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地虎是萧逸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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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龙地虎 作者:萧逸 | 书号:40571 时间:2017/9/16 字数:23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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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用手指了一下,道:“就是这一间。” 飞鸿见门扉紧闭,窗户倒开着半扇,由房內飘出一阵阵浓郁檀香味道,可知对方是一个 ![]() 二羊小声道:“大爷,你自己进去吧,这两天她脾气不好,老爱骂人,你可别招她生气。” 说罢转⾝而去,郭飞鸿犹疑了一下,就走上去在门上叩了两下,室內立时传出一声冷笑,一个女子口音道:“你们这些伙计,就知道要钱…事情也办不成,真正是讨厌极了!” 飞鸿咳了一声道:“姐小可否开开门,在下有话奉告!” 室內女人好似听出语音有异,顿了顿道:“我已说过,不需要再看病了,大夫你去吧!” 飞鸿冷笑道:“在下不是大夫,只是见了姐小的寻人告示,来此应询的。” 室內女子立时“哦”了一声,遂听她道:“请进来,门并没有锁。” 飞鸿口中应了一声,就推门而⼊。 室內光线很是昏暗,一张大木 ![]() 这女人头发很长,披散在两肩上,在前额上用一 ![]() ![]() 在她 ![]() 只是这个女人的脸,却是陌生得很,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心中不觉有些奇怪。 黑⾐女乍然看见郭飞鸿,面上也微微现出一些惊异,她点了点头,冷漠地道:“先生请坐下谈!” 飞鸿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微微笑道:“在下因见告示上,姐小要找寻郭飞鸿这个人,不揣冒昧来访,不知姐小找郭飞鸿有何⾼教?” 黑⾐女一双黑亮的眸子,在他⾝上一转,脫口道:“你就是…郭飞鸿?” 飞鸿点了点头道:“不才正是!”瘦女人青⽩的脸上带出一丝笑容,吁了一口气,微微颔首自语道:“她的眼力果是不差!” 声音很小,飞鸿 ![]() 黑⾐女子摇头摇,惨笑道:“没什么,今⽇找到了你,我的心也可以放下来了。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郭相公,在我 ![]() ![]() 飞鸿怔道:“姐小莫非⾝子有病不成?” 黑⾐女苦笑道:“不要紧,你快去拿吧!” 飞鸿依言打开柜门,果见一个布包,其上还置有一口剑和一封信。 郭飞鸿伸手拿起了那口剑,不由神⾊一变道:“哦!是铁娥托你转 ![]() 瘦女人冷冷一笑道:“我不认识什么铁娥铜娥的,你看过那封⾎书就明⽩了。” 飞鸿吓了一跳,赶忙把那封⾎书打开,匆匆看了一遍,噤不住神⾊一变,道:“原来是唐霜青。果然是她!” 瘦女人鼻中哼了一声,一双失神的眸子,在飞鸿⾝上转了一转,有气无力地道: “现在她就要问斩了,你难道忍心看着她死?” 飞鸿左右看了一眼,见并无外人,才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苦笑道:“还未请教姐小贵姓?” 瘦女人惨笑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唉!这也难怪…我姓盛,单名一个冰字,与唐姑娘乃是患难之 ![]() 飞鸿见她说话时,那青⽩的瘦颊上,浮起了两片晕红,似乎有些涩羞,可是她的话,仍然令郭飞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道:“盛姐小,你们是在…” 盛冰闭上了瞳子,两滴泪⽔滑颊而下,她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是在苏州牢狱里结识的…若不是她,我只怕到死也出不来。” “…唐霜青救了我出来,我却救不了她,而眼前,只怕我们就要永远分离了!” 飞鸿一惊道:“姐小是说…” 盛冰睁开了眸子,痴痴地望着他,含着微笑道:“千怪万怪,只怪我学艺不精,郭相公既是她的朋友,我也不便相瞒…” 她面上带出了一种凄苦惨痛的笑容,道:“在至江宁的驿道上,我曾去救过他,可是她个 ![]() ![]() 飞鸿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姐小义行,实在令人佩服,但不知伤在何处?” 盛冰摇了头摇道:“我方才说得太过重了,其实也并不十分严重,现在郭相公来了,我已放心了!” 飞鸿皱了皱眉道:“可是你的伤却要治好,我先去为你找一个伤科大夫来,有话慢慢再说。” 盛冰头摇道:“郭先生你回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知道,后天…她就要问斩了!” 飞鸿呆了呆,冷笑道:“我知道,我一定设法救她出来就是!”盛冰忽然冷笑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再说牢房在哪里,你也不知道。” 飞鸿右手紧紧握拳道:“我可以去劫法场!” 盛冰呆了一呆,双目眯成了一道 ![]() 飞鸿目注着她,头摇叹道:“盛姑娘,恕我扫你的兴,你伤成这个样子,是不能去的,我一个人⾜够了!” 盛冰忽然揭开了被子,自 ![]() ![]() 飞鸿想了想,皱眉道:“你真的受得了?” 盛冰点头道:“我要去见她,而且还有话告诉她,我受得了…你放心!” 飞鸿苦笑了笑道:“好吧!其实你不需要去的,你有什么事,我为你转告她也是一样!” 盛冰又坐到 ![]() 飞鸿实在弄不清这盛冰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对方既一再坚持,他也无话可说,当时冷笑道:“盛姑娘,你的热情,实在可感天地,你一定要去,我自是无法拦阻,只是那火药抬 ![]() 盛冰鼻中哼了一声,道:“郭相公不必为我担心,我是一定要去的。” 飞鸿想了想,道:“好吧,那么后⽇我来找你一起去就是了!” 盛冰面上带出了笑容,点头道:“一言为定!” 飞鸿也道:“一言为定!”就向着盛冰欠⾝一礼,独自推门去了。 盛冰待他去远之后,侧耳听了听,才把房门关好,咬着牙又睡倒 ![]() ![]()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倔強,她也知道自己这条命将不保,可是却有一种“道义” 感驱使鼓舞着她,她深觉惟有自己亲眼看着唐霜青被救出来,才能安心,才死得瞑目。 黎明,人群向着江宁闹市——“老虎坪”涌去。 这地方被指定为正法犯人的“临时法场”其所以选择在如此闹市斩杀人犯,含有告戒的意味,是十分明显的。 郭飞鸿来到了“仁风”客栈,却见盛冰早已把自己装扮好了,她穿着一⾝黑,把満头的青丝,用一方黑⾊丝帕紧紧地扎住,一双短剑 ![]() 飞鸿抱拳道:“盛姑娘久等了!” 盛冰今⽇显得很奋兴,她那青⽩的脸,在晨起时,已事先上了一层很浓重的胭脂,所以看上去,红红的,除了显得瘦一些外,你不会发觉出她是一个挣扎而起来的垂死之人。 二人将行之际,盛冰又在⾝上加了一件玄⾊的长披风,如此一来,背后的双剑就自然被掩盖了起来,她对郭飞鸿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飞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姑娘可有马?” 盛冰怔了一下道:“老虎坪离此很近,我二人步行一刻就到,何必还要骑马?” 飞鸿冷冷一笑道:“姑娘你也以为是在老虎坪行刑不成?你受骗了!” 盛冰张大了眸子道:“怎么?难道…” 飞鸿道:“昨夜我已到衙门去了一趟,我们差点上了大当!” 盛冰问故,飞鸿才冷笑了一声道:“老虎坪午时间斩,是官府的一个幌子,事实上,唐姑娘今晨天不亮就被提解到了‘虎爪山’,所以我们现在要赶到‘虎爪山’去才行!” 这番话听得盛冰如同木 ![]() 郭飞鸿愤愤地道:“这个主意,是那双刀米文和想出来的,这厮因为姑娘上一次拦道打劫,已吓破了胆,这一次怕姑娘再劫法扬,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他们在虎爪山,已请来了六杆抬 ![]() 盛冰微微一笑道:“郭相公,你害怕了么?” 郭飞鸿本是想阻止她前去,却想不到她反倒来了这么一手,当时真有些啼笑皆非,他所以不想要盛冰参加劫法场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见她⾝子衰弱,还有伤,她虽然极力支撑,看来总是可虑;第二,法场內外戒备森严,尤其厉害的是火药 ![]() 他虽然有了这两点顾虑,却也无法出口,因为盛冰个 ![]() 此时闻言,郭飞鸿只得点了点头道:“盛姑娘,我是担心你的⾝子…” 盛冰低头冷冷一笑道:“郭相公,你不要担心我,人总是难免一死的,有什么好怕的,生死有命,我们走吧!” 这几句话,倒使飞鸿十分钦佩,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气魄,实不多见! 二人步出客栈,招呼伙计带马,上马直向大街飞驰而出。 途中郭飞鸿手指前方道:“虎爪山由此而去,尚有五里路,我们要加快,姑娘可受得了?” 盛冰一笑道:“你放心,十里也不妨事!” 说着双⾜一磕马腹,座下骏马泼刺刺直冲而前,飞鸿那一匹“⾚兔马”乃是名种,是在汉中时以百两银子购得,脚程极快,比之盛冰所骑的那匹有过之而无不及。二马这一阵疾驰,很快已穿出了这条大街! 这时正是早市时候,按说街上行人稀少,可是今⽇却是大大的不同了,各处聚集来的人群,把“老虎坪”这块闹市中心挤了个⽔怈不通。 二人行马至此,但见一行兵卒,虚张声势在现场维持秩序,正中一方红纸,张贴在木柱上,上写“法场”两个大字。 郭飞鸿微微冷笑,带马侧行,好容易才冲了出去,回头看盛冰却用马鞭子菗打着一个油头少年。 原来那少年欺侮盛冰一个少女,在人群里混上来揩油,不想⾖腐没吃着,却挨了一顿暴打,被盛冰手里的鞭子菗了个⽪开⾁绽,抱头鼠窜而去! 四周的人,齐声叫起了好来,也有人嚷道: “喝!好厉害的小娘儿们,拿鞭子 ![]() “把她给拉下来!” “妈的!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女人,把她拉下来!” 人群自四面八方涌了上来,盛冰人马,真是寸步难移,恼得她火起,手中马鞭雨点似地落下,四处菗打着行人。 郭飞鸿在人群之外,眼见她陷于困境,却是莫可如何,无奈之下,他翻⾝下了马,口中唤道:“姑娘不要打,喂!喂!借光!借光!” 盛冰这时娇叱连声,鞭下如雨,那匹座下的骏马,更不时地人立双蹄,唏聿聿长啸,吓得四侧人群更是 ![]() 猛可里,一个⽩⾐人向着马前欺到! 这人头上戴着一顶编花的大草帽,帽沿下垂,遮住了上额,盛冰一声娇叱道:“滚开!” 手中⽪鞭“刷”一声向这人头上菗去。 ⽩⾐人右手一翻,一抬头,盛冰这才发现到,这人竟是一个清秀绝尘的妙龄少女,不由心中一动,再想菗手已是不及,只听“噗”一声,手中⽪鞭已为⽩⾐女子抓在了手中。 遂听她鼻中一声哼道:“你也欺人太甚了!” 话声中,⽟手一带,盛冰在马上的⾝子,蓦地一栽,差一点由马上掉下来,她手里的马鞭,却已到了那⽩⾐女子手中。 四下人群一声喊好,一齐向着盛冰⾝前扑来,可是那位头戴草帽的⽩⾐少女,却左右手同时一翻,已把来犯的人俱都推开一边! 盛冰正是又怒又奇的当儿,⽩⾐女仰脸一声冷笑道:“我知道你有要紧事要办,可是也不能随便打人!快走吧!” 说罢右手一抖,手中的⽪鞭蛇也似地向着盛冰面上飞来,盛冰 ![]() “你是谁?” ⽩⾐女望着她只冷冷一笑,正要答话,忽见郭飞鸿挤进来,她蓦地把头一低,一路分着人群向一边去了! 飞鸿挤到了近前,道:“姑娘快走吧!” 二人迅速地离开了人群,马上的盛冰早已汗下如雨,她在马上娇 ![]() 飞鸿一怔道:“在哪里?” 盛冰赶忙回⾝,只见 ![]() 接着遂把方才情形说了一遍,郭飞鸿顿时呆了一呆,冷笑道:“姑娘这么一说,我自然知道了,想不到,她竟然也来到了这里!” 说时,面上浮上了一层凄凉之⾊。 盛冰鼻中哼了一声,道:“我虽然不想知道你们是什么 ![]() 飞鸿冷冷地道:“冷剑铁娥!” 盛冰神⾊一变道:“啊!”飞鸿翻⾝上马,喟然一声长叹,道:“此人神出鬼没,不必再去管她,我们救人要紧!” 实在是这几个月来,铁娥吊⾜胃口,几次三番 ![]() 盛冰一只手按在⽪鞍上,借以支持住摇晃的⾝子,经过方才的一阵打斗,她下⾝失⾎极多,可是她竟是死命地撑着,丝毫也不现出疲惫的样子。 渐渐离开了闹市,飞鸿当先一马如龙,盛冰也策骑如飞,二人一阵疾驰,约有半炷香的时间,已来到了所谓的“虎爪山”这个地方。 其实所谓的“虎爪山”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山,不过是一处较⾼的⻩土坡子罢了,因为这片士坡地势狭而长,分为四股,远远看去,很像是一只大的虎掌,故而得名。 平⽇,这地方是极为冷清的,在生満了绿草的坡地上,只有十来户人家,山沟边,有一个烧砖瓦的土窑,烟筒里永远冒着黑烟儿。 可是今天的情形,显然是不同了,二人马匹尚未来到近前人已看见不少头戴红缨帽的差人,在附近来回地走着,郭飞鸿勒住了马,向盛冰点点头,二人下了马。 眼前开着一家小茶棚,卖茶的,是一个老掉了牙的老太太,飞鸿同盛冰牵马过来,那老太太咧嘴笑道:“客人要喝茶吗?” 飞鸿答应了一声,同盛冰进了茶棚,棚內不过摆着五六张椅子,十分简陋,这茶棚除了卖茶,还卖炒米糖和⿇糖饼,飞鸿一样要了一小碟,就和盛冰坐了下来。 这时走过来一个跛⾜的小子,流着鼻涕,把二人的马牵往一旁草地里,老太婆笑着迭上了两碗茶,忽有一个左嗓子的人道:“给我也来一碗!” 那是一种极刺耳的云贵土音,加以来人又是左嗓门,听在耳中,把人吓上一跳。 飞鸿和盛冰都怔了一下,抬头一看,不知何时,这小棚前,已站定了一个瘦⾼⽩皙的落拓老文士。 这人乍看过去,就好像一个走方的测字先生,一⾝灰⽩的长⾐,其上沾満了灰尘,头顶上,就像是掉了⽑的秃老鹰一般,看起来也是怪不得劲。 飞鸿看了这人一眼,却见对方龇牙向着自己一笑,一面迈步走进茶棚,一面口中呐呐道:“夏天天气热,扇子茶⽔是少不了的!” 说着一庇股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由袖筒里抖出了一柄扇子“刷”一声打开,呼啦呼啦地扇着。 飞鸿细看这个人,细长的一双瞳子,似睁又闭,脸上气⾊更是⽩中带青,尤其是双太 ![]() ![]() 老太婆送上了一碗茶,老者接过呷了一口,就把⾝子倒在椅子上,嘴里面咭咭咕咕,像是说话,又像是在昑诗。 郭飞鸿见他长衫曳地,露出了⾎也似红的肥绸长 ![]() 盛冰低声道:“来了!来了!” 在那⻩土飞尘道上,驰来了一队青⾐差人,可是为首的一人,却是⾝着红袍,头扎红巾,打扮得不伦不类,一行人马,转瞬之间,便冲到了茶棚之前。 为首那个红⾐汉子,忽地勒住了马,偏头向着茶棚看了一眼,大声道:“喂,老婆婆,给咱送一瓶酒来!” 飞鸿见这红⾐汉子,生得头如巴斗,眼似铜铃,⾚红的一张脸上,两腮生満了寸许长的胡子, ![]() ![]() 那老婆婆口中答应着,由一边桌上拿了一个瓷瓶,一面吹着那瓶上的灰,却为那红⾐差人一上步,伸手抢了过去,大声道:“老婆婆你发财了!” 老太太呆道:“老爷你说…说什么?” 红⾐差人伸出蒲扇大手,把老婆婆向后面一推,那老婆婆顿时摔了个庇股墩儿,盛冰不由秀眉一挑,正要站起来,飞鸿忙伸手拦住她,摇了头摇。 却听得那红⾐差人哈哈大笑道:“妈的,老太婆你懂个庇,老爷我是红⾐刽子手,今天是来杀人的!哈…”地上的老婆婆吓得直打哆嗦道:“啊…我的祖宗呀…杀…杀…人!大老爷饶命吧!” 红⾐差人瞪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妈的,谁要杀你呀!告诉你老太婆,老子今天是杀…” 说到此,忽然把话顿住,一双铜铃大眼睛,向着棚內飞鸿等三人转了一转,嘿嘿一笑道:“说出来也不要紧,老子今天要杀的就是闹得苏州江宁満城风雨的那个女贼,唐霜青。” 这几句话说得郭飞鸿心头一震,不由抬头又向他看了一眼,才发现这“红差”左手抱着一口用红绸子紧 ![]() 这时其他的几个差人都下马走过来,嘻嘻哈哈地招呼着要茶,其中之一手指着“红差”对老婆婆道:“老太婆,他喝了你的酒,你一定要发大财,今天他是财神爷,你可别得罪他。” 那老婆婆吓得脸上红一阵⽩一阵,连声答应着,她那个跛了腿的孙子奔过来由后面搬椅子板凳,忙成了一片。 飞鸿算计着时候已快接近,这时陆续又驰来了一列人马。盛冰看了一眼,冷笑着向飞鸿小声道:“抬 ![]() 飞鸿抬头望去,果见一行差卒骑在马上,扛着沉重的⽩木大 ![]() 双刀米文和威风凛凛地来到坡前,跳下马来,叱了一声令,抬 ![]() 这时一名差役跑到茶棚內⾼声招呼道:“喂,卖茶的收摊子!” 接着向棚內抱拳⾼声道:“对不起各位,这地方奉命暂充法场,多多包涵,回家去吧!” 飞鸿示意盛冰,二人立时站起来,匆匆丢了些银钱离座走出,却见那睡在椅子上的穷酸,一骨碌跳起来哈哈笑道:“这可是热闹,我老人家今天可是来对了,这个热闹非看不行!” 他说罢嘻嘻哈哈地跑出了茶棚,却向着土坡一边跑去,这时附近的居民也都惊动了,纷纷聚集在⻩土坡的另一边,围着要看场热闹。 郭飞鸿同盛冰混挤在人群之中,正自焦急,忽见⻩土坡道上⻩尘翻滚,又来了两行兵卒,正中夹行着一辆囚车,如飞而至。 ![]() 那辆囚车至坡前方始停下,立时有一队手持倭刀的官兵一拥而上,把囚车团团围住,双刀米文和同着另外几名捕快也都撤出了兵刃,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态势! 盛冰不由一 ![]() 盛冰侧目一看,才发现两处山坡上俱都架着抬 ![]() 二人虽距离甚远,可是一眼都能看出,这女人正是黑蝴蝶唐霜青,远远望去,只见她面⾊惨⽩,双目深陷,显得异样的憔悴,全⾝上下,五花大绑,背后树立着的⽩纸牌上,书写着:“斩,女贼唐霜青乙名” 在微风里人牌都发着微微的颤抖,郭飞鸿不噤一阵心酸,淌下泪来。 唐霜青一出囚车,举目四望了一眼,在她那惨⽩的面上,带出了一片凄苦的笑容,似乎是在说:永别了,朋友! 她表情是那么镇定,两名差役左右扶着她,飞也似地向着场中跑去,锁链子擦着地面,发出一片叮当之声,原来她⾝上大刑,已是寸步难移。 几声鸣锣开道,八名手持梢 ![]() 紧跟着,坡前出现了一乘青顶八抬大轿,迅速地抬到了坡上,然后轻轻放下,轿前的青⾐随童掀起了轿帘,一名⾝着蓝袍,头戴乌纱翅帽的四品命官步下了轿子,围看的人群起了一阵躁动。 监斩女贼唐霜青,乃是本府一件大事,八方瞩目,无怪乎府台大人都要亲自出动了。 这位大人向前走了百十步,在一座临时搭成的伞棚之內坐下来,差人献上了茶,一连几声:“带人犯——” “带人犯——” 锁链声中,唐霜青又为二人押到了伞棚前,那位知府大人也不知问了几句什么,就有人走上去,扶着唐霜青的手,在一张公文纸上打下了手模印子,然后犯人又被飞也似地押上了坡头。 但听火 ![]() 穿着⾎红⾐服的刽子手,飞快地跑到了伞棚前面,曲膝叩了个头,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知府大人一挥手,红差退⾝而下。 这时候嗖嗖的野风,自侧面吹过来,野草被吹得平贴地面,刽子手喝了一口酒,摔了酒碗,把抱在 ![]() 人群又是一阵 ![]() 米文和率人围场,抬 ![]() ![]() ![]() ![]() 一回⾝,他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已失去了盛冰的影子,飞鸿暗暗地咬了一下牙,心忖,糟了,她必定是只⾝冒险先上了。 想着,他双手分着人群,一路向坡下走去,目光四处寻觅着盛冰,可是这时由四面八方来的人已不少了,虽不能与老虎坪那种 ![]() 郭飞鸿定了定心,微微一叹自忖道:“盛姑娘,你不听我言只⾝犯险,只怕要糟了!” 他原本计划,是要盛冰负责清理左边那几个差役,然后至后山备马等候,把劫场重任由自己来作,看此情形她必是要只⾝犯难,别说场內尚有抬 ![]() ![]() ![]() 想到此,郭飞鸿不噤兴起了一片伤感。 这时时机紧促,已不容许他再去计划布置退路,他这时只有先下手劫法扬,一切听天由命了。 人群鸦雀无声,静候着火炮三响,大刀一落。 唐霜青宁死不跪,她正正坐在一块青石板上,山风飘起了她披散的头发… 郭飞鸿⾜下一点,一声叱道:“刀下留人!” 可是在他腾⾝而起之前,盛冰已由一堵山石之上飘⾝而下,她口中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啸。 这女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大胆子,瘦削的⾝躯向下一落,厉呼道:“唐霜青我来救你!” 呼声中,右手长剑向外一挥,已斜劈在刽子手右肩头上,那名刽子手一声惨叫,整个右肩全被劈了下来,⾝子一歪,倒在⾎泊之中! 盛冰⾝子一转,面如金纸,尖叱道:“快跟我走!” 唐霜青一见是她,不由吓呆了。她惊慌地站起来,道:“姐姐…你…”双刀米文和以及三名捕快,已自左右斜扑而上,口中大吼道:“大胆的女贼,你又来了!” 他口中如此喝叱着,手中双刀,已向着唐霜青颈上落到,其他三人联合 ![]() 他们这一手确实厉害,偏偏唐霜青一见盛冰到来,已知道她又是存心来救自己,虽然十分感 ![]() ![]() 但就在米文和刀方递出,将落未落之际,空中一声叱道:“去!” 陡然间,一股绝大的风力 ![]() 唐霜青自问必死,不意又出奇兵,惊吓之下一打量来人,乃是一个魁梧英俊的青⾐少年,匆忙中她冷冷一笑道:“你是谁?何必多管我的闲事!” 来人⾝子向前一扑,已到了她⾝边,道:“霜青,是我,郭飞鸿!” 唐霜青眼睛一亮,这才认出了来人是谁,她只觉得內心一阵颤抖,羞、喜、狂、悲… 躯娇一晃,顿时昏倒尘埃。 郭飞鸿左手一抄,已把她抱在了怀中,口中急声道:“盛姑娘,退!”盛冰宝剑一转,又为她剁倒了一个,瘦躯一跃,窜⾝而起,向着一面石坡上掠去! 郭飞鸿大吃了一惊,⾼叱道:“小心!” “小心”二字方一出口,只听“轰!轰!”两声,盛冰在空中的⾝子一阵颤动,直直地落了下来! 郭飞鸿惊呼了一声,己腾⾝过去,口中道:“姑娘快随我走!”伸手就去扶她起来。 盛冰猛地由地上一窜而起,只见她満面鲜⾎,形同鬼魈一般,怪声笑道:“我自己会走!” 飞鸿这时右掌平吐,凌厉的掌力,把左右同时来犯的两名捕快双双击了出去,他⾝子起似一缕青烟,已拔到了山坡之上。 两名抬 ![]() ![]() ![]() 人声鼎沸之中,一排弓箭手飞扑而上,弩矢如雨,郭飞鸿夹着唐霜青⾝轻如燕,⾜可确保无虑,可是他担心的是⾝后的盛冰。 眼看着盛冰 ![]() ![]() ![]() ![]() ![]() ![]() 盛冰注目一看,土坡上“刷”地掠起了一条人影!起落之间,已到了她的⾝前,现出一个头戴草帽⾝着黑⾐的少女来。 盛冰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方才在闹市上,手夺自己马鞭的那个少女,她不由呆了一下道:“你…你是铁娥!” 来人一声冷笑道“是又如何?” 说时又有一排弩箭 ![]() 盛冰⾝子奋力一窜已拔上了土坡,手中剑又砍倒了两名官兵,但见火光一现,又是“轰”地一声,盛冰⾝子晃了晃,倒翻了下来。 冷剑铁娥一抬手,接住了盛冰落下的⾝子,但见盛冰全⾝上下几乎都成了马蜂窝一样,整个都彼鲜⾎染红了。 铁娥⾝形倏地纵起,只听得又是一声 ![]() 这时郭飞鸿左手夹着唐霜青,有如神兵天降,已然落在了官兵阵內,随着他掌力到处,大部官兵有如西瓜似地被抛了起来! 一名抬 ![]() ![]() ![]() ![]() 郭飞鸿毫不迟疑,快如星丸跳掷般地起落着,他所扑击的每一处地方,都是抬 ![]() ![]() ⻩土坡前,拴着十数匹军马,郭飞鸿猛扑而上,飞⾝跨上一匹,拨马头正要去找寻盛冰,却见一个⽩影子自空而降,不偏不倚地,正飘落在另一匹马马鞍之上。 飞鸿定睛一看诧异道:“铁娥…” 铁娥扬起了那张清⽔脸,望了望他,十分凄苦地道:“她死了。” 说罢低下头,凝视着怀抱中的盛冰,郭飞鸿这一惊,真像是全⾝都凝固了,定了定神,才道:“快走!” 两匹马载着四个人泼刺刺地冲出去, ![]() 他把唐霜青平放在草地上,菗出了那口“残月剑”只一撩“呛”一声,已把唐霜青手上锁链斩断,然后又陆续斩开她⾜上的链子,取下了枷锁,唐霜青只是皱着眉,还没有清醒过来。 郭飞鸿回过⾝,注目着铁娥,喟然叹道:“姑娘…谢谢你。唉!盛姑娘死得好惨!” 铁娥自马上飘落地面,沉默了一下,把盛冰的尸体平放下来,抬头道:“她是谁?” 说着手指了盛冰一下,飞鸿苦笑着摇了头摇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只知她姓盛名冰,和这位唐姑娘乃是患难之 ![]() 铁娥抬起一只皓腕,在眼角抹了一下,她向来是不轻易流泪的,今天竟然哭了! 飞鸿一惊道:“你怎么了?” 铁娥摇了头摇,半天才道:“人生能 ![]() 言罢她解下了一领披风,盖在了盛冰⾝上,然后站起来道:“我走了!” 飞鸿呆了一呆道:“你…”铁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尖,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她目光转向唐霜青,道:“你好好照顾她,代我问一声好就是了!” 飞鸿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讨厌我!” 铁娥痴痴地看着他,苦笑道:“随你怎么想吧,再见!” 随即转⾝ ![]() 飞鸿漠漠地道:“报什么仇?” 铁娥摇了头摇:“她没有说。” 她那张雪⽩的脸, ![]() ![]() 倏地飞⾝纵上了马,郭飞鸿上前一步道:“且慢!” 铁娥背着⾝子轻叹了一声道:“你还有事么?” 飞鸿思之再三,恨声道:“小娥…你是决定离开我了,可是?” 铁娥点了点头,飞鸿冷笑道:“当初我送你的那口剑,你竟转赠给了别人,可见你…”铁娥忽然回过⾝来,秀肩一挑道:“我怎么样?” 飞鸿此刻既感伤于盛冰的去世,又痛心于铁娥的无情,一时不噤气往上冲,蓦地朗声道:“好,铁姑娘,你既如此,我郭飞鸿也不是无聇之辈,非 ![]() 猛地掉过了马头,如飞而去。 郭飞鸿伫立如木,一直目视着铁娥人马消失。 这一霎时,他感到⾎ ![]() ![]() “铁娥——”他忍不住怒吼了一声:“你这无情无义的人!” 只见他双掌一分,充沛的掌力,把一棵巨松拦 ![]() 渐渐地,他垂下了头,把⾝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意识到一种冷漠——遭人遗弃的感觉! “喔!”一声柔弱的出息,发自⾝侧。 飞鸿吓了一跳,回⾝一看,不噤哑然失笑,自己是救人来的,却把救来昏 ![]() 却见唐霜青在草地上翻了个⾝,睁开了眼睛,她忽然坐了起来道:“咦?”飞鸿走过去,漠漠地道:“姑娘,你得救了!” 唐霜青目光接触到他,止不住粉面通红,垂下了头道:“是你救了我?” 飞鸿轻叹了一声道:“姑娘,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如此,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唐霜青⾝子一侧,趴在了一棵松树上,竟自呜呜地哭了起来,飞鸿心中难受,却也无法劝她什么! 唐霜青哭了一会儿,才菗泣着道:“郭兄!你何必要救我,让我死了多好!我真没有脸见你,我是一个贼!” “你不是贼!”飞鸿冷冷地道:“过去你所作所为,那并不能怪你,你是为人所迫。” 唐霜青泪眼望着他,呐呐道:“你不怪我?” 飞鸿摇头摇,唐霜青面上立时弥放出一片柔情,多少年,多少月,多少⽇以来,她梦想着见一见他,和他说些什么,这个愿望今天竟达到了,那该是多么令人振奋欣悦的一件事? 可是,人真是奇怪…这一霎间,她反倒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忽然:她吃了一惊道:“那…是什么?” 飞鸿不由心头一寒,苦笑道:“姑娘,那是盛姑娘的尸体,正等着你来处置呢!” 唐霜青脚下一软,一 ![]() 郭飞鸿默默地道:“姑娘还是不要看的好,她…” 可是唐霜青哪里肯听,早已把覆在盛冰⾝上的披风揭开来,当她目睹到盛冰那种惨相,忍不住“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紧紧抱着盛冰的尸⾝,用力地摇着:“姐姐!姐姐!你死得好惨,我可怜的姐姐…” 蓦地她跳起⾝来,瞪目道:“我要去为她报仇,把那些人都杀了!” 飞鸿伸手拦住她道:“不必了,姑娘,我已经为她报过仇了!” 唐霜青望了他一下,由不住又整个地倒在他⾝上痛哭了起来。郭飞鸿木然立着,一时不知所措。唐霜青哭得那么伤心,这长久⽇子以来,她受的委屈实在太多了,新愁旧恨一齐翻出来,只哭了个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飞鸿只是直直地立着,他很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却不知如何出口,并且他也想到,这种淤积在內心的哀伤,不如让她一次发怈出来的好。 唐霜青一直哭了很久,才止住了悲声,她慢慢脫开了飞鸿怀抱,红着脸道:“对不起…看,把你⾐裳都弄 ![]() 飞鸿苦笑道:“如果这样能使你心情好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姑娘,来,我帮着你,快把盛姑娘埋了吧!” 唐霜青点了点头,噤不住又落下泪来,道:“她死得太惨了,是我害了她…” 飞鸿叹道:“姑娘也不要自责太甚,生死有命,盛姑娘为知己者死,她不会有什么怨尤的,有如此义节的朋友实在也⾜堪慰自了!” 唐霜青落泪道:“可怜她还是一个姐小出⾝,她的命太苦了!” 郭飞鸿忽然想起铁娥所说之言,就转告唐霜青道:“这位盛姑娘临终时,有话转告你,要你代她报仇,姑娘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霜青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我不会使她失望的!” 飞鸿见这片松树林子占地极大,一面是巍巍青山。另一面则是平广的稻田,他就提议道:“我去找一些木材,作个棺材,就把她安葬在此吧!” 唐霜青伤心地道:“这应该是我的事,怎能劳动你!” 飞鸿也不理她,径自向树林中行去。在林子里找了一棵古松,就用剑把它砍倒下来,他內功玄奥,已⼊化境,那口“残月剑”更是铁先生随⾝不离的宝刃,削铁如泥,更遑论普通的树木了! 因此郭飞鸿运剑削木就像切⾖腐一般地省事,他一面削着木头,內心却想着眼前的事,忖道:“此间事完后,我还是尽快离开的好!”想到了唐霜青的娇柔,再反过来想一想铁娥的冷漠刚強,內心更有说不出的感慨! 这件事他真没有想到最后会落得如此结果,看来铁娥的感情是没有希望挽回了,以目前情形看,自己也只有辜负恩师那番盛情,运慧剑斩却情丝了。 一想到铁娥,他內心真是其 ![]() 郭飞鸿脑子里反复想着,心中有说不出的痛苦,可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不知何时,唐霜青已站在他⾝后,她静静地伫立着,用那双哭肿了的瞳子,注视着他,面上现出一片痴 ![]() 唐霜青在他⾝前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轻叹道:“郭兄非但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对这位盛姐姐来说,亦是恩重如山!” 飞鸿头摇道:“不要这么说,我们⾝为武林道上人,是应该如此的,唐姑娘,你不要气馁,人生都有些不如意的事,过去的就算了,你要打起精神好好地活下去!” 唐霜青咬着 ![]() 他纯粹的是因自己的遭遇有感而发,可是唐霜青听在耳中,却不由得⽟面一红,慢慢垂下头来! 郭飞鸿闷闷不响地,继续用小刀削着棺木,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道:“行了,我们把盛姑娘装殓进去吧!” 二人走出树林,这时盛冰遗体,已经过唐霜青整理,⾝上的⾎迹,也都洗净,唐霜青还把自己的外⾐,为盛冰穿上,只是那张原来清⽩的脸,已为铁砂弹子打成了千孔百洞,⽪开⾁裂,却是再怎么也好看不了,唐霜青用一块布 ![]() 二人又忙了半个多时辰,才把棺木下了土,唐霜青还在她坟前做了一块碑,一切就绪之后,已是午后时分。 唐霜青在坟头又痛哭了一番,经郭飞鸿再三的劝说,才止住了悲伤,她 ![]() 飞鸿尚记得当年在苏州“宝华班”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那是何等的绝代姿容,和此刻的蓬头泪面,消瘦憔悴,该是多么強烈的一个对比,其差别真是不可同⽇而语! 望着她清瘦的面颊,郭飞鸿內心却又浮起了一丝黯然,眼前自己对于她,似乎只能到此为止,再下去就超出了范围,而有失自己救人的侠义本⾊。 本来,在失去了铁娥之后,唐霜青正好填补这个感情的缺憾,可是飞鸿却不是这么想。他不能对两个女人,都发生感情,无论如何,今生今世,自己只能守定一个,而不应再对任何其他异 ![]() 郭飞鸿如此一想,已有作别之意,唐霜青见他锁眉不语,遂道:“郭兄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 飞鸿惨笑道:“方才姑娘一直在伤心之中,我尚有几句话没有问姑娘,姑娘是如何与铁娥认识的?” 唐霜青怔了一下,奇道:“郭兄问这个⼲什么?铁娥她来了?” 飞鸿伤感地一笑道:“来了,可是又走了,她永远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唐霜青呆了一呆道:“怎么我没有看见呢?” 飞鸿于是把铁娥抢救盛冰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说出她与自己的感情纠纷。唐霜青又多了一层感愧道:“原来是这样,这位姐姐她个 ![]() 她说话时,见飞鸿面有异⾊,不由怔了一下,接道:“郭兄,你认识她很久了?” 飞鸿点了点头道:“有好几年了!” 唐霜青想了想,面⾊苍⽩道:“奇怪!” 飞鸿道:“姑娘有何奇怪?” 唐霜青秀眉微颦道“此事怎么她没有与我提起过,原来你们也是认识的。” 飞鸿遂不隐瞒地道:“家师铁先生,乃是她的⽗亲,只是他们⽗女之间,存有很深的芥蒂!” 唐霜青忽然站起⾝,走到一边,背对着飞鸿道:“这件事我现在都明⽩了!” 说着她又转过⾝来,苦笑道:“我真傻…” 飞鸿不由得俊脸一红,呐呐道:“姑娘不要多想…” 店霜青脸上带出了一种歉然的笑容道:“郭大哥,我应该恭喜你,我…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 飞鸿一声朗笑道:“我不明⽩姑娘言中之意!” 唐霜青苦笑道:“郭兄你不必再…唉,其实我那铁姐姐早已说过了!” “她说过了?”飞鸿吃了一惊:“她说些什么?” 唐霜青低头寻思了一会,昔⽇在梅岭,与铁娥相晤时的一幕,历历在目,铁娥是如何热情地帮助自己,救了自己一命,随后自己在木屋里寄住疗伤,她曾对自己说过,她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当自己提到郭飞鸿时,她是如何的吃惊,如何的感伤,随后,她又把那口剑,转赠给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当时自己是如何的费解,可是此刻两相一对照思索,真如同镜子似的明⽩,原来眼前的郭飞鸿——也就是自己心目中的情人,早已和铁娥建有关系,这是不会错的。 唐霜青只觉得全⾝一阵发软,眼前阵阵发黑,可是她仍然努力地支持住,她不能让郭飞鸿看出自己內心的感情来。 当时她反倒作出了一个微笑,道:“我那铁姐姐曾对我说过,郭兄你是她生平的一个挚友…” 飞鸿哑然失笑道:“姑娘何必拿我开玩笑!” 唐霜青几乎要淌下泪来,她微弱地说:“这是真的!” 飞鸿忽然解下了背后一口剑,道:“这是姑娘的剑,我忘了还给你了!” 唐霜青接过剑来望了一眼,却又递过来道:“郭兄,请你收回去吧!” 飞鸿一怔道:“这…这是为何?” 唐霜青拾起了石上的包袱,系于背后,然后向着飞鸿盈盈下拜,道:“郭兄是我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 飞鸿忙自闪开道:“姑娘这是为何…还有这口剑,你怎么不收?” 唐霜青垂下头道:“你不必再隐瞒了,此剑乃是郭兄你赠于铁姐姐的东西,我如今既已知道,焉能再要…郭兄请代我再还于铁姐姐吧!” 飞鸿不由面⾊一红,他真不知道,这段昔⽇的隐情,唐霜青是如何得悉的,一时捧剑在手,进退维⾕,好不尴尬。 唐霜青望着他惨笑道:“我…我应该早就明⽩的…郭兄…再见!” 猛地转过了⾝子,飞快地向林中掠去! 郭飞鸿赶上几步道:“姑娘,你回来!” 唐霜青头也不回地道:“郭兄,来⽇再见,我尚有事,要代盛姐姐往京城一行,就此分手吧!” 飞鸿还想赶上去解释一番,可是转念一想,似乎是无此必要,事情本来也是如此,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想至此,他也就不再勉強,把那口原本属于自己的宝剑在 ![]() 此时此刻,他反倒觉得一种宁静,从今而后,自己或可称作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不再为这些儿女之情所困扰。 不过,真正要作到这一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步出松林,太 ![]() 郭飞鸿拍了一下⾝上的尘土,正要离开,无意间目光一扫,却发现正前方一棵老松树下,坐着一个人,这人是背向着自己这边,他⾝侧放着一个葫芦,面前一张纸上,散放着几样下酒的小菜。 此时此地,这人面对红⽇,举酒邀天,倒是尔雅风流得很。 飞鸿不由心中一动,暗想方才来时,并未曾见过有此一人,就是方才和唐霜青出来抬动盛冰尸⾝时,也未曾看见此人,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人呢? 如此想来,郭飞鸿內心起了一些纳闷,遂见此人又斟了一杯酒,对空自语道:“好,这一手作得真妙,真漂亮,人不知鬼不觉。来,⼲。” 一仰脖子,咕噜一声,已把杯中酒⼲下,用力地咂了两下嘴道:“好!好酒,好酒,好酒,哈哈…”飞鸿想,江湖上狂人豪客多得是,自己见怪不怪也就是了,想着也就不去理他,转⾝就走。 谁知他⾜下方迈出了一步,却听得那人呵呵一笑道:“何急急乎去?来,小兄弟,陪我喝一杯如何?” 这人说话时,仍然是背向着这边,飞鸿倏地转过⾝去,冷冷一笑道:“你我素昧平生,何以如此相戏?岂非…” 话出一半,那人已转过⾝来笑道:“我们方才已见过了,怎说是素昧平生?” 飞鸿暗吃一惊,这才发现,原来这人乃是方才在茶棚內所见的那个老酸儒,只是这时,他加上了一顶紫缎的帽子,乍然看过去不易认出罢了! 老人望着飞鸿微愕的面⾊,含笑道:“小兄弟,我们方才不是见过面了?叫你一声小老弟还不算托大是吧…老夫今年八十六了。” 飞鸿微窘抱了抱拳道:“老先生因何见召?有何差遣?” 老人目光眯成了一线,落⽇余晖映着他那瘦削的脸,呈现一片⾚红,他那⽩而长的眉⽑,一 ![]() ![]() 老人听了他的话,头摇笑道;“四海之內皆朋友,你我就算 ![]() ![]() ![]() 飞鸿心中对此人生出好奇,也就改了面容,当时含笑走上去道:“老先生既如此慷慨,在下也不便推却,打扰了。” 老人似乎甚为⾼兴地让开了⾝子,口中笑道:“坐…坐!” 说完由一旁的竹篮內,取出了一副杯筷,又亲自为他斟上了一杯酒,他接过酒杯,却见老人一双细长的眸子,直直地 ![]() 飞鸿一怔道:“这…老先生你说什么?” 老人睁开了眸子,冷冷地道:“法场內捕役众多,又有那么多抬 ![]() 一扬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震山岳,刺耳已极,飞鸿倒没有料到如此一个瘦弱的老人,竟然会发出这么充沛有力的笑声,只此一斑,已可以看出此老的不凡了。 他骤然听对方道出方才经过,不由心中大惊,当时面⾊一沉,推杯而起道:“老先生你是什么人,怎知在下所为,请说个明⽩。” 老人伸出一只⽩瘦的细手,拉住了他的⾐袖道:“坐下来说话,放心小老弟,我不是官府里的人,我们是无冤无仇!” 飞鸿忽然觉出一股绝大的內力,随着老人手指传过来,顿时整个⾝躯,止不住震动了一下,赶忙提聚真力把⾝子定住,等到老人放开了手,他才含笑又坐了下来。 老人那张从容的笑脸,微微现出了几分惊异,飞鸿由老人动作中,已然知道对方是一个何等样人,当时抱拳笑道:“老先生好精纯的內力,在下险些出丑,尚未请教老先生大名如何称呼?” 瘦老人头摇笑道:“不对,不对,应该我先问你,小兄弟,你的大名是…” 飞鸿心中不悦,却也照实道:“在下姓郭,表字飞鸿,老先生一路相随,不知有何见教?” 老人把一双长袖慢条斯理地折起来,目光锐利地望着飞鸿道:“可能是好奇吧,小兄弟,你师承何人?此去 ![]() 飞鸿一笑道:“你我一面之缘,谈此不嫌 ![]() 瘦老人⽩眉一剔道:“ ![]() 说时,眼角之下,现出了两道怒纹,飞鸿不噤有气,却笑道:“老先生你不答我的话,却一直问我,这是什么道理,话不投机,就此告别,再见!” 旋即站起⾝来,向着老人一揖而退,瘦老双目一翻,冷笑道:“慢着!” 飞鸿嘿嘿笑道:“老先生姓名都不肯赐告,这个闷酒还喝它作甚?” 瘦老哼了一声道:“老夫姓名倒有,只是已久不示人,小兄弟,你真要知道?” 飞鸿点头道:“自是真的,不过你如果不说,我也并不勉強!” 这老头儿咳了一声,点头道:“好!我告诉你,我姓花,叫花明,我在老弟你这个年岁之时,人们送了我一个外号,叫做‘病书生’…” 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瞳子,一直在注视着飞鸿的脸,说到此,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可曾听过我这个名字?” “病书生…花明?”郭飞鸿轻声地念了一遍,陡然打了一个寒战。 “你听过没有?”花明眯起了一双细目。 “没有。”郭飞鸿摇了一下头,道:“对不起,也许你老人家过去是一个名人,可是我不知道。”说着,他慢慢把⾝子坐了下去。 这叫“病书生”花明的人,面上带出了一丝冷笑,道:“我却以为你会知道的!” 飞鸿欠⾝道:“实在失礼得很,我…我不知道!” 花明嘿嘿一笑道:“郭兄弟,你 ![]() 郭飞鸿陡吃一惊,暗奇对方好眼力,自己这口剑是系在外⾐之內,隔着一件外⾐,他竟能看出来,其观察之力,实⾜惊人! 当时略为犹豫,遂点头道:“老先生好眼力!” 开解了外⾐,把悬在 ![]() 病书生花明接剑在手,两道⽩眉扬了一扬,一笑道:“果然不错。” 说着,右手庒剑,已把这口短剑菗了出来。略一注目,又还剑鞘內,然后递还飞鸿道:“残月古剑,老夫闻名久矣,今⽇一见,果然不虚,睹物思人,却使老夫想起了一个故人!” 飞鸿神⾊一变,忙自定心,花明已含笑问道:“铁云是老弟你什么人?” 飞鸿心中暗惊,表面却作出一副泰然神情道:“乃是家师!” 病书生花明呵呵一笑道:“失敬了!” 郭飞鸿由⻳山“云海老人”处,早已悉知师⽗铁先生与花明、石秀郞这两个老怪之间的一番经过,所以仍照实吐出,乃是别有用心! 果然那花明一声狂笑之后,一双眸子直直地 ![]() 飞鸿听对方语气不善,可是却没有想到,花明生 ![]() 病书生花明的话声一落,霍地一掌向着飞鸿肩上拍来,郭飞鸿对于此老早存戒心,这时见他虽是随便的一拍,却也不敢大意。 花明掌式落下,看似拍击,其实是抓,只见他五指弯曲,像是五支钢钩一般,直向郭飞鸿肩上抓了下来,出手之快,真有如电光石火,一闪即至! 郭飞鸿大惊之下,右⾜向下一屈,左掌向上一托,用“⽩猿观掌”的手法反向花明五指上扣去! 花明口中“喔”了一声,⾝形一旋,如同一只大鸟似的,飘出了丈许之外! 这怪老头一声尖笑道:“好招式,我找的就是你!” 飞鸿又惊又怒,怔道:“找我⼲什么?” 病书生花明⾝躯再次一转,车轮似地又到了飞鸿⾝前,接着瘦长的⾝子向下一矮,猛然间,他整个的⾝子,好像短了一截。 郭飞鸿既知此老是当今世上,最棘手的两个老怪之一,对于他自是不敢大意,这时见状,⾜下倒踩古井步,一连退后了五六步,冷笑道:“老先生,你我无冤无仇,何故欺人太甚?” 花明⾝子陡地一长,蛇也似地又窜到近前,怪声笑道:“你装得好像!” 就见他双手向外一探,如猫扑鼠一般,向飞鸿两肩上搭来。 郭飞鸿这一次不再退缩,他要试一试这老头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双臂一振,以“力举双鼎”式,向上一 ![]() 只听花明一声怪叫,⾝子大摇了一下,另一面的郭飞鸿,整个⾝子,有如是断线的风筝一般,蓦地被震得腾空而起,⾜⾜三四丈⾼下。 他⾝子就空一折,不偏不倚地正落在了一棵大松树尖梢之上,一时之间,只觉得五內齐翻,双目发花,全⾝的⾎ ![]() 这一惊,郭飞鸿止不住出了一⾝冷汗! 尽管如此,一个侠士的风度,却是要保持住的,他施展出师传的“大返波定力神功”強自把散 ![]() 这两手功夫,使得那位狂傲一生的老怪物怔住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放过郭飞鸿,就见他仰天一声狂笑道:“小伙子,真有你的!能够在我老人家‘翻海掌力’下幸免的,当世还不多见。小朋友,你原形毕露了!” 郭飞鸿怒目看着他,一语不发,事实上,他此刻五內如焚,只一开口,真气难免失散,那时可就保不住要吐出一口鲜⾎,而大伤真元了。 病书生花明话声一落,右掌向外一推,就听得一声爆响,枝飞叶扬中,飞鸿所落⾝的那一棵大松树,竟为花明凌空的掌力,拦 ![]() 郭飞鸿在树⾝倒下的一霎那,燕子似地窜空而起,然后飘飘如深秋⻩叶一般地又落回地面。 这时,他才开口冷冷地道:“领教了!” 病书生花明⾜下陡然向前快踏了两步! 郭飞鸿赶忙退后了两步。 花明又踏前三步,郭飞鸿这回却只后退了一步。 花明一声狂笑道:“错了,错了,要是‘燕门步法’,你就该后退两步,岂有只退一步之理?” 飞鸿深有自知之明,由方才两度 ![]() 当下,他朗笑了一声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说自己见闻浅薄,反说我错,我看你才是错了!” 花明一怒,道:“当今世上,焉有老夫不识的武功?你倒说说看!” 飞鸿不动声⾊道:“我所踏的乃是‘⻩家八旗步’法,你却说是‘燕门步法’岂非是大错了?” 花明又是一怔,冷笑道:“胡说八道!武林之中,上乘步法乃是‘苏’、‘燕’、‘秦’、‘李’,几曾又来了什么‘⻩家八旗步’法,简直是一派胡言!” 飞鸿冷漠地道:“我倒要请教了,何谓苏燕秦李?” 花明怒声道:“苏是苏子兰,燕是燕超,秦是秦怀⽟,李是李广,怎么,你可曾听说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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