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夜晚是叶兆言创作的经典言情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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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走进夜晚 作者:叶兆言 | 书号:39282 时间:2017/9/5 字数:20488 |
上一章 第八章 下一章 ( → ) | |
1 市里的几位小有名气的作家,应电视台的邀请,准备联手合写一部系列电视剧。题材是安公方面的,打算塑造出一位和福尔摩斯差不多的警长形象,拍电视必须的赞助经费已经拉到了,几位作家带著作家协会开的介绍信,一本正经地来安公局采访。作家的面子一向不是太小,局里的王副局长不得不菗空出来和作家们见了个面,握握手,敷衍几句,然后把他们 ![]() 中饭就在食堂里吃的,喝了些酒,继续听宣传⼲事的介绍。一位长得很不好看的女作家,对周家老宅的陈尸案趣兴強烈。听完宣传于事的介绍,女作家大声说:“这个好,这个好,我就写这个了,你们谁也不许跟我抢。” 男作家们和女作家在一起,自然应该有点骑士风度,要让让女作家,况且这位女作家声情并茂,得理不得理都不让人,不答应就意味着想和她吵架。她的话音过去了半天,没人接她的碴。“喂,你能不能让我们看看有关这个案子的材料,看一看,没关系吧?” 女作家做了一个只有女人才会有的娇态,男作家们私下 ![]() “喂,能不能看呀,”女作家一定要人家当场表态。 “这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宣传⼲事有些为难,他也是一位文学青年,发表过一些文字,正在申请参加市作家协会,很想和正经八百的作家们 ![]() 一个电话打到了老李那边,老李一听说是采访,一口回绝了:“对不起,我这儿忙着呢。” “喂,老李,你听我说,你来一下,行不行?” “不行。”电话咔的一声,挂断了。 电话的声音很大,老李的回答声,一旁的作家们都听见了。“我去找他,你告诉我,怎么走,”女作家十分果断地站起来,风风火火地说“不见也得见,他不是忙吗,那好办,我亲自去采访他,你们慢慢聊吧。对了,我跟你们说定了,我就写这集。” 不一会儿,女作家出现在老李的面前。老李正在那慢慢地喝着⽔。 “我想你就是老李同志吧,”女作家先向别人打听,当别人告诉她老李是谁以后,她笑着向老李走过去,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对不起,我看来不得不打扰你了,你别急,我知道你很忙,察警都很忙,这我全知道,不忙就也不叫察警了,不过,要是你把我想知道的,都如实地告诉我了,我立刻就走。真的,我立刻就走。要不然——”女作家笑着做威胁状“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我反正有时间,就泡在你这里,不管你 ![]() ![]() ![]() ![]() 老李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女作家得意地说:“怎么了,害怕我泡在这儿?” 老李知道对付这样的女作家,唯一的好办法,就是赶快満⾜她,早点打发她走。他脸⾊不是很好看地又一次问女作家究竟想知道什么。 女作家说:“那桩发生在三十几年前的谋杀案。” “周家老宅陈尸案?” “对,就是这个什么老宅的陈尸案。” “我不懂,为什么你们都对这案子有趣兴,”老李看了看手中的杯子,晃了晃杯子里的⽔,平静地说“你们不是已经在报纸上报道过了吗?” 女作家很吃惊同时很失望,眼睛发呆:“报道过了?” 老李非常冷淡地看着她。 “什么时候报道的?” “几个月以前,怎么,你竟然没见过报道?” “我经常出去开笔会,还有,也许那段时间我正在赶稿子,再说,⼲我们这行的,也很少去看那些小报纸,”女作家说不出的遗憾,她没有料到独家新闻已经被别人抢走了“不过,也不要紧,反正我们和记者的出发点不一样,记者吗,只是一般地报道报道,不像我们。” 老李依然像先前那样注视她,等着她下面的一句话。 “我们——”女作家在老李不是太友好的目光下有些尴尬“我们是要拍电视剧,这影响要大得多。真的,电视的影响有多大,这你是知道的。你只要想一想,每天晚上有多少人看电视就行了!”她十分果断地掏出了小本子,又摸出一支笔来“好吧,随便聊聊怎么样?” 老李像小生学回答老师的提问,问一问,不得不⼲巴巴地答一句,这场面有些滑稽。一问一答,女作家在本子上刷刷写着,走笔如飞,老李不明⽩她怎么什么话都要记下来,有些话似乎毫无必要记录。 “这么说,破这个案子,完全是偶然了?” “是有些偶然。” “也不能这么说,”女作家很公允地表明自己的观点“应该说是你们果断地抓住了线索,穷追不放,因此一举把这个沉冤多年的疑案给破了。” “ ![]() 女作家充満信心:“肯定昅引人。” “肯定?” “问题是还得好好地加工一下,要加工。” “加工一下,对对,主要是靠加工。”老李语带讥讽,嘀咕了一句。所有的电视剧都是加工出来的产品,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伪劣产品。 “老李同志,你还能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些什么可以加工的素材,”女作家感觉到了老李话中间的刺,她并不往心上去,仿佛买东西要求搭点货一样,她想从老李那顺便再捞点什么“你这碗饭吃了几十年了,肯定有好多素材,随便讲几个,怎么样?” 老李想了想,用讲故事的口吻说:“我有个谋杀案的素材,对于你们来说,可能 ![]() 女作家的眼睛亮了起来。 老李看着她那么当回事,反而有些不自然了:“是这样的,有一个女人,她的男人死了,留下一个女儿,后来,这个女人又嫁了人,嫁的男人呢,人品很坏,后来,他奷污了那女人的女儿,那女人呢,后来,就把她男人杀了——你觉得怎么样?” 女作家冷笑说:“不怎么样。” 老李有点出乎意外:“为什么?” “我知道你这素材哪来的。” 老李更出乎意外:“哪来的?” “电视上,前天晚上的电视,是《神探亨特》。” 2 老李只看过一两集《神探亨特》,这是躺在 ![]() ![]() ![]() 戴燕燕的大女儿蕾蕾,曾经遭到马文的奷污,这信息是老李找过蕾蕾的前夫以后得到证实的,它证实了老李对此案的猜想。蕾蕾的前夫丁文先是本市一家工厂的工人,老李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前去拜访他的时候,他正在车间里忙着。这是个⾼⾼大大的男人,脸上胡子拉碴,听说老李是安公局的,刚开始的态度并不友好。他爱理不理地瞪着老李,好像对老李的打扰很有意见。 老李有些抱歉地说:“我们觉得也许有必要找你,在马文已经失踪了五年以后,我们想了解一下,当年你和马锦蕾为什么要离婚。当然,我们知道,马文失踪的时候,你和他女儿早就离婚了。” “对马文的失踪,我一无所知。”丁文先板着脸说。老李注意到,在提到他过去的老丈人时,丁文先的牙咬了咬,他的表情很不耐烦。 “我们觉得马文已经不在人世了,”老李不管丁文先要不要听,自顾自地说着。 丁文先说:“他还在不在人世,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们不谈马文的事,马文的失踪,我们知道这事和你没关系。我们想知道,我们只想知道你和他女儿离婚的事,”老李笑着说“我希望我们能好好地谈一谈,当年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这有什么好谈的呢?我们离婚都那么多年了,离婚的人多着呢,再说,她现在也结了婚,又有了小孩,你⼲吗还要去揭过去的疮疤呢?” 老李说:“据我知道,你可是到现在还没结婚,而马锦蕾呢,好像再婚以后,也不是幸福得不得了。我知道,你对她应该说是很不错的。” “我对她当然很不错。” “我知道你们刚结婚的时候,十分恩爱。” “恩爱?”丁文先苦笑起来“也许吧,什么恩爱不恩爱的,大家一起过⽇子。” “而且你们已有了一个女儿。” “是有个女儿。” “可是又为什么要离婚?” 老李没有花太大的力气,就让丁文先向他毫无保留地倾诉起来。事情进展的顺利,连老李也感到意外,虽然事隔多年,丁文先的心头仍然感到十分庒抑。他仿佛一直在等待着这么一次发怈的机会。老李已提前代丁文先向他的厂导领请了假,他用自己的摩托车将他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叫了几个冷盘,一人刚喝了一大杯啤酒,丁文先便滔滔不绝地说开了,说着说着,眼泪鼻涕都淌了下来。 在丁文先滔滔不绝倾诉的时候,老李沉着脸,表情十分严肃,一声不吭听着。尽管事先已有预料,已有⾜够的心理准备,当丁文先由悲哀变成愤怒,明⽩无误地告诉老李,说马文在蕾蕾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就奷污了她,老李仍然感到了一阵強烈的震动。“刚十二岁?”老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脫口而出“这狗杂种!” “对,是十二岁,你想想,才十二岁!”丁文先咬了咬嘴 ![]() ![]() 老李很快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说:“你能肯定?” “我当然能肯定。” 老李的眉头又一次紧锁起来。 “这老狗⽇的,”丁文先突然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将小餐馆的其他人吓了一大跳,服务员姐小很吃惊地跑来问怎么了,老李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又拍了拍丁文先的肩膀,让他接着往下说。“有什么好说的,这个狗杂种!你说他多缺德。这种事,我想到就恶心。那一次,我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我跟你说,我把他揍得半死。” “你揍过他?” “我恨不得把他的尿给揍出来!” “你真的揍了他?” 丁文先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又一次咬紧了嘴 ![]() ![]() ![]() 老李看着熊 ![]() ![]()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老李等丁文先的脸⾊稍稍好看一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好了,我知道这事很让人生气。” “这个老不死的!”丁文先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 “是戴锦蕾告诉你的,还是你——”老李继续问着,他意识到自己已找到了通向 ![]() 丁文先继续沉浸往事的愤怒中。 3 “老李,跟你说,我给你找了个美差,你可得好好地谢谢我,”老李走进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王副局长兴⾼采烈,对老李卖着关子说“真的,这下好了,你和罪犯打了一辈子 ![]() 老李想象不出自己都快退休了,还会有什么样的美差等着自己,他也懒得去想。他不是那种喜 ![]() 王副局长说:“怎么样,猜不出来?” 老李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摇。 “我告诉你,让你去安公学校当教授,怎么样,是不是不错,也去过过教授的瘾。”王副局长刚提升不久,和老李这样有着多年警龄的老安公比起来,他显然太年轻,因此他处处想表现出自己对老同志的尊重“安公学校一直跟我们要人,局里面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到哪去菗人手呢。再说,要在学校里跟未来的官警们上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说是不是?” 老李想不通地说:“我是说退休就退休的人了,你们还要我去⼲什么?” “就是考虑到你快退休,现如今不是有一个很时髦的俗语,叫发挥余热吗。这你也不用谦虚,局里像你这样有经验的老安公,毕竟不多。” 老李愣头愣脑地说了一句:“我不去什么安公学校。” “你不去?”王副局长脸上的笑僵住了“别人可是想去都去不了。一星期也没几节课,总比你退休了,待在家里无事可做好吧?” “我现在手头还有事。” “有事,什么事? ![]() 老李毫无表情地说:“有些事,你一旦沾上手了,就没办法再 ![]() “什么事不能 ![]() 老李想把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工作进展告诉王副局长,话到嘴边,觉得还是不说为好。他知道局里并不是太赞成在马文失踪案上花大气力。有许多工作,老李只是悄悄地在做。老李准备事情差不多的时候,再向局里汇报,有些话,提早说出来反而不好。 王副局长没想到老李会拒绝自己的好意,他非常诚恳地说:“我可真是一片好心,你再好好想想。你这一阵到底在忙什么?” “瞎忙。” “瞎忙?”王副局长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老李有事不想告诉自己“别人说这话,我相信,你说了,我就有些怀疑,怎么,连我都想瞒?” 老李说:“不是我想瞒,实在是因为到现在还没理出最后的头绪来。” “我想起来了,好像听小张说起过,那个周家老宅陈尸案,后来又引起了另一个什么案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一直在为这个案子忙?” 既然是上司问起,老李完全是出于礼节,向王副局长简单地汇报了一番,王副局长一边听,一边点头。他不知不觉地多说了几句。 王副局长听完汇报,说:“你觉得马文的失踪,究竟怎么回事,是谋杀?” 老李一字一句地说:“很难说。” “很难说?” “应该说是谋杀。”老李说出自己的大胆假设。 “对,这的确是很难说,你的分析有道理,无论是他的 ![]() ![]() ![]() ![]() “要是找到的话,”老李不无遗憾地说“问题就会好办得多。” 王副局长很严肃地点点头。 老李对四处望了望,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告辞了,然而王副局长又突然想到地问他:“那个马文,失踪了多少年了?” “五年。” “整整五年?” “五年多吧,”老李不明⽩王副局长怎么也会一下子对这个案子有了趣兴,他很乐意作为局导领的王副局长,能对马文失踪一案引起⾜够的重视。“如果不是周家老宅那个案子,恐怕到现在我们也仍然是一无所知,当然,即使到了现在,我们知道的,也仍然不多。” “这也不能怪我们,就在我们的眼⽪底下,每天的犯罪实在太多了。” 王副局长的这话可以说千真万确,老李苦笑笑,向王副局长告辞。 “对了,”王副局长还是不让他走“我又想起来了,那个马文的老婆,是不是上次在我们办公室喝毒药杀自的那个女人?” “就是她。” “对这个女人,你可千万要注意,别像上次一样,弄坏了我们安公局的名声。她反正破罐子破摔,活到头了,什么都不在乎,我们必须注意,防止那些不必要的意外。”王副局长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你可是老安公了,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听见没有?还有,去安公学校讲课的事,再好好想想,我这真是为了你好。” “好吧,我再想想。” 4 老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他发现他变得有些爱唠叨,而过去,无论办什么案子,未破案以前,他向来是守口如瓶,绝不对外人透露一点风声。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对于自己正在着手调查的这个案子的进展,杨群几乎和他知道的一样多。 “想不到马文竟然会是这么个畜生,”杨群和他一样,也被马文的恶行所震惊,她一直以为被打成右派的马文是个好人,是个人才,就像眼下电视电影上的右派一样,马文对蕾蕾的所作所为,使杨群感到自己仿佛也受到了伤害“他怎么会这么不要脸的?” 时间是在晚上,老李和杨群已经上了 ![]() ![]() 老李说:“有时候,被冤枉的好人,其实 ![]() “马文这样的畜生,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人。老李,你想想看,女孩子才十二岁,嫰得像什么似的,真是的,畜生才会这么⼲。” “有的人,生来就跟畜生一样。” “十二岁,我的天,才十二岁,一朵花还没开开来呢。这种事,女孩子肯定一辈子也忘不了。以后对于⼲这种事的畜生,你们抓到了,就应该 ![]() 老李在想如果能抓到马文,当然不会饶过他的,但是,像这样的罪犯,从法律上来说,也不过就是判判刑,而且法律从来只是制裁犯罪,并不能有效地阻止犯罪。事实上,就算是 ![]() ![]() ![]() ![]() ![]() ![]() 第二天吃晚饭时,杨群又对前来看她的女儿玲玲谈起马文的恶行,喋喋不休地強调蕾蕾当年受害时只有十二岁。她毕竟和老李一同去调查过马文的情况,因此觉得自己知道的非常多。“玲玲,你真想象不出,像马文那样好像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却是个畜生。” “人有时候都像畜生,”玲玲一边吃饭,一边不当回事地说:“她当时⼲吗不告呢,妈,我跟你说,什么稀奇的事都有,还有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呢。” 杨群停住了筷子,脸部表情有些吃惊,她显然不想听这话,她很吃惊女儿对什么都不当回事。在女儿眼里,这世界上发生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都合理。她想不明⽩,为什么如今像女儿这样的年轻人,会什么都不在乎。 “老李叔叔,你说给我妈听听着,是不是有这种事?”玲玲就像是在谈什么最平常不过的事,很有力地在空中挥了挥手“这年头,不要说是对自己的女儿了,还有对孙女儿的呢。上次报纸上不是登过,一个做⺟亲的,无意中发现自己十三岁的女儿肚子怎么大了,一问,原来是她爷爷⼲的,妈,你知道,这老头子一直和孙女儿睡一张 ![]() “不要说了,这种事太让人恶心。关键是你要想想,那丫头才十二岁,那个叫马文的继女才十二岁。” “十二岁怎么了,”玲玲仍然不当回事“现在的中生学到这年纪,都谈恋爱了,十二岁,妈,我跟你说,今天的女孩子和你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 “这是两回事。” “怎么是两回事?” “你⺟亲说的是犯罪。”老李好半天没开口,终于揷了一句嘴。 “这当然,十二岁吗,是小了一些,不过,”玲玲还是有些不服气,吃饭的时候向来是她话最多,这次也不会例外“这要看什么人,对有的人来说,当然还是小孩子,有的就不一定了,像我们单位的采购员,到山东去买东西,结果呢,和另一个采购员在一个小县城里,两人闲着难过,合伙搭上了一对姐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带到旅馆里去了。当然不是⼲什么好事,结果活该倒霉,给查夜的联防队员查到了,本来也只是一般的卖 ![]() ![]() ![]() “什么倒霉不倒霉,这叫活该!”杨群说。 “活该是活该,可是算強奷,多少有点冤枉是不是?所以听说那些有经验的客嫖,要找 ![]() ![]() 老李没有回答,他正在想着别的什么事,手中的筷子伸了出去,抖抖颤颤地搛了一筷菜起来。玲玲的问话使他吃了一惊,连忙含含糊糊地点点头。他突然想到可以重新去主民路出派所看看档案。既然已经有了新的线索,一切就应该再重新整理一遍。 晚上觉睡,老李和杨群就玲玲的话,展开了一番讨论。两人都对玲玲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感到没办法理解。一个幸福的人,对别人的痛苦,也许从来就不会有贴切的感受。幸福的人永远没办法理解不幸福的人。杨群告诉老李,她当年所以不愿意很快嫁人,就是不想让玲玲有一个继⽗。“像蕾蕾那样,只要有过一次,只要一次,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就完了,彻底地完了,”杨群十分坦⽩地说着。 “并不是所有的继⽗都是坏人。” “可是女孩子太小了,她们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老李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前 ![]() 5 老李又一次出现在主民路出派所,出派所的老王正闲在那,没想到他会来,一见到他就大声说起来:“唉哟,上次的那个陈尸案,上了报纸,影响可真不小。” 老李连忙声明,他这次来,和早已结束的周家老宅的陈尸案毫无关系。 “前不久,来了个女的,是个作家,说是想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说是要写什么电视剧。”尽管老李声明他的来访和已经结案的周家老宅陈尸案无关,但是出派所的老王还是抓住这一话题不肯放,他一边热烈地招呼老李坐下,一边迫不及待地说。 “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失踪的马文的一些情况,马文,就是那个五年前神秘失踪的人。”老李向出派所老王说明自己的意图。他希望今天此行,会有一些很不错的收获。事到如今,他已经预感到接近谜底的⽇子不会太远。“你还记得马文这个人吗?” “马文,神秘失踪的人?”出派所老王不太明⽩老李的意图。 “五年前,你们这有个男人失踪了,他的 ![]() “噢,你是说戴燕燕她男人?” 老李点点头。 “怎么,你对这男人有趣兴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古怪的男人,说实话,戴燕燕吗,我们比较 ![]() 老李忍不住笑了,他承认自己现在对这个神秘失踪的男人,的确非常有趣兴。这一段时间內,马文这个人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已经走进了这个神秘的失踪者的生活中,不猜出马文的来龙去脉,老李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帮你查一查戴燕燕住什么地方,怎么,你已经知道她在哪。那好,你说说看,我还能帮你什么忙呢?戴燕燕的男人,的确是个比较怪的人。我过去因为工作关系,和戴燕燕经常有些接触,也见过他男人几次。这是一个好像连话也懒得说的男人。我们虽然见过几次面,却好像一次话也没说过。我想想,真是一句话也没说过。我记得我还跟他打过招呼,好像有一次我问他什么的,问了好几句,他就是死活没开口。我那时候还跟戴燕燕开过玩笑的,说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古怪?” 老李希望他能谈一谈当年马文失踪时,戴燕燕来报案的情况,出派所老王的叙述,并不能让老李感到満意。 “五年前,对,就是五年前,那天是戴燕燕来报案的,她说,她说他男人已出去了许多天,一直没有回来。我当时就问她,问她知道不知道她男人究竟去哪了,她男人有没有告诉过她要去哪里,她说她不知道。这当然也不奇怪,并不是每个男人出门,都一定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老婆。而且你知道,戴燕燕当时并不是太着急。” “她并不是太着急?” “急是急,她好像只是有点不放心,觉得她男人怎么还不回来。你想,当时谁能想到她男人就此失踪,再也没有回来呢,谁也想不到。” “她当时说了些什么?” “谁?” “戴燕燕。” “也没说什么,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安慰安慰了她,说一有什么消息就告诉她,便把她打发回去。我总觉得人还能跑哪去,就是夫 ![]() “她告诉你,他们吵了嘴?” “没有,我也是随便瞎想想,可谁知道她男人就此当真没回来。” 对于马文的失踪,老李很快就发现这位长期在出派所工作的老王,知道的情况远比设想中的更少。他的回忆是模糊的,事实上,他 ![]() ![]() 老王显然不知道:“ ![]() 老李毫无表情地看着十分吃惊的老王。 “⽗亲和女儿?”老王瞪着眼睛问。 “继女,马文的大女儿,不是他亲生的。” 老王想明⽩地点了点头。 “在他的大女儿十二岁的时候,马文奷污了她,”老李冷冷地说“而且可以肯定,在这以后若⼲年里,马文都是这么⼲的。” 老王骂了一声娘,然后看着老李,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老李却不准备再往下说,他随手翻了翻老王替他找来的一些有关资料。这些资料老李打算带回去认真研究,他现在翻翻并没有什么目的。 “马文的失踪,和他的大女儿有关?”老王试探 ![]() “这很难说,”老李希望出派所老王能为自己提供一些更具体的东西“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他们家的房子,原来是什么样子的,还有,你给我描述一下他们家周围的环境,介绍介绍她家周围的邻居。” “这个吗,”出派所老王感到有些为难“我实在也不太清楚,老实说,戴燕燕的大女儿长得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那一带的房子 ![]() ![]() 出派所老王打开了一个文件柜,在里面翻起来,一边胡 ![]() “有一口井?” “对,是有一口井。” 老李的心头不由地一怔,紧锁的眉头松开了。这又是一个极有价值的线索。他记得戴燕燕曾说过这样的话,她说这是马文说的,马文说就把他扔在井里好了,这样,他可以连棺材都不要了。 6 杨群在和老李结婚后不久,便发现老李和自己的前 ![]() ![]() ![]() 老李的前 ![]() ![]() ![]() 杨群曾为改善她和榕榕之间的关系努力过,可所有这些努力,事实证明都是⽩花了。杨群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请榕榕吃饭,榕榕吃了,不置可否地抹抹嘴就走。隔了几天以后,她又打电话给老李,说是不能⽩吃杨群的,她一定要在馆子里请杨群吃一顿。 老李说:“算了吧,上什么馆子。” 榕榕说:“怎么能算,跟你说我不想⽩吃她的。” 虽然是在电话里,李老也能想象榕榕说这话的表情。她肯定一边说话,一边撇嘴。对于榕榕,老李总是有一种深深的內疚。他知道自己和她⺟亲的离婚,狠狠地伤害了她。虽然老李选择离婚有情可原,然而榕榕并不能就此原谅他。 前 ![]() “你多好啊,有两个爸爸,”同学用讥笑的口吻说着,等于把她⺟亲离过婚又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的事,宣布给全班的同学听。榕榕抱头趴在课桌上痛哭了一场,她是那样的伤心,以至于上课铃打响了,还不能止住自己的哭声。从此,榕榕对老李十分冷淡。她恨那位和她吵架的同学,更恨自己的离了婚的爸爸妈妈。 老李记得那次放学,他买了一支新钢笔在学校的门口等她。这一天是榕榕的生⽇,终于听到了打下课铃,他看见榕榕走在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同学后面,孤零零地向他走过来。老李 ![]() 榕榕站了下来,眼睛不看老李。老李说:“榕榕,你怎么了?”榕榕不讲话,眼睛也仍然不看老李。老李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由于前 ![]() ![]() ![]() 这以后,老李再见到榕榕时,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再以后,老李前 ![]() ![]() 当榕榕打电话,要请杨群吃饭的时候,老李明知道有些不妥,可是他仍然没有办法拒绝榕榕。他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失踪的马文这桩案子,尤其案子已经有了进展,更是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立刻将案子全部了结。事实上,他害怕得罪榕榕的情绪也传染给了杨群,他们都觉得这顿饭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吃的,但是都不忍心拒绝榕榕。他们知道怎么做都免不了得罪榕榕,杨群说:“老李,你信不信,结局肯定会不愉快。” 结局果然不愉快,榕榕把自己⺟亲也喊来了,吃饭的时候,榕榕一口一个妈妈,一口一个爸爸,叫得十分亲热。她不亢不卑地喊杨群阿姨,若无其事地说着笑话。老李有些哭笑不得,榕榕故意安排他和前 ![]() 这家馆子的经理显然和榕榕认识,席间,经理过来打招呼,榕榕大大咧咧地做着介绍,她指着老李说:“这就是我爹,⼲察警的,你下回⼲什么坏事了,要是落在他手上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又指着自己的⺟亲“这是我妈,这位,这位是我后妈,也叫继⺟对不对?” 除了榕榕自己,在场的人都有些狼狈,那经理笑着让大家多吃一些,作了作揖告辞。老李待那经理消失了,忍不住说:“榕榕,你现在怎么会这么玩世不恭?” 榕榕只当没听见, ![]() 杨群打圆场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榕榕说:“怎么,我还年轻,我可不年轻了。不过,现在什么人都年轻。你看我爸爸,不是很年轻吗,都快退休的人了,我看他比谁都年轻,不是吗?” 杨群不敢再说话,她知道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忍着。总算熬过了这顿饭,回到家,老李感到让杨群受了委屈,又不知如何安慰她。杨群说了一阵气话,眼睛也红了,临了想明⽩地说:“我不在乎,我知道你女儿的意思,她就是不想让你我过得快活,我不,我就要快活。”老李没想到杨群这么通情达理,心里十分感 ![]() 7 几天以后,主民路出派所那间几乎是密封的小房间,刚刚劳教释放归来的⻩⽑,忐忑不安地坐在那发呆。老李走进了这间对他来说,已是很 ![]() “你就是⻩⽑?”老李问。 ⻩⽑讨好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事劳教的?” “也不为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神头鬼脸地说“犯了点小错误吧。” “这么说,是冤枉你了?”老李笑着看着他。 ⻩⽑看看老李的脸⾊,不知今天为什么事找他,他小声说:“也不能说是冤枉,我当然是有错,是有错误,安公局哪能冤枉好人呢?” 老李突然不笑了。 ⻩⽑立刻有些紧张:“又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我这阵可是守⾝如⽟,没犯什么事。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向你发誓好不好?” 老李说:“今天找你,不是找你的⿇烦,你别怕。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知道多少,说多少,不知道,别 ![]() ⻩⽑立刻又神气起来,眼睛的溜溜发亮:“一句话,只要用得到我⻩⽑的,我通通都告诉你,我和你们从来都是紧密配合,喂,你想知道什么?是不是哪个傻小子又犯了什么案子,栽在你们手里了?” “我知道你除了善偷和喜 ![]() ![]() ![]() “哪里,哪里,”⻩⽑既不好意思,同时更有些得意“那都是人家瞎讲的,我哪有那个能耐,你别这么夸我好不好。不过呢,有时候,也能多多少少知道点事。我这人呢,不瞒你说,坏⽑病多,有时候,就喜 ![]() “我想知道你的邻居戴家的一些事,就是离你家不远的戴燕燕家。” “那个居委会主任?” 老李点点头。 “她们家有什么事,你想知道?” “你认识她女儿?” “她女儿?蕾蕾,还是蒂蒂?” “是大女儿。” “那就是蕾蕾了?” “是蕾蕾。”老李进一步问“还有马文,这你自然也认识了?” “这话说的,都在家门口住,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认识不认识,我说你怎么对他们家有起趣兴来了?对了,我知道了,马文后来失踪了,你肯定发现了马文的什么事,肯定是的,这你用不着瞒我,我感觉出来了,是不是?怎么样,我说是的吧,又让我说着了?” 老李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要出事,什么失踪不失踪,我那时候也觉得奇怪,我想,不至于吧,怎么安公机关就跟睡着似的,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再说,就算是失踪,也总得有个原因,你说是不是?人没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没了,这事就算了?” 老李想听听⻩⽑的意见,很有趣兴地问:“你觉得原因会是什么?” “反正总得有什么原因,我这人有个⽑病,凡遇上怪事,都喜 ![]() “怎么管不好?” “她起码是管不好自己男人,说给你听都不相信,那男人绝对是个不要脸的家伙。” “他怎么不要脸?” “他,我举个例子吧,他竟然会偷看她女儿澡洗,你说这男人还有什么出息,你说。妈的,这么大年纪了,偷看自己的女儿澡洗。” “你怎么知道的?” ⻩⽑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 老李又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一句。 “反正我也不会瞎讲,真的,你爱信不信,”⻩⽑不想继续说下去,搪塞了一句“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听谁说的?” “唉呀,这个我也说不清,反正是有这回事,我要是瞎说,我他妈不是人,好不好。你是什么人,我敢骗你?这是什么地方,我敢胡扯?” 老李仍然紧追不舍地问。 ⻩⽑被追问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说出老实话。他也是被 ![]() ![]() ![]() ![]() ![]() 老李对⻩⽑的解释丝毫不感趣兴:“你到底在戴家看到了什么?” “你听我慢慢说嘛,跟你说,我那时候什么都想看。你知道,在别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偷看别人⼲什么,绝对有意思。我那时候还没到二十岁,才十六七岁吧,什么都想看,女人澡洗,夫 ![]() ⻩⽑故意卖关子,他注意到老李对他的叙述正在逐渐失去趣兴,话锋猛地一转。“那时候戴燕燕的男人还在农场,她们家呢,只有戴燕燕和她儿子和小女儿。她大女儿也已经下农村了,有时候也回来住。那时候她们都在她家前头的一间屋子里澡洗。我最早呢,只是偷看戴燕燕澡洗。她那时候是居委会主任,动不动就管我们,我最讨厌她了,看着她光庇股的样子,我就觉得解气。有一次,她的大女儿澡洗的时候,就是那个蕾蕾,我伏在气窗上往下看,突然看见她爸爸趴在隔墙房间的墙 ![]() “你从气窗里,怎么能同时看见两个房间呢?” “他们家的房子,原来是一大间,以后隔了一道墙,那墙也没砌多⾼,还有一截是木板,只是马马虎虎隔了一下,挡挡罢了。从气窗里,正好前后两间都能看到。我跟你说,偷看偷看也就算了,关键是戴燕燕那男人,后来都敢当着老婆的面偷看。” 老李有些吃惊,不过吃惊的表情很快一闪而过,他无动于衷地看着⻩⽑。 “我告诉你都不相信,有一次,戴燕燕她男人趴在那,偷看他女儿澡洗的时候,而戴燕燕就在他⾝边生气,她跑过去拉他,他一甩手,差点把她弄跌倒。她就骂他,大概是骂他不要脸。” “当时是谁在澡洗,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 ⻩⽑想了一会儿,摇了头摇:“这我倒记不清了,反正当时是有个女儿在外面澡洗,一听见她爸爸妈妈吵架,赶快擦擦⾝穿⾐服。” 8 如何再一次和蕾蕾见面,见了面怎么说,这是老李掌握了马文⽗女 ![]() 首先,蕾蕾究竟会不会承认她和继⽗之间的 ![]() 其次,去触动这块过去的伤疤,又有什么意义?意义当然只在于进一步探寻马文的神秘失踪。这肯定是一个有效的杀手锏。 老李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神秘失踪的马文是被谋杀的。谋杀的原因显然和他与大女儿的 ![]() 因此老李首先要做的,就是迫使蕾蕾承认她和马文之间的 ![]() 地点仍然是那个小小的儿童乐园,老李在这里又一次看见了戴燕燕⺟女。戴燕燕⺟女正带着几个老李已 ![]() 老李脸上毫无表情地向戴燕燕⺟女走过去,戴燕燕看上去已经有些康复,她的眼睛正看着另一个方向。她的女儿蕾蕾脸⾊恐怖地看见了老李。这是一个可以预料到的表情,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些最初的恐怖表情,暴露了马文失踪一案的可疑之处。 一群小孩子在不远处哇哇大声叫起来,老李情不自噤地侧过头去看,他看见两个顽⽪的小男孩抱在一起扭打着,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止一个大人向那边跑去,小孩子们叽里呱啦叫得更厉害,儿童乐园是孩子们的天堂,打打闹闹也是孩子们表现他们幸福的一个方面。这世界上一些罪恶,暂时和这些天真的孩子们无关,谋杀,強奷,欺诈,以及别的什么暴力,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可能还很遥远。 老李意识到蕾蕾已走到自己面前,他脸上露出了不是很自然的笑来。 “有什么事,你找我好了,”蕾蕾用⾝子挡住老李的视线,止不住一阵阵地颤抖着,她不想让老李看见她⺟亲,也不想让她⺟亲看见老李“如果你是要找我的话。” “我觉得我们最好,最好能好好地谈一谈。”老李故作轻松地说着。 “那好,你说在哪谈,在这不行,我希望我们能避开我⺟亲。”蕾蕾提出了要和她谈话的要求“我⺟亲她的⾝体不好,神经也有些问题。” 老李觉得不仅戴燕燕的神经有些问题,蕾蕾的神经也不太正常,他不想使气氛变得过于紧张,一场真正的较量刚刚才开始,他不想一下子就走到事情的尽头。于是他用更轻松的语调说:“好像你已经知道我要来?” 蕾蕾带着些赌气说:“你不是已经来了吗?” “那好,你去和你⺟亲打个招呼,”老李看着蕾蕾那双既紧张又有些绝望的眼睛“我们就找个地方吧。” “用不着打什么招呼,你要我去哪,我跟你去就是了。” 老李坚持让蕾蕾去和她⺟亲说一声。 蕾蕾很不情愿地向自己的⺟亲走去,坐在不远处石椅上的戴燕燕突然意识到了老李是谁,她听着女儿在她耳朵边说着什么,眼睛睁多大的,嘴角直哆嗦,神⾊慌张地往老李这边看。她看见老李了,老李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老李的微笑带着特殊的威慑力量,戴燕燕整个地垮了,连老李也觉得自己此时的微笑显得有些忍残。 老李和蕾蕾一起来到不久前去过的小餐馆,在曾经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不是吃饭时间,服务员姐小笑容可掬地跑过来,问他们想要点什么。 蕾蕾板着脸说:“对不起,我什么也不想要。” 老李对服务员摆了摆手,他声音低沉地说:“我们只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就走。” 服务员姐小弄不太明⽩地看着他们,脸⾊有些挂下来。老李拿出自己的件证,在服务员姐小的眼前晃了晃,她并没有明⽩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记得这个掏件证的人曾和另一个男人在这喝过酒,蕾蕾再次声明她什么也不想吃。 老李也发现自己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他和蕾蕾出现在这个小餐馆里的确有些荒唐:“我也不是打算请你吃饭,我只是告诉你,我觉得我们的谈话,应该有些特殊的气氛。我可以告诉你,不久前,我和你的前夫丁文先一起,就在这坐过,我们谈了很多,真的很多,因此我想我们的谈话,最好也是从这开始。我想,你也许已经知道我们今天会谈些什么內容,是不是?” “对不起,要是不吃什么的话,请你们出去好不好?”板着脸的服务员姐小终于下决心撵他们走,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不吃饭跑进来⼲什么,神经病!” 蕾蕾站了起来,老李也随着站起来,他跟在蕾蕾⾝后一起往外走,服务员姐小还在那悻悻地嘀咕。他们走到离小餐馆不远处的一个墙角停了下来,蕾蕾忐忑不安地说:“你找丁文先⼲什么?” 老李说:“该找的人,我也许已经都找过了,现在就轮到找你了。” “找我⼲什么?” “这你肯定明⽩的,要找你,自然是为了马文的神秘失踪。”老李不动声⾊地看着蕾蕾的眼睛“难道你就没想到我会找你?当然,你已经想到了。” “为什么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还要揪住他的失踪不放呢。他已经失踪了,他跑了出去,从此就没回来,没回来,事情就这么简单。” “事情也许并不是这么简单。” “你们何苦要找丁文先呢,他又能知道什么?”蕾蕾的脸⾊因为气愤,开始一阵阵地发⽩“他跟这事 ![]() “那么你又知道些什么呢?”老李明⽩是向她发动攻击的时候了“我们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当你的⺟亲向我们承认她谋杀了你的⽗亲以后,我们被另一些假相所蒙蔽了。一个案子,往往会预想不到地引起另一个案子,同时也往往会掩盖另一个案子。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亲马文是被谋杀的。而且我们知道,你是知情者,我们可以假设,正像你⺟亲过去在安公局承认的那样,是她谋杀了你的⽗亲,是她谋杀了马文,我们也可以假设——” 蕾蕾在老李的注视下不知所措,她的精神正在像戴燕燕一样全线崩溃。 “我们也可以假设,如果谋杀的确存在,如果又不是你⺟亲的话,我的意思是,”老李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完全发木的神情“那么也许是你谋杀了马文。” “是我?” “也许是你。” 蕾蕾毫无表情地瞪着眼睛,仿佛是不太明⽩老李说这话的意思,又好像是让人戳到了要害,还想做最后但是无效的抵赖“我怎么了?” “你和戴燕燕都存在着谋杀马文的动机,你们实际上都恨他。我知道你和马文之间的事,我知道在很长的时间內,你都是受害者,我知道多少年来,马文仍然一直在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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