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小国寡民①。使②有什伯之器③而不用；使民重死④而不远徙⑤；虽有舟舆⑥，无所乘之；虽有甲兵⑦，无所陈之⑧。使人复结绳⑨而用之。至治之极。甘美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⑩，邻国相望，⽝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译文

　　使‮家国‬变小，使‮民人‬稀少。即使有各种各样的器具，却并不使用；使‮民人‬重视死亡，而不向远方迁徙；虽然有船只车辆，却不必每次坐它；虽然有武器装备，却没有地方去布阵打仗；使‮民人‬再回复到远古结绳记事的自然状态之中。‮家国‬治理得好极了，使‮民人‬吃得香甜，穿得漂亮、住得安适，过得快乐。国与国之间互相望得见，⽝的叫声都可以听得见，但‮民人‬从生到死，也不互相往来。

注释

　　1、小国寡民：小，使…变小，寡，使…变少。此句意为，使‮家国‬变小，使‮民人‬稀少。
2、使：即使。
3、什伯之器：各种各样的器具。什伯，意为极多，多种多样。
4、重死：看重死亡，即不轻易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事。
5、徙：迁移、远走。
6、舆：车子。
7、甲兵：武器装备。
8、陈：陈列。此句引申为布阵打仗。
9、结绳：文字产生以前，人们以绳记事。
10、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使‮民人‬吃得香甜，穿得漂亮，住得安适，过得习惯。

引语

　　这是老子理想中的“‮家国‬”的一幅美好蓝图，也是一幅充満田园气息的农村乐图。老子用理想的笔墨，着力描绘了“小国寡民”的农村社会生活情景，表达了他的社会政治理想。这个“‮家国‬”很小，邻国相望、⽝之声相闻，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一个村庄，没有欺骗和狡诈的恶行，民风淳朴敦厚，生活‮定安‬恬淡，人们用结绳的方式记事，不会攻心斗智，也就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远徒谋生。老子的这种设想，当然是一种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

评析

　　小国寡民是老子所描绘的理想社会，它反映了‮国中‬古代社会自给自⾜的生活方式。老子幻想着回复到没有庒迫、没有剥削的原始社会时代，在那里，没有剥削和庒迫，没有战争和掠夺，没有文化，也没有凶悍和恐惧。这种单纯的、质朴的社会，实在是古代农村生活理想化的描绘。胡寄窗说：“我们研究老子小国寡民思想，要分析产生这种理想的阶级源、时代因素以及其所企图要解决的问题。所谓小国寡民是针对当时的广土众‮政民‬策而发的。他们认为广土众‮政民‬策是一切祸患的源。作到小国寡民便可以消弭兼并战争，做到‘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便可以避免因获取物质资料而酿成社会纷扰的工艺技巧，‘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便可以取消使民难治的智慧，而且结绳以记事的方法来代替；便可能使人安于俭朴生活，不为奢泰的嗜所惑；便可以使‮民人‬重死而远徒，以至老死不相往来，连舟车等通工具都可一并废除。他们不了解，广土众‮政民‬策是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平时，新的生产关系要求一个‮国全‬统一的地主‮权政‬这一历史任务在各大国的政策上的反映。”但是老子“忘记了在‘有什伯之器而不用’的原始‘乐园’中，并没有甘食美服，也没有代他们生产甘食美服的被剥削的人。老子作者尽管在世界观上是唯物主义的，而在社会观上特别是在经济问题的看法上却陷⼊于唯心主义的幻想。”这个批评是中肯的。老子面对急剧动变⾰的社会现实，感到一种失落，便开始怀念远古蒙昧时代结绳记事的原始生活，这是一种抵触情绪的发怈。晋朝时陶渊明写了一篇传诵至今的名篇《桃花源记》，应该讲，此文显然受到老子八十章內容的影响。这是一个美丽的幻想，同时也表达了他对社会黑暗的不満，反映了‮民人‬摆脫贫困和离的愿望。在这一点上，老子和陶渊明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