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经典经典名著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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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书号:40600 时间:2017/9/16 字数:226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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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天气闷热;城里简直没法待:尘土飞扬,石灰遍地,到处在翻盖房屋,到处是滚烫的石头,蒸发出来的各种怪味污染了空气…但是听,啊,多开心呀!什么地方响起了雷声;渐渐地,天上彤云密布;起风了,风过处,大街上下,尘土飞扬,向前飞旋。几滴很大的雨点重重地落在地面上,紧接着,整个天空都好像裂开了,城市上空,瓢泼大雨翻江倒海似的奔流而下。过了半小时,又出太![]() ![]() ![]() ![]() 好啦,这篇东西终于写完啦;我掷下笔,站了起来,感到 ![]() ![]() ![]() ①旧俄及现在俄罗斯的稿费计酬单位,一印张约合五万印刷符号。 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要出门。他也刚刚做完一笔虽非文学买卖,但也是一笔十分有利可图的买卖,他跟一个黑脸的犹太佬在他的书房里连续坐了两个小时后,终于把他送走了。他客客气气地向我伸出了手,同时用他那又柔软又好听的男低音问候了我的健康。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不是开玩笑,我对他非常感 ![]() 他笑容可掬地听到我的小说写完了,这样,下期杂志的主要栏目就有了保障,他感到很惊讶,我怎么会如期完稿的,他说这话时又说了几句让人听了非常受用的俏⽪话。然后他便走到他那口铁⽪箱子前,给了我他答应的五十卢布,同时又递给我一本对我持敌对态度的厚厚的杂志,指了指批评栏里的一篇文章,那里有两句话提到我最近发表的一部中篇小说。 我一看:文章署名“文抄公”该文既没有骂我,也没有捧我,因此我十分満意。但是“文抄公”又云。我的作品总有“一股汗臭”这就是说,我写这些东西时流了很多汗,出了许多力,改来改去,让人觉得恶心②。 我跟我那位出书老板哈哈大笑。我告诉他,我的上一部中篇是用两夜时间写成的。而现在又花了两天两夜写了三个半印张――如果这位曾经指责我写小说太费劲,也太慢的“文钞公”知道此事后,不知作何感想③。 “话又说回来,伊万彼得罗维奇,这也要怪您自己。⼲吗一拖再拖,非得连夜写作才行呢?” ①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出版商兼杂志编辑A.A.克拉耶夫斯基(一八一一―一八八九),他以不择手段地剥削作家着称。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他“一辈子都不把文学事业当作一种事业,而是看成一种买卖” ②此处影 ![]() ③陀思妥耶夫斯基由于急需钱用和受到出版商的催 ![]() 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当然是一位非常可爱的人,虽然他有个与众不同的弱点――一总爱在他自己也疑心对他知之甚深的人面前夸耀自己的文学见解。但是我并不想同他讨论文学问题,我拿到钱后便拿起帽子。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要上岛区①自己的别墅去,他听说我要去瓦西里岛,便主动提出用他的车送我。 “我新买了一辆马车;您没看见?漂亮极了。” 我们下楼走到大门口。这马车的确非常漂亮,因此,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在拥有这辆马车之初感到异常得意,甚至感到一种內心的需要,非让朋友们坐坐他的马车,随路送送他们不可。 在马车里,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又几次谈起当代文学。在我面前,他是不以为聇的,竟泰然自若地拾人牙慧,把最近他从某些文学家那里的听来的的各种见解鹦鹉学⾆地重复一遍,他对这些文学家是信任的,对他们的见解他也是尊重的。然而,有时候,他也会尊重一些奇谈怪论。有时候,他也常常把别人的意见弄错,或者张冠李戴,用得不是地方,结果胡说八道一气,贻笑大方。我坐着,默默地听着他说话,有些人的嗜好居然如此广泛和千奇百怪,不由得使我感到惊讶。“就拿这个人说吧,”我暗自寻思“这人拼命挣钱;还嫌不够,他还要名气,文坛上的名气,一个好的出版商和批评家的名气!” 而眼下他极力向我详细说明一种文学思想,这想法是他大约三天前从我那里听去的,当时,也就是三天前,他曾经反对过这个看法,曾经跟我争论过,可现在他却攫为己有,当成他自己的想法了。但是这样的健忘症在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是屡见不鲜的,因此在他所有的 ![]() ①彼得堡的涅瓦河口有许多大小不等的岛屿,是彼得堡市区的一部分,有些地方很热闹,有些地方很幽静。 但是我已经不再听他说话了。在瓦西里岛,他让我下了马车,我连忙向我的那两位老人家跑去。总算到了十三条,总算看见了他们的小屋。安娜安德烈耶夫娜一看见我就伸出一个手指警告我,向我连连摆手,嘘嘘连声,让我小点声,别嚷嚷。“內莉刚刚睡着,可怜的孩子!”她急忙向我悄声道“看在上帝分上,别吵醒她!不过我那宝贝儿⾝体太弱啦、我们都替她担心。大夫说,眼下还不要紧。可是从您那位大夫嘴里又能问出什么来呢!伊万彼得罗维奇,您这样不是作孽吗?我们一直在等您,等您来吃饭…要知道.您有两天两夜没来啦!…” “但是,我前天不就跟你们说过这两天我来不了吗,”我向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悄声道“我得把那篇东西写完呀…” “你不是答应今天来吃午饭的吗!为什么不来呢?我的小天使內莉还特意下了 ![]() ![]() ![]() “娜塔莎呢?” “在小花园,我那宝贝儿,在小花园!去找她吧…不知道怎么搞的,她也是这副模样…我真有点不明⽩了…唉呀,伊万彼得罗维奇,我心里好难过呀!她硬说她很开心,而且心満意⾜,但是我不信…去找她吧,万尼亚,然后再来悄悄告诉我她到底怎么啦…听见了吗?” 但是我已经不在听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唠叨了,我跑进小花园。这小花园与这座房子相毗邻;长宽各约二十五步,草木茂盛,遍地苍翠。园中有三颗⾼大的枝叶婆娑的古树,几颗小⽩桦树,几丛丁香和金银花,有一角种着马林果,种着两畦草莓,还有两条窄窄的羊肠小道十字 ![]() ![]() ![]() ①彼尔姆靠近西伯利亚,在俄罗斯欧洲部分的东部。 “全完稿了,万尼亚?”她问我。 “完稿了,完稿了!彻底自由了,整个晚上都没事儿了。” “好,谢谢上帝,赶稿子了?撕了重写了?” “有什么办法呢!不过这倒不要紧。我都练出来了,写作时⾼度紧张,神经绷得很紧;我的想象力倒更清晰,感受也更深、更生动,甚至文思泉涌, ![]() “唉,万尼亚,万尼亚!” 我发现最近一个时期以来,娜塔莎非常热衷于我的文学成就和我的名声。我最近一年发表的作品,她都读了,还常常问我下一步的创作计划,关心评论我的每篇文章,看了有些文章还很生气,她一定要我在文坛上出人头地。她的这一心愿说得非常強烈、非常坚决,她目前的倾向甚至使我感到惊奇。 “你这样写下去会文思枯竭的,万尼亚,”她对我说“你这样弹精竭虑,总有一天会文思枯竭的;此外,健康也可能给毁了。就说C***吧,他两年之內写来写去还是那部中篇小说,而N*花了十年工夫就写了一部长篇①。然而他们的作品却是那么精雕细琢,写得那么精致!找不出一点马虎大意的地方。” “是的,他们的生活有保障,他们写东西没有期限;而我是匹拉邮车的鸯马!好了,这一切都是废话!别谈它了,我的朋友。怎么样,没什么新闻吗?” “可多啦。第一,他来信了。” “又来信了?” “又来信了。”她说罢,递给我一封阿廖沙的信。这已是分别以后的第三封信了。第一封还是从莫斯科写来的,他写这封的时候好像有病,写得颠三倒四。他告诉她说,由于各种情况都凑到一起了,他无论如何没法像临别时所设想的那样从莫斯科回到彼得堡来。他在第二封信里又急着通知我们,他将于⽇內回到我们这儿来,以便尽快同娜塔莎结婚,并说这已经定了,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了的、然而从全信的口气看,他分明处在一种绝望状态,外人对他施加的影响已经使他⾝不由己,他已经不再相信他自己了。他还顺便提到了卡佳,说卡佳是他的上帝,只有她一个人在安慰他和支持他。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他现在寄来的第三封信。 ①此处可能指列夫托尔斯泰和冈察洛夫。托尔斯泰间隔两年才发表了他的三部曲《童年》(一八五二)和《少年》(一八五四);冈察洛夫写《奥 ![]() 信写了两张纸,写得既断断续续,又颠三倒四,写得既急促而又潦草,信上还掉了几滴墨⽔和眼泪。信一开头就说,他阿廖沙要与娜塔莎脫离关系了,劝她忘了他吧。他极力证明,他们的结合是不可能的,外来的敌对影响太大了,最后势必至于:他和娜塔莎在一起也决不会幸福,因为他俩不般配。但是写到这里,他又忍不住了,抛开了他自己在前面的议论和论证,既没有撕掉,也没有划去信的前半部分,而是突如其来他立刻坦⽩承认,他有罪,对不起娜塔莎,他这人完蛋了,他无法违抗也来到乡间的他⽗亲的意愿。他写道,他无法麦达他的內心有多么痛苦;接着他又承认他完全意识到他是能够让娜塔莎幸福的,写到这里,他又突然开始论证他俩是完全般配的;他坚决地、愤然批驳了他⽗亲的论据;他在悲观失望中描绘了他同娜塔莎一见结合,他俩将会相亲相爱、⽩头偕老的幸福情景,他诅咒自己的软弱,于是乎――永别了!这封信是痛苦地写成的;他写这封信的时候显然忘乎所以,情不自噤;我读后潸然泪下…娜塔莎又递给我另一封信,是卡佳写的。这封信跟阿廖沙的信装在同一个信封里,但却单独封好了,一起寄来的。卡佳写得相当简短,用寥寥数行告诉娜塔莎,阿廖沙的确很悲伤,常常哭,似乎很绝望,甚至还生了点小病,但是有她在一起,他一定会幸福的。顺便说说,卡佳极力向娜塔莎说明,请她千万别误会,似乎阿廖沙很快便得到了宽慰,似乎他的悲伤是逢场作戏,不严肃。卡佳补充道:“他永远不会忘记您,也永远不可能忘记您,因为他不是这样一颗心,他无限地爱您,因此,如果他有朝一⽇不爱您了,或者他有朝一⽇在想到您的时候不难过了,那么为此我也会立刻不爱他的…” 我把两封信都还给了娜塔莎;我跟她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在着头两封信的时候也这样,反正现在我俩尽量避免谈过去,仿佛我们两人之间商量好了似的。她痛苦极了,痛苦得难以忍受,这,我是看到了的,但是就是在我面前,她也不肯表露出来。回到老家后,她因患热病躺了三星期,如今才勉強康复。我俩甚至很少谈到我们即将发生的变化,虽然她也知道她那老⽗亲即将找到一份工作,我们很快就要分手了。虽说在这段时间里,她对我特别温柔,特别体贴,一切与我有关的事她都特别关心;凡是我要告诉她的有关我的一切情况,她都竖起耳朵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听,这情形起初甚至使我感到一种庒抑:我总觉得,她是因为过去想给我以补偿。但是这种庒抑感很快也就消失了:我明⽩她心中完全是另一种想法,她无非因为爱我,无限地爱我,她不能没有我,也不能不关心与我有关的一切罢了,于是我想,从来没有一个妹妹会像娜塔莎爱我那样爱自己的哥哥的。我知道得很清楚,我们即将到来的分别庒在她心头,娜塔莎很痛苦;她也知道,没有她我也活不下去;但是我们对这事都避而不谈,虽然我们也详详细细地谈了即将发生的种种事情…我问起了尼古拉谢尔盖伊奇。 “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娜塔莎回答“他答应回来喝茶。” “他一直都在为工作奔忙吗?” “是的;不过,现在,工作毫无疑问是会有的;他今天似乎也没必要出去,”她一面沉思一面补充道“明天出去也可以嘛。” “他出去有什么事?” “那是因为我收到了信…我成了他的心病,”娜塔莎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补充道“这甚至使我感到庒抑,万尼亚。他好像做梦都只梦见我一个人。我相信,除了我怎么样啦,我过得好吗,我现在在想什么以外,他不会想任何事情。我的任何烦恼都会在他⾝上得到反应。我看到,有时候他笨拙地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装出一副并不为我发愁的乐呵呵的模样,佯装在笑,还想返我们发笑。这时候连妈妈也变得心神不定了,她也不相信他的笑是真笑,于是就长吁短叹起来…她也觉得怪别扭的…他是个直心决肠的人!”她又笑着加了一句“瞧,今天我收到信,他就必须立刻逃跑,免得看到我的眼睛…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胜过爱世界上所有的人,万尼亚,”她低下头,握着我的手,补充道“甚至也胜过爱你…” 我们在花园里前前后后地走了两个来回,她又开口道: “今天马斯洛博耶夫到我们家来了,昨天也来过,”她说。 “是的,近来他常常到府上来。” “你知道他到这儿来⼲吗么?妈妈很相信他,我也不知道相信他什么。她以为,这一套他无所不知(比如法律以及诸如此类),任何事他都能办到。你猜她现在在打什么主意?因为我没能当上公爵夫人,她心里暗自感到痛苦,很惋惜。这个想法让她食不甘味,看来,她已经把自己的心事向马斯洛博耶夫完全公开了。跟⽗亲她是不敢说这话的,因此她 想:能不能让马斯洛博耶夫帮她一点忙呢?能不能哪怕是照法律办事呢?看来马斯洛博耶夫并没有扫她的兴,因此她就请他喝酒的,”娜塔莎又嘲笑地加了一句。 “这调⽪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妈妈自己对我说漏了嘴…绕着弯儿说的…” “內莉怎么样?她怎么样?”我问。 “我甚至感到奇怪,万尼亚:你怎么到现在还没问她!”娜塔莎责备道。 內莉是这家所有人的宠儿。娜塔莎非常爱她,內莉也终于把自己的心整个儿 ![]() ![]() 她的情况使我们大家都感到非常不安。大家默默地二话没说就定了下来,让她永远留在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家,然而离开彼得堡的⽇子越来越近了,她的病情却越来越恶化。 她的病是从我带她去见两位老人家,他们同娜塔莎言归于好的那天开始的。话又说回来,我扯到哪去啦,她原先就有病。她的病过去就在逐渐加重,但是现在却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恶化了。我不知道,也无法正确判定她到底生的是什么病。诚然,她犯病的次数比过去多了点儿,然而主要的是她出现了某种衰弱、体虚和筋疲力尽,不断地忽冷忽热和神经紧张――这一切在最近几天竟使她病情恶化,已经不能下 ![]() ![]() ![]() ![]() “我也很想看看您,”她说“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了您,今天夜里也肯定会梦见您…我经常梦见您…每天夜里…” 她分明有什么话要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情庒在她心头;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表露出来… 除了我,她几乎最爱尼古拉谢尔盖伊奇了。应当说,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几乎就跟爱娜塔莎一样爱她。他有一种惊人的本领,能让內莉开心和退內莉发笑,他只要一走进內莉的房间,她就会发出格格的笑声,甚至开始淘气。这个病女孩开心得像个小小孩,跟他老人家撒娇,笑话他,把自己做的梦讲给他听,并且每次总要编点什么出来,硬要他再讲一遍,他老人家看着他的“小女儿內莉”更是既开心又得意,因为有了她,每天都 ![]() “因为我们受了那么多苦,所以上帝才把她赏给了我们大家,”有一次他对我说,他刚从內莉的房间里出来,照例给她画了十字,祝了她晚安。 每天晚上,当我们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马斯洛博耶夫几乎每天晚上来),那位老大夫有时也来,他已经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伊赫梅涅夫家,对他们依依不舍;內莉也坐在安乐椅里被抬了出来,挨着我们坐在圆桌旁。通露台的门敞开着。被夕 ![]() 然而,她的病情却越来趋恶化了。她变得异常敏感。她的心跳动得很不规律。大夫甚至告诉我,她可能会很快死的。 我没有把这话告诉伊赫梅涅夫夫妇,以免使他们惊惶不安。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坚信――她的病在动⾝前肯定会康复。 “听,爸爸也回来啦,”娜塔莎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后说道“咱们进去吧,万尼亚。” 尼古拉谢尔盖伊奇按照老习惯一跨过门槛便开始大声说话。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向他连连摆手。老爷子便立刻安静下来,看见我和娜塔莎后,他连忙心急火燎地悄声告诉我们他此番奔走的收获:他为之奔走的那份工作已经到手了,因此他很⾼兴。 “再过两星期就可以走马上任啦,”他握着两手说道,关切地斜过眼去看了一眼娜塔莎。但是娜塔莎笑而不答,走过来拥抱他,他见状心中的疑虑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要走马上任啦,要走马上任啦,我的朋友们,要走马上任啦!”他 ![]() ![]() “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朋友们,有什么办法呢!我感到很难过,万尼亚;但是换个地方就会使我们大家焕发出生机…换个地方――也就是换了一切”他又一次瞥了娜塔莎一眼,补充道。 他相信这个,而且对自己的这一信念感到⾼兴。 “那內莉呢?”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问。 “內莉?那有什么…宝贝儿,她有点小⽑病,但是到走的时候她肯定会好起来的。现在,她就好些了:你看呢,万尼亚?”他仿佛害怕似的问道,又担心地看着我,仿佛只有我才能解决他的困惑似的。 “她怎么样?她睡得好吗?她没出什么问题吧?她现在是不是醒了?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你知道吗:咱们快把小桌搬到露台上去,等茶饮一拿来,咱们的人都来了,咱们就坐下,那时候內莉也就会出来跟咱们坐在一块了…瞧,这多好呀。难道她还没醒吗7我进去看看她。就看她一眼…你放心,不会吵醒她的!”他看到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又向他连连摆手,便加了一句。 但是內莉已经醒了。十分钟后,我们大家照老样子又围坐在茶桌旁,喝起了晚茶。 內莉坐在安乐椅上被抬到露台。大夫来了,马斯洛博耶夫也来了。他给內莉带来了一大束丁香;但是他自己却似乎心事重重,好像 ![]() 顺便说说:马斯洛博耶夫几乎每天都来。我已经说过,大家,尤其是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非常喜 ![]() ![]() ![]() 这天晚上,內莉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闷闷不乐,甚至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仿佛她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在想这梦似的。不过,她非常喜 ![]() “那么说,你非常喜 ![]() “喜 ![]() ![]() ![]() ![]() ![]() 这天晚上內莉显得特别衰弱,神经也特别脆弱。大夫不安地注视着她。但是她非常想说话。她说了很长时间,一直说到天黑,说的都是她过去在国外的生活;我们没有打断她的话。她在国外同妈妈和亭里希游览了许多地方,昔⽇的回忆鲜明如画地出现在她的脑海。她 ![]() ![]() ![]() ![]() ![]() ![]() ![]() ![]() 但是內莉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只能把她送回房间。老爷子很害怕,也很懊恼,悔不该让她说这么多话的。她好像老⽑病犯了,仿佛不省人事似的。她这种旧病复发已闹过好几回了。这次发作完以后,內莉坚决要求见我。她有话要跟我一个人说。她再三央求,以致这次大夫也主张应当満⾜她的愿望,于是大家都走出了房间。 “是这么回事,万尼亚,”就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內莉说“我知道,他们以为我会跟他们一起走;但是我是不会走的,因为我不能走,我准备暂时留在你⾝边,因此,我要把这事告诉你。” 我开始劝她;我说,在伊赫梅涅夫家,大家都很喜 ![]() “不,不成!”內莉固执地答道“因为最近我常常梦见妈妈,而且她让我别跟她们走,要留在这里;她说我撇下外公一个人,罪孽就大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哭。我要留在这儿侍候外公,万尼亚。” “但是你外公不是已经死了吗,內莉,”我诧异地听完了她的话,说道。 她想了想,定睛看了看我。 “万尼亚,你再告诉我一遍外公是怎么死的,”她说“全都告诉我,什么事也不要漏掉。” 我对她的这一要求感到很诧异,不过我还是详详细细地向她重述了一遍。我疑心她在说胡话,起码,旧病复发后,她的脑袋还没完全清醒。 她注意地听完了我的叙述,我记得,在我讲的时候,她那黑眼睛闪耀着涌苦的、 ![]() “不,万尼亚,他没有死!”她把我的话都听完了,又想了想,然后坚决地说道。“妈妈最近常常向我说到外公,可是我昨天对她说‘外公不是死了吗’的时候,她很伤心,哭了,她告诉我外公没有死,是人家放意说他死了的,他现在在要饭,‘就像咱俩过去常常要饭一样,’妈妈说,‘他常常在老地方要饭,就是咱俩头一次遇到他,我趴在他脚下,阿佐尔卡认出了我的那地方…’” “內莉,这是梦呀,是病人在做梦,因为你现在有病呀,”我对她说。 “我自己也老想,这不过是梦,”內莉说“因此我没对任何人说。我想把这一切就告诉你一个人。但是今天,你没来,我就睡着了,我居然梦见厂外公。他坐在他家里等我,他的样子是那么可怕,那么瘦。他说他已经有两天什么东西也没有吃了,阿佐尔卡也什么都没有吃,他很生我的气,责备我。他还对我说,他一点鼻烟也没有了,而没有鼻烟他是活不下去的。万尼亚,这倒是真的,他这话过去就对找说过一次,也就是妈妈死了,我去看他的时候。当时他病得很重,几乎不省人事。因此我今天一听到他说这话,我就想,我要去讨钱,站在桥头,讨到钱后就去给他买面包,买煮 ![]() ![]() “不过,我还是不能离开你,万尼亚!”她用她的小脸蛋贴着我的脸,说道“就算外公不在了,我也不能跟你分开。” 全家上下都给內莉的这次旧病复发吓坏了。我把她的种种梦幻告诉了大夫,并斩钉截铁地问他,他到底对她的病怎么看。 “暂时还无可奉告,”他一边考虑一边答道“眼下我还在猜测、思考和观察,但是…一切都不能肯定。总的说,要康复是不可能的。她一定会死。这话我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您硬要我说,我就说了,但是我很后悔,我建议明天进行一次会诊。会诊以后这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但是,我很可怜这小姑娘,就像可怜我的女儿一样…多可爱,多可爱的小姑娘啊!瞧她的脑子多活跃呀!” 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尤其着急。 “万尼亚,我想到这么一个主意,”他说“她非常喜 ![]() ![]() ![]() ![]() ![]() “就因为太 ![]() ![]() “不错,但是愉快的 ![]() ![]() ![]() 一句话,老爷子想出来的这主意把他自己完全 ![]() “告诉你吧,”他临走时对我说“离这儿不远有个花洞子;这花洞子很阔气。花匠们出售鲜花,可以上那买,而且非常便宜!…甚至便宜得让人吃惊!你可以把这事跟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打个招呼,要不她会马上生气的,怪我 ![]() ![]() ![]() 终于决定了,我留在这里过夜。老爷子把买花的事办妥了。大夫和马斯洛博耶夫也告辞走了。伊赫梅涅夫家睡得早,十一点就睡了。临走时,马斯洛博耶夫若有所思,他有话要跟我说,但是决定推迟到下一回再说。我向两位老人道别后就上楼到我从前住过的那间亮堂堂的小房间里去了,使我惊奇的是我又在那里看见了他。他正坐在小桌旁翻阅一本书,在等我。 “半道上又回来了,万尼亚,我想,还不如现在说好。坐。你知道吗,这事真浑,真让人恼火…” “到底是什么事?” “你那公爵真是个卑鄙小人,还在两星期前就把我气得够呛;气得我到现在还一肚子气。” “怎么,怎么回事?难道你跟公爵还有来往?” “哼,瞧你现在说的:‘怎么,怎么回事?’倒像上帝知道是怎么回事似的。你呀,万尼亚老弟,你就跟我那亚历山德拉谢苗诺芙娜一样,总之,跟那些讨厌的娘们没两样…我最讨厌娘们了!…一听见乌鸦叫――立刻就‘怎么,怎么回事?’” “你别生气嘛。” “我庒 ![]()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还在生我的气。我没跟他打岔。 “我说伙计,”他又开口道“我发现了一条线索…就是说,其实 ![]() ![]() “你说什么!” “啊呀,马上又吼起来了:‘你说什么!’跟这些人就没法说话!”他劲使挥了挥手,叫道。“我难道跟你说什么肯定的东西了吗,你这个不动脑筋的人?我跟你说她是已经证实了的公爵的合法的女儿了吗?我有没有说过这话?…” “我说老同学,”我非常 ![]() “后果的确很严重,但是这后果从何而来呢?证据在哪儿?事情不应当这么办嘛,我现在是秘密告诉你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话呢――以后再作解释。就是说,这样做总有这样做的道理。你老老实实听着,别言语,要知道,这一切都是秘密… “要知道,是这么回事。还在冬天,还在史密斯没死以前,那时,公爵刚从华沙回来,他就开始调查这事了。就是说,开始调查这事要早得多,早在去年就开始了。但是当时他只追查一件事,而现在则追查起了另一件事。主要是他断了线。他在巴黎同史密斯那妞分手,抛弃她以后,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是在这十三年中他始终不渝地在监视她的行踪,他知道她曾和亨里希同居,今天內莉也谈到了他,他也知道她有一个孩子,叫內莉,他也知道她本人有病;总之,他什么都知道,可是忽然线断了。这似乎发生在亭里希死后不久,史密斯那妞准备回彼得堡的时候。在彼得堡,不用说,不管她回到俄罗斯后如何隐姓埋名,他也能找到她;问题在于他在国外雇的那帮探侦用假证据欺骗了他:他们硬要他相信她住在德国南部一个偏僻的小镇里;这帮探侦由于工作马虎也上了当――他们把一个女人当成了另一个女人。这情况继续了一年或者一年多一点。过了一年后,公爵开始怀疑了: ![]() “嗯,于是他就向我说明了事情原委;不过这⻳孙子说得含糊其词,含含糊糊而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的话漏洞百出,颠三倒四地说了好几遍,一些事实在同一个时间里用不同的方式作了不同的说明…嗯,自然,尽管他狡猾透顶,也不能把所有的线索都蔵着掖着。不用说,开头我低三下四,显得心地很单纯――总之,显得奴颜婢膝,忠心耿耿;但是 ![]() ![]() “我终于查到了史密斯,他却冷不丁死了。甚至他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看到他。就在这时候,也是机缘凑巧,我突然打听到了有一个对我来说可疑的女人在瓦西里岛死了,我一调查便发现了线索。我急忙跑到瓦西里岛,记得吗,当时咱俩不期而遇。那回我搞到了很多情况。一句话,这事內莉帮了我很大的忙…” “我说,”我打断了他“难道你认为,內莉知道…” ①见本书第一部第一章注。 ②维兰德(一七三三-一八一三),德国古典作家,着名童话集《奥伯龙》(一七八0)的作者。 “知道什么?” “知道她是公爵的女儿?” “你不是也知道她是公爵的女儿吗?”他愤愤然责怪地看着我,答道“你这人真无聊,提这种没用的问题做什么?主要的问题并不在这儿,而在于她知道她不仅是公爵的女儿,而且是公爵的合法女儿――你明⽩这道理吗?” “不可能!”我叫道。 “起先我也对自己说‘不可能’,甚至现在我有时候也对自己说‘不可能’!但是问题就在于这是可能的,而且可以十拿九稳地说,正是这样。” “不,马斯洛博耶夫,不是这样,你想⼊非非了,”我叫道“她不仅不知道这事,而且她也真是私生女。如果她⺟亲手里多少有一些凭据,难道她能在彼得堡贫病 ![]() “我也想到过这点,就是说,甚至到现在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话又说回来,问题在于史密斯那妞本人是世界上最没有理智和最不可理喻的女人。她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推断的女人;你只要想想所有的情况:要知道,这是一种浪漫主义――这一切乃是一种超然物外的胡闹,非但没有任何道理,而且达到了狂疯的程度。就拿一件事说吧:从一开始,她幻想的就只是一种类似于人间天堂的东西,周围有天使在翱翔,她舍⾝忘我地爱上了一个人,而且无限地信任他,我相信,她后来之所以发疯,倒不是因为他不爱她而且抛弃了她,而是因为她看错了人,而这人居然会欺骗她和抛弃她;而是因为她心目中的天使变成了臭屎狗,而这堆臭屎狗还居然唾弃她,使她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她那浪漫主义的、狂疯的心受不了这个剧变。此外还有她那说不出的气恼:你明⽩吗,多气人啊!因为这凄惨的遭遇,而主要是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因此她才以无限的轻蔑与他一刀两断。她与他断绝了一切关系,撕毁了所有的文件;她唾弃了金钱,甚至忘了这钱并不是她的,而是她⽗亲的,她不要钱,把钱视同粪土,她想用她的博大 ![]() ![]() “写过信!把信送去了?”我焦急地叫了起来。 “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这信有没有送去。有一回,史密斯那妞碰到了⼲亲家(记得布勒诺娃家有个涂脂抹粉的小妞吗?――这小妞现在进了管教所),她请她把这信捎去,而且这信她已经写好了,但是她没 ![]() “是的,我记得,阿廖沙提到过一封信,他收到这封信后⾼兴极了,但是这还是在不多久以前,一共才有这么两个月吧。好了,后来,后来怎么样呢,你跟公爵的事到底怎样了呢?” “我跟公爵的事怎么样了?你要明⽩:我虽然心里有十⾜的把握,但是没一点真凭实据――不管我怎么挖空心思地找,还是一样也找不到。情况危急!必须到国外去调查,可国外又在哪儿呢?――不知道。我当然明⽩,我面临一场拼搏,我只能旁敲侧击地吓唬他,装出一副我知道的东西比我当真知道的要多…” “嗯,那又怎么样呢?” “他没上我的当,不过他害怕了,心惊胆战直到现在还直打鼓。我们碰过几回头;他装出一副可怜相!②有一回,他跟我套近乎,开始主动向我 ![]() ①原文是拉丁文。 ②原文是“装成一副拉撒路的样子”源出《新约路加福音》第十六章第十九―三十一节。 “嗯,最后怎么样呢?” “毫无结果。必须有证据,有事实,可是我一无所有。不过有一点他心里明⽩,我起码可以制造丑闻。当然,他怕的也只是丑闻罢了,何况他开始在这里攀⾼枝了。你知道他要结婚了吗?” “不知道…” “明年就结婚!未婚 ![]() ![]() “怎么会这样呢?” “就这样嘛。我看到,他心里明⽩,我手里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此外,我心里也感到这事拖的时间越长,他就会越快地发现我拿他束手无策。因此我只好同意收下了他的两千卢布。” “你拿了两千卢布!…” “是银卢布,万尼亚,我咬牙收下了。唉,这么一件大事何止值两千啊!收下它多丢人啊。我站在他面前,似乎蒙受了奇聇大辱;他说:马斯洛博耶夫,您过去给我办了不少事,我还没给您报酬哩(对我过去做的事,他早就如约付给了我一百五十卢布),嗯,我现在要走了;这里有两千卢布,因此;我希望,现在咱俩的事已经一了百了了。我只好回答他:‘一了百了啦,公爵’,可是我连抬头看看他那副德行都不敢;我想:他脸上现在一定活画出这么一副表情:‘怎么样,拿得够多了吧,仅仅因为我心肠好才给了你这傻瓜!’我都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离开他出来的了!” “要知道,这样做是卑鄙的,马斯洛博耶夫!”我叫道“你对內莉做了什么啊?” “这不仅卑鄙,简直令人发指,简直太恶劣了…这…这…简直没法形容!” “我的上帝!要知道,他起码也应该使內莉的生活有个保障呀!” “可不是吗。用什么来迫使他这样做呢?吓唬他?他不见得就怕了,因为我已经拿了钱。我自己,自己向他承认了,我吓唬来吓唬去也就值两千银卢布,我自己给自己开了这个价!现在又能用什么吓唬得了他呢?” “难道,难道內莉的事就这样完了?”我几乎绝望地叫道。 “办不到!”马斯洛博耶夫热烈地叫道,甚至不知怎的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不,我饶不了他!我要重打锣鼓另开张,万尼亚: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拿了他两千卢布又怎么样?呸!我收下他这笔钱是因为他欺人太甚,因为这混帐东西胆敢欺骗我,因此,也就是耍我。骗了人,还把人当猴儿耍!不,我决不许别人耍我…万尼亚,现在我要从內莉⾝上下手。 ![]() ![]() ![]() “一定,我向你起誓,”我叫道“马斯洛博耶夫,我希望,你的努力主要是为了內莉――为了这苦命的、受尽屈辱的儿孤,而不要仅仅为了一己的私利…” “我为谁辛苦为谁忙,关你什么事?你这傻冒!把事情办妥了――这才是主要的!当然,主要是为了儿孤,即使出于一片爱心也应当这么做。但是万纽沙①,即使我也考虑到了自己,你也别把我这人看扁了。我是一个穷人,我不许他欺负穷人。这混帐东西抢走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还要来骗我。依你,对这样一个骗子,我还应当讲什么客气吗?没门!” ①万尼亚的昵称。 第二天,我们本来想搞个鲜花节,结果没有搞成。內莉的病情恶化了,她已经不能走出房间了。 而且她以后也再没有出过这房间。 过了两星期她就死了。在她处于弥留状态的这两周內,她一次也没有完完全全清醒过,也没能摆脫她那奇怪的幻想。她的理智似乎模糊了。直到她咽气的那一刻,她都坚信外公在叫她去,因为她不去而在生她的气,对她连连敲着拐 ![]() 不过,有时候,她的理智似乎完全恢复了。有一回,屋里就剩下我俩:她向我欠起⾝子,用她那瘦瘦的、烧得发烫的小手抓住我的手。 “万尼亚,”她对我说“我死了以后,你就跟娜塔莎结婚吧!” 这好像是一个早就盘旋在她脑海的、梦寐难忘的想法。我向她默默地微微一笑。她看见我笑了,也莞尔一笑,调⽪地向我伸出她那瘦瘦的小手威吓了我一下,接着便马上开始吻我。 在她咽气的前三天,在一个明媚的夏⽇傍晚,她让我们把窗帘卷起来,把她卧室的窗户打开。窗户面向小花园;她久久地眺望着浓密的花木和夕 ![]() “万尼亚,”她用勉強听得出来的声音说道,因为她的⾝体已经很弱了“我快要死啦。很快就要死啦,因此,我想告诉你,让你别忘了我。我把这东西给你留个纪念(她掏出一个护⾝大香囊①给我看了看,这香囊跟十字架一起挂在她 ![]() ![]() ![]() 內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变得十分苍⽩,两眼闪着光,心开始剧烈地跳动,以致她颓然落到枕头上,约有两分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①俄俗:护⾝香囊中装有护⾝符及香料,借以辟琊。 “万尼亚,你叫他们进来吧,”她终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要跟他们大家告别。永别了,万尼亚!…” 她最后一次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了我。我们的人都进来了。老爷子没法明⽩,她怎么就要死了呢;他不容许有这样的想法。他直到最后一刻都跟我们大家争论,硬说她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夜 ![]() ![]() ![]() ![]() ![]() ![]() 我记得,老爷子怎样用鲜花把她的小棺材装饰起来,他怎样伤心 ![]() ![]() ![]()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从她 ![]() ![]() ![]() ①內莉的昵称。 ②基督徒死后,不是两手平放⾝体两侧,而是两手 ![]() ![]() 但是內莉没有执行遗嘱:她知道一切,但是她没有去找公爵,而且至死不肯与他和好。 內莉下葬后,我们回到家,我和娜塔莎信步走进花园。天气很热, ![]() “万尼亚,”她说“万尼亚,真是做了一场梦啊!” “什么一场梦?”我问。 “一切,一切,”她答道“这整整一年里发生的一切。万尼亚,我为什么要把你的幸福也给毁了呢?” 我在她的眼睛里读到: “我们原可以在一起⽩头偕老,永远幸福的啊!”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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