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7是王文华创作的经典言情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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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61×57 作者:王文华 | 书号:40372 时间:2017/9/15 字数:176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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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台股一直涨,过年前只有四千六百多点,昨天已经涨到六千多点,是这段时期全球表现最好的市场。威盛从年前的210涨到340,简直是疯了。美股反而大跌,连SunMicroCisco这种蓝筹股中的蓝筹股都跌了百分之五。倒是旧经济的公司表现得很出⾊,菲利普莫瑞斯几乎天天在涨…" 中午,静惠和同事在公司的会议室吃快餐,大家奋兴地讨论股市,静惠维持优雅的笑容。 "静惠最近在买什么?" "我的钱都在国美股票上。" "科技股吗?" "Yahoo,Cisco…最近都跌得很惨…" "这些股票本来就不稳定,它们涨得快,跌得也快…" "我知道…"静惠低下头。 "你应该选稳定一点的股票…" 静惠想着。 "你年纪不小了,应该选稳定一点的股票…" "我知道,"静惠自言自语,"他们涨得快,跌得也快…" 她不太敢回家,不敢走进卧房。徐凯的鞋子还在鞋柜,⾐橱里还有一排他的⾐服。她在公司待到很晚,晚上十二点,整幢办公大楼只剩下几个亮着的灯,她的区域是其中之一。回到家已经一点多,天气很冷,她走进浴缸冲澡,冲在⾝上的⽔却半天热不起来。她直打颤,跳出浴缸,草率地擦了⾝子,套上运动⾐ ![]() ![]() ![]() ![]() ![]()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強,可以忘掉徐凯。毕竟从头到尾她没有对不起他,她的良心完整,应该可以心安。然而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头是徐凯在⼲什么?他昨晚有没有回家?他和谁睡在一起?他在想什么?邻居一大早在施工,钻墙壁的噪音刺到她的骨头里。她坐起来,走到厕所,拿起牙刷,发现牙膏没有了。她打开菗屉,翻了一下,找出一条牙膏,牙膏旁边,是一盒开封的险保套… "跟我们出去走走,台北海洋馆有一个侏罗纪海洋化石展。"程玲说。 "我好累,想在家里休息。" 程玲找她吃晚饭,她也拒绝了。一个人走进公司旁边那家拉面店,热情的女侍者 ![]() "一位。"她说。 "男朋友今天没来?" "没有。" "好久没看到他了。" "他出国了。" 因为一个人,她被安排坐在吧台。一抬头就是镜子,她看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她低下头,鼻子和汤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也许是餐厅希望顾客有热乎乎地吃拉面的感觉,冷气开得特别強。她把外套的一边盖到另一边上面,把自己像个包袱一样包起来。她匆匆吃完,害怕热情的侍者又来问她男朋友的事。 "这张贵宾卡送给你,"侍者说,"你男朋友也可以用。" 邱志德打电话约她喝东西,她想分心,立刻就答应了。邱志德显然被这样快速的接受吓到,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个地方。半小时后他打回来,约在她公司附近的一个pub。 她进去pub时还四处观望一番,怕撞到徐凯。看到邱志德,她很安心,但没有奋兴。他还是像往⽇一样的热情、诚恳,标准的好男人。"我上个月升经理了!"他说。"太好了!"她说。她的恭贺是真心的,只是没什么力气。 "你好吗?" "很好啊…" "你的气⾊不太好。" "最近工作比较忙。" "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她笑笑,侧过头去。他们谈起一些共同的朋友,大学的同学,MBA的朋友,她觉得好陌生,一年来,她活在徐凯的世界,原先她自己的那个世界已经逐渐模糊。 "阿明过世了。" "阿明?" "车祸,在加州的⾼速公路上。" "喔…" 她被自己的冷漠语气吓到。阿明是他们的大学同学,他过世了,她竟然无动于衷。 临走时,邱志德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礼物。 "你不需要每次都送我东西!" "我知道我不需要,但是我喜 ![]() 她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心形的热⽔袋。 "天气冷,你也许用得到。" 回到家,上 ![]() ![]() ![]() "你再拒绝我,我就跟你翻脸,"程玲说,"我下午在新竹开会,晚上和周胜雄在新竹吃饭,你过来,我们带你到新竹逛一逛。嘿,搞不好还会认识电子新贵!"她在路口等开往新竹的巴士,忠孝西路和中山南路的车阵发 ![]() "程玲被客户拉去吃饭,要晚一点才来。"在清大外的Starbucks,周胜雄告诉她。"她不是讲好要和我们吃饭吗?" "你知道程玲的…"周胜雄笑笑。 和周胜雄单独吃饭有些奇怪,虽然他们见过好几次面,她和徐凯的事他也都知道,但在他面前静惠并不自在。也许是因为她知道程玲一些秘密,一些她觉得周胜雄应该知道,却又绝不能知道的秘密。他们在清大旁一家小店吃面,头顶上的电视播着八点档。他们默默吃着,气氛尴尬。 "你和徐凯还好吗?"周胜雄终于问。 "我们好几个礼拜没见面了。" "你还是很喜 ![]() "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得出来,你谈到他时的样子,和他分开对你的生活的影响,程玲和我都说,静惠永远离不开徐凯。" "真的吗?"静惠笑笑,"你们低估了我的意志力。" 周胜雄笑。 "笑什么?" "这又不是比赛,没有人在观赏或打分。你憋着不打电话给他,让自己痛苦,只为了证明自己有意志力?谁在乎呢?" "我在乎。我记得我曾经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徐凯的事,让我把对人和对爱情的标准一点一点地降低。我不是自己了,我很难过。" "不和他联络,你也难过吧…" "这是短暂的,我会好起来。" "确定吗?" "我有点惊讶你会这么说。我们两个算是比较类似的人,但我觉得你好像是在替徐凯说话。" "我是替你讲话。没错,我们其实是很类似的人,所以我才替你讲话。"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还是很喜 ![]() 静惠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你们真的爱过,完全失去那份爱,比继续一个残缺的爱,痛苦太多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这样。" 静惠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看着周胜雄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动也不动。 "你说什么?"静惠问。 "我和程玲五月结婚…" "还有四个月…" "我知道她到现在还在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静惠倒菗一口气,假装他的话只是头顶上电视剧中的一句台词。她把口中的面嚼完,慢慢呑下去。她抬起头,周胜雄的眼镜仍然端正,领带仍然整齐,腾折了一天的⽩衬衫仍然坚 ![]() "我和程玲在一起两年,一直有别人,我都知道。" "不会吧…"静惠说。她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下午,她站在教室央中,老师拿着点名簿,问她程玲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所以我也不方便多讲,我只是想告诉你,有别人,并不代表你们不能在一起。" "我了解程玲,她虽然爱玩,但还不至于这样…" "她有没有这样其实不重要,"周胜雄笑笑,"就算有,我也试着忘记。" "不会的,程玲不是这种人,你不要胡思 ![]() "我没有胡思 ![]() "你一定看错了。" 周胜雄摇头摇,"你不了解程玲…" "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当然了解她。" "我只是要说,徐凯在你背后做了什么,你不要想,你只要看他在你面前,是不是真的爱你?你们快不快乐?" 静惠又回到这个从台北一路带到新竹的问题。 "这太难了,如果是你,你做得到吗?" 周胜雄点头,"一开始我也很痛苦,我们不在一起的晚上,我明明知道她跟别人在一起,我整晚都睡不着,我会想去找她,甚至想抓到她。" 静惠不回答,她拿捏不到自己的立场。 "特别是她第二天回来,还能装着若无其事,对我甜言藌语,我就好气…"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静惠努力地把对话带回她和徐凯。 "我会忍住…" "忍住?" "我不想破坏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那种情形下你还能快乐吗?" "程玲是一个快乐天才,她在任何时候都能让你快乐。" "然后呢?" "然后我慢慢不再去追究她的下落,不再去调查她有没有骗我。我只是专心的,管好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 "你真的能不去想?" "只要练习,你什么都能!" 他微笑,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悲伤的笑。 "一开始我也在想,以我的条件,可以找一个完全忠诚、完全爱我的女人。但我知道和她们在一起不会有和程玲在一起一样快乐。程玲是一个奔放的人,那是和她在一起会快乐的原因,既然要快乐,就得承受奔放的人会带来的痛苦。" "如果程玲真的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跟她好好谈一谈?" "何必呢?为什么要让她难堪?好几次她当着我面扯谎,我都想揭穿她,最后都忍住了。" "为什么?" "拆穿她,我自己觉得痛快,觉得伸张了正义,但她却觉得羞辱,觉得难堪…" 静惠想起她曾经这样拆穿徐凯,"那是说谎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不觉得,"周胜雄看着她,在她、程玲、徐凯之间,静惠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坚定的语气,"知道她在说谎而不拆穿她,应该是爱的基本礼仪吧。" "我佩服你,我永远做不到那样…" "你自己说的,不要低估了你的意志力。" "我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给了徐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就希望他用同样的东西回报。" "你给了他什么?" "我的爱,我专心的爱…" "你能给他最珍贵的东西不是爱…" "那是什么?" "自由。" 他们不讲话。周胜雄拿起玻璃杯,慢慢喝了一口⽔。静惠转过头,看外面骑过的一辆辆摩托车。 "你还爱程玲吗?"静惠问。 "我们五月要结婚呢!" 周胜雄尽地主之谊,带她去看城隍庙。一进庙门,"金门保障"、"理 ![]() ![]() ![]() 程玲一直到11点才出现,带着一⾝烟酒味。 "不好意思,顾客拉我去吃饭,脫不了⾝。" 周胜雄替她扣好衬衫的扣子。 "你今天没开车?"周胜雄问。 "车借给朋友了。"程玲说。静惠看她一眼。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周胜雄问。 "不用了,我们坐巴士就好了。" 她们搭上巴士,周胜雄在路上跟着跑,直到巴士把他甩掉。 "周胜雄有没有带你去走走?"程玲问。 "有,他带我去城隍庙。" "好玩吗?" "很好玩,我很喜 ![]() "你们聊什么?" "没什么…他告诉我婚礼的计划,还有你们新家布置的进度。" "再过两个礼拜就完工了。" "到时候我一定去看。" "这个家可是我的心⾎结晶。周胜雄的品味多差你知道吗?他本来还要买一套咖啡⾊的⽪沙发,像他爸妈家一样。天啊,我真受不了他——" "程玲…" "嗯…" 静惠看着程玲,酒精让程玲的动作整个放慢,她转过头来,发丝遮住她的眼。 "周胜雄是个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 "你很幸运。" 新竹回来后第三天,礼拜五晚上,她11点多离开公司,跑到西门町去看《Traffic》。那是一部描述国美和墨西哥境內贩毒、反毒的电影,一名⾼中女孩不管怎么努力,总是戒不了毒。毒瘾不但伤害了她的⾝体,也改变了她的个 ![]() ![]() ![]() 回到家,寂寞像一件 ![]() ![]() 她站在客厅,突然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她打开 ![]() ![]() ![]() ![]() 她回到客厅,倒在沙发上。她在想什么?也许周胜雄是对的,徐凯是爱过她的,过去几个月,他的确把大多数的时间花在她⾝上。这是重点,其他都不重要。她看着电话,和墙上缓慢的秒针。她拿起电话,犹豫了又放下。联络一下吧,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为什么要走开?如果是三角恋爱,我不能不战斗就服输!就算我服输了,联络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救急措施吧。生死垂危时,电击是可以接受的。联络一下吧,人生太短了,为什么要拿来怨恨?就算只是找个排遣寂寞的伴侣,就算只是朋友,朋友总是可以打电话的啊。不要见面,只讲讲话。我不会吃亏的,我只是在利用他… "喂…"对方接起电话。 "徐凯?" "静惠!" "你好吗?" "静惠…"他想讲话但讲不出来,她只听到他沉重的呼昅声。安静的电话线像一个空旷的广场,他们两个各站在一角,看不清楚对方,"静惠…" "方便讲话吗?" "方便…静惠…我好想你…" 他们见面,去她最喜 ![]() "我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他说。 "几个礼拜了…" "有一种'代远年湮'的感觉…" "什么感觉?" 他指着墙上一份⽇历,⽇历上除了农历⽇期和吉凶资讯外,还有成语介绍。 "'代远年湮'…"徐凯念出⽇历上的成语。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很久很久的意思吧!" 他们回家、爱做,像是在补偿什么。 他们又恢复了旧⽇的习惯,除了上班时间都黏在一起。甚至上班时也用Email通信。他送给她一张电子贺卡,上面除了问候的字句,还有一首歌曲。 "我们公司的网络没办法放歌,你选的是哪一首?"她在Email上写。 "你猜啊!" 她怎么猜?她回送给他一张贺卡,选的是梁静茹的《勇气》。 下班后,她到公司附近的网络咖啡厅上网,打开徐凯给她的贺卡的歌,竟然也是梁静茹的《勇气》。 他们并没有机会好好谈一谈,因为徐凯生病了。她带他去看病,排在45号。她拿着写着"45"的纸条,盯着墙上的数字。她没有这么急过,像在等美金升到32。845,然后把手中一大笔美金卖掉。徐凯一直往她脸上咳,她把他抱到自己怀中。旁边一个戴着口罩的小女孩看着他们,她对小女孩微笑。看了医生,大大小小的药拿了一堆。觉睡前,他一直想吐。他蹲在马桶前,她跪在他⾝后拍他的背。 "想吐就吐出来…" 她看他吐出来的东西,都是胃里的酸⽔。 他躺下,开始猛咳,整个人随着咳嗽蜷曲起来。她拿出一条⽑巾,泡了热⽔,敷在他喉咙上。他很快就⼊睡了。她起来,到厨房煮了一锅稀饭。煮好了后发现冰箱里没有任何配稀饭的菜。她走到711,买了鳗鱼、花瓜和⾁松。她回来,进门时发现门口的鞋太 ![]() 那双曾让她在楼梯口痛苦了一晚的⾼跟鞋,那双曾让她在楼下门口失去所有尊严的⾼跟鞋,现在已经有了固定的位置。 她在黑暗的客厅坐了好久,睡不着。她走进房间,徐凯仍在 ![]() 她开始翻他的东西。 她知道,这就和第一次和徐凯爱做一样,是跨越了一条线,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怪罪徐凯不忠,再也不能骄傲地以为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是完全的纯洁。她知道这样做,她就失去了道德的优越 ![]() 她走进卧房,坐在书桌前,在黑暗中小心地四处张望。徐凯发出平稳的鼾声,她不时回头看他。桌上很凌 ![]() ![]() ![]() 她看了徐凯一眼,轻轻打开菗屉,菗屉的滑轮慢慢滚过,没有发出声音。 里面是行银账簿、几支回形针、没盖笔套的笔和几张剪报。剪报都是布莱德·彼特的汽车广告,斗大的"BreaksintosStyle"的字。 她打开另一个菗屉,里面是散落的票发和一个纸盒。她打开纸盒,里面是他们 ![]() ![]() ![]() 回头吧,程玲不是说过,⽔清则无鱼,周胜雄不也说,只要专心在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你为什么要知道?知道只是伤害自己而已。 她打开第三个菗屉,里面是他的信件。她转头看徐凯,仍沉睡着。她拿出用橡⽪筋包好的一捆,第一封就是一张卡片,红粉⾊的信封,上面有秀气的字迹。没有邮票,也没有寄件人姓名。她摸着那张卡片的表面,深呼昅。 徐凯咳了两声,她缩紧⾝子,把那捆信夹在腿大间。"我睡不着,起来坐一下。"如果他发现的话她就这么说,信,让它自然地掉在地上。 她转头看,徐凯翻过⾝去,背对着她,睡得很安稳。她把卡片从那捆信中菗出来,打开封口,拿出卡片,打开: 昨晚很开心,你总是能逗我笑。 我家旁边那幢公寓还空着,你要不要搬过来?民生东路三段这边离公司也近。 或是直接搬到我家…S。写信⽇期是三天前,在"代远年湮"之后。 "道·琼斯指数14⽇猛跌317。34点,跌幅逾3%,以9973。46点作收,加上12⽇才狂泻436。37点,蓝筹股陷于13年来最黑暗的一周。以科技股为主的纳斯达克,也跌42。69点,收在1972。09点,是本周第二次跌破2000点心理关卡…" 静惠把报纸放下,离开公司。她⽩天和徐凯通过电话,他在家休养,声音仍然沙哑。她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说再见时还是说"Loveyou。Bye。"。下班后,她到屈臣氏帮他买了一个装药的盒子,一格一格的,上面标示着"M""T""W"…代表"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然后她去买徐凯喜 ![]() 徐凯吃完饭就睡了,她坐在客厅想,她不能在这时候离开他,她不能在他生病的时候离开。她要忍着,等到徐凯再犯错,那时候离开,他们的结局就永远要由徐凯负责。她不要将来任何一方在回述这个故事时,任何听的人会皱眉头说,"徐凯固然不对,但林静惠怎么可以在他生病时离开他?" 夜里,她醒来,徐凯 ![]() "你在⼲吗?"徐凯问。 "洗马桶。" "对不起,我刚才又吐了。" "没有没有,是我刚才大号没冲⼲净。" 她回到 ![]() ![]() "你有没有口香糖?"徐凯问。 "什么?" "口香糖。嘴巴好苦,想吃口香糖。" 她去711买了口香糖。他躺着,侧过头来看她,慢慢嚼,慢慢想像。她侧躺着看着他,幻想他和S的见面,他怎么样逗她开心。他逗她开心那晚,她一个人坐在公司,用鼠标一则一则地点选路透社的新闻。半夜一点,保安公司的人打电话来,查询他们公司的保安为何没有设定。她报出自己的名字。 "林姐小最近常加班?" "对,最近比较忙一点。" "待会儿离开时不要忘了设定。" "好,谢谢你。" 她本来想打电话叫徐凯来接她,但想一想,他们才刚复合,给他一点空间。好险她没有打啊,否则就尴尬了。 徐凯躺着,一边微笑一边嚼,"你要不要看我家的蚕宝宝?"他问。 "你有没有养蚕宝宝?" 他点头。 "放在哪里?" "这里…" 他的嘴扭成奇怪的形状,牙齿在嘴中动。然后用⾆头送出⽩⾊、被嚼成蚕宝宝形状的口香糖。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蚕宝宝被噴到枕头上。那一刻,静惠是快乐的。没有S、没有半夜的电话、没有⾼跟鞋、没有谎言。那一刻,她眼里只有这个生着重病时,嘴巴里还会跑出蚕宝宝的大男孩。 他把口香糖塞回嘴巴。 "你要不要看两只蚕宝宝?" 徐凯很快就好了,他们又开始恋爱。但静惠已变得保留,像一条弹 ![]() ![]() ![]() ![]() 她知道他们走不下去了,在一起只是猜忌。在餐厅,每一次他去上厕所,她怀疑他去打电话给S。每一次他接机手,故意装出轻松自然的口气,她觉得是S。每一次她晚上打机手给他,他若说待会儿再打来给她,她知道他和S在一起。每一次他穿一件她没看过的⾐服,戴一个和他平常风格不合的戒指,她猜想是S送的。那晚在他家,他们叫披萨,她向104问披萨店的号码,拿起电话旁一个信封记,她写下披萨店的号码后,翻过信封,是信用卡公司寄来的,上面有徐凯随手记东西的笔迹,徐凯写着:"你哪一天回国?哪一天?哪一天?…" 静惠并没有出国。 "为什么不分开?"程玲问她。 "怕寂寞吧。" "以你的条件,很快就会碰到更好的男人。" "我三十几年都没碰到呢!" "你三十几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的条件这么好,你漂亮、成 ![]() "我做过实验,花一整天走在街上,从东区走到西区,从宏泰大楼走到龙山寺,我注意看每一个男人,问自己有没有可能和他们在一起。那一整天,我大概看了三、四百个男人吧,没有一个我有趣兴认识。" "你在认识徐凯前,不也这样想?" 她笑一笑,"这好像是一种毒瘾,你明知道自己不该再打电话给他,但还是忍不住。你明知道你们没有未来,但你总想,过了今晚再说吧…" "这就是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最好证明。失败的感情,都是以一个晚上为单位在计划的。你每天都在想,今晚能不能见面,明晚还会不会在一起。真正有未来的感情,是以一年为单位来计划的。今年我们结婚,明年我们生小孩…""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但我想,也许我们能做个朋友,毕竟他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对我这么好过…" "可是你们一旦再见面,他真的用朋友的方式来对你,你又无法忍受。你无法忍受他继续和另一个女人联络,无法忍受晚上他不睡在你旁边。" "我知道,我很矛盾。" 程玲替她倒一杯⽔。 "我们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呢!" "过去就过去了,"程玲说,"中坜站过去就是桃园了。你要靠回忆过活吗?" "我知道,可是我总是想,如果我们当初能做到那种程度,为什么不能克服眼前的困难?" "当初哪种程度?当初他就和这个女人在 ![]() ![]() "不是的,你不了解我们,他没有你讲的那么坏。我在那里,阿金生病的时候我在那里,我看到他怎么照顾阿金,怎么照顾我的。他不可能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他是不是那样,都不重要了。你愿不愿意和另一个人分享他?" "当然不愿意。" "那就说拜拜吧。你总是要继续走下去,不能老在这个泥淖中挣扎。吵一架,分开几天,忍不住,又联络,又在一起,快乐几天,又开始怀疑他,为一件小事再吵一架,再分开。静惠,你也不小了,不要让自己再过这种生活。我这么爱玩,我都要结婚了。你还在办家家酒,有没有搞错啊?" 静惠迟迟没有行动,冬天慢慢过去,舂天要来了。气温回暖,她更不愿处理悲伤的场面。星期六一早起来,煎蛋吃到一半,徐凯突然说,"我们去台中好不好?""台中有什么?" "台中科博馆在做兵马俑特展,听说很 ![]() 他们坐上火车,一路上拥抱、吻亲,手滑到披在腿大上的外套下。到了台中,他们住进一家豪华饭店,下午一点,窗外的太 ![]() ![]() ![]() "兵马俑展还有吗?"她问。 "大概关了。没关系,我们明天再去。" 他把手绕过她的肩膀,把她抱向他,她很柔顺地靠过去。他仍闭着眼睛,她在他怀里,眼睛张得好大。 他的机手响了,在口袋里发出沉闷的铃声。他没有接,她的眼睛睁得更大。十声后停止,不一会儿又响了。他叹了一口气,仍然没接。第三次响时,他跳起来,抓起⾐服,把机手从口袋中拿出来,关机。 "我好爱你。"他回到 ![]() 星期⽇晚上他们回到台北,吃了晚饭,回到他家。他翻报纸,她看杂志,很久没有讲话。突然间她又觉得幸福,好像他们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生活。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徐凯问。 "好啊,你想看什么?" "我们可以去看我们一直没机会去看的《Bounce》…" "好啊…" "我答应过你的,和我在一起,你不会错过任何事情。" 她离开他家时,拿起自己的⽪包。 "你今天要回家?"徐凯问。 "我今天想回家,我好久没回去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 她拿着⽪包,徐凯空手,坐车到了戏院。下车时,徐凯回头看,"好险!"他打开车门,拿起掉在座椅上的机手,"差点又掉了。" 走进戏院,上楼。 "我去上厕所。"他说。 "我去买爆米花。"她走到中间的小卖部。前面排了两个人。她转头看角落的厕所,徐凯从厕所走出来,站在墙角,低着头,想着事情。轮到她,她点了爆米花和可乐,等服务生装可乐时,她再转头看墙角,徐凯不见了。买完后,她两手満満地走到墙角,找不到徐凯。她坐下来,等了五分钟,电影已经开始了。徐凯从厕所走出来。 "对不起,拉肚子。" "你还好吧?" "没问题。晚上那家餐厅不⼲净。你肚子痛不痛?" "还好。" "对不起,电影开演了。" 她笑一笑,"没关系,我们进去吧。" 她知道,事情又不对了。 看完后,他们走出戏院,热烈讨论着结局时男主角问女主角该不该卖房子的那段。 "那真是最好的示爱的台词。" "我喜 ![]() Twostrangersfellinlove,onlyoneknewitwasntbychance。 "两个人恋爱了,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不是巧合。"徐凯说。 "写得好好。" "嘿,我们就是因为电影海报文案而认识的。" "对啊,《GirlsInterrupted》。真巧,今天又看到了一张我们都喜 ![]() "下个月就一周年了。"徐凯说。 "一年了。" "我都计划好了,你完全不用 ![]() "什么计划?" "当然不能告诉你。" 他牵着她,走过戏院中庭。 "你真的要回家吗?"他问。 "你拉肚子,要不要我陪你?如果你要我陪你,我可以明天再回去。" "没关系,我没事,"徐凯说,"你要不要我陪你?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不用了。" "我可以回去整理一下再去找你?" "没关系。" "那我送你回去。" "没关系,"静惠说,"你家比较近,先送你。我到家再打给你。" 她到家立刻打到徐凯家,他立刻接起。 "你还好吧?" "还在拉。" "要不要我过来?" "没关系,睡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好好睡,夜里有事再打给我。" "你也是,我机手都会开。"徐凯说。 他们挂掉电话,她打了一个电话回台南,然后去洗头、澡洗。她知道今晚会有事,她要给徐凯多一点时间去酝酿。 一小时后,她打到徐凯家里,没人接。她试了两三次,还是没人接。她试机手,关机。 她头摇,苦笑的意味大于气愤,徐凯太可预期了。他们的爱情充満创意,他们的背叛却乏善可陈。 她换上运动⾐ ![]() 等了两个小时,没有邻居回家。试了两个小时的电话,仍然没有反应。 凌晨四点时,她想到了。 她拿出机手,拨那几个徐凯常叫的无线电计程车行的号码。 "对不起,姐小,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有一个朋友晚上坐你们的车来找我,可是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到,我很担心,可不可以⿇烦你帮我查一下?" "他什么时候叫车的?" "大概12点左右。" "从哪出发?" 她说出徐凯家的地址。 "没有记录呀。" 她好⾼兴,也许徐凯已经睡着了,也许她的忍耐终于改变了他,也许他们终于苦尽甘来。她边问第二家边想,也许他们苦尽甘来。 "姐小,我们没有记录,你说他是搭到哪里?" 她不知怎么回答,立刻挂了电话。 徐凯肚子痛,想好好休息。他把机手关掉,如此而已。 她打第三家车行… "12点半叫的车对不对?"姐小说,静惠屏住气息,"到民生东路三段,12点45就到了啊!" "你说他坐到哪里?" "民生东路三段啊。" 她什么都没说,挂断,一切都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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