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经典经典名著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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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罪与罚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书号:40598 时间:2017/9/16 字数:86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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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于去找斯维德里盖洛夫。在这个人⾝上他能寄托什么希望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这个人⾝上却暗蔵着一种能够支配他的权力。才一意识到这一点,他就已经不能放心了,何况现在时候已经到了呢。 一路上,有一个问题特别使他感到苦恼:斯维德里盖洛夫去没去过波尔菲里那里? 就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他可以起誓——不,没去过!他想了又想,回想波尔菲里来访的全部过程,他明⽩:不,没去过,当然没去过! 不过如果他还没去过,那么他会不会去找波尔菲里呢? 目前他暂时觉得,不会去。为什么?对此他不能作出解释,不过如果他能解释的话,现在也就不会为此绞尽脑汁了。这一切使他非常苦恼,但同时不知为什么他又顾不得这个了。真是怪事,也许谁也不会相信,然而对自己目前的命运,对必须立刻作出决定的命运,不知为什么他却并不怎么关心,甚至是漫不经心。使他感到痛苦的是另一件重要得多、异常重要的事情,——这也是一件只关系到他本人、与别人都不相⼲的事,不过是另一件事,也是一件最主要的事情。加以他感到精神上已经疲劳到极点,尽管这天早上他的思考能力比最近这几天都要好一些。 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还值不值得努力设法克服这些新的、微不⾜道的困难呢?譬如说,还值不值得千方百计竭力不让斯维德里盖洛夫去找波尔菲里;还值不值得去研究、打听,在一个什么斯维德里盖洛夫的⾝上浪费时间呢? 噢,这一切让他多么厌烦啊! 然而他还是急于去找斯维德里盖洛夫;他是不是期望从他那里了解到什么新情况,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指示,找到什么出路呢?就连一 ![]() 然而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共同之处呢?就连他们⼲的坏事也不可能是相同的。而且这个人还很讨厌,显然异常 ![]() ![]() ![]() 这个人总是有什么企图,有什么计划的。 这些天来,拉斯科利尼科夫的头脑里还经常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这想法使他感到非常不安,尽管他甚至曾努力设法驱除它,它让他感到太苦恼了!有时他想:斯维德里盖洛夫一直在他周围转来转去,现在仍然在他周围转悠;斯维德里盖洛夫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斯维德里盖洛夫以前曾经有一些算计杜尼娅的 ![]() ![]() 这个想法有时甚至会在梦中磨折他,但是像现在,像他去找斯维德里盖洛夫的时候这样清晰地想到这一切,却还是第一次。单单是这么想一想,就已经使他心情抑郁,怒火中烧了。第一,当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就连他自己的处境也改变了,所以应该立刻向杜涅奇卡坦⽩说出这个秘密。或许应该牺牲自己,以免杜涅奇卡行动不够谨慎。一封信?今天早晨杜尼娅接到了一封信!在彼得堡,她能接到谁的信呢?(难道是卢任吗?)不错,有拉祖米欣在那儿守护着;不过拉祖米欣什么也不知道。或许也应该向拉祖米欣坦⽩地说出来? 拉斯科利尼科夫极端厌恶地想。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见到斯维德里盖洛夫,他暗自拿定了主意。谢天谢地,他需要知道的与其说是细节,不如说是事情的实质;不过,如果斯维德里盖洛夫有算计杜尼娅的 ![]() 这些时候,这一个月来,拉斯科利尼科夫已经心力 ![]() ![]() “喂,喂,您⾼兴的话,那就进来吧;我在这里!”他从窗子里喊。 拉斯科利尼科夫上楼到小饭馆里去了。 他在后面一间很小的房间里找到了他,这间小房间只有一扇窗子,与大厅毗连,大厅里摆着二十张小桌,歌手们正在合唱,扯着嗓子拚命叫喊,一些商人、官吏和各⾊人等一边听唱歌,一边在喝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打台球的响声。斯维德里盖洛夫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瓶已经打开的香槟和一个盛着半杯酒的玻璃杯。这间小房间里还有一个背着一架小手摇风琴的少年流浪乐师,一个⾝体健康、面颊红润的姑娘,她那条花条裙子的下摆掖在 ![]() “喂,够了!”拉斯科利尼科夫一进来,斯维德里盖洛夫就叫她别唱了。 姑娘立刻停下来,恭恭敬敬地等着。她唱那首押韵的庸俗流行歌曲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这样严肃而又恭敬的神情。 “喂,菲利普,拿个杯子来!”斯维德里盖洛夫喊了一声。 “我不喝酒,”拉斯科利尼科夫说。 “随您便,我不是给您的。喝吧,卡佳!今天不需要再唱了,你走吧!”他给她斟了満満一杯酒,拿出一张淡⻩⾊的钞票②来。卡佳照妇女们喝酒的方式,也就是接连喝了二十来口,一口气把一杯酒全喝光了,拿了那张钞票,吻了吻斯维德里盖洛夫一本正经伸出来让她吻的手,从屋里走了出去,那个背手摇风琴的男孩子也跟着她慢慢地出去了。他们俩都是从街上叫来的。斯维德里盖洛夫在彼得堡住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可是他⾝边的一切已经带有古代宗法制社会的遗风了。小饭馆里的堂倌菲利普已经成了他的“ ![]() ①蒂罗尔是奥地利的一个州。 ②一卢布的钞票。 “我去您那儿找您,”拉斯科利尼科夫开始说“可是不知为什么从⼲草广场拐了个弯,来到了×大街上!我从来不弯到这儿来,也不打这儿经过。我从⼲草广场往右转弯。而且去您那儿的路也不是往这边来。我刚一拐弯,就看到了您!这真怪!” “您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这是奇迹!” “因为这也许只不过是偶然的。” “要知道,所有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的 ![]() “再没有旁的了吗?” “就这一点已经⾜够了。” 显然斯维德里盖洛夫心情是奋兴的,不过只是稍有点儿奋兴;他只喝了半杯酒。 “我觉得,在您知道我能有您所谓的自己的见解之前,您就来找我了,”拉斯科利尼科夫说。 “啊,那时候是另一回事。无论什么事情都有几个发展阶段。至于说到奇迹嘛,我要告诉您,最近这两三天您好像都⽩⽩错过了。是我约您到这家小饭馆来的,您径直到这儿来了, ![]() “我忘了,”拉斯科利尼科夫惊讶地说。 “我相信。我跟您说过两次了。这个地址不知不觉深深印在了您的脑子里。于是您也就不知不觉弯到这儿来了,然而您是精确地按照地址找来的,虽说您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当时我跟您说的时候,并没指望您会理解我的意思。您太露马脚了,罗季昂-罗曼內奇。我还要告诉您:我深信,彼得堡有许多人走路的时候都在自言自语。这是个半狂疯的人的城市。如果我们有科学的话,那么医生、法学家和哲学家都可以 ![]() ![]() “您知道有人在监视我?”拉斯科利尼科夫问,同时试探地打量着他。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斯维德里盖洛夫似乎惊讶地回答。 “嗯,那就请您不要管我,”拉斯科利尼科夫皱起眉头,含糊不清地说。 “好吧,我不管您。” “您最好还是说说,既然您常来这儿喝酒,而且曾两次约我到这儿来会面,那么现在,我从街上朝窗子里望的时候,您为什么却躲起来,想要溜走呢?这我看得很清楚。” “嘿!嘿!当时我站在您房门口的时候,您为什么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假装觉睡呢?其实您 ![]() “我可能有…原因…这您是知道的。” “我也可能有我的原因,虽说您不会知道,是什么原因。” 拉斯科利尼科夫把右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用右手的手指从下面托着下巴,凝神注视着斯维德里盖洛夫。他对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以前这张脸也总是让他感到惊讶。这是一张奇怪的脸,好像是个假面具:面⾊⽩中透红,鲜红的嘴 ![]() ![]() “难道我也得和您较量较量吗,”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焦躁不安、急不可耐、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您想伤害我,虽然您也许是一个最危险的人,可是我却不想突然改变自己的习惯。我这就让您看看,我并不是像您所想的那样爱惜自己,您大概认为我非常爱惜自己吧。您要知道,我来找您,是要直截了当地告诉您,如果您对舍妹还有从前的那种打算,如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您想利用最近发现的秘密,那么在您把我关进监狱之前,我就先杀了您。我说话是算数的:您要知道,我说得到,就做得到。第二,如果您想对我没什么,——因为这些时候我一直觉得您好像有话要对我说,——那么就请快点儿说吧,因为时间是很宝贵的,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迟了。” “您这么急,是急于上哪儿去啊?”斯维德里盖洛夫问,一边好奇地细细打量他。 “什么事情都有几个发展阶段,”拉斯科利尼科夫 ![]() “您自己刚才要求我们开诚布公,可是对我的第一个问题,您就拒绝回答,”斯维德里盖洛夫微笑着说。“您总是觉得我有什么目的,所以一直用怀疑的目光来看我。有什么呢,处在您的地位上,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不管我多么想跟您 ![]() “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有趣的观察对象罢了。您的处境很不平常,我喜 ![]() ![]() 瞧,我们都是多么富有啊!” “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怎么跟您说呢?难道我知道是什么吗?您瞧,我一直待在一家小饭馆里,就已经感到心満意⾜了,也就是说,倒不是心満意⾜,而是说,总得有个地方坐坐吧。嗯,就拿这个可怜的卡佳来说吧,——您看到了吧?…嗯,譬如说,虽然我是个爱吃的人,俱乐部①的美食家,可是您瞧,像这样的东西我也能吃!(他伸出一只手指,指指角落里,那里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一个洋铁盘子,盘子里盛着吃剩的、让人难以下咽的土⾖烧牛排。)顺便问一声,您吃过午饭了吗?我稍微吃了一点儿,不想再吃了。譬如说吧,我 ![]() ![]() ①指莫斯科、彼得堡的英国俱乐部,那里有最好的厨师;美食家们都喜 ![]() “那么您是什么人,您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是什么人?您是知道的:我是个贵族,曾在骑兵队里服役两年,后来在这儿,在彼得堡闲 ![]() “您好像是个赌徒?” “不,我算什么赌徒。是赌 ![]() “您是赌 ![]() “是啊,是赌 ![]() “怎么,有人打过您吗!” “有过。那又怎样呢?” “喂,那么,您可以要求决斗…一般说,决斗会使人获得生新…” “我不反驳您,而且我也不善于谈论哲学问题。我坦⽩地对您说,我匆匆赶到这里来,多半是为了女人。” “刚刚埋葬了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您就赶来了吗?” “嗯,是的,”斯维德里盖洛夫微微一笑,感到在开诚布公这一点上,他获得了胜利。“那又怎样呢?您好像认为,我这样谈论女人是不道德的?” “也就是说,我是不是认为,生活放 ![]() “生活放 ![]() ![]() “那么您在这儿仅仅是希望过放 ![]() “就算是想过放 ![]() ![]() ![]() ![]() ![]() ![]() “这有什么值得⾼兴的?这是一种病,而且是一种危险的病。” “唉,您又说到哪里去了?我同意,这是一种病,正如一切过度的事情一样,——而这种事情是一定会过度的,——不过要知道,这种事情,第一,各人的情况不同,第二,当然啦,一切都要有分寸,要有节制,虽然是下流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有这种工作,大概,真会开 ![]() “您会开 ![]() “唉,”斯维德里盖洛夫厌恶地阻止他说“请您别谈这个,”他又赶紧补充说,甚至不像以前那样,已经不再吹牛了。就连他的脸⾊也好像变了。“我承认有这个不可原谅的弱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怕死,也不喜 ![]() “啊!玛尔法-彼特罗芙娜的鬼魂!怎么,还继续出现吗?” “去它的吧,您别提了;在彼得堡还没出现过;去它的!”他⾼声说,脸上露出恼怒的神情。“不,最好还是谈谈这个吧…对了,不过…嗯哼!哎呀,时间不多了,我不能跟您长久待在这里,很可惜!本想告诉您的。” “您有什么事,是女人吗?” “是的,是女人,一个意外的机会…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嗯,这儿环境的卑鄙污浊已经不影响您了?您已经无力自制了吗?” “那么您也希望获得这种力量吗?嘿——嘿——嘿!刚才您让我吃了一惊,罗季昂-罗曼內奇,虽说我早就知道,事情是会这样的。您在跟我大谈放 ![]() ![]() ![]() “不过,您可真是个爱吹牛的人!”拉斯科利尼科夫有些厌恶地说。 “唉,真的,我不是!”斯维德里盖洛夫哈哈大笑着回答“不过,我不争辩,就算是爱吹牛吧;可是为什么不吹呢,既然吹牛并不会伤害别人。我在乡下,在玛尔法-彼特罗芙娜的庄园里住了七年,所以现在急于想跟像您这样的聪明人——聪明而又十分有趣的人谈谈,真⾼兴海阔天空,随便聊聊,此外,我喝了半杯酒,酒劲已经有点儿冲上来了。主要的是,有一个情况让我感到十分奋兴,不过这件事…我不想谈。您去哪里?”斯维德里盖洛夫突然惊恐地问。 拉斯科利尼科夫站了起来。他来到这里,感到难过,气闷,不大舒服。他确信,斯维德里盖洛夫是世界上最无聊、最渺小的一个恶 ![]() “唉——!别走,再坐一会儿嘛,”斯维德里盖洛夫请求说。“至少也得要杯茶喝。好,请坐一会儿,好,我不再胡扯了,也就是说,不再谈我自己的事了。我要告诉您一件事。嗯,如果您想听,我跟您谈谈,一个女人怎么,用您的说法,怎么‘救了’我?这甚至就是对您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因为这个女人就是令妹。可以谈吗?而且咱们还可以消磨时间。” “您说吧,不过我希望,您…” “噢,请您放心!而且就连像我这样一个品质恶劣、精神空虚的人,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使我心中产生的也只有深深的敬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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