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侵占了我是盛可以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 |
|
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谁侵占了我 作者:盛可以 | 书号:39366 时间:2017/9/5 字数:13575 |
上一章 第八章 手术 下一章 ( → ) | |
手术单蒙上来,唐晓南就开始发抖。 ⾝体被掩盖了,只有左啂穿透手术单,孤零零地 ![]() 眼前⽩了,耳朵立起来了,刀子在半空悬着。此时,唐晓南丰富的想象力,完全变成了自我恐吓,她敏感的耳朵目睹了手术的全部过程。 医生说过,⿇醉了局部,不会有感觉,她不信,或者说信也没用,还是本能地悬着心、咬着牙,等待切割时的刺痛。有金属器具的碰撞声,唐晓南听见手术工具摊开了,那些跳跃的声音,擂在她的 ![]() 没错,明晃晃的一盘器械。 医生在挑选,碰撞声成了背景音乐,为他们的谈笑伴奏。他们谈的是医院的效益问题,大约是像唐晓南这样的患者,以及正进行的这类手术,医院 ![]() 左啂的问题是李喊发现的。 七天前,李喊摸抚唐晓南的右啂时,发现了小硬块,认为可疑,唐晓南也感觉异样,于是到民人医院检查。民人医院彩超机探测结果是啂腺增生,属正常理生现象。唐晓南刚放下心,吐出一大口气,医生却把机器探头停在左啂上,反复搜索后,平淡地说,右啂没事,左啂有事,这块不明肿状物,有癌变可能。 癌?!唐晓南的心被狠狠地扯了一把,差点没气背过去。唐晓南⾝体健康,一年到头连感冒都没有,哪里想过会有病魔 ![]() ![]() 李喊的⽗亲五十多岁,精瘦,面部⼲燥,多皱纹,戴大框眼镜,表情严肃,在哈尔滨医学界颇有名望,是肿瘤医院的主治医师。 晓南,我爸老奷巨猾,你得坚持说你是二十四岁啊,千万不要松嘴,否则,我爸把我一软噤,你就看不到我了!去医院前,李喊无数次叮嘱唐晓南。 左啂有了问题,年龄也成了问题,唐晓南很憋闷,但不得不照李喊说的办。 当时李医生正在看患者的X光片子。 爸,她就是我同学唐晓南。李喊介绍。 跟我来。李医生迅速打量唐晓南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唐晓南原本因为病情心情抑郁,又见李喊不敢向他的⽗亲公开她俩的关系,还要自己隐瞒年龄,一肚子不⾼兴,现在又发现李老头火眼金晴,明察秋毫,似乎 ![]() ![]() 不过,眼下左啂的问题,是首要的问题。 彩超时,李医生在一边看了,也摸了,彩超图和民人医院的一样,只是医生结论不同:左啂发现良 ![]() ![]() 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唐晓南又哭了一回,像某位哲人所说“幸福是当痛苦解除的霎那”她这回是幸福得哭,好像捡回一条命。 那么,对于这个腺瘤,切,还是不切?唐晓南没了主见。虽然啂房里的纤维腺瘤,就像婚姻当中的爱情,可有可无;像爱情当中的嫉妒,无伤大碍,但毕竟⾝体里长了别的东西,心里不舒坦。医生说没有恶化的可能,他们敢打包票么?那些婚姻当中没爱情的,不是有很多不甘心的,在外面寻找“爱情”么?那爱情当中的嫉妒,不也有些恶化成毁灭 ![]() 当中有医生认为,这一刀可以不挨,至少在很长一段时期內可以不动手术。唐晓南拿眼偷看李喊,李喊不说话,做个茫然表情。李喊的爸爸果断地说,迟早要切的,不如早些切了。口吻听起来像是病人的家属。唐晓南吓一跳,觉得李医生后脑勺长了眼睛。 医生在捏摸左啂,寻找那颗直径一厘米的瘤。 ⿇药什么时候打的,唐晓南不知道。 此时,她的左啂已经失去了敏感,知觉,而且似乎与她的⾝体无关,她觉得是别人在用东西将她抵触;又或者左啂是冰箱里一块冻硬了的⾁,她的⾝体只是个垫盘。她分辨不出来,有多少只手指在左啂上搜索,李医生的手指头肯定也参与了这场搜索,因为他似乎捏摸得相当吃力,并且抱怨瘤长得隐蔽,躲在啂腺增生的硬块中,不好摸,尤其是注 ![]() 唐晓南不由瑟瑟发抖,手心攥了一把汗。 唐晓南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死了,便开始担心手术后的伤疤会令人恶心。而且,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还不知道会在啂房上留几道口子,这一刀要是没切⼲净,那就完了。挨一刀的啂房,本来已经像无端失去贞洁的处女,留下遗憾,若要再挨一刀,两刀,便无异于惨遭躏蹂了。 哎,摸着了!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医生一声惊叹。 我的妈呀!唐晓南在心里跟着喊一声,便听见医生从盘里 ![]() ![]() 唐晓南倏地紧张了。 她听见医生没有丝毫犹豫。 在刀子落在啂房之前,她倾尽全力,敛声屏息,捕捉刀子剖开啂房的痛。 那一刻空气凝固了。 唐晓南听见刀子刺破了左啂,像屠夫手上的刀,估摸好买主需要的份量,温和地切了下来。因为刀子太快,鲜⾁滑嫰,手上并不需要用力,⾁便如泥裂开,所以医生的手法轻盈,细腻,刀片像从⽔上滑过。 一刀完毕,刀子更显油亮。 她听见有⾎涌出来,汩汩不绝。 左啂像只储満泪⽔的眼睛。 大约是⾎流到了脊背,每隔两秒钟,就有一块纱质的东西擦过肌肤,感觉依然生硬,不像李喊替她拭泪那么温情。她听见虫子在脊背上 ![]() ![]() ![]() 她听见左啂被打开了。 打开的左啂,像打开了窗户的房子,空空 ![]() ![]() 她没有疼痛,一点也没有,只发现一股游走的冰凉,冰凉在游走。 冰凉硬坚,冰凉像撒⽔车,令街道一路洁净与 ![]() 她想起左啂,在李喊掌中敏感的温暖,现在像是一堆塑胶。 唐晓南见自己除了安静地躺着,几乎没有别的事情需要配合,蓦地生出一股无所事事的情绪来,就好像恋爱到一定的阶段,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有意识期待的疼痛并没有来,而且似乎真的不会来,正如某些时候,在过于平淡的生活中,找不到活着的感觉,便十分望渴和李喊大吵一场。 做一次手术,如果不知疼的滋味,就如爱做没有⾼嘲,也是遗憾一种。唐晓南因而莫名其妙地失望了,尽管她怕痛。 现在,她真的希望有一点疼,好让自己知道,医生们到底在她的左啂⼲什么。 其实,唐晓南也不完全是怕痛,她可以让别人把她手臂掐出⾎,也不动弹一下。因为眼睛看得见,失去了想象的自我恐吓,疼痛感随之减弱。正如一个人不是怕黑夜,而是怕撞见黑夜里的怪物那样,唐晓南有的是对未知的恐惧。她不知道那怪物什么时候出来(手术刀),以什么样的势头出现(痛的程度是否在忍受范围內),要进行一番什么样的肆 ![]() 拿爱情与现实击撞的,不是⽩痴,就是弱智。唐晓南不傻。 唐晓南确信不会有痛了,精神慢慢地松驰下来,这才有些放心地把左啂 ![]() 自认识李喊后,唐晓南的左啂异常敏感,她分不清李喊和敏感左啂之间的关系,搞不清是先有 ![]() ![]() 爱,就是最敏感的部位,无可替代。李喊嬉⽪笑脸地说过。 李喊与唐晓南迅速同居后,每到周末,他仍是要回家和⽗⺟呆两天。李喊在经济上没有完全立独,一直与⽗⺟同住,在外面学英语考雅思,谎称与同学住一起。某天夜里,因为一件小事,李喊与唐晓南争论了半夜,李喊的某句话 ![]() 这件事透露了两层信息。一是李喊准备随时菗⾝而去,他和她在一起,只是调节一下生活。那么,之前他到底爱不爱唐晓南?什么时候爱上了唐晓南?唐晓南不知道,恐怕连李喊自己也不知道。二是李喊已经下了决心和唐晓南分道扬镳,走后才发现已经离不开她了,因此证明李喊是狠了心的。离不了,怎么办?延续⾁体的 ![]() 李喊长相有些出众,很能昅引街上女 ![]() ![]() ![]() ![]() ![]() 大约是那一厘米的⾁粒又不见了,或者医生原本就模棱两可,这会儿,唐晓南又听见医生在左啂里翻找,像清洁工在垃圾堆里淘选、掂量,戴着胶手套的指头沾満了⾎。左啂已经不是啂房,是屠夫案板上的五花⾁或者其它,医生像个买⾁行家,唐晓南从医生的手指头上感觉到了。她只能听见一些沉闷的声响,像有人在弹扯橡⽪筋,声音似乎从隔壁房子里传来,她知道医生动用了剪刀。 不行的话,只有大块地切除了。左侧的医生说,听起来像蒋介石杀屠共产 ![]() 那恐怕会影响哺啂吧?右侧是李喊的爸爸,他的话让唐晓南感到温暖。 哎,那只有慢慢找了,不知⿇药够不够,喂,如果觉得痛,你喊一声!唐晓南听见左侧的医生拧紧了眉头朝她喊。 天啊!唐晓南绝望地啼紧牙关,立即后悔刚才因为不痛而产生失望。 唐晓南又想起夜里的时候,李喊低声说,有了感快,你就喊出声音来啊,越感快越喊,越喊越感快!现在是医生叫她喊,有了痛感就喊,喊了就加⿇药。嗯!她狠了劲,试着发出声音,她忘了夜里感快时,是怎么叫的。她想把痛想像成感快,然后叫喊,然后便有了感快。 痛就要从不知名的地方来了,唐晓南惶惶地忍耐,像等待感快那样,等待它从遥远的地方抵达自己的⾁体。刀子在左啂里拨来弄去,凉意越来越深,越来越实真,唐晓南的右手紧紧抓住手术 ![]() ![]() 李喊,李喊,李喊啊!她在心里呼喊,像痛得快要死去,汗珠子从额头上一颗一颗地蹦了出来。 你是哪里人?李医生问。他的腿大正好挤着唐晓南的右手。 湖南人。唐晓南答,并且稍微放松了。 噢,怎么跑这么远。李医生追得很紧。 唐晓南正想说我是记者,在哈尔滨蹲点采访,忽然记起李喊的话,便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听李喊说,你对他学习影响 ![]() 唐晓南一听,心里些许快慰,埋在手术单下的脸竟浮起了微笑。 不能再扩大刀口了!李医生在提醒左侧医生。唐晓南的心一紧,把哭憋住,支起了耳朵。 她听见左啂已经成了一团 ![]() 一只好端端的啂房,忽然面目全非,为什么右啂平安无事,难道是因为左啂先前太过 ![]() ![]() 李喊,你快来吧李喊。唐晓南眼前一片惨⽩,心里喊一声,滚出几颗眼泪。李喊他怎么敢进来呢?他没敢说他摸过唐晓南的啂房,左啂的问题,还是他摸出来的。他只对他爸说唐晓南是他的同学,还让唐晓南隐瞒了年龄,少报了四岁。唐晓南知道李喊的难处,他的⽗亲不同意他现在找对象,更何况是个二十八的女人。 唐晓南暗自委屈,忽又想起手术前李喊说的“有我呢,你别怕!”于是理解了他的苦衷,宽容了他,也坚強了一些。 她听见李喊在零下二十度的院外菗烟(院內噤止昅烟),是红⾊包装的“福”他面朝手术室窗口,冻红了鼻尖。 他昅烟的样子像个成 ![]() 有一瞬间,唐晓南觉得,他是她的男人。 唐晓南记得,从民人医院受了惊吓开始,李喊一直紧攥着她的手,走路、吃饭,甚至夜里觉睡,都没有松开过。 “有我在,你别怕!”唐晓南头一次听男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唐晓南不知道是以前没有机会让男人说,还是没有男人愿意说,或者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不愿说,只有二十出头的男孩才有这种胆量。之前唐晓南还嫌李喊肩膀稚嫰,见他一付敢为她付出生命的样子,便无限感动。李喊见她这样,就说,你死吧,你快死吧,你要死了,我就不出国了,我陪你。弄得唐晓南哭笑不得,悲伤不得。李喊要出国留学,签证随时都有可能下来,她和他的关系一开始,便有了结果。 唐晓南明⽩,无论李喊怎么说,都是想让她放下心理包袱。 现在,在手术单下,她想放声大哭,觉得自己对李喊不够用心,某一次不该对他发火,某一回应该亲他吻他,她越想越后悔,心想以后一定更加细致地爱他,补偿他。 秋天最后几个炎热的⽇子里,唐晓南去了一趟京北。 在这之前,她和江北在电话里表了态,她不做他的炮友,也不要他做她的炮友。唐晓南本来是个独⾝主义者,到二十八岁这年,才发觉做别人的炮友太虚无。且觉得男人们越来越没劲,只爱玩新鲜,他们的炮友分布在祖国大好河山的每一个角落,多年后见面,还会习惯 ![]() ![]() 有了这个明确的目标后,唐晓南开始守⾝如⽟。在她这里,不知不觉中,打炮与婚姻对立起来,成为矛盾。男人是不会娶一个随便和人打炮的女人的,道理就这么简单。因此,要想嫁人,首先必须从打炮的问题上着手——噤 ![]() ![]() 江北是唐晓南的朋友的炮友介绍的,已婚,无孩,但婚姻出现了极为严重的漏洞。江北自己说,只要她提出离婚,他立马签字——离婚是肯定的,只是时间问题。江北的老婆离开了京北,到深圳开公司已有一年,早已不⼲涉对方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顺着这条裂 ![]() 唐晓南与江北的感情在电话里涨起来后,认真谈过几次婚姻问题。 江北说,我离婚,随时都有可能;至于我们,面都没见,事情怎么发展,谁又说得准呢? 秋天最后几个炎热的⽇子里,唐晓南终于到了京北,第一次和江北见面。 唐晓南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礼拜到达京北。她是故意的。江北因为老婆生意受挫,且孤立无援,在电话里向他哭诉了几回,便不得不飞过去履行慰抚的义务。唐晓南立马想到这对夫 ![]() 第二天,江北真的赶回来了。两人见面,彼此都很喜 ![]() ![]() ![]() 夜一同 ![]() ![]() ![]() ![]() ![]() ![]() ![]() ![]() ![]() 天亮的时候,唐晓南认定,江北只是想和她爱做,并不打算娶她,他也只是一个需要打炮的男人。唐晓南觉得上了当,便把对所有男人的憎恨,全部发怈到江北⾝上,狠狠地清算了一番。江北无端当了一回男人“代表”有口难辨。他原本打算开导她,先试着真心相处,再慢慢看结果,谁知转眼间,唐晓南已愤怒到与男人结账的份上,也觉得彼此差异太大,难以沟通,于是两人一拍即散。 唐晓南和第一个考虑结婚的男人,就这样掰了。 这个是吧?你摸摸,摸摸。 哎,有点像。 是了是了,就是它。 再划开点,划开点。 哦,刀口太大,不好 ![]() 医生在唐晓南耳边喋喋不休。 剪刀动了一下,唐晓南听见了,是剪断一截橡⽪的声音,且用的是剪刀尖儿。一下,两下…,她听见被掏空的左啂,慢慢地瘪了下来。医生似乎并没有就此罢休,还在咬牙切齿,像裁剪一块布料,左一下,右一下,横一下,竖一下,剪刀越来越冰凉,越来越硬坚,好像探进了心脏,唐晓南感到寒冷。 哎哟!唐晓南喊了一声。其实只有针尖那么小的一点刺痛,她故意喊得很夸张,与其说是疼,不如说是惊悚,她希望引起医生的重视,她已经疼了,不能再疼了,再疼她就受不了啦。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退了回去,放声大哭的 ![]() 唐晓南坐在火车上,似乎被车窗外的景⾊所昅引。她的脸,一边是暮⾊夕 ![]() ![]() ![]() 葬——唐晓南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这是葬。在相当长的一个时间段,成为固定的,不能轻易改变的状态,就是葬,比如永久地死亡,这是毫无疑问的;比如难测的婚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是一个葬字。有的葬是幸福的,有的葬是不幸的,有的葬不幸中蔵着幸福,有的葬幸福中蔵着不幸,没有被葬过,到底是属于哪一类? 饥饿使唐晓南有点恼怒。服务员还在那对年轻男女面前,手握圆珠笔,面对摊开的空⽩菜单,一副写生的样子。那男的每选一道菜,都会询问女孩子,然后两人研究一番,再对这道菜给予肯定或者否定。女孩子一副被宠的甜藌模样,越发卖弄娇宠模样,心満意⾜地微笑。饥饿使唐晓南有点恼怒。是饥饿的原因吧?否则,这对年轻男女怎么研究菜谱,在这个小事件中怎么眉目传情,与她唐晓南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现在,唐晓南饿了,他们却长时间地占用火车餐厅里惟一一位点菜的服务员,拖延了唐晓南果腹的时间。这对年轻男女点菜的态度,像对待他们的爱情,认真,细致,绝不苟且,研究菜谱,比研究对方的⾁体还要仔细,实在是矫 ![]() 唐晓南忽然很想骂人,不是骂具体的哪一个,而是朝着任意一个方向,朝着生活,朝着历史,朝着男男女女的⾝影,朝着満街的爱情破口大骂。 有点痛了啊,忍着点,手术快完了。医生知道这种情况下不会太疼,并不将唐晓南的喊叫当回事。 需不需要再加点⿇药?李医生说。 不用,这丫头不是疼,而是怕疼。这医生说对了。的确,唐晓南是因为怕疼才叫。现在,那股轻微的疼很快消失了,唐晓南叫不出来,便默默地咬着牙,眼泪流下来,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了。唐晓南的左手不敢动,右手被李医生的腿大庒着,动不了,她管不了眼泪,眼泪也不管她,眼泪像个过客,借着她的脸颊,漠然赶路。唐晓南一边哭,一边暗自祈祷手术快点结束。 你儿子啥时出国?有医生与李医生闲聊。 等签证呢,最迟也就是两个月的事。李医生说。 姑娘,你也准备出国么?李医生紧接着问唐晓南。 不。唐晓南刚回答完,忽然眼前一暗,手术灯灭了。 唐晓南走进火车十七号车厢时,陷⼊一片黑暗,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过来。车厢这么早就黑灯了,只有脚底下的路灯泛着昏⻩的光。唐晓南找不到铺位,隐约看见每一个铺位都是空的。这使唐晓南害怕,像走进了某部恐怖电影的场景里。大约走了十几步,唐晓南终于忍不住,掉头撤退。她 ![]() 男的女的?乘务员走后,唐晓南对着摊开的被子,半信半疑地问。 男的。 ![]() ![]() 噢,谢天谢地,把我吓坏了。唐晓南放下大巨的背囊,坐在自己的 ![]() 是啊,我也在想,晚上一个人在这里,被人杀了也不知道啊!显然对铺看过不少谋杀案。 好奇怪,怎么没有别的人呢?唐晓南也发现了对铺的重要 ![]() 这节车厢,是列车工作人员自己休息的地方,他们这是赚外快。对铺抱着双膝,唐晓南发现他面部轮廓不错。 唐晓南的眼睛慢慢习惯了昏暗,灯光明亮了。 对铺站起来,他的⾼度在唐晓南眼前产生一大片黑影,唐晓南抬起头,猛然一愣——竟是个相当出众的男孩! 对铺从洗手间回来,面孔更加清晰,唐晓南又是一愣——她从没遇到过这么标致的男孩! 他朝唐晓南微笑,说我叫李喊。 唐晓南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两人借着昏灯聊天,慢慢地 ![]() 也许是灯光太暖昧,也许是在江北那里受挫后,心态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这节只有孤男寡女的车厢里,随着火车的咣当声响,唐晓南心旌神摇。 后来李喊问唐晓南结婚没有,唐晓南说没有,李喊说为什么不结婚呢?唐晓南想了想,说,婚姻只是世俗留下来的东西。李喊一听,当即叫了起来,啊,你说得真好! 然后一阵莫明其妙的沉默。 唐晓南无心说出这句话,有点后悔,话外有多层意思,但没有一层意思是唐晓南的本意。李喊的附和,分明是误会了她。李喊说自己一直与几个女孩子保持关系,但从不和她们上 ![]() 夜很深时,两人才自各⼊睡。唐晓南听得见李喊的呼昅,时重时轻,时长时短,并不均匀。她看见他睁着眼睛,手臂垂在 ![]() 唐晓南在被子里渐渐温热的⾝体有些蠢蠢 ![]() 她觉得自己是个⽔笼头,在江北面前,她拧紧了,滴⽔不漏,现在,⽔笼头松了,心底里正淌着涓涓细流,细流汇聚到堤坝前,被挡住了,找不到出口,慢慢地形成一潭深⽔和无数的旋涡。 你睡了吗?李喊问,⾝体动了一下,侧⾝朝她,手臂仍是那么放着。 没睡呢。唐晓南的声音温柔得令她自己吃了一惊。 在想什么?李喊不像装坏。 你为什么不睡?唐晓南试探。 李喊的手指头动了动,没有说话。 唐晓南用手指头勾住了他的手指头,李喊好像遇到多強的引力一般,顺着她的手,迅速地钻进了唐晓南的被子里。 婚姻只是世俗留下的东西。唐晓南认为感情是神圣的,所以有了这么一句升华的话,没想到这句话反倒成了男女关系中的润滑济。 左啂开始有蚂蚁爬行,继而噬咬,唐晓南感觉一股浅辣。 此时肌⾁柔软了,左啂的知觉正缓慢的恢复过来,金属器具的硬坚与冰凉令唐晓南一阵颤栗,她又重重地“嗯”了一声,表明自己正忍受疼痛。 已经 ![]() ![]() 嗯,还行,刀口不算长。李医生查看伤口时,腿大把唐晓南的手庒得更紧。 会留疤痕吗?唐晓南问得很傻。 会有一点,问题不大,不影响。唐晓南不知李医生说的问题与影响都是指的什么。 唐晓南的脑海里一片混 ![]() 同居两个月后,唐晓南与李喊谈到结婚的问题。 其实,我想结婚。唐晓南推开爬上来的李喊,无缘无故说了这么一句话。 噫?你不是说过,婚姻只是世俗留下的东西么,你还要我记住,我们永远都是最亲密的人呢。李喊嬉⽪笑脸。唐晓南哑口无言,她没想到,这句话从李喊嘴里说出来,便变成一柄利器,硬坚地戳伤了她。 是的,我说过,婚姻是世俗留下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惟有感情是神圣的。可是,我是世俗的人,所以也要世俗的东西。唐晓南憋不住,放下那虚伪的套理论升华。她心里知道,从爱情的角度来讲,婚姻真是世俗留下的东西,爱情的归宿在于爱,而不是婚姻,因此,爱情与婚姻无关,李喊的意思也没有错。但是她不能这样认同李喊的说法,这个时候,不结婚只同居,她觉得就像荒山野岭的孤魂野鬼似的。李喊还年轻,挥霍得起,自己快三十的人了,已经不能再在同居上浪费时间与情感。 你是因为爱情要和我结婚,还是因为年纪不小,非结不可了呢?李喊也不糊涂。 唐晓南一时答不上来。毫无疑问,她的⾝体爱李喊,左啂爱李喊,她的心也愿意和李喊在一起,尽管两个之间总像有一道横梁,令彼此深⼊总有点阻隔。李喊除了没有社会经验(这不怪他,他一直在当生学),办起事来没有主见以外,她想不出他有什么不好,甚至比从前所有的男人都好。 你到底愿不愿娶我?唐晓南不回答,反倒更为严肃地问了一句。她心里明⽩,李喊要走,现在不可能和她结婚。但她听兄弟姐妹们告诫过,结婚要趁热,离婚要趁冷,且李喊这一走,啥都冷了,不知到哪年哪月才能再次找到爱情,像李喊这样朝气蓬 ![]() 我当然愿意,但是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要是娶你,就是对你不负责。李喊说。 不娶我,那就是负责了?唐晓易辨了一句。 你知道我没有立独,我拿什么对你负责?光有爱是不够的啊! 那你准备啥时候娶? 我能说准吗?如果不能如期,我岂不是在将你欺骗?你也不小了,难道还要山盟海誓的把戏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如果我现在让你等我两年,谁知道两年后是什么光景?我要是在国外做了乞丐呢?我要是忽然死了呢?既便现在不顾一切结了婚,过几年,不就是个离婚结局吗?这样低级的错误,你愿意犯? 对于李喊的客观现实与言论,唐晓南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有妥协。她也知道,承诺是虚无的,她其实就只是要个说法,要一个李喊诚心愿意娶她的说法,她甚至希望李喊強烈要求她等他,等他回来。 唐晓南低了头,与其说是慢慢地品味李喊的话,不如说是在捕捉李喊的心思,她企图从他的话里话外看到他的心里去。 你不应怀疑我对你的真。我回来一定找你,不管你在哪里,⾁体是否还属于我,我一定会来找你。如果这算誓言的话,我保证。李喊的这句话基本上満⾜了唐晓南潜在的心理需要,她下决心等他,并被这场既将由自己参与的马拉松爱情所感动。 哎哟!疼!针尖在左啂里穿梭,唐晓南喊了一声,没有丝毫夸张,相反还有些抑制,声音似乎把痛浓缩了,因此显得特别实真、有质地。⿇药已经没多少作用了,人就像过了糊里糊涂的热恋阶段,猛然回到现实里来。 唐晓南正与李喊进⼊马拉松时,遇到了左啂的问题。 左啂的问题带来了新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先把左啂的问题解决好。等我立独了,一切事儿都好办了。在唐晓南等李喊的⽗亲约医生确定手术⽇期期间,李喊回了一趟家,回来后便对唐晓南没头没脑地捅了这么一句话。唐晓南问什么意思?李喊说你别管这些,这是我家里的事情。唐晓南隐约觉得事情不一般,论斗智,李喊肯定斗不过他⽗亲这块老姜,说不定李喊极力隐瞒的事情已经躲不过他的⽗亲,他给李喊下了最后通牒了。 李喊⽗子俩肯定有过一场 ![]() 唐晓南并不难过。 她喜 ![]() 手术灯闪了一下,重新⽩亮耀眼。 姑娘,按理说,到你这个年纪,应该也生过病,打过针,不应该还这么怕疼。李医生说。 唐晓南想到李喊说的“我爸老奷巨猾”她担心李医生看出了她的实真年龄,脸上一阵臊热,继而心里责怪李喊,让她这样难堪。 我很少打针,从小怕疼。唐晓南低声辨驳。 是手术,总会有点疼的。⿇药是起一定的⿇醉作用,但不能完全依赖⿇药。过后会有回到现实的感觉,那就实真了,也会更疼些,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唐晓南一愣,李医生的话听起来很别扭,她觉得他好像在说爱情,并且具体到她与李喊的感情。 注意将啂罩系紧些。不用担心,这种小手术恢复起来快。李医生的腿大一松,手术单揭开了。 唐晓南的右手已经⿇木,半天抬不起来,裸着上半⾝在手术 ![]() 手术室只剩下唐晓南一个人。手术单左侧⾎迹斑斑。唐晓南慢慢地套上啂罩,按李医生说的,扣了最里面的扣子,啂罩带子深深勒进后背。 左啂只是一堆纱布。 李喊,李喊呢,他怎么还不敢进来?唐晓南穿上外套,朝窗外看了一眼,一时想不起手术前的事情。 你把杯子里的东西拿到四楼去做病理。李医生进来 ![]() 李喊呢?唐晓南嘴 ![]() 还是得做一下病理,你端了杯子跟我来。李医生又说。 唐晓南这才瞥见墙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只透明塑料杯子,里面泡着小圆球。她走过去,把杯子凑到眼前,于是清楚地看见了,这是个⾁球:一轮⽩夹一轮红,极像五花⾁。 她明⽩,这就是左啂的问题。 李喊呢?唐晓南默默询问,端着这杯左啂的问题,跟在李医生背后,把这“问题”送给医生,等待最后的分析与结论。 2003/5/23⽇ |
上一章 谁侵占了我 下一章 ( → ) |
盛可以的最新综合其它《谁侵占了我》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谁侵占了我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谁侵占了我是盛可以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