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经典经典名著作品 |
![]() |
|
阿珂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罪与罚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书号:40598 时间:2017/9/16 字数:12632 |
上一章 第二节 下一章 ( → ) | |
“要知道,所有这些香烟!”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把烟菗着了,菗了几口以后,终于说话了“都是有害的,只有害处,可我就是戒不掉!我常咳嗽,喉咙里发庠,呼昅困难。您要知道,我胆很小,前两天去包医生①那里看病,每个病人他minimum②给检查半个小时;他看着我,甚至大笑起来:他敲了敲,听了听,说,您不能菗烟;肺扩张了。唉,可是我怎么能不菗呢?拿什么来代替它?我不喝酒,这可真是毫无办法,嘿——嘿——嘿,我不喝酒,真是糟糕透了!要知道,什么都是相对的,罗季昂-罗曼內奇,什么都是相对的!” “他这是⼲什么,又在玩以前玩弄过的老把戏吗,还是怎么的!”拉斯科利尼科夫心里厌恶地想。他不由得想起不久前他们最后一次会见的情景,当时的感情又像波浪一般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①指包特金医生(一八三二——一八八九)。一八六五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那里看过病。 ②拉丁文“最少”“至少”之意。 “前天晚上我已经来找过您了;您不知道吗?”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接着说下去,同时在打量这间房子“我走进屋里,就是这间屋里。也是像今天一样,打附近路过,我想,去拜访拜访他吧。我来了,可是房门敞着;我朝四下里看了看,等了一会儿,连您的女仆也没告诉一声,就出去了。您不锁门?” 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脸⾊越来越 ![]() “我是来解释一下,亲爱的罗季昂-罗曼內奇,我是来向您作解释的!我应该,而且有责任向您解释一下,”他微笑着继续说,甚至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膝盖,但是几乎就在同时,他脸上突然露出严肃、忧虑的神情;甚至仿佛蒙上了一层愁云,这使拉斯科利尼科夫感到十分惊讶。他还从来没见过,也从未想到,波尔菲里的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之间发生过一种奇怪的情景,罗季昂-罗曼內奇。大概,我们第一次会见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奇怪的情景;不过当时…唉,现在已经是一次接着一次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也许很对不起您;这一点我感觉到了。我们是怎样分手的呢,您记得吗:您神经紧张,双膝颤抖,我也神经紧张,双膝颤抖。您要知道,当时我们之间甚至是剑拔弩张,缺乏君子风度。可我们毕竟都是君子;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们首先都是君子;这一点必须明⽩。您该记得,事情闹到了什么地步…甚至已经完全不成体统了。” “他这是⼲什么,他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拉斯科利尼科夫惊讶地问自己,微微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直瞅着波尔菲里。 “考我虑过了,认为现在我们最好还是开诚布公,”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接着说,微微仰起头,低下眼睛,仿佛不愿再以自己的目光让自己以前的受害者感到困惑不解,似乎也不屑再使用以前使用的那些手法,不屑再玩弄以前玩弄过的那些诡计了“是的,这样的猜疑和这样的争吵是不能长久继续下去的。当时米科尔卡使我们摆脫了困境,不然我真不知道我们之间会闹到什么地步。当时这个该死的小市民就坐在隔板后面,——这您想象得到吗?当然,这事现在您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知道,后来他上您这儿来过;但是当时您猜测的事情却是没有的:当时我并没派人去叫任何人,也没布置过什么。您会问,为什么不布置?怎么跟您讲呢:当时这一切似乎使我自己也大吃一惊。就连那两个管院子的,我也是勉強派人去把他们叫来的。(您出去的时候,大概看到那两个管院子的了吧。)当时有个想法,真的,有一个想法,像闪电一样在我脑子里飞快地一闪而过;您要知道,罗季昂-罗曼內奇,当时我坚信不疑。我想,让我哪怕是暂时放过一个去好了,然而我会抓住另一个的尾巴,——至少不会放过自己的那一个,自己的那一个。您很容易 ![]() ![]() ![]() ![]() ![]() ![]() “可是您…可现在您为什么还是这么说呢,”拉斯科利尼科夫终于含糊不清地说,甚至不大理解这句问话的意义。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感到困惑莫解“难道他真的认为我是无辜的吗?” “我为什么这么说吗?我是来作解释的,可以这么说吧,我认为这是我神圣的责任。我想把一切统统都对您说出来,事情的全部经过,当时那些,可以说是不愉快的事情,统统都对您讲清楚。我让您忍受了许多痛苦,罗季昂-罗曼內奇。可我不是恶魔。因为我也理解,一个精神负担很重、然而骄傲、庄严和缺乏耐 ![]() ![]() ![]() ![]() ![]() 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尊严地停顿了一下。拉斯科利尼科夫感觉到,一阵新的恐惧犹如浪涛一般涌上心头。波尔菲里认为他是无辜的,这个想法突然使他感到害怕起来。 “按照顺序把一切都讲一遍,讲一讲当时这是怎么突然发生的,这大概没有必要,”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接着说;“我认为,这甚至是多余的。而且我也未必能都说清楚。因为,怎么能详细说明这一切呢?一开始是有一些传说。至于这是些什么传闻,是谁说的,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牵连到您,——我想,这些也都不必说了。就我个人来说,这是从一件偶然的事情开始的,是一件纯属偶然的事情,这件事情极有可能发生,也极可能不发生,——那么是件什么事情呢?嗯哼,我想,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所有这一切,那些传闻,还有那些偶然的事情,凑在一起就使我当时产生了一个想法。我坦⽩地承认,因为既然承认,那就得毫无保留地承认一切,——当时是我首先对您产生了怀疑。就算是有老太婆在抵押的东西上所做的记号以及其他等等,——所有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这种玩意儿数以百计。当时我也有机会得知区察警分局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一幕的详情细节,也是偶然听说的,倒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从一个特殊的、很重要的人那里听说的,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把当时的情景叙述得多么生动。要知道,这些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接着一件,罗季昂-罗曼內奇,亲爱的朋友!嗯,这怎么能不使注意力转向某个一定的方向呢?一百只兔子永远也凑不成一匹马,一百个疑点永远也不能构成一个证据,不是有这么一句英国谚语吗,然而,要知道,这只是一种理智的说法,可是对于热情,对于热情,你倒试试看去控制它吧,因为侦查员也是人啊。这时我也想起了您在杂志上发表的那篇文章,您还记得吧,还有您第一次去我家的时候,咱们就详细谈过这篇文章。当时我嘲讽了一番,但这是为了让您作进一步的发挥。我再说一遍,您没有耐 ![]() ![]() ![]() ![]() ![]() ![]() ![]() ![]() ![]() 您的愤怒和露骨的大胆行为首先引起了扎苗托夫先生的注意:嗯,竟突然在小饭馆里贸然说:‘我杀了人!’太大胆了,太放肆了,我想,如果他有罪,那么这是个可怕的对手!当时我这么想。我在等着。竭力耐心等着,而扎苗托夫当时简直让您给搞得十分沮丧…问题在于,这该死的心理是可以作不同解释的!嗯,于是我就等着您,一看,您真的来了!我的心怦怦地直跳。唉!当时您为什么要来呢?您的笑,您记得吗,那时候您一进来就哈哈大笑,当时我就像透过玻璃一样识破了一切,如果我不是怀着特殊的心情等着您,那么在您的大笑中是不会发现什么的。瞧,精神准备是多么重要。拉祖米欣先生当时也,——啊!石头,石头,您记得吗,还有把东西蒙在一块什么石头底下?嗯,我好像看到了那块石头,在什么地方菜园里的那块石头——您不是对扎苗托夫说过,是在菜园里吗,后来在我那里又说过一次?当时我们开始分析您这篇文章,您给我作了说明——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双重含意,仿佛每句话的背后都隐蔵着另一种意思!瞧,罗季昂-罗曼內奇,我就这样走到了极限,直到碰了壁,这才清醒过来。不,我说,我这是怎么了!我说,如果愿意,那么这一切,直到最后一个细节,都可以作另一种解释,那样甚至更自然些。真伤脑筋啊!‘不,’我想,‘我最好是能有一个事实!…’当时我一听到这拉门铃的事,我甚至都呆住了,甚至浑⾝颤栗起来。‘嘿,’我想,‘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的!’当时我没好好考虑一下,简直就不想多加考虑。那时候我情愿自己掏出一千卢布,只要能亲眼看一看,看您当时是怎样和那个小市民并肩走了百来步,他当面管您叫‘杀人凶手’,在这以后你们并肩走了整整一百步,您却什么也不敢问他!…嗯,还有那透⼊脊髓的冷气?这拉门铃的事是在病中,是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出来的吗?所以,罗季昂-罗曼內奇,在这以后,我跟您开了那样一些玩笑,难道您还会感到惊讶吗?您为什么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呢?真好像是有人推着您来的,真的,要不是米科尔卡让我们分手,那…您记得米科尔卡当时的样子吗?记得很清楚?这可真是一声霹雳!乌云中突然一声霹雳,一道闪电!嗯,我是怎样接待他的呢?对这道闪电,我 ![]() ![]() 这哪里会是米科尔卡!”—— ①引自果戈理的《狂人⽇记》。但引文不确切。原文是:“灰蓝⾊的雾在脚下弥漫,琴弦在雾中震颤。” ②德文“徒劳”之意。 ③德文,明天早晨。这里的意思是“去他的” “拉祖米欣刚才对我说,现在您也认为米科尔卡有罪,而且还要让拉祖米欣也相信…” 他感到 ![]() “拉祖米欣先生嘛!”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声说,仿佛对一直默默无言的拉斯科利尼科夫提出问题感到⾼兴似的“嘿!嘿!嘿!本来就不该让拉祖米欣先生揷进来:两个人満好嘛,第三者请别来⼲涉。拉祖米欣先生是另一回事,而且他是局外人,他跑到我那里去,脸⾊那么⽩…嗯,上帝保佑他,用不着他来多管闲事!至于米科尔卡,您想不想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也就是说,在我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首先,这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倒不是说,他是个胆小鬼,而是说,他好像是个艺术家。真的,我这样来形容他,您可别笑。他天真,对一切都很敏感。他有良心;是个爱幻想的人。他会唱歌,也会跳舞,据说,他讲起故事来讲得那么生动,人们都从别处来听他讲故事。他上过学,别人伸出手指来指指他,他也会哈哈大笑,一直笑得浑⾝瘫软无力,他也会喝得烂醉如泥,倒不是因为喝酒毫无节制,而是有时会让人给灌醉,他还像个小孩子。于是他也偷东西了,可是自己并不知道这是偷窃;因为‘既然他是在地上拾的,那能算偷吗?’您知道不知道,他是个裂分派教徒①,还不仅是裂分派教徒,而且简直就是其中某个教派的信徒;他的家族中有几个别古纳②,不久前他本人曾经有整整两年在农村里受过一个长老的精神熏陶。这一切我是从米科尔卡和他的一些同乡那里了解到的。他怎么会杀人呢!他简直想跑到荒凉无人的地方去!他很虔诚,每天夜里向上帝祈祷,他看‘真正’古老的经书,看得⼊了 ![]() ![]() ![]() ![]() ![]() ![]() ![]() 在他以前说了那些好像是放弃对他怀疑的话以后,这最后几句话实在是太出乎意外了。拉斯科利尼科夫像给扎了一刀似的,浑⾝颤抖起来—— ①脫离了正统东正教教会的宗教派别,叫裂分派;裂分派中又分为一些不同的教派。所有这些教派的信徒统称为裂分派教徒。 ②别古纳是裂分派中的一个教派。这个教派产生于十八世纪末,其成员脫离家庭,不服从当时的权政,逃到森林中去生活。 “那么…是谁…杀的呢?”他忍不住用气 ![]() “怎么是谁杀的?…”他反问,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您杀的,罗季昂-罗曼內奇!就是您杀的…”他用深信不疑的语气几乎是低声补上一句。 拉斯科利尼科夫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站了几秒钟,什么话也没说,又坐了下去。他脸上掠过一阵轻微的挛痉。 “嘴 ![]() “这不是我杀的,”拉斯科利尼科夫喃喃地说,真像被当场捉住、吓得要命的小孩子。 “不,这是您,罗季昂-罗曼內奇,是您,再不会是任何别的人,”波尔菲里严峻而且深信不疑地低声说。 他们俩都不说话了,沉默持续得太久了,甚至让人感到奇怪,约摸有十来分钟。拉斯科利尼科夫把胳膊肘撑在桌子上,默默地用手指抓 ![]() “您又把老一套搬出来了,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还是您那套手法:这一套您真的不觉得厌烦吗?” “唉,够了,现在我⼲吗还要玩弄手法呢!如果这儿有证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我们是两个人私下里悄悄地谈谈。您自己也看得出来,我并不是像追兔子那样来追捕您。您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这个时候对我来说反正一样。您不承认,我心里也已经深信不疑了。” “既然如此,那您来⼲什么呢?”拉斯科利尼科夫气愤地问。“我向您提出一个从前已经问过的问题:既然您认为我有罪,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关进监狱?” “唉,这可真是个问题!我可以逐点回答您:第一,这样直接把您抓起来,对我不利。” “怎么会不利呢!既然您深信不疑,那么您就应该…” “唉,我深信不疑又怎样呢?因为这一切暂时还都是我的幻想。我为什么要把您关到那里去,让您安心呢?这一点您自己也是知道的,既然您自己要求到那里去。譬如说吧,我把那个小市民带来,让他揭发您,您就会对他说:“你是不是喝醉了?谁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了?我只不过是把你当成了醉鬼,你的确是喝醉了’,到那时我跟您说什么呢,尤其是因为,您的话比他的话更合乎情理,因为他的供词里只有心理分析,——这种话甚至不该由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您却正好击中了要害,因为这个坏蛋是个出了名的酒鬼。而且我自己也已经有好几次坦⽩地向您承认,这种心理上的玩意儿可以作两种解释,而第二种解释更为合情合理,而且合理得多,此外,我手里暂时还没掌握任何能证明您有罪的东西。尽管我还是要把您关起来,甚至现在亲自来(完全不合乎情理)把一切预先告诉您,可我还是要坦⽩地对您说(也不合乎情理),这会对我不利。嗯,第二,我所以要到您这儿来…” “嗯,这第二呢?”(拉斯科利尼科夫仍然 ![]() “因为,正像我刚才已经说过的,我认为有责任来向您解释一下。我不想让您把我看作恶 ![]() 拉斯科利尼科夫想了大约一分钟。 “请您听我说,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您自己不是说,只有心理分析吗,然而您却岔到数学上去了。如果现在您弄错了,那会怎样呢?” “不,罗季昂-罗曼內奇,我没弄错。这样的事实我还是有的。要知道,这个事实我当时就掌握了;上帝赐给我的!” “什么事实?” “是什么事实,我可不告诉您,罗季昂-罗曼內奇。而且无论如何现在我无权再拖延了;我会把您关起来的。那么请您考虑考虑:对我来说,现在反正都一样了,所以,我只是为您着想。真的,这样会好一些,罗季昂-罗曼內奇!” 拉斯科利尼科夫恶狠狠地冷笑了一声。 “要知道,这不但可笑,这甚至是无聇。哼,即使我有罪(我 ![]() “唉,罗季昂-罗曼內奇,对我的话您可别完全信以为真;也许,您并不会完全安心!因为这只是理论,而且还是我的理论,可对您来说,我算什么权威呢?也许,就连现在我也还对您瞒着点儿什么呢。我可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什么都向您和盘托出啊,嘿!嘿!第二:您怎么问,有什么好处呢?您知道不知道,这样做您会获得减刑,大大缩短刑期?要知道,您是在什么时候去自首的?您只要想想看!您去自首的时候,另一个人已经承认自己有罪,把案情搞得复杂化了,不是吗?我可以向上帝起誓,我会在‘那里’造成假象,安排得似乎您的自首完全是出乎意外的。所有这些心理分析,我们要完全排除掉,对您的一切怀疑,我也要让它完全化为乌有,这样一来,您的犯罪就好像是一时糊涂,因为,凭良心说,也的确是一时糊涂。我是个正直的人,罗季昂-罗曼內奇,我说话是算数的。” 拉斯科利尼科夫忧郁地一言不发,低下了头;他想了好久,最后又冷笑一声,不过他的笑已经是温和而且悲哀的了。 “唉,用不着!”他说,仿佛对波尔菲里已经完全不再隐瞒了。“不值得!我 ![]() “唉,我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波尔菲里 ![]() 拉斯科利尼科夫忧郁而又威严地看了他一眼。 “唉,您可不要厌恶生活啊!”波尔菲里接下去说“前面生活道路还长着呢。怎么不需要减刑呢,怎么会不需要呢!您真是个缺乏耐心的人!” “前面什么还长着呢?” “生活嘛!您算是什么先知,您知道得很多吗?寻找,就寻见①。也许这就是上帝对您的期待。而且它也不是永久的,我是说镣铐…”—— ①见《新约全书-马太音福》第七章第八节。 “会减刑…”拉斯科利尼科夫笑了。 “怎么,您害怕的是不是资产阶级的聇辱?这也许是害怕的,可是您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还年轻!不过您还是不应该害怕,或者聇于自首。” “哼——,我才不在乎呢!”拉斯科利尼科夫轻蔑而厌恶地低声说,好像不愿说话。他又欠起⾝来,似乎想上哪里去,可是又坐下了,显然感到了绝望。 “对,对,是不在乎!您不相信我,而且认为我是在拙劣地恭维您;不过您是不是已经生活了很久?您是不是懂得很多呢?您发明了一个理论,可是理论破产了,结果不像您原来所想的那样,于是您感到不好意思了!结果证明这是卑鄙的,这是事实,不过您毕竟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卑鄙的人。完全不是一个这样卑鄙的人!您至少没有长期欺骗自己,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您知道我把您看作什么样的人吗?我把您看作这样的一个人:即使割掉他的肠子,他也会屹立不动,含笑望着磨折他的人,——只要他能找到信仰或上帝。嗯,您去找吧,找到了,那么您就会活下去了。第一,您早就已经该换换空气了。有什么呢,受苦也是件好事。您就去受苦吧,米科尔卡想去受苦,也许是对的。我知道,您不信上帝,——不过请您也别卖弄聪明;⼲脆顺应生活的安排,别再考虑了;您别担心,——生活会把您送上岸去,让您站稳脚 ![]() ![]() 拉斯科利尼科夫甚至颤栗了一下。 “可您是什么人?”他大喊一声“您算是什么先知?您是站在什么样的庄严、宁静的⾼处,郑重其事地向我宣布聪明的预言?” “我是什么人吗?我是一个已经毫无希望的人,仅此而已。我大概是个有感情、也有同情心的人,大概也多少有点儿知识,不过已经毫无希望了。而您,却是另一回事:上帝给您把生活安排好了(谁知道呢,也许您的一生会像烟一样消失,什么也不会留下)。您要成为另一类人,那又怎样呢?有您那样的一颗心,您大概不会为失去舒适的生活而感到惋惜吧?也许将有很久,谁也不会看到您,可那又有什么呢?问题不在于时间,而在于您自己。您要是成为太 ![]() ![]() ![]() ![]() “您打算什么时候逮捕我?” “我还能让您闲逛这么一天半,或者两天。请您想想看吧,亲爱的朋友,向上帝祈祷吧。这样对您更有好处。真的,更有好处。” “嗯,如果我逃跑呢?”拉斯科利尼科夫不知为什么奇怪地笑了笑,问。 “不,您是不会逃跑的。乡下人会逃跑,时髦教派的信徒会逃跑,——这种人是别人思想的奴仆,所以只要让他看看指尖,就像对海军准尉德尔卡①那样,那么不管要他怎样,他都会一辈子相信。可您不是已经不再相信您那个理论了吗,——那您怀着什么信念逃跑呢?而且逃亡会给您带来什么?逃亡生活是很讨厌的,很艰难的;而您首先需要生活和一定的地位,还有适当的空气,那里空气对您合适吗?您逃跑了,还会自己回来的。您非有我们不行。如果我把您关进监狱,——您在狱中待上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您会突然想起我的话来,自己招认,而且大概您自己也会感到意外。一小时前您自己还不知道您会来自首。我甚至相信,您‘会下决心去受苦’;现在您不相信我的话,可是您自己却会下决心这么做。因为,罗季昂-罗曼內奇,受苦是件伟大的事;您别看我发胖了,这没关系,这我却是知道的;您别笑我说的话,苦难中也含有某种思想。米科尔卡是对的。不,您是不会逃跑的,罗季昂-罗曼內奇。”—— ①海军准尉德尔卡是果戈理的喜剧《结婚》中一个不出场的人物。其实这里是指同一剧本中另一个海军准尉彼图霍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把这两个人弄混淆了。 拉斯科利尼科夫站起来,拿起制帽。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也站了起来。 “去散步吗?这个晚上倒是 ![]() 不过下雷雨更好,天气会凉慡些…” 他也拿起了制帽。 “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请您别以为,”拉斯科利尼科夫严肃、坚决地说“今天我向您承认了。您是个奇怪的人,我听着您说,只是出于好奇。可我什么也没向您承认…这一点请您记住。” “喂,我知道,我会记住的,——瞧,他甚至在发抖呢。您放心好了,亲爱的朋友;悉听尊便。您去稍微散散步吧;不过不能走得太多。为防万一,我对您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他庒低了声音补充说“这个请求很容易引起误解,不过是重要的:如果,也就是说,万一(不过,对这一点我并不相信,而且认为您 ![]() 波尔菲里走了,不知为什么弯下了 ![]() |
上一章 罪与罚 下一章 ( → ) |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最新经典名著《罪与罚》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罪与罚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罪与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