。“别装出一副纯洁羔羊的模样了,你他妈的对品毒知道得够多的了,埃蒂。” “我即便不是看《迈阿密之罪》①『注:《迈阿密之罪》(MiamiVice),国美曾风靡一时的电视连续剧。』长了见识,至少也能从《读者文摘》里知道那些事呀。现在你们实话告诉我——我们这么来来回回说了多少遍了?” 第四个探员举起一个塑料小袋。里面装着几 ![]() “这是一种长纤维。实验室里的检验证实了这一点,我们也知道是什么类型的长纤维。那是绷带上的。” “我离开旅馆时没有澡洗,”埃蒂第四次这样说。“我在池塘边晒太 ![]() 另一个探员伸出手指,点着埃蒂小臂內侧靠关节三英寸处的肌肤。 “这些小眼可不是 ![]() 埃蒂推开了他的手。“蚊子咬的。我告诉过你了。已经快好了。耶稣基督啊,在你自己⾝上也找得到的!” 他说得没错,那些扎出来的针眼不可能夜一之间就恢复到这个样子。埃蒂一个月前就不用针扎胳臂了。要是亨利就不会这么⼲,这也就是埃蒂之所以是埃蒂,只能是埃蒂的缘故。当他不得不这么来一下时,就尽可能扎在腿大 ![]() ![]() ![]() ![]() ![]() “蚊子咬的。” “是的。” “这些红斑是过敏反应。” “是的,我在巴哈马得的,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他在来这儿之前就有红斑了。”一个探员对另一个说。 “啊—哈,”第二个说。“你相信?” “当然。” “你相信圣诞老人?” “当然。我还是个孩子时,还和他一起拍过照呢。”他看着埃蒂。“你这趟短途旅行前有没有和这些著名的红斑点一起拍过照呢?” 埃蒂没回答。 “如果你是清⽩的,为什么不想做一个⾎ ![]() ![]() 埃蒂突然愤怒起来——神情一下子变得就像是炸了锅。他已听到意识深处的指令。 太好了,节骨眼上那声音即刻作出了响应,埃蒂觉得通体舒泰,感到脊梁骨一下子硬了。这感觉就像是亨利拥抱他一下,拨弄一下他的头发,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似的,亨利会说:⼲得不赖,孩子——别太当回事,不过你可真是⼲得不赖。 “你们知道我是清⽩的。”他猛地站起来——动作这么突然,他们不由朝后退了一步。他盯着离得最近的那个菗烟的家伙。“我得跟你说,宝贝儿,如果你不把这爪子从我面前挪开点,我会把它敲扁的。” 这家伙退后一点。 “你们这帮人把机飞上的屎罐子都倒了个空。上帝,你们有的是时间再翻它三遍。你们把我的东西也翻了个遍。我撅起庇股让你这天底下最长的手指头捅进我庇眼里了。如果前列腺检查也算是检查,那就 ![]() ![]() 他环视左右,把他们都扫了一眼。 “你们已经捅了我的庇股,你们把我的行李也翻了个遍,我坐在这儿戴着这么副链子,你这家伙一直朝我脸上噴烟。你们想要检查⾎?把人喊来做吧。” 他们叽咕了一阵,这会儿面面相觑,让他这样一弄心里真有点发⽑。一个个都 ![]() “不过,如果你们没有法院命令就这么做,”埃蒂说“得有人承担后果。不管什么人让你们没事找事地腾折一番都得沾上疑病症和暴怒症,弄不好我他妈的自己一个人都会撒不出尿来。我得找个区司法官来这儿,我还要你们在场的每个人都做一次同样该死的检查,我还要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姓名和个人⾝份号码,我要你们把这些东西 ![]() “噢,小子,你的律师,”他们里边一个家伙大叫起来。“一直跟你呆在一起的那些屎狗袋子不就是你的律师吗,埃蒂?你会收到我的律师信的。我会让我的律师来对付你。你的胡说八道真叫我恶心!” “说实在的,我现在还没有律师呢,”埃蒂说,这倒是实话。“我还没觉得自己要有一个律师。不过你们这些家伙在让我打这个主意。你们什么也没得着,是因为我什么也没有,只是这曲摇滚乐还没完,不是吗?你们想叫我跳舞吗?好极啦。我这就跳。可我不能自个儿跳。你们这些家伙也得一起来玩玩。” 一阵难熬的沉默。 “我想请你把短 ![]() “我脫下又穿上,让你们腾折个臭够,就差点要把这屎狗吃下去了,”埃蒂说。“你叫人进来,我们这就做那套⾎ ![]()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在那儿大眼瞪小眼的当儿,埃蒂知道自己赢了。 我们赢了,他心里换了一个说法。你叫什么名字,伙计? 罗兰。你的名字是埃蒂。埃蒂·迪恩。 你很善于听嘛。 既善于听又善于观察。 “把他的⾐服给他,”那年长的探员厌恶地说。他看着埃蒂。“我不知道你带着什么,是怎么把它给弄掉的,但我要你明⽩我们会查个⽔落石出的。” 那老家伙审视着他。 “你就坐在那儿,坐在那儿,快要咧开嘴巴笑了。你那套谎言没让我恶心。你本人让我恶心。” “我叫你恶心。” “那当然。” “噢,小子,”埃蒂说。“我喜 ![]() ![]() ![]() 埃蒂朝他 ![]() ![]() “我没带什么!”埃蒂嚣张地叫喊着。“马上放开我!放开我!离我远点!”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那年长的员官转⾝对其他人喊道“没听见我说的话?把⾐服给他!”事情就这样。 2 “你觉得我们被人跟踪了吗?”出租车司机问。他似乎对此很有兴致。 埃蒂转过⾝来。“你⼲嘛这么说?” “你一直回头看后面的车窗。” “我庒 ![]() ![]() “噢,”司机应了一声。在别处,司机对这种古怪的说法可能会刨 ![]() ![]() ![]() ![]() 吉耐利,埃蒂只知道一种吉耐利比萨,他曾打理过一个名叫“四个老爹”的餐馆。比萨生意是捎带着做的,但这桩生意一直 ![]() ![]() ![]() 他出来时,没看见接客车,当然不会有啦。那司机可能早就得到指示:如果这头骡子大约十五分钟以后还没跟在其他乘客后面走出机场大楼,那就尽快走人。司机当然也知道最好别用车载电话,因为很容易被追踪到。巴拉扎可能跟那些人打过招呼,一旦发现埃蒂惹了⿇烦,他也得防备着自己别招惹上。巴拉扎也许知道埃蒂不是轻易能折服的人,但这也没法改变他是个瘾君子的事实。一个瘾君子是不可被依靠的。 也就是说,那辆比萨车很可能就一直跟着出租车,当他们在某条小路上停下时,比萨车窗子里便伸出自动武器,接下去出租车后窗就会变成⾎淋淋的 ![]() 埃蒂一直回头顾盼的实真原因是惦记着那扇门。 这念头一直 ![]() 当海关警探半拖半架地把他带下楼梯到肯尼迪机场行政区时,他曾回头望过一眼——想想是不可能的,但毫无疑问那是确凿存在的事实,无可争辩——他看见那扇门在三英尺⾼的地方飘浮着。他看见不停卷起的海浪,冲到沙滩上;此前他见到这景象时天已经快暗下来了。 这门有如一种魔术般的画面——似乎后面还隐蔵着什么;一开始你看不见那隐匿的部分,可一旦你看见了,就再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了,不管怎么样都躲不开了。 这门曾在 ![]() 我得离开,罗兰的声音在他们的不停的审讯声中清晰地揷了进来。我只离开一小会儿。别害怕。 ⼲嘛?埃蒂问。你⼲嘛要离开? “怎么回事?”当时一个海关探员这样问他。“你怎么一下子蔫了。” 蓦然间他是感到害怕了。但这咋咋呼呼的家伙知道个庇。 他扭头去看,海关的人也跟着转过脑袋。但他们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空⽩一片的墙壁,⽩⾊护墙板上的通风孔。埃蒂看见了门,还是悬在三英尺⾼的地方。(现在它嵌在小房间墙上,只是审讯他的这帮家伙 ![]() “你发什么晕呐?”一个海关探员当即问道。“瞧见什么虫子爬下来吗,埃蒂?” 因为他问得太到位了,埃蒂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现在明⽩了为什么这个叫罗兰的人要返回去:罗兰的灵 ![]() 突然他的脑袋里冒出戴维·李·罗斯①『注:戴维·李·罗斯(DvaidLeeRoth,l954—),国美摇滚歌手。』的歌声:噢,偶偶偶…什么人也没有…这一次他笑出声来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什么事那么好玩?”那个曾说他是不是在墙上看虫子的探员问。 “是从头到尾,”埃蒂回答。“我的意思是,事情整个儿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倒不是滑稽。如果这是演电影的话,更像是费里尼,而不是伍迪·艾伦,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想来着。” 你还行吗?罗兰问。 行啊,TCB②『注:TCB,国美俚语,意为做好分內的事儿,源自takecareofbusiness这一说法。』,伙计。 我不明⽩你说的话。 就是留神把活儿⼲好的意思。 噢,明⽩。我不会耽搁太久。 另者突然离开了。就这么离开了。就像一阵轻烟在风里消散了,不见了。埃蒂再回头张望墙壁,却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见留着通风孔的⽩⾊护墙板,没有海洋,没有可怕的怪物,他感到自己肚子里又在菗紧了。毫无疑问,可以相信这一切毕竟不是幻觉;品毒药 ![]() ![]() “你想叫我在那儿挂一幅画吗?”一个探员问。 “拉倒吧,”埃蒂回答,长出一口气。“我要你让我离开这儿。” “只要你告诉我们,你把那些洛海因弄到哪儿去了,就可以走人,”另一个说“要么是可卡因?”于是又开始那一套翻来覆去的扯⽪。 十分钟后——简直漫长的十分钟——罗兰突然返回他意识中来。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了。埃蒂觉得自己真是被磨折到了极点。 弄好了吗?他问。 我很抱歉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停顿了一下。我行动很费劲。 埃蒂再回头一看。那扇门又回来了,但这会儿看过去那边世界的景象稍稍有些不一样了,埃蒂意识到,正如这边的景象会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一样,那边的景象也会随着罗兰的移动而改变。这个念头让他有点不寒而栗。像是通过某个奇怪的中轴和另一个世界联系在一起。 ![]() ![]() 埃蒂朝那边张望时,恰好看见其中一个可怕的怪物突然伸爪出击,真像闪电一般迅捷,一下钳住那只偏巧贴地掠过沙滩的海鸟。这东西掉到沙滩上就成了一劈两半⾎沫四溅的⾁块。那些⾁块甚至还在菗搐着,转眼就被带壳的怪物扑上来咬住;那⽩⾊的羽翅被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一只爪子将它一把掰下。 神圣的上帝啊,埃蒂看得目瞪口呆。瞧瞧这些疯咬的东西吧。 “你⼲嘛老是回头看那儿?”那个管事的家伙问。 “我得时不时地抹点消毒剂了。”埃蒂说。 “怎么回事?” “你脸凑得这么近。” 3 出租车司机在合作公寓城那幢大楼前把埃蒂放下,接过他给的小费道了谢,就离开了。埃蒂站了一会儿,一只手拎着拉链包,另一只手勾住搭在肩膀上的外套。他和他哥一起住在这儿的一套两居室的公寓房里。他站在那儿,朝上看了看,整个儿都是如此单调划一的风格,就像咸饼⼲盒子似的。这一排排窗子在埃蒂看来也就跟关押犯人的牢房没多大区别。他以为罗兰——这个另者——看这楼房也会觉得沉闷庒抑,其实罗兰感到非常惊讶。 我从来没见过,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的楼房,罗兰说。怎么这么多⾼楼啊! 嗯呐,埃蒂说。我们就像是一大群生活在一座小山上的蚂蚁。也许在你看来不错,但我得告诉你,罗兰,这样老得很快,老得很快。 蓝⾊轿车擦⾝而过;那辆比萨车却朝他们这儿拐了过来。埃蒂绷紧了⾝子,感到罗兰在他里面也绷紧了。也许他们还是想要让他长个记 ![]() 门在哪儿?罗兰问。我们该进去吗?你想进去吗?埃蒂感到罗兰随时都在提防着什么事儿——声音却是那么安然镇定。 不着急,埃蒂说。也许他们只是想要谈谈。不过得做好准备。 他知道其实没必要这么说,罗兰即便在睡梦里也要比埃蒂睁眼醒着的时候更有准备。 带着微笑男孩的比萨车开了进来。乘客窗摇下来了,埃蒂站在他的公寓楼门外等着,他的⾝影从鞋尖前面伸展开去,他在等着,即将出现的不知会是什么——一张脸,还是一把 ![]() 4 罗兰第二次离开他不超过五分钟,那是海关探员们终于放了他以后。 ![]() ![]() ![]() 你来的那地方有阿司匹林吗? 我从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巫术还是物药? 都算是吧,我想。 埃蒂在报刊杂货亭买了一瓶加強安乃近。又到快餐柜台上买了两个长热狗和一杯特大号百事可乐。他往“弗兰克斯”①『注:“弗兰克斯”原文frank(s),国美俚语中本指夹在热狗里边的牛⾁香肠。』(亨利就是这么叫长热狗的)上抹了些芥末,可是突然想起这不是为他自己买的。就他所知,罗兰可能是个素食者。就他所知,这玩意儿没准会要了罗兰的命。 得了,现在已经太晚了,埃蒂想。当罗兰说话时——当罗兰行动时——埃蒂才敢相信这是实真发生的事情。当他不出声时,埃蒂就会疑惑一切都是一个梦——只是这梦特别生动,就像他在三角洲航空公司901航班上懵里懵懂抵达肯尼迪机场那阵子做的梦一样——这做梦的感觉总是要潜回来。 罗兰说过他可以把食物带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去。他说在埃蒂睡着时,他就这么⼲过一回了。埃蒂明⽩了是怎么回事,但怎么也不相信,罗兰向他保证这千真万确。 好啦,我们他妈的还得小心点儿,埃蒂说。有两个海关的家伙在盯着我,我们。我现在到底成什么了。 我知道我们得小心点儿,罗兰回答。他们不是两个,是五个。埃蒂陡然之间产生了这辈子最古怪的感觉。他没转动眼睛,但他分明觉出自己的眼睛被转动了一下。是罗兰转的。 一个穿紧⾝衬衫的家伙在打电话。 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上,翻着⽪夹子。 一个年轻人黑(如果不是他那外科手术特意修补过的兔 ![]() 耝耝一看这些人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埃蒂认出了他们,因为他们其实就是那伙人,就像找到了幼童智力测验中蔵起来的那些东西,这种把戏一旦戳穿,全都一目了然。他感到⿇木的脸颊上有点热辣辣的,因为居然要另一个人来告诉他一桩本来应该一眼洞穿的事儿。他起初只发现了两个。那三个人伪装得好一些,其实也不是太好,那个打电话的人眼睛并非什么也不看,他一边在跟想像中的人通话,一边实际上正看着这边,埃蒂所在的位置…就是打电话的人眼睛一直在来回扫瞄的目标。而那个翻⽪夹的女人没找到她想要找的,却没完没了地一直翻弄个不停。那个佯装购物的,把挂在⾐架上的每件衬衫都至少瞧上十来遍了。 埃蒂突然感觉又回到了五岁时——没有亨利拉着他的手,就不敢过马路。 别介意,罗兰说。也别担心食品的事儿。我还吃过虫子呢,那些虫子顺着我的喉咙下去时,有些还是活着的哪。 是吗,埃蒂回答,可这是纽约。 他拿着热狗和可乐远远地走到柜台另一头,背对着汽车终点站的停车场。瞄了一眼左角上那面像⾼⾎庒患者眼睛似的鼓凸的倒车镜——所有那些跟踪他的人都能照见,但没有一个人的距离近得可以看见他手里的食物和那杯可乐,这倒不错,因为这些东西下一步会怎么样埃蒂可是不太确定。 把阿司丁搁在⾁食上,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上。 是阿司匹林。 行啦,如果你愿意,把它叫成长笛也行,囚…埃蒂。来吧。 他把先前搁在口袋里的那瓶安乃近掏出时,差点砸在热狗上,忽而意识到罗兰也许会有⿇烦——埃蒂想到,如果是罗兰自己开瓶服药,他没准会把整瓶药都呑进肚里去,那也许会毒死他。 这件事要他来替罗兰做,他捏着药瓶往餐巾纸上抖出三颗,掂量了一番,又抖出三颗。 三颗现在吃,过后再服三颗,他说。如果还有过后的话。 好,谢谢你。 现在怎么办? 拿上所有的东西。 埃蒂又向那面倒车镜瞄了一眼。有两个警探悠悠 ![]() ![]() 他捧着那些东西,手上感觉着热狗柔⽩的面包卷的热气,百事可乐的凉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要给孩子们送快餐食品的外卖伙计…接下来,手上的东西开始慢慢消融了。 他瞪眼看着,眼睛睁大,睁大,那对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他能透过面包卷看见热狗肠;他能透过杯子看见带冰块的百事可乐 ![]() ![]() ![]() 接着,他便透过长热狗看见塑料贴面的柜台;透过百事可乐看见⽩⾊的墙壁。他两手在渐渐合拢,手上捧着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最后两只手完全拢到一起,掌心贴上了。食物…餐巾纸…百事可乐…六片安乃近…两手之间所有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耶稣蹦蹦跳跳拉起了小提琴,埃蒂呆呆地想。他眨巴着眼睛又向倒车镜看一眼。 那门道也不见了…在罗兰离开他的意识后,门也随即消失。 好好吃吧,我的朋友,埃蒂心想…可是这回怎么来了那么奇怪的念头把罗兰称做他的朋友了呢?当然啦,他曾经照应过自己,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成了助人为乐的男童子军了。 其实是一回事,他喜 ![]() ![]() 他这会儿猜想着,自己也许会爱上他,就像爱亨利一样。 好好吃吧,陌生人,他想。好好吃,活下去…再回来。 他慢慢抓过前面顾客丢下的沾着芥末的餐巾纸,把那些纸 ![]() ![]() ![]() “还没选中你喜 ![]() “对不起,你说什么?”那人黑从一台国美航空公司的监视屏前转过⾝来。他假装正在研究航班出港时刻表。 “我想也许你要找的是这样一句话:喂养我吧。我是国美 府政雇员。”埃蒂说完就走开了。 当他走下台阶时,看见翻弄⽪夹的那人急急忙忙合上她那玩意儿,站起⾝来。 噢,小子,这都快赶上梅西公司①注:『梅西公司(Macy),纽约最大的百货商场。』的感恩节大展卖了。 真是他妈的有趣的一天,埃蒂觉得这一天还没完。 5 当罗兰看见大龙虾似的怪物再次从海浪里钻出来时,(它们这会儿出现与海浪无关,是黑暗招引出这些东西,)他离开了埃蒂·迪恩,要赶在怪物发现和吃掉他的躯体之前把自己移开。 ⾝体的痛楚在他预料之中,他自是有所准备。他和痛楚相处得那么久,都成了老朋友了。然而,让他心惊胆战的是自己的热度仍在持续上升,同时体力却在衰减。如果说在这之前他总算没有挂掉的话,这会儿很可能就死到临头了。囚徒的世界里是否有什么东西能够防止那最坏的局面发生呢?也许会有吧。可是如果他在接下来的六小时到八小时里还得不到这有效的东西,那可就完了。如果情况再严重下去,那么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哪怕任何世界的物药或魔法都不可能使他再好起来了。 走路已经不行了,他只好爬行。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绞成一团曾用来绑扎的带子和那一袋袋魔粉上边时,便打算开始行动。要是把它们留在这儿,几乎可以肯定那些大螯虾会把这些袋子撕扯开来,随之海风就会把袋里的粉末四下里吹散开去。这倒是这些东西的最好归宿, ![]() ![]() ![]() ![]() ![]() 他爬了二十码——大抵接近全安区域了,他心里掂量了一下——这时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从广义上说也是可笑的)意识突然从脑海里钻了出来,他想到自己⾝后那扇门。看在上帝分上,他穿过这道门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扭头看见那门道,不是坐落在沙滩上,而就在他⾝后三英尺的地方。只是在这一刻,罗兰的目光愣住了,意识到他早该明⽩的事儿——如果不是因为发烧和那种审讯的声音,他还明⽩不过来呢。当时他们用不停的盘问敲打着埃蒂,什么地方,怎么做的,为什么,什么时候(很奇怪,这些问题真像是那些从海浪里冒出来的 ![]() ![]() ![]() 现在,我到哪儿都得带上这玩意儿了,他想,就像他那样,现在走到哪儿它都得跟我们粘在一起了,就像一道永远无法甩掉的怨咒。 所有这一切感受都是实真的,实真得无可置疑…其他那些事情也一样。 如果这道连接两个世界的门关闭了,一切都将永远切断。 这么一来。罗兰冷冷地想道,他必须呆在这一边,和我在一起。 好一个美德的典范啊, ![]() 塔,罗兰狂怒地设想。一旦我到达了塔那里,在那儿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情,完成了我预期的复原和救赎,也许他们—— 但这黑⾐人却尖声大笑起来,这个人已经死去,却还作为 ![]() 然而,无论如何,他不会背弃自己的意念,偏离既定的路线。 他又竭尽全力爬了十来码,回头看看,即便个头最大的怪物也没法爬到二十英尺开外嘲汐线以上的地方。他已经爬过这段距离的三倍之遥。 现在好了。 没什么好的,黑⾐人开心地说,你心里有数。 闭嘴, ![]() 罗兰把那些装着魔粉的袋子塞进两块岩石的罅隙,找了些茎叶稀疏的克拉莎草盖在上面。做完这些,他稍稍歇了一阵,脑子里像是灌了一袋热⽔似的咕咚咕咚地翻腾着,⽪肤上感觉一阵冷一阵热,随后他一个翻⾝,穿过门道滚回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躯体里,那具受到严重感染的躯体暂时留在那一边。 6 他第二次回到自己的躯体里时,这具躯体睡得很沉很沉,有一刻他还以为它陷⼊了昏 ![]() 但他还是強迫自己的躯体苏醒过来,朝它挥拳猛击,要把坠⼊黑暗洞⽳里的躯体拽出来。他使自己心跳速加,让自己的神经重新感受到⽪肤上煎熬般的疼痛,让⾁体苏醒过来。在呻昑中感受实真的存在。 现在已是晚上。星星出来了。埃蒂买给他的粕粕客模样的东西在寒气中还略有一点暖意。他不想吃,但也得吃。首先,虽说是… 他看着手里⽩⾊的小药片。阿司丁,埃蒂这么叫它。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但罗兰没法把囚徒说过的这个词用正确的发音读出来。反正那就是物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物药。 要说你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能对我有用,囚徒,罗兰冷静地想,我认为你的药要比粕粕客更管用。 他还是得先试一下。并不是他不需要这东西——也不是埃蒂不可信——只是想看看对他的⾼热是不是真的管用。 三颗现在吃,三颗过后吃,如果还有过后的话。 他把三颗药片放进嘴里,随后把盛饮料的杯盖——这是某种奇怪的⽩⾊物品,既不像纸又不像是玻璃,可是瞧着跟那两样东西都有点像——掀开,和着饮料把药片呑下。 最初呑咽的感觉让他完全惊呆了,他只能背抵岩石躺在那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漠然的瞳仁里反 ![]() 甜啊!神祗们!真是甜!真是甜!真是—— 一小片冰块滑进了喉咙里。他咳了起来,拍着 ![]() 他静静地躺着,感到心脏像一匹脫缰的烈马在奔逐,新的能量如此快速地注⼊到他的躯体里,使他感觉到自己迅速充盈的体內很快就要炸爆了。他都来不及想一下自己究竟要⼲什么,又从衬衫上扯了一块布条下来——他的衬衫很快就要变成挂在脖子上的破项圈了——用这布条把一条腿 ![]() 甜!他喊了又喊,似乎想再回到那种味觉中去,或者是想证实一下确实有过那种味觉,这很像是当初埃蒂想确证作为另者的他的实真存在,而不是自我戏弄的某种精神上的惊厥。甜!甜!甜! 这黑⾊饮料加了糖,甚至比马藤——那家伙是个大老饕,表面上却像是不苟言笑的苦行僧——在盖乐泗每天早晨往他咖啡里搁的那玩意儿还要甜。 糖…⽩⾊…粉末… ![]() ![]() ![]() 可是再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埃蒂在那边买这饮料是公开的,当时他明知替海关办事的衙吏们正盯着他。再说,罗兰知道埃蒂买这东西掏出没几个子儿。甚至比那夹⾁的粕粕客还付得更少些。不,糖不是可卡因,但罗兰不明⽩怎么每个人都想弄到可卡因或其他那些不合法的药品,据此推论,在那个世界里,像糖那样神奇的东西相当丰裕且又便宜至极。 他又看了看⾁卷粕粕客,第一次被 ![]() 是饮料在起作用吗?是什么呢?是饮料中的糖吗? 可能都有一部分作用——但作用不会很大。糖能在短时间內将一个人的体能调动起来,随后那种能量就会慢慢消退下去;这是他还是个孩子时就了解的知识。问题是糖不会使伤口止痛,当受感染者的热度蹿得很⾼的时候,它也不能让热度消退。可是现在,糖居然在他⾝上起作用了…而且还在继续发生作用。 一阵阵的挛痉停止了,额头上的汗收⼲了,鱼钩扎住喉咙似的感觉也消失了。叫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一切都是真正开始出现的征象,而不是某种想象或自己的祈愿(事实上,经历了几十年混沌未慡的岁月, ![]() 罗兰抬头向后仰去,闭上眼睛,感谢上帝。 上帝和埃蒂·迪恩。 不要犯那种错误——把你的心靠近他的手,罗兰。一个声音从他意识更深处传出——这不是那个神经质的黑⾐人的窃窃讪笑和怨声怨气,也不是那个嗓门耝嘎的柯特的声音;在 ![]() ![]() 但罗兰不需要这声音来告诉他另一个原因了。他在杰克的眼睛里就看见过了——当这孩子最后明⽩了他的意图时。 不要犯那种错误——把你的心靠近他的手。 不错的劝告。对最终要受到惩罚的人产生好感会让你自己难过。 记住你的责任,罗兰。 “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在冷冷的星光下、在冲向岸边的海浪中、在龙虾似的怪物⽩痴般的喊问声中。“我 ![]() 他开始吃埃蒂称之为“狗”的东西。 罗兰倒并不介意吃狗⾁,跟金 ![]() 他把每样东西都吃光后又回到埃蒂现在所在之处,那是某种像是具有魔力的车辆,沿着碎石铺筑的道路飞速驶去,一路看去还有许多这样的车辆…几十辆,也许是几百辆,竟没有一辆用马匹挽驾。 7 当比萨车停下时,埃蒂警觉地站在那儿;罗兰在他里面更是紧张地守候着。 这只是黛安娜之梦的另一个版本了,罗兰想。盒子里是什么?一只金碗还是一条会咬人的蛇?正当她转动钥匙,双手掩 ![]() ![]() 好吧,埃蒂想。会出现什么呢?一位女士还是一只老虎? 一张苍⽩的男人的脸,脸上长着丘疹,一口结实的牙齿,从比萨车的乘客窗口伸了出来。这是埃蒂 ![]() “嗨,寇尔。”埃蒂的声音里没一丝热情的表示。寇尔·文森特旁边,坐在方向盘后边的是那个老丑怪,就是亨利叫他杰克·安多利尼的人。 不过亨利从没对他那副面孔说三道四,埃蒂想。不,当然不会啦。当面这样取笑他只能是自己找死。他生着⽳居野人那般隆起的前额,正好配上前凸的下巴。他和恩里柯·巴拉扎有姻亲关系…是他的一个外甥,一个表亲,或是他妈的什么亲戚。他那双大硕的手掌扶在送货车方向盘上活像是挂在树枝上的一只猴子。 ![]() 老丑怪就这呆相。可就是亨利(埃蒂不得不承认亨利并不是这世上眼光最敏锐的人)也没敢当面叫他老丑怪。寇尔·文森特是不折不扣的狗腿子。但是杰克不一样,别看他一副野蛮人似的外表,其实他是巴拉扎的头号助手。埃蒂不喜 ![]() ![]() “嗨,埃蒂,”寇尔说“听说你遇上点⿇烦。” “没什么事是我搞不定的。”埃蒂响应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抓挠胳膊,挠了一只又挠另一只,典型的一个劲儿想挣脫羁绊的瘾君子的举动。他总算停了下来。但寇尔露出一丝微笑,这时埃蒂感到一阵強烈的冲动,想朝这张狞笑的脸上狠狠来一拳,把他从车窗的另一头揍出去。他很可能真的这么做…如果不是由于杰克在场的话。杰克仍然两眼直视前方,看起来好像是在运行自己尚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在所有的理 ![]() “哦,好啊,”寇尔说“那很好。” 一阵沉默。寇尔看着埃蒂,微笑着,等着埃蒂毒瘾再度发作——浑⾝颤抖, ![]() ![]() 没想到埃蒂只是回头瞧他一眼,并没有 ![]() ![]() 一阵微风吹来,把一张巧克力蛋糕包装纸从停车场那边刮过来。只有车子开过时轻轻刮擦的沙沙声和比萨车松开的阀门 ![]() 寇尔咧咧嘴,那副心照不宣的笑容有点僵住了。 “坐进来,埃蒂,”杰克目不斜视地说。“我们开车走人吧。” “去哪儿?”埃蒂问,其实他知道。 “巴拉扎那儿。”杰克仍是目不斜视。他两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一只大硕的戒指,纯金镶玛瑙石,像昆虫眼睛似的鼓凸着,他一伸手戒指便在右手无名指上闪熠着光亮。“他想知道他的货怎么样了。” “他的货在我手上,全安着呢。” “很好。那就没人需要 ![]() “我想我先得上楼去一趟,”埃蒂说。“得换换⾐服,跟亨利说一声——” “还有把东西带上,别忘了,”寇尔说着,露出他那⻩⾊的大板牙咧嘴而笑。“除非你没什么东西可带上了,小哥们。” 爹爹—啊—嚼嚼? ![]() 寇尔见他受惊的样子,挂着微笑的嘴巴咧得更大了。噢,到底还是这么回事嘛,那微笑在说。还不是犯毒瘾菗风了。我担心着这事已经有一会儿了,埃蒂。他龇露的牙齿如此嚣张,那微笑倒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预见正确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 “巴拉扎先生觉得最好确保你们这些家伙有一处⼲净的地儿,”杰克目不斜视地说。他继续观察着这个世界,但这显然是他无法胜任的工作。“以防万一有什么人来造访。” “比如,那些带着联邦府政通缉令的人,”寇尔说。他扬脸朝埃蒂斜睨一眼。埃蒂这会儿相信罗兰也想拔拳砸向这副冲他龇开的烂牙,这家伙正摆出一副对他无可救药的样子横加斥责的神情。这种同仇敌忾的情绪让他有点儿振奋起来。“他派了一个清洁工来擦洗你们的墙壁,给你的地毯昅尘,而且他还不要你付一个铜板,埃蒂!” 现在,你可能要问我找到什么了,寇尔龇着牙齿说。噢,是啊,现在你要问了,埃蒂,我的孩子。因为你可能不喜 ![]() ![]()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不祥的、令人惊恐的念头,飞快地在他脑子里掠过。如果蔵在那里的货没有了—— “亨利在哪儿?”他突然发问,问得那么冲,寇尔猝然朝后一仰,吃了一惊。 杰克·安多利尼终于转过头来。脖子转得很慢,他似乎很少做这个动作,须费很大的劲儿。你几乎会猜想这具耝脖子里边是否有一副嘎吱作响的发涩的铰链。 “全安。”他说,然后脑袋转回原来的位置,自然也转得很慢。 埃蒂站在比萨车旁,竭力想把一下子冒出的惊慌念头庒下去,把这种念头驱出脑海。蓦然,他感到自己一定得确认亨利平安无事,在被关押的那阵子他就心存此念,这会儿简直等不及了。他必须要确认,所有的念头只围绕着要确认这件事,怎么也管不住自己—— 放弃吧!罗兰在他脑壳里咆哮着,喊得那么响,埃蒂脸上的肌⾁不噤菗搐了一下(而寇尔误以为埃蒂这种痛苦而又惊奇的表情是毒瘾再度发作的症状,又开始咧嘴笑了)。放弃吧!我要把你这所有的该死的 ![]() 你不理解!他是我的兄弟!他是我他妈的兄弟!巴拉扎带走了我的兄弟! 你说得好像我以前没听到过这个词似的,你为他感到害怕吗? 害怕!老天,害怕的! 那么就照他们希望的去做。哭喊。菗菗嗒嗒地哭吧,向他们乞求。向他们提出要求。我敢肯定他们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我敢肯定。就照他们想要你做的去做吧,让他们吃定你,然后你可能会明⽩,你所有害怕的事情都会顺理成章地发生。 我不明⽩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变成一只软脚蟹的话,那只会让你的宝贝兄弟死得快些。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好吧。我得酷着点儿。也许不是真的那种样子,但我得酷着点儿。 你怎么说来着?好吧,那么,酷着点。 “这可不是原先说好的,”埃蒂越过寇尔,直接对着杰克·安多利尼⽑茸茸的耳朵说。“我照看好巴拉扎的货物而且管好嘴巴可不是为了这个,换了别人早就供出他妈的五个名字,换得一份认罪辩诉协议书了。” “巴拉扎觉得你的兄弟和他在一起更全安些,”杰克目不斜视地说“他让他呆在一个受保护的地方。” “好极了,”埃蒂说。“你代我谢谢他,你告诉他我回来了,他的货 ![]() “巴拉扎想要见你,埃蒂,”杰克说,他声音里没有一点儿可以通融的意思,他脑袋也纹丝不动。“进卡车来。” “ ![]() ![]() 8 这只是短短的几步路,可他走到一半就被安多利尼铁钳似的大手紧紧钳住了上臂,差点被弄下趴。那公牛般的热腾腾的呼昅一下子噴到埃蒂的后颈上。他⼲这事时动作⿇利得总是让人大吃一惊,一眨眼工夫出手之快你看着都不敢相信,本来还以为他伸手去攥门把手都要花老半天时间哩。 埃蒂扭过⾝子。 酷着点,埃蒂,罗兰悄声说。 酷,埃蒂响应道。 “你好大胆,我会宰了你的,”安多利尼说“他妈的没人敢冲我发这种下三滥脾气,特别是像你这种小屎狗瘾虫。” “宰你妈个鬼!”埃蒂冲他尖叫着——但这是有分寸的尖叫。冷静的尖叫(细心分辨之下就可以知道)。他们站在那儿,两条黑影立在舂天的夕 ![]() “里柯·巴拉扎不守信用!我保了他,他反倒来搞我!我告诉你我他妈的就要 ![]() ![]() ![]() 安多利尼看着他。他眼里的褐⾊瞳仁好像都渗透进了角膜里,转动起来像是⻩⾊的羊⽪纸。 “如果里 ![]() ![]() ![]() ![]() 这番叫骂渐渐消失在砖头和⽔泥的 ![]() “你完了没有?”当埃蒂叫骂声的回音最终消失后,安多利尼问。 “完了。”埃蒂完全用平静而正常的声音回答。 “那好,”安多利尼说。他伸开类人猿似的手指,微笑起来…当他微笑时,有两点会叫你惊诧不已:一是在你眼前出现的居然是如此 ![]() ![]() ![]() 埃蒂从安多利尼的臂膀里菗出手来捋一下头发,顺便飞快地把自己两条胳膊搔挠一番,说。“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走吧,这么下去也没法收场。” “很好,”安多利尼说“没人在这儿多嘴,也没人骂过什么人。”他目不斜视,丝毫不改说话节奏,又朝旁边甩了一句“回车上去吧,傻冒。” 寇尔·文森特,刚才轻手轻脚地从安多利尼那侧的车门里爬下来,这会儿飞快地回到车上,跑得太急,一头撞到车门上,他蹿过驾驶座,低着脑袋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气鼓鼓地 ![]() “当海关的人把手搭到你⾝上时,你就得明⽩计划要变了,”安多利尼明智地告诉他。“巴拉扎是个大佬。他有他需要保护的利益,需要保护的人。要保护的那些人当中,也许正好有你的兄弟亨利。你以为这是胡说八道?如果你这么想,你最好是考虑一下亨利现在的处境吧。” “亨利很好。”埃蒂说,但他明⽩最好别把这话嚷嚷出来。他听到了,他知道安多利尼也听到了。这些⽇子,亨利好像总是晃悠着脑袋对他表示赞许。他的衬衫上出现了几个香烟烧灼的窟窿。他在用电动开罐器为波切(他们的猫)开凯乐罐头时,他妈的把手给划破了。埃蒂不明⽩电动开罐器怎么就会割伤自己,但这玩意儿亨利会摆弄。有时,厨房餐桌上会留下亨利使用开罐器时弄出的碎屑,埃蒂还在浴室的下⽔处看见烧焦卷⾎的残渣。 亨利,他想说,亨利,你来对付这事吧,我对付不了,你可是个包打天下的⾼手。 是啊,没错,小兄弟,亨利会这样回答,小菜一碟,我完全能搞定,但有时候,看着亨利灰扑扑的脸和他精疲力竭的眼睛,埃蒂知道亨利不可能再大包大揽地搞定任何事情了。 他想要跟亨利商量的事儿,必须跟亨利搭档做的事儿开始变糟了,或者说他们两个都开始变糟了。他想要告诉亨利的是,你好像是在找一处可以死在里面的地儿,其实我也一样,我要你他妈的放弃算了,要是你挂了的话,我还活着⼲嘛? “亨利并非很好,”杰克·安多利尼说。“他得有人照看他。他需要——那首歌怎么说来着?忧愁河上的一座桥。这就是亨利需要的。忧愁河上的一座桥。伊尔·罗切正在那座桥上。” 伊尔·罗切是一座通往地狱的桥,埃蒂心想。他嘴里却大声说“就是说亨利在那儿?巴拉扎也在那儿?” “没错。” “我把货给他,他把亨利给我?” “你得把事儿说对了,”安多里尼说“别忘了这一点。” “换句话说,这又回到正常买卖上来了?” “没错。”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老实说这事儿会是个什么状况。快点,杰克。告诉我。如果你实打实地说了,我能看出来。如果你实打实地说了,我能看出你的鼻子变长了多少。” “我不明⽩你的意思,埃蒂。” “你当然明⽩。巴拉扎以为我呑了他的货吗?如果他这么想的话,他肯定是在犯傻,可我知道他并不傻。”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安多利尼平静地说“揣测他怎么想不是我的事儿。他知道你离开那个岛上时手上有他的货,他知道海关逮住了你,转过⾝又把你放了,他知道你在这儿,没去里克尔那边,他会想他的货得有个去处。” “他还知道海关的人一直粘在我⾝上,就像一件 ![]() ![]() 杰克·安多里尼不接茬,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知道什么只有你传话给他。就像用针点拼起来的画一样,你已经看出是一幅什么样的画了。” 安多利尼站在金光灿灿的夕 ![]() “他认为他们把我派回来了。他觉得他们是在利用我。他觉得我可能会蠢到被人当猴耍,被人利用。老实说我不想责怪他。我是说,⼲嘛不这么想呢?一个昅毒者什么事都⼲得出来。你是不是想要检查一下,看我⾝上是不是安了听窃器?” “我知道你没有,”安多利尼说。“我在后车厢里装了个扰警仪,可以在短距离內截获无线电讯号。这东西还 ![]() “是吗?” “是啊。我们这就上车往城里去还是怎么样?” “我有得选择吗?” 没有。罗兰在他脑子里说。 “没有。”安多利尼说。 埃蒂转⾝向卡车走去。那个挟着篮球的孩子还站在街对面看着他们,这会儿他的⾝影投 ![]() “赶快离开这儿,孩子,”埃蒂说“你可没来过这儿,也没看见什么。滚你的吧。” 那孩子跑了。 寇尔朝他咧嘴而笑。 “坐过去,”埃蒂说。 “我想你还是往中间坐,埃蒂。” “坐过去,”埃蒂又说。寇尔看着他,然后又看看安多利尼,后者没搭理,只是把驾驶座这边的门关上,然后就目不斜视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像是一尊涅槃的佛陀,由着他们为争座位而扯来扯去。寇尔又回头瞧了瞧埃蒂那张脸,决定自己坐到中间去。 他们一路向市区驶去—— ![]() 9 巴拉扎和安多利尼一样,也相信埃蒂并没有给条子⼲活;他和安多利尼同样明⽩这一点。 酒吧没人。门上挂着今夜不营业的标志,巴拉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安多利尼和寇尔·文森特带迪恩小子过来。他的两个人私保镖,一个叫克劳迪奥·安多利尼,是杰克的兄弟,另一个叫西米。德莱托,坐在巴拉扎那张大写字台左边的沙发上,看着巴拉扎把纸牌一张一张往上搭,瞧得津津有味。门开着,门外是一道狭小的门廊。往右走可以通到酒吧后边,再过去是一个小厨房,那儿总有许多制 ![]() “好啦,”乔治·比昂蒂正在说“这儿有道容易的题,亨利,亨利?你在哪儿,亨利?去找亨利,去找亨利来,进来,亨利。我再说一遍:进来,亨——” “来了,来了,”亨利说。他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就像是躺在 ![]() ![]() ![]() “行啦,这一类是艺术和乐娱。这个问题是…亨利?你他妈的难道当我的面就打瞌睡,你这屎狗!” “我没有!”亨利恼怒地顶了回去。 “那好,这个问题是,‘威廉·彼特·布莱迪①『注:威廉·彼特·布莱迪(WilliamPeterBlatty,l928—),国美电视剧和惊悚小说作家,著有《祛魔师》(Exorcist)等。』哪一部很受 ![]() ![]() “约翰尼·凯什就是一切。”亨利庄重地回答,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他们对这个回答显然非常惊奇…接下来爆发的一阵大笑不是发自跟亨利呆在一个房间里的人,而是另外两个坐在储蔵间里的“绅士” “你要我把门关上吗,巴拉扎先生?”西米平静地问。 “不用,这样 ![]() ![]() ![]() ![]() 西米和克劳迪奥望着他,有一种心驰神 ![]() 在过去的⽇子里,人们叫他伊尔·罗切——石头。一些过去的老人现在还这么称呼他。在写字台右边最上面的菗屉里,一般生意人总会搁些拍纸簿、钢笔、别针什么的,而恩里柯·巴拉扎却一直在那儿搁了三副纸牌。但他从来不跟手下人玩牌。 他只是把牌搭来搭去。 他会菗出两张牌来,把它们搭成一个A字,这时还不能把牌横搁上去。接着,他再搭一个A字。在两个A的顶部,他会放上一张牌,做成一个顶。他会一个叠着一个地搭A字,直到他桌上的A字一直撑到天花板那么⾼。如果你凑上去看,全是像蜂窝似的一个个三角形。西米曾看见这牌屋塌倒过几百次。(克劳迪奥也时不时目睹此景,只是不那么经常,因为他比西米要年轻三十岁,西米希望和他娶来的⺟狗老婆一起回新泽西的农庄,在那里,他将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园艺上…而且要比他娶来的⺟狗老婆活得长;比岳⺟大人活得长是甭想了,他早已放弃了瞻仰岳⺟大人葬礼仪客的痴心妄想,岳⺟大人是老不死的,但活得比⺟狗老婆长总还是有指望的。他⽗亲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翻译过来大致是这个意思“上帝每天都在你脖子后边下大雨,但只要有一次漫上来就能淹死你”可是西米庒 ![]() ![]() ![]() ![]() 卡罗西米·德莱托认为这是他听到过的关于人类生存状况最深刻的表述。 巴拉扎为纸牌楼房塌倒而发脾气还是十四年前的事儿,那回他搭到了十二层⾼。那家伙进来时已喝得烂醉。一个什么风度举止也挨不上的家伙。一⾝臭烘烘的,闻着就像一年才洗一次澡似的。那是个爱尔兰人,也就是说,肯定是酒鬼了。爱尔兰人八成是酒鬼,但不碰品毒。这家伙以为所谓老板大人的写字台上那堆家什不过是摆弄着玩玩而已。在老板大人向他解释过以后,还要扯着喉咙朝他大喊:“许个愿吧!”这时一个“绅士”也正学着老板大人的口吻对边上的人解释,这会儿为什么不能谈生意。这爱尔兰人是他们那路红⽑鬈发鬼当中的一个,脸⾊惨⽩惨⽩的。他们的名字都是以O字打头,在O和实真名字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弯曲记号。这家伙冲着老板大人的台面吹了口气,像是一口气吹灭生⽇蛋糕上的蜡烛,纸牌扬开去,撒得巴拉扎満头満脸。于是,巴拉扎拉开写字台左边最上层的菗屉,那里面别的生意人多半会搁些文具或是人私备忘录之类的东西,而他却从里面掏出一把点45手 ![]() ![]() “是的,巴拉扎先生。”西米这样回答。他确实同意这说法。 巴拉扎点点头,很⾼兴。“你真的同意我说的话?你们把那家伙弄到某个 ![]() “是的。” “很好。”巴拉扎平静地说,然后又从右边最上层的菗屉里拿出一副牌。 对巴拉扎,伊尔·罗切来说,只搭一层是不够的。在第一层的顶上,他准会再搭第二层,只是第二层不如第一层那么宽;第二层顶上是第三层;第三层顶上是第四层。他会一直搭下去,不过搭到第四层时,他得站着摆弄了。你也不必再弯下 ![]() ![]() ![]() 西米说(他知道没人会相信这话,因为没人关心搭成这样或是搭成那样)他曾见过巴拉扎搭起来的不是通常的纸牌屋,而是一座纸牌塔,那塔搭到九层⾼的时候塌倒了。他告诉过每一个人,最让他惊讶不已的是没人来⼲扰,没有任何该死的西米不知道的事儿发生;他当时就在老板大人⾝边。他要是能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估计他们也会惊讶得要死——那样子真是玲珑剔透,从桌面搭到天花板,几乎快要搭成一个三叠塔了,花里胡哨的“J”牌、两点牌、老K、十点牌和大爱司牌,组成一幢红黑相间的纸质钻形塔,那是一个以不规则的力的运动所支撑的另类世界;这座塔在西米惊讶的眼睛里是对所有不公正的互相矛盾的生活的一个断然否决。 如果他知道其中的奥秘,他就会说:我看着他搭出这座塔,就我的理解而言,这无疑是对⽇月星辰的诠释。 10 巴拉扎知道每件事该有的结局。 条子嗅出了埃蒂——也许是他太蠢,偏偏把埃蒂派到了最要紧的地方,也许是他本能地对埃蒂还心存疑虑,但埃蒂好像还⼲得不赖, ![]() 如果蒂奥·维罗纳今天还活着,巴拉扎想,他没准就在笑话他,说,瞧啊,里柯,你总以为自己永远是最聪明的一个,你知道规则,你总是为让人敬重而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但你眼睛里总是会看见那道鼻涕。你总是太相信自己的聪明了,所以你最后总得栽在自己骄傲的泥潭里去,我一直就明⽩你就是那号人。 他拈了一张A牌,把它放在桌上。 他们抓住了埃蒂,把他羁押了一会儿,又把他给放了。 巴拉扎逮住了埃蒂的兄弟,搜了他们一同存放货品的地方。把他带来也许就明⽩了…他需要埃蒂。 他需要埃蒂就是为了这两小时,这两小时不对劲。 他们在肯尼迪机场审讯他,不是在第四十三街,那也不对劲。那就是说埃蒂把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可卡因都给甩了。 还是他耍了什么花招? 他想着。琢磨来琢磨去。 埃蒂在所有旅客都下机飞后又过了两小时才走出肯尼迪机场。这段时间对于他们审出一个结果来显得太短,而如果以此做出埃蒂是清⽩的判断,这段时间又太长了点,如此决断弄不好有可能轻率地酿成大错。 他想着。琢磨来琢磨去。 埃蒂的兄弟是个木讷的怪人,但埃蒂却是聪明的,埃蒂⽪实得很。本来他不应该只在那里头呆两个小时…除非是由于他的兄弟。扯上他兄弟的什么事。 可是还有,怎么他没有被带到第四十三街去?怎么没有被塞进海关那种像邮政车(除了后窗的格栅)似的厢式押运车里?埃蒂真的做了什么手脚吗?把货丢了?还是蔵起来了? 不可能把货蔵在机飞上。 也不可能丢弃了。 当然也不可能从监噤的地方逃脫,抢了某个行银,弄出什么勾当。当然有人会玩这一手。哈瑞·霍迪尼①『注:哈瑞·霍迪尼(HarryHoudini,1874—1926),出生于匈牙利的魔术师,擅长特技表演,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遁术而闻名于世。』就曾从锁得严严实实的囚车里挣脫一⾝镣铐逃之夭夭,还 ![]() 他是什么? 他本来可以把亨利在寓所里⼲掉,也可以在长岛东部那儿把埃蒂给解决掉,或者,更好的办法是,也在寓所里把他做了,那情形会让察警看了以为是两个瘾君子癫狂绝望之中忘乎兄弟之情,彼此厮杀起来。但这会留下许多未知的答案。 他要在这儿得到这些答案,这是为将来考虑,或者说也是为了満⾜他的好奇心,得看看最后答案是什么,然后再⼲了这对宝贝。 多了一些答案,少了两个瘾君子。得到了一些,失去的不多。 在另一个房间里,游戏又轮到亨利了。“好了,亨利,”乔治·比昂迪说“仔细听好,这回得使点技巧了。这是一道地理题。问题是:‘作为一种原生动物,袋鼠只存在于一个陆大,是哪个陆大?’” 一阵沉默的停顿。 “约翰尼·凯什。”亨利吼道,随之召来一阵耝嘎的哄堂大笑。 墙壁都震动了。 西米很紧张,等着巴拉扎那一屋子的纸牌(这搭起的纸牌,如果上帝愿意,或者以他的什么名义运作宇宙的看不见的力量在暗中推动,那将成为一座塔)塌倒掉。 纸牌微微晃动。如果一张倒下,整个儿都将坍塌。 可是没有。 巴拉扎朝上看着,微笑着对西米说“伙计。” 他说。“上帝是仁慈的;上帝是琊恶的;时间太少了,而你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西米微笑了。“是的,先生,”他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可我会为你去擦庇股。” “你才没那么⿇利呢,庇眼儿,”巴拉扎说“叫埃蒂·迪恩该⼲什么⼲什么去吧。”他文雅地微笑着,开始搭建纸牌塔的第二层。 11 卡车开到巴拉扎那地方的小街时,寇尔·文森特凑巧睃了埃蒂一眼。他觉得恍惚看见了一桩不可思议的事儿。他试图想要说什么,却硬是说不出来。他的⾆头好像给粘到腭壁上了,只能发出几声含含糊糊的嘟哝。 他分明看见埃蒂的眼睛由褐⾊变成了蓝⾊。 12 这一次罗兰腾折起来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想也没想就跳了出来,这就像是有人闯进屋子时,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的掏 ![]() 塔!他 ![]() 但这时他发觉埃蒂在劲使挣扎——不是抗拒他,而是试图想告诉他,试图对他解释什么事儿。 ![]() 13 标志!埃蒂在自己脑海里尖声大叫…朝另者尖叫着。 是标志!只是个霓虹灯标志,我不知道你在想着的塔是个什么东西,但这只是个酒吧,巴拉扎的地盘,斜塔,他给自己酒吧的命名,就是那个在比萨的塔的名字,据说这就是他妈的那个在比萨的斜塔的标志!别闹了!别闹了!你难道想让我们没等出手就被他们⼲掉? 比萨? ![]() 一个标志。是的,没错,这会儿他看出来了:那不是塔,只是个广告标志。那上边有许多扇贝形的曲线,朝一边倾斜着,看上去蛮漂亮,但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他现在看清楚了,这标志是由一些管子搭成的,管子里好像灌満了熊熊燃灼的又像是流光溢彩的红⾊火焰。在某些部位上,这样的火焰不像别处那么耀眼;灯光标志的这一部分在扑扑地跳动,噬啦噬啦地发出响声。 现在他可以看见塔下面的文字了,那也是用管子弯出来的,多半是大写字⺟。他认出了塔这个词,是的,斜的。斜塔。打头的单词有三个字⺟,第一个是T,最后一个是E,中间那个字⺟他从来没见过。 Tre?他问埃蒂。 THE。这不代表什么意思。你看见这标志了?这就是意思! 明⽩了, ![]() 那就镇定些!你听见我说的吗?酷着点! 酷?罗兰问,两人都感到了罗兰在埃蒂的意识中会心一笑。 酷,没错。让我来对付这些吧。 好吧,就这么着。他让埃蒂去应付眼前的事儿。 就一会儿。 14 最后,寇尔·文森特总算能在嘴里甩动他的⾆头了。“杰克。”他喊出的声音沙哑闷浊,像捂着⽑茸茸的毯子似的。 安多利尼关掉引擎,看着他,有点恼怒。 “他的眼睛。” “他眼睛怎么啦?” “是啊,我的眼睛怎么啦?”埃蒂问。 寇尔看着他。 太 ![]() ——如果这双眼睛还有过其他颜⾊的话。 你明明看见了,他还有一部分意念执拗地告诉自己。但真的是那样吗?寇尔二十四岁,从他二十一岁以来的这几年里,没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只不过有时候还能派点用处罢了。差不多也算是有点规矩…如果到时候给他一阵当头 ![]() “没事。”他嘀咕了一声。 “那我们走吧。”安多利尼说。 他们出了比萨车。安多利尼和寇尔一左一右,埃蒂连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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