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鸟是张悦然创作的经典言情小说作品 |
![]() |
|
阿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誓鸟 作者:张悦然 | 书号:39322 时间:2017/9/5 字数:9744 |
上一章 投梭记 下阙(1) 下一章 ( → ) | |
投梭记下阙 他们再度见面,已是一年多之后。 这一年多以来,在骆驼的带领下,匈蓬部落先后与几个部落发生战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腥的杀戮。战争结束后,骆驼获得了更广阔的领地。除了龙目岛,他还占领了周围的松巴哇岛、弗罗勒斯岛等岛屿。他已经俨然是这个领域的主公。 舂迟从未登上过龙目岛,虽然她对这个岛屿的地形已经非常清楚。她生活在离龙目岛很近的班达岛上,与它隔海相望。 若不是后来骆驼带领他的军队击败了翁格人,攻占了班达岛,他们绝不会这样快地见面。 当骆驼带着他的军队向这座岛屿大举进发的时候,舂迟已经感到了他迫近的气息,混杂在四处蔓延的⾎腥气味里。她开始做与他相关的梦,清晨醒来时,觉得自己仿佛还在吊 ![]() 终于,她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她躲在一棵桫椤树后面,仔细分辨着。他的一个噴嚏就使她瑟瑟发抖。此时她已经瞎掉的眼睛依稀又看到了他。他在她的视网膜里微缩成一粒黝黑 ![]() 现在的他是趾⾼气扬的首领,站在起凸的⾼地上,俯视着小岛上归顺于他的子民。当然,他是看不见她的,在他的视野里每个人不过是打着囚徒烙印的俘虏,没有任何不同。 那个站在最⾼处、手握长刀的男人,一点也不像与她相处过数⽇的那个人,他用⾼亢的马来语讲话,她虽听不懂,但从傲慢的语调可以得知,他在标榜胜利,已经膨 ![]() ![]() ![]() 自她双目失明以来,还从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一样,她那么希望自己能看到。她很心急,直到眼泪掉了下来,将她混浊的眼睛洗⼲净。她好像就真的看见了他。这一年多来,他的⾜迹踏遍四周许许多多的岛屿,直至热带的烈⽇侵蚀他的眼瞳,晒⽩他的头发,黧黑他的⽪肤…无论他怎么变,那些气息依旧跟随着他。她将它们一点点从他陌生的⾝体上采撷下来。她的爱人就这样活了过来。 她靠着树,慢慢蹲下来。一个士兵立刻警惕地走过来,举起长刀在她的面前挥舞了几下,示意她必须站着听他们的首领讲话。其实舂迟只是忽然感到很虚弱,再也站不住。士兵用尖刀抵住她的 ![]() 她重新站起来,蹙眉向骆驼看去。眼泪⼲涸,骆驼从她的视网膜里消失了。 站在舂迟⾝后的苏迪亚有一半华人⾎统,他⺟亲是巫族人,所以他也通晓马来语。他凑到舂迟的耳边,为她解释道: “岛上残余的翁格军队还未消灭,接下来大概还会有连番的杀戮。今夜,他和他的士兵就在岛上安营扎寨了。” 舂迟回头对着苏迪亚点了点头。 苏迪亚并未发现舂迟神情异样。这个⾼瘦的男孩儿半年前与舂迟相识,是舂迟在这小岛上唯一的朋友。 舂迟坐在桫椤树裸露在外面的 ![]() 苏迪亚从舂迟⾝后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我去打听了一下,士兵们今晚就驻扎在海边,我们今天可能没法出海了。” “嗯。”舂迟轻轻应了一声,语调中带着几分沮丧。 “但昨天我们捡到的贝壳还剩下一些。你今天可以用。” “嗯。”舂迟又应了一声。苏迪亚扶起她,向着他们的住所走去。 半年前舂迟被苏迪亚收留,住在他的那座用柚木建造的小屋里。班达岛的泥土十分嘲 ![]() ![]() 苏迪亚推开门,点着一支火把。舂迟推开藤条编织的屏风,回到那一半属于她的屋子里。只有一张草 ![]() ![]() 骆驼离开后,舂迟万念俱灰,对于如何找回记忆毫无头绪,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到处充満骆驼气息的岛屿。就在离开的那⽇,她在码头边又看到了那个到处游 ![]() 舂迟情不自噤地张开嘴,轻声唤住她: “婆婆。” 疯婆婆的耳朵灵敏得很,她立刻停住脚步,转过⾝来。舂迟想起手上挎的那只口袋里还有几只芒果,就走上前去,把口袋套在疯婆婆的手腕上。舂迟还从未见过这样纤细的手腕,那包裹骨头的⽪肤薄得近乎一层透明的膜,几个芒果都可能把它庒断了。舂迟只看了几眼便不忍再看,叹了口气,说: “你没有家人也没有住处,一定常常挨饿,才会瘦成这样。” 疯婆婆却用力头摇,指了指手中的螺,玄妙地笑了。 舂迟的目光落在那枚长満褐⾊斑点的海螺⾝上。她惊奇地发现,这海螺表面光滑剔透,像一只蕴蔵着秘密的⽔晶球。 那⽇,她犹如着了魔般跟着疯婆婆走⼊潋滟岛最深的树林里。疯婆婆用手指在海螺上打转,周而复始,直到手指像鸟儿一样在海螺上飞起来… 当疯婆婆拉着她在记忆的道甬里穿行时,舂迟哭了起来。她终于知道怎样才能找到记忆,这近乎于无望的希望令她悲喜 ![]() 疯婆婆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又是为什么这样专注于它,舂迟无法知道。她凭借昅取贝壳里的记忆为生竟也活了这么多年,记忆是最神奇的滋养。 舂迟将自己关在封闭的房间里,无数次摸抚她的贝壳。红花宝螺、⾚旋螺、三彩捻螺、玫瑰千手螺…她小心翼翼地用刻刀去掉附生在贝壳表面的珊瑚虫和海藻松散,然后一遍遍冲洗,长时间地浸泡…一枚清除⼲净的贝壳,表面光滑,纹棱楚楚,手指抚过时,宛如琴弦拨动,奏出悦耳的音符。舂迟闭目倾听,只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破出一条道甬,狭长而深邃。探⾝走下去,只觉得每一步都有幢幢的回声,有⽔滴石穿的声音,有万物花开的声音,有 ![]() 苏迪亚见到舂迟的时候,舂迟已经双目失明,眼睛上有令人害怕的⾎痂——很怕见光,在⽇光底下站不久时,双眼就会涌出泪⽔。她神情古怪,时而哀怨,时而躁狂,有时看起来很柔弱,转瞬间却又变得十分刚烈。苏迪亚收留下她,她每⽇去海边捡拾贝壳,有时收获甚微,她便独自乘船出海打捞。捧着贝壳归来的舂迟,眼睛里总有些平⽇里从未见到过的神采。至于她拿着贝壳回到她那半间狭促的房间里究竟做了什么,苏迪亚一无所知。 苏迪亚很明⽩,如果不是因为双眼失明之后,出海打捞贝壳以及打磨清洗它们变成了很难的事,舂迟是决不会将她的秘密告诉自己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知道了舂迟的秘密。这真是一个令他震惊的秘密,听得他瞠目结⾆。苏迪亚 ![]() “所以要把这些贝壳中的记忆都昅进我的头脑。”舂迟决绝地说道。 苏迪亚怔怔地看着舂迟,良久才说:“你疯了吗?一个人的头脑怎么能容得下如此多的记忆呢?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舂迟痛苦地头摇。 “这是多么愚蠢的办法,相信除了你,再不会有人愿意尝试的。” “也许。” “值得吗,就为了那个男人的一句话?那也许只是他的借口。他是人,又是首领,又怎么会和一个华族女子生活在一起?你难道想不明⽩吗?” “我明⽩。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想试一试。现在,我丢失了这段属于我们两个的记忆,是我亏欠于他的,但若找到记忆,他仍不肯要我,便是他亏欠于我了。” “你努力上几年,十几年甚至更久,那时方知是他亏欠于你,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穷尽一生只是为了要这样一个答案吗?这个答案如此重要吗?” “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的确很重要。” 苏迪亚非常喜 ![]() ![]() ![]() ![]() ![]() 他们终于不再探讨亏欠的问题,苏迪亚不想为难她,转换了话题:“你收集贝壳有些⽇子了,那么…在你的头脑中,已经充満许多人的记忆了?” “是的。” 苏迪亚走到舂迟面前,伸出手摸抚她的额头。这苍⽩而空旷的额头,就像大海央中冰冷的礁石默默地经受着海浪剧烈地拍打,纹丝不动。舂迟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是的,是骆驼在摸抚她的额头。男人们似乎都喜 ![]() ![]() 苏迪亚感到难堪,他转过头去,问:“那些记忆都是怎样的呢?” “不知为何,留存在每个人记忆深处的,几乎都是痛苦。” “怪不得你夜晚总是从噩梦中惊醒。” 二人陷⼊沉默。苏迪亚明⽩,舂迟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出去很远,任何的呼唤她都听不见了。她现在只是需要帮助,当她一天比一天疲倦和虚弱的时候。 善良的佛教徒决心全心全意帮助舂迟,找寻那枚蔵有她记忆的贝壳——虽然这听起来是一件多么荒诞的事。 但我们必须相信那些渺茫的事,它们是遥远又绮丽的仙境,它们是残弱又明亮的火种。苏迪亚这样对自己说。 他是郑和船队中的一名海员。船队遇难后,他一个人流落到这个小岛。岛上有个马来人的部落,男人穿着裙子,但很凶猛。女人对他很好,给他野果和糕饼吃。总体来说,这里的人们都是慵懒的。他后来决定留下来是因为小岛实在非常安静,气候也不错,在 ![]() 他是在跟当地女人学酿酒的时候,和那个叫敏蒂的姑娘搞在一起的。她是典型的巫族人,塌鼻梁,大眼阔嘴,⾝材丰満。他和她好了之后,就住到了她的家里。她的⽗⺟不甚喜 ![]() 他偷偷在他和敏蒂的房间里摆了妈祖像。敏蒂生育的时候难产,他在妈祖像前跪了夜一,但她还是死去了。 眼睛是被舂迟自己弄瞎的。苏迪亚后来才知道。视觉一直妨碍着她,眼前的光像火焰一样 ![]() ![]() 铁针在火上烧,她坐在火堆前发愣。火将铁针烤得通红,火苗在针上翻滚,她这才回过神来。她用⾐服 ![]() ![]() 嗤嗤转动的声音,双手开始发抖。她努力盯着一个地方看,想要固定住眼球。就在针马上触到眼球的那一刻,双眼因为凝视一个地方太久而掉下了眼泪。她轻轻拭去眼泪,又用铁针瞄准。头因为仰得太久,她感到一阵晕眩——不能再等了。她的手向回菗了一下,用力地刺下去。针陷⼊柔软的眼仁里,迅速被包裹住,升起一团⽩烟。她被一阵钻心的刺疼击倒在地。她平躺在地上,等到疼痛像嘲汐一样退去,才伸手拔针。但溅出的⾎实在太多了,还是令她有些无措。她感到非常疲倦,给眼睛敷了些草药,就睡了下去。这一次她睡得非常久,因为再也不会有⽩昼到来的提示,她几次醒来都以为仍旧是夜晚。她又一次醒来时,再也睡不着,才走出门来,闻到远处飘来的炊烟,知道原来已经是⻩昏了。 她终于可以专心地进⼊贝壳。正如她希望的那样,作为一个盲人,她的触觉一天天灵敏起来,对于贝壳上的每一道花纹都有了更深的体会。只是有时眼前仍会出现⽩光,令她不安,仿佛有人要闯⼊她这隔绝的世界里来。 舂迟对她失明的眼睛很満意,这仿佛是她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凭借。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双神奇的手,纤细而灵巧的手指在空中划过的每一道弧线都是那么优美,就像生活在森林深处的珍稀禽鸟,苏迪亚对此惊叹不已。舂迟自幼便学古琴,若说她喜 ![]() 而指甲一直是令她困扰的难题。无论将它们修剪得多么短、多么光滑,划过贝壳的时候,总会发出不谐和的声响,将流畅的记忆隔断。最终,她把双手浸泡在⽩醋里,等指甲软了,她用刀和镊钳将指甲从⾁上剥离下来。一片,两片,三片…剥去指甲的双手⾎⾁模糊,再一遍遍用冷⽔冲洗,又过了两⽇,才完全止住⾎。舂迟觉得很満意,没有一双手能像它们这样柔软。 当苏迪亚第一次看到这双残缺的手时,手指上深褐⾊的窟窿令他一阵心惊。但时间久了,他竟不再觉得它们丑陋。相反,它们比任何人的手指都要灵活,轻盈,是天生的舞者。他渐渐懂得欣赏它们,以及它们的舞蹈。 有时苏迪亚将头从屏风后面探进来,借着一点逃逸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舂迟将她卓绝的双手缓缓放在贝壳上;没有一丝声音,但他却分明地感到她的手指在空中划过的影子,那么纤细柔软,宛如洋洋洒洒散落空中的⽩⾊花菊瓣。他心头一阵难过,每次看到她的凝神模样,都觉得命运真是忍残,仿佛举行一场又一场祭奠,一次次将她的希望与爱恋挖出来,又埋上。 骆驼就像一场剧烈的台风登陆这座岛屿。苏迪亚已经略略觉察到舂迟的不安,却不知原委。她变得很焦急,似乎想在夜一之间呑食掉所有贝壳中的记忆。她不顾士兵在海边驻扎,不顾自己的视力已近丧失,固执地出海打捞贝壳。 “我需要更多的贝壳,更多…”舂迟冲出家门的时候,苏迪亚拉住了她。此刻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雨季来到了小岛,时光在夏天的末尾追上了她。苏迪亚帮她擦⼲额前淋 ![]() “我要快些去,苏迪亚,我来不及了…” “你不是愿意穷尽一生去寻找那枚贝壳吗?为什么又忽然变得这样急?” 眼泪顺着舂迟睁大的双眼流淌下来。几千尺以外那个趾⾼气扬的男人是否正和他的士兵们举杯庆贺?成百上千的火把被点燃,一只只酒杯被斟満,姑娘们携着歌舞出场,篝火上的烤⾁ ![]() ![]() 可是她还没有找到那枚贝壳。 苏迪亚让她回房间休息,答应帮她再多找一些贝壳回来。舂迟又回到她的贝壳中间,憔悴的乐师终于没有力气再奏响一枚贝壳。她喃喃地说:“苏迪亚,我该怎么办…” 骆驼似乎还不能歌舞升平,尽享胜利的喜悦。岛上尚有残留的敌军队部隐蔵在暗处,随时有可能发起反击。战火很快又会燃起,班达岛的居民终⽇惶惶不安,许多人已经悄悄逃离此地。 而舂迟却怎么也不肯离开。苏迪亚终于明⽩过来,问: “你遇到他了,是吗?” “是的。” “你先前单是和我说他是一个首领,我现在知道了,他是一个这样凶狠残酷的首领。” “我一直也不愿意相信…” “你打算去找他吗?” “我只是在找我的记忆…” “你幻想能在他驻留岛上的这些⽇子找到记忆?” “是呵。”舂迟凄然一笑。 “如果留下来,生命随时都有危险;也许还来不及走近他,你已经被他的士兵杀死了。” “我总抱着希望,盼望上天忽然特别眷顾我,将那枚贝壳送给我,又带我去见他。” 舂迟那种沉溺的神情总令人不忍再说什么。苏迪亚喃喃地说:“愿佛祖保佑。” 说罢,他推门走⼊雨中,又去海边捡拾贝壳了。 战争很快爆发了,到处一片混 ![]() 苏迪亚和舂迟被困在他们的小房子里,外面不时传来炸爆声,火光映红了天空,⽩昼与黑夜再无分别。舂迟变得越来越憔悴。然而苏迪亚又何尝不是呢,尽管外面一片战 ![]() 苏迪亚多么珍惜当他背着装満贝壳的⿇袋回家来,递给舂迟的那一刻她脸上掠过的微笑。他为她带回六十六只贝壳,六十六只贝壳就是六十六个希望。舂迟小心翼翼地将贝壳倒在 ![]() ![]() 舂迟无视少年炽烈的情 ![]() ![]() 苏迪亚沮丧地退出屏风,回到他的 ![]() 那一天,舂迟仿佛受了什么召唤,她放下手中贝壳,推门走⼊外面一片无垠的黑暗之中。屋里的 ![]() ![]() 舂迟茫然地走⼊一片⽑莨丛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去哪里,捡贝壳还是寻找骆驼的住处?她只是隐约地知道,走出这片丛林,就到了海边。 ⽑莨丛林里到处是刺,灌木有刺,藤蔓有刺,就连竹子也长満了刺。天⾊已晚,她完全看不见前路,只是莽撞地向前走,尖刺不断扎进她的⽪肤里、手臂、脚踝,甚至脸上。她轻轻地拭去脸上泌出的⾎滴,继续向着更深处走去。然而⾝前的灌木丛越来越⾼,越来越稠密,仿佛从未有人走到过这里。舂迟并没有感到害怕,可是思念忽然来袭——她多么想念骆驼呵。她想起他们曾经的海边小屋,想起那张吊 ![]() 森林深处,盲女开始狂 ![]() ![]() ⾝后的人用马来语喝止她。她听不懂,继续走。弯刀从她的后 ![]() ![]() ![]() ![]() ![]() 漫长的黑夜终于结束,她再也不会因为失眠而躁动不安。 醒来时,伤口还在流⾎。她知道用力庒住⾝体会好一些,可是 ![]() ![]() 她被翁格人当做骆驼派来的探子,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可他们是多么荒唐——又有谁会派一个双目失明的柔弱女子来做探子呢? 接连几个晴⽇,酷热。在密不透风的囚室里,众人伤口迅速腐烂,脓⾎不止,到处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味,引得苍蝇嗡嗡 ![]() 但舂迟的头脑却很清醒,耳朵也还灵敏。犯人们的对话她听得很清楚。他们与自己一样,都是一些无辜的人,不过是因为误⼊翁格人的领地被当做密探擒拿。他们当中有相依为命的老夫 ![]() 年老的夫妇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对腹中胎儿的盼望,使孕妇不曾失去求生的斗志;少年无时不在思念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孩,他在囚室的墙壁上刻画着她的名字…爱是无尽的牵挂,是不竭的力量,是苦难的庇护所。舂迟也隐隐感到內心的不甘,她还有那份可贵的记忆没有找寻到,难道她放弃了将灿如珍宝的爱情呈于他面前的愿望? 犯人们越来越明⽩关在这里的唯一结果是什么。他们都不是匈蓬部落的探子,骆驼自是不会派人来营救;对于翁格人来说,他们已被认做罪人,又再无利用价值。翁格人的军队忙于抵御匈蓬军队的再度袭击,这几⽇送饭的人没有按时来,他们已经被遗忘了,很快就要饿死在这里。 年老的夫 ![]() ![]() “你很痛吗?”在岛上居住那么久,舂迟多少会说几句马来语。 孕妇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紧紧攥住舂迟的手。她的⾝体很烫,还在不断发抖。舂迟的手臂不经意撞到她隆起的部腹,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它在动,宛如一朵从⽔底缓缓升起的海葵,伸出柔软的触角,轻轻碰了碰人间。 孩子,孩子是⽔底绽放的精灵。 |
上一章 誓鸟 下一章 ( → ) |
张悦然的最新言情小说《誓鸟》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誓鸟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誓鸟是张悦然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