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经典经典名著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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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罪与罚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书号:40598 时间:2017/9/16 字数:119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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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了,他好了!”佐西莫夫⾼兴地对进来的人们喊了一声。佐西莫夫已经来了十来分钟了,坐在沙发上昨天他坐过的那个角落里。拉斯科利尼科夫坐在他对面那个角落上,已经完全穿好⾐服,甚至细心梳洗过了,他好久没有这样做过了。屋里一下子坐満了人,但娜斯塔西娅还是跟着客人们进来,在那儿听着。 真的,拉斯科利尼科夫几乎已经好了,特别是与昨天的情况比较,更是如此,只不过他面⾊十分苍⽩,心不在焉,郁郁不乐。从外表看,他像一个受伤的人,或者是忍受着⾁体上某种剧烈痛苦的人:他双眉紧锁,双 ![]() ![]() 只差胳膊上没有绷带,或者手指上没套着塔夫绸的子套,不然就完全像一个,譬如说吧,手指严重化脓,或是手臂受伤,或者受了这一类创伤的人了。 不过,当⺟亲和妹妹进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这张苍⽩和神情忧郁的脸仿佛被一道亮光照得发出了光彩,但这只是使他脸上以前那种布満愁云、心不在焉的表情变得更加痛苦,似乎把这痛苦凝缩集中起来了。光转瞬间就熄灭了,痛苦却留了下来,佐西莫夫怀着刚刚开始给人治病的医生那种年轻人的热情,从各方面观察和研究自己的病人,惊奇地发觉,亲人们的到来并没有使他变得⾼兴,他脸上流露出来的却似乎是暗暗隐蔵着的、痛苦的决心——决心忍受一两个小时无法避免的磨折。后来他看到,随后的谈话,几乎每一句都像是接触到并刺痛了他病人的伤口;但同时他又有点儿惊讶:今天病人竟能控制住自己,把昨天那种偏执狂患者的感情隐蔵起来,而昨天,为了一句无⾜轻重的话,他都几乎要发疯。 “是的,现在我自己也看出,我差不多好了,”拉斯科利尼科夫说,说着亲切地吻了吻⺟亲和妹妹,这样一来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立刻容光焕发“而且我说这话已经不是用昨天的方式了,”他又对着拉祖米欣补上了一句,还和他友好地握了握手。 “今天我甚至对他感到惊讶,”佐西莫夫说,他们来了,他感到非常⾼兴,因为在这十分钟里他和自己的病人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谈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再过三、四天,他就会和以前完全一样了,也就是说和一个月以前,或者是两个月以前…或者,也许是三个月以前?因为冰冻三尺,非一⽇之寒,这病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不是吗?现在您得承认,也许,这得怪您自己,是吧?”他面带小心谨慎的微笑,补上一句,仿佛一直还在担心有什么话会惹他生气。 “很有可能,”拉斯科利尼科夫冷冰冰地回答。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佐西莫夫得寸进尺,接下去说“您要完全恢复健康,现在主要全在于您自己了。现在已经可以和您谈谈了,我想提醒您,必须消除最初的病因,也可以这样说,必须消除致病的 ![]() “对,对,您说得完全正确…我要赶快进大学,那么就一切都会…十分顺利了…” 佐西莫夫提出这些很有道理的劝告,一部分也是为了让这两位女士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是他把话说完以后,看了看被劝告的对象,却发现后者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嘲笑神情,这时他当然有点儿发窘了。不过这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会儿工夫。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立刻向佐西莫夫致谢,特别是感谢他昨天夜里去旅馆看她们。 “怎么,他夜间也去过你们那里?”拉斯科利尼科夫好像有点儿担心地问。“这么说,你们长途旅行之后也没觉睡吗?” “啊,罗佳,这只不过是在两点钟以前哪。我和杜尼娅在家里的时候,两点以前从来不睡。”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他,”拉斯科利尼科夫接下去说,突然皱起眉头,眼睛看着地下。“钱的问题暂且不谈,——我提到这一点,请您原谅(他对佐西莫夫说),我不知道,我有哪一点值得您对我这样特别关心?简直无法理解…而且…而且这种关心甚至让我感到痛苦,因为无法理解:我坦率地对您说。” “请您别生气,”佐西莫夫勉強笑着说“假定说,您是我的第一个病人,而我们,刚刚开始行医的医生们,爱我们的第一个病人,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有些人几乎是深深地爱上了他们。而我的病人并不多。” “至于他,我就不讲了,”拉斯科利尼科夫指着拉祖米欣补充说“他也是,除了侮辱和一大堆⿇烦事,从我这儿什么也没得到。” “嘿,你胡说!今天你是不是有点儿多情善感?”拉祖米欣⾼声叫嚷。 如果他目光较为敏锐的话,那么他就会看出,这 ![]() “而对您,妈妈,我连提都不敢提,”他接着说下去,仿佛是在背诵从早上就背 ![]() ![]() “瞧,我就是为了这一点爱他!”总是喜 ![]() …” “这一切他做得多么好啊,”⺟亲暗自想“他心里充満多么⾼尚的 ![]() “啊,罗佳,你不会相信的,”她突然接着话茬,赶快回答他的话“昨天我和杜尼娅是多么…不幸啊!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已经结束,我们大家又都感到幸福了,——可以跟你说说了。你想想看,我们跑到这里,想要拥抱你,几乎是一下火车就跑来了,可是这个女人,——哦,对了,就是她!你好,娜斯塔西娅!…她突然对我们说,你害了热病,在发酒疯,刚才悄悄地从医生这儿逃跑了,神智不清地跑上街去,大家都跑去找你了。您想不出,我们急成了什么样子!我立刻想起波坦奇科夫中尉死得多么惨,他是我们的一个 ![]() “是的,是的,…这一切当然让人感到遗憾…”拉斯科利尼科夫含糊不清地回答,然而他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心不在焉,几乎是漫不经心,以致杜尼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我还想说什么来着?”他接着说,努力回想着“对了:妈妈,还有你,杜涅奇卡,请你们不要认为,今天我不愿先到你们那儿去,却等着你们先到我这儿来。” “你这是说什么话呀,罗佳!”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声惊呼,她也感到惊讶了。 “他回答我们,是不是在尽义务呢?”杜涅奇卡想“又是和好,又是请求原谅,就像是履行公事,或者是像背书。” “我一睡醒就想过去,可是⾐服把我耽误住了;昨天忘了告诉她…告诉娜斯塔西娅…洗净这块⾎迹…只是到现在我才穿好⾐服。” “⾎!什么⾎?”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惊恐地说。 “这没什么…您别担心。这⾎迹是因为,昨天我神智不清?在街上 ![]() ![]() “神智不清?可你不是什么都记得吗,”拉祖米欣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真的,”不知为什么,对这个问题拉斯科利尼科夫特别关心地回答说“我什么都记得,就连最小的细节也记得,可是真怪:我为什么要做那件事,为什么要到那里去,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却不能解释清楚。” “这是一种极为常见的现象,”佐西莫夫揷嘴说“一件事情的完成有时十分巧妙,而且极其复杂,是什么在支配这些行动,这些行动的起因是什么,却很难弄清,取决于各种病态的印象。这就像做梦一样。” “他几乎把我当成了疯子,这倒也好,”拉斯科利尼科夫想。 “就是健康的人,好像也有这样的情况,”杜涅奇卡担心地望着佐西莫夫,说。 “这话相当正确,”佐西莫夫回答“就这方面来说,我们大家当真往往几乎都是疯子,只有一个小小的区别,‘病人’多多少少比我们疯得厉害些,所以必须分清这个界线。完全正常的人,几乎 ![]() 谈起自己心爱的话题,佐西莫夫不慎说漏了嘴“疯子”一词脫口而出,一听到这个词儿,大家都皱起眉头。拉斯科利尼科夫却好像毫不在意,坐在那儿,陷⼊深思,苍⽩的嘴 ![]() “喂,这个给轧伤的人怎么样了?我把你的话打断了!”拉祖米欣赶快⾼声说。 “什么?”拉斯科利尼科夫好像从梦中醒来“是的,…所以,当我帮着把他抬回家去的时候,沾上了⾎迹…顺带说一声,妈妈,昨天我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真的是精神不正常。昨天我把您寄给我的钱全都送给了…他的 ![]() ①法文,意为:“畜生,如果你们觉得不好,那就死了吧。” “不,不是这样,”杜尼娅坚决地回答。 “哦!你也有…企图!…”他含糊不清地说,几乎是憎恨地看了她一眼,并且含讥带讽地微微一笑。“这我本该猜到的…有什么呢,这也值得称赞;对你来说,这会更好…一直走到这样一条界线,如果你不跨过去,就会遭到不幸,跨过去呢,也许会更加不幸…不过这都是胡说八道!”他气愤地加上一句,为自己这种不由自主的奋兴情绪感到恼怒。“我只不过想说,妈妈,我请求您原谅,”他突然生硬地、断断续续地结束了自己的话。 “够了,罗佳,我相信,你做的一切都很好!”十分⾼兴的⺟亲说。 “请您不要相信,”他回答,撇了撇嘴,微微一笑。接着是沉默。在这场谈话中有某种紧张气氛,在沉默中,在他们和好与请求的时候,大家也都有同样的感觉。 “好像她们都怕我呀,”拉斯科利尼科夫皱起眉头瞅着⺟亲和妹妹,心中暗想。真的,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越是不说话,就越觉得害怕。 “不见面的时候,我倒好像很爱她们,”这想法突然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你要知道,罗佳,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死了!”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个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是什么人?” “唉,我的天哪,就是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斯维德里盖洛娃呀!我在信里还给你写了那么多有关她的事情呢。” “啊——啊——啊,对了,我记得…那么,她死了?唉,真的吗?”他突然打了个哆嗦,仿佛从梦中醒来。“难道她死了吗?怎么死的?” “你要知道,是猝死!”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受到他好奇心的鼓舞,连忙说“就在我给你发信的时候,甚至就在那一天!你要明⽩,这个可怕的人看来就是她致死的原因。据说,他把她狠狠地痛打了一顿!” “难道他们就是这样生活的吗?”他问妹妹。 “不,甚至相反。他对她总是很有耐心,甚至客客气气。在许多情况下,对她的 ![]() “既然他忍耐了七年,可见他 ![]() 杜涅奇卡,你好像是在为他辩解?” “不,不,这是个可怕的人!我不能想象会有比这更可怕的,”杜尼娅几乎颤抖着回答,皱起眉头,陷⼊沉思。 “他们这件事发生在早上,”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连忙接下去说。“在这以后,她立刻吩咐套马,吃过午饭马上就进城去,因为每逢这种情况,她总是要进城;据说吃午饭的时候她胃口很好…” “挨了打以后?” “…不过,她一向有这么个…习惯,一吃完午饭,为了不耽误起程,立刻就去⽔滨浴场…你要知道,她在那儿进行浴疗;他们那里有一处冷泉,她每天按时在冷泉里浴沐,可是她一下⽔,就突然中风了!” “那还用说!”佐西莫夫说。 “把她打得很厉害吗?” “这还不一样吗,”杜尼娅回答。 “嗯哼!不过,妈妈,您倒喜 ![]() “唉,我亲爱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呢,”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脫口而出。 “怎么,你们大家都怕我吗?”他撇着嘴,不自然地笑着说。 “的确是这样,”杜尼娅说,目光严厉地 ![]() 他的脸仿佛在菗搐,变得很难看。 “唉,看你说的,杜尼娅!请别生气,罗佳…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杜尼娅!”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芙娜着急地说“我,真的,到这儿来的时候,坐在车厢里一路上都在梦想着:我们将怎样见面,怎样互相谈谈各自的情况…我感到那么幸福,都不觉得是在路上了!唉,我在说什么啊!现在我也感到很幸福…你不该那么说,杜尼娅!单是看到你,我就已经觉得幸福了,罗佳…” “够了,妈妈,”他不好意思地含糊不清地说,紧紧握住她的手,可是不看着她“我们会有时间痛痛快快说个够的。”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感到很窘,脸⾊变得煞⽩:不久前体验过的一种可怕的感觉,一种像死人般冷冰冰的感觉,又突然穿透他的心灵;他又突然十分清楚,完全明⽩,刚才他撒了个弥天大谎:现在他不仅永远不能痛痛快快地说个够,而且永远再也不能跟任何人说什么了。这个磨折人的想法对他的影响是如此強烈,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他几乎想得出神,从座位上站起来,谁也不看,就从屋里往外走去。 “你怎么了?”拉祖米欣喊了一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又坐下,默默地朝四下里看看;大家都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怎么都这样闷闷不乐!”他突然完全出乎意外地⾼声大喊“随便说点儿什么嘛!真的,⼲吗这么⼲坐着!喂,说呀!大家都说话呀…我们聚会在一起,可是都不作声… 喂,随便说点儿什么呀!”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他又要像昨天那样呢,”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画了个十字,说。 “你怎么了,罗佳?”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怀疑地问。 “没什么,我想起一件事来,”他回答,突然笑起来了。 “好,既然这样,那就好!不然我倒以为…”佐西莫夫含糊不清地说,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过,我该走了; 也许,我还会再来一次…如果你们还在这儿…” 他告辞,走了。 “一个多好的人啊!”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说。 “不错,是个很好的、出⾊的、学识渊博的聪明人…”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说,出乎意外地说得很快,而且异常奋兴,直到现在他还从未这么活跃过“我已经记不得,生病以前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了…好像是在哪儿见过…瞧,这也是一位好人!”他朝拉祖米欣点点头“你喜 ![]() “很喜 ![]() “呸,你是个多么…不讲 ![]() “你去哪儿?” “我也…我也该走了。” “你 ![]() “这是玛尔法-彼特罗芙娜送给我的礼物,”杜尼娅回答。 “价钱很贵呢,”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补充说。 “啊——啊——啊!多么大啊,几乎不像女表。” “我就喜 ![]() “这么说,不是未婚夫的礼物,”拉祖米欣想,不知为什么觉得很⾼兴。 “我还以为是卢任送的礼物呢,”拉斯科利尼科夫说。 “不,他还什么也没送给过杜涅奇卡呢。” “啊——啊——啊!您还记得吗,妈妈,我曾经恋爱过,还想结婚呢,”他看着⺟亲说,话题突然转变,还有他说这话的语调,都使她感到惊讶。 “唉,我亲爱的,是呀!”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和杜涅奇卡以及拉祖米欣互相使了个眼⾊。 “嗯哼!是的!我能跟你们说点儿什么呢?甚至记不得多少了。她是个有病的小姑娘,”他接下去说,仿佛又突然陷⼊沉思,低下了头“完全是个病魔 ![]() ![]() “不,这不仅仅是舂天里的梦呓,”杜涅奇卡奋兴地说。 他怀着紧张的心情留神看了看妹妹,但是没有听清或者甚至不理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随后,他陷⼊沉思,站起来,走到⺟亲面前,吻了吻她,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了。 “你现在还在爱她!”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说。 “她?现在?啊,对了…您说的是她!不。现在这一切就好像是在那个世界上…而且那么久了。就连周围的一切也似乎不是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 他留心看了看他们。 “喏,就连你们…我好像也是从千里以外在望着你们…唉,天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谈这些!问这问那的作什么呢?”他懊恼地加上一句,随后不说话了,咬着自己的指甲,又陷⼊沉思。 “你住的房子多么不好啊,罗佳,像个棺材,”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突然说,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默“我相信,你变得这么忧郁,一半得归咎于这间房子。” “房子?…”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啊,有很多事情是由房子促成的…我也这么想过…不过,妈妈,要是您能知道就好了,您刚刚说出了一个多么奇怪的想法,”他突然补上一句,奇怪地冷笑了一声。 再稍过一会儿,这一伙人、这离别三年之后重新聚首的亲人,还有这谈话的亲切语气——尽管他们 ![]() “是这么回事,杜尼娅,”他认真而又冷淡地说“昨天的事,我当然请你原谅,但是我认为我有责任再次提醒你,我的主要意见,我决不放弃。要么是我,要么是卢任。让我作个卑鄙的人吧,你却不应该这样。总有一个是卑鄙的。如果你嫁给卢任,我就不再把你看作妹妹。” “罗佳,罗佳!这还不和昨天一样吗,”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伤心地⾼声说“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叫作卑鄙的人呢,这我可受不了!昨天也是这样…” “哥哥,”杜尼娅坚决地回答,语气也很冷淡“这都是因为你有个错误的想法。我反复考虑了夜一,找出了你的错误。这都是因为,似乎,据你推测,好像我要嫁给什么人,是为了什么人而牺牲自己。 ![]() “她说谎!”他暗自想,同时在愤恨地咬着指甲。“骄傲的女人!她不愿承认,她想施恩于人!噢,庸俗的人们哪!他们爱,就像是恨…噢,我是多么…憎恨他们所有的人!” “总而言之,我要嫁给彼得-彼特罗维奇,”杜涅奇卡接着说下去“是因为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愿诚实地履行他期待于我的一切义务,所以,我并没有欺骗他…你为什么这样笑?” 她也发火了,她的眼里闪 ![]() “履行一切义务?”他恶毒地冷笑着问。 “到一定的限度。彼得-彼特罗维奇求婚的态度和方式立刻就向我显示出,他需要的是什么。他当然自命不凡,也许把自己估计得太⾼了,不过我希望他也能尊重我,…你为什么又笑了?” “你为什么脸又红了?你在说谎,妹妹,只是由于女 ![]() “不对,我没说谎!…”杜涅奇卡⾼声叫嚷起来,失去了冷静的态度“如果我不是深信他尊重我,珍视我,我是决不会嫁给他的;如果我不是坚决相信,我会尊重他,我也决不会嫁给他。幸而对于这一点我可以深信不疑,就连今天,我也毫不怀疑。这样的婚姻决不是像你所说的那种卑鄙的事!即使你是对的,即使我当真下决心要做卑鄙的事,那么你像这样和我说话,从你那方面来说,难道不是太残酷了吗?你为什么要求我表现出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的英雄气概?这是专横霸道,这是強制!即使我毁了什么人,那么也只是毁了我自己…我还没杀害过任何人!…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的脸⾊为什么变得这么⽩?罗佳,你怎么了?罗佳,亲爱的!” “上帝啊!你说得他都快要昏厥了!”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声惊呼。 “不,不,…没有的事…没什么!…头稍有点儿晕。 ![]() “妈妈,请把彼得-彼特罗维奇的信拿给哥哥看看,”杜涅奇卡说。 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用颤抖的双手把信递给他。他怀着強烈的好奇心接过了信。但是在把信打开之前,他突然不知为什么惊奇地看了看杜涅奇卡。 “奇怪,”他慢慢地说,仿佛突然有个新的想法使他吃了一惊“我 ![]()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是说出了声,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他瞅着妹妹,好像大惑不解。 他终于把信打开了,脸上仍然保持着某种奇怪的惊讶神情;然后他慢慢地、很用心地看起信来,看了两遍。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特别焦灼不安;大家也都预料会发生什么不平常的事情。 “这使我觉得奇怪,”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一边把信递给⺟亲,可是他这话并不是对着某一个人说的“因为卢任是个办案的,是个律师,就连他说话也是这样…一副律师腔调,——可是信却写得文理不通。” 大家都 ![]() “因为他们写信都是这个样子,”拉祖米欣断断续续地说。 “莫非你看过了?” “是的。” “我们让他看了,罗佳,我们…不久前我们商量过,”感到很窘的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说。 “这其实是司法界的文体,”拉祖米欣打断了她的话“司法界的公文至今都是这样写法。” “司法界的?对,正是司法界的,公文式的…倒不是说十分不通,可也并不完全合乎语言规范;是公文式的!” “彼得-彼特罗维奇并不隐瞒,他没念过多少书,甚至夸耀他是靠自我奋斗,取得了目前的社会地位,”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说,对哥哥的新语调有点儿生气了。 “有什么呢,既然夸耀,就是说有值得夸耀的东西,——这我并不反对。妹妹,我看完了信,竟提了一个这么不够郑重的意见,你好像是生气了,心想,我是由于恼怒,故意挑出这样一些 ![]() ![]() “不——会”杜涅奇卡奋兴地回答“我很明⽩,这话说得太天真了,可能他只不过是不善于写信…你考虑得很有道理,哥哥。我甚至没料到…” “这是司法界的说法,而用司法界的语言,就不能写成另一个样子,结果写出来的也许就比他所想的更耝鲁些了。不过,我一定会让你有点儿失望:这封信里还有一句话,一句诽谤我的话,而且是相当卑鄙的诽谤。昨天我是把钱送给了那个害肺病的、悲痛 ![]() ![]() ![]() ![]() 杜涅奇卡没有回答;她的决定还在不久前就已经作出了,她只等着晚上到来。 “那么你怎么决定呢,罗佳?”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问,他说话时这种出乎意外、极其认真的新语气使她比刚才更感到不安了。 “这‘决定’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吗,彼得-彼特罗维奇在信上说,叫你晚上别去我们那里,要是你去…他就走。那么你…去吗?” “这当然不该由我来决定,首先要由您决定,如果彼得-彼特罗维奇的这个要求并不让您感到屈辱的话,其次,要由杜尼娅决定,如果她也不感到屈辱的话。你们认为怎么做好,我就怎么做,”他⼲巴巴地补充说。 “杜涅奇卡已经决定了,我完全同意她的意见,”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赶紧揷嘴说。 “我决定请求你,罗佳,坚决请求你,我们与他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场,”杜尼娅说“你来吗?” “来。” “我也请您八点钟到我们那儿去,”她对拉祖米欣说。“妈妈,我也邀请了他。” “好极了,杜涅奇卡。唉,你们怎么决定,”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补充说“那就怎么办吧。我心里也觉得轻松些;我不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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