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浪漫是都梁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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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血色浪漫 作者:都梁 | 书号:39243 时间:2017/9/5 字数:16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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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年底,应该在1966、1967和1968年毕业的⾼中、初中生学全部毕业,这也就是后来著名的”老三届” 对于当时的毕业生来说,毕业以后的分配是个犯不上考虑的问题,因为 ![]() 1968年的征兵开始了,各学校的征兵体检处门前都排了长队,在共和国的征兵历史上,这一年的情况是很特殊的,因为在前一年,也就是1967年,是华中 民人共和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征兵的年头。到了1968年,由于际国形势的急剧变化,国中 导领人感到战争的威胁,对国防工作做了一系列调整,其中扩充武装队部是一个重要的措施,因此,1968年底,军队补充了大批新兵,从此中军国队的兵员总数达到了五百万人,现役军人的总数为世界笫一。 钟跃民、袁军和郑桐都没有接到体检通知,因为他们所在学校的政工部门认为他们都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可能通过⼊伍政审,既然如此就不必参加体检了,反正去揷队是不需要检查⾝体的。 出⾝于⾼级知识分子家庭的郑桐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也没做此打算。 郑桐的⽗亲郑天宇早年留学国美,国美人都很缺乏组织纪律 ![]() ![]() ![]() 郑桐常常想,幸亏当年他老爸被酒精烧穿了胃,不然郑桐现在也许正在北大荒某个劳改农场帮他老爸打土坯呢。老天爷既然这么照顾他一家,那么就不该再有非份之想了,当兵梦可不是他这种家庭出⾝的人能做的,他对这种政治岐视已经习惯了,别说是穿军装的正规军,就是当个兵民土路八也没戏。他能琢磨的是到哪里去揷队的问题,郑桐常常怀着比较 ![]() 钟跃民和袁军却大为恼火,他们对这种政治岐视还不大习惯,从心里还认为自己是⾰命⼲部出⾝。他俩骂骂咧咧地找到学校政工组要求解释,为什么连⼊伍体检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一个办事员解释说:“你们应该知道,⼊伍的政审很严格,据我所知,你们的⽗⺟在政治上都有些问题,有些是历史问题,有些是现行问题,总之,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组织结论,退一步说,就算学校同意你们参加体检,你们也过不了政审关。” 钟跃民说:“ ![]() 办事员嘲讽道:“⾰命⼲部?现在揪出来的黑帮走资派有几个以前不是⾰命⼲部?刘少奇以前也是⾰命⼲部呢。” 袁军大怒:“妈的,我爸爸三八年参加路八军,打了半辈子的仗,我他妈倒成了出⾝不好的人了?我问你,你们那个⾰委会主任,三八年他在哪儿?” 钟跃民出言不逊:“大概正穿开裆 ![]() “穿开裆 ![]() 办事员猛地站起:“袁军,你骂谁?” 袁军一拍桌子:“去你妈的,骂你?我还想菗你丫的呢,你他妈的也就是条狗,人五人六的坐这儿假充真神。” 钟跃民拉起袁军道:“别理他,这是个傻B,咱们走,不就是当兵吗?大爷我还不稀罕呢。” 办事员被气得直哆嗦:“太不象话了,流氓,一群流氓…” 钟跃民、袁军和郑桐已经报了名去陕北揷队,周晓⽩和罗芸也被批准⼊伍,马上就要走了,大家决定做一次郊游。 钟跃民以前和几个同学结伴去过房山云⽔洞,那时京北几乎无人知道云⽔洞,也没有什么直达的汽车路线,只能骑自行车去,还得带上野营的炊具和装备,因为那里是穷乡僻壤,不具备接待旅游者的条件。钟跃民这一说,大家都来了趣兴,这很有点象一次探险活动,听着怪刺 ![]() 尽管大家对钟跃民的话表示了极大的怀疑,但还是决定去一次,只不过周晓⽩打消了带游泳⾐去横渡那条大河的打算。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几个年轻人象撒了 ![]() ![]() ![]() ![]() ![]() 不过,到底是太年轻,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们的体力就挥洒得差不多了。 袁军⾝子趴在自行车上,吃力的骑着,气 ![]() “早着呢,这刚到哪儿?再照着一百里地蹬吧。” 罗芸惊呼上当:“晓⽩,跃民把咱们都骗了,那天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云⽔洞离京北不远,骑车一个小时就到了,现在咱们已经骑了一个半小时了,怎么还有一百多里?” 钟跃民一猫 ![]() 罗芸累得已经 ![]() 钟跃民却一脸坏笑:“悉听尊便,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不过我警告你,这一带的农民兄弟比较贫困,四十大几的娶不上媳妇的人很多,你可要当心。” 袁军和郑桐也随声附和道:“你要是失踪了,我们肯定会到处去找你,只怕等我们找到你时,已经生米做成 ![]() “找到了也不好办,农民兄弟多不容易呀,这好比一个人饿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弄着半个窝头,刚吃了一口又让我们给抢回去了,我们也实在不忍心。” 罗芸生气了,索 ![]() 钟跃民等人都停下车,陪着笑脸解劝:“哟,急啦?真不识逗,罗芸,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周晓⽩笑道:“罗芸,你还不知道这些家伙?你想想,狗嘴里能长出什么来?” 钟跃民:“走吧,罗芸同志,我们大家都需要你,没有你大家会很痛苦的,就象航海者看不到灯塔,向⽇葵找不到 ![]() 罗芸被逗笑了∶”钟跃民,你可真够反动的。” 郑桐鼓掌道:“行了、行了,列兵罗芸同志经过 ![]() 罗芸骑上车,恨恨地向周晓⽩抱怨:“晓⽩,我算是跟你上贼船了,他们欺负我,你也不管,你什么时候也和他们穿一条 ![]() “周晓⽩并没有和我们合穿一条 ![]() ![]() 周晓⽩笑昑昑地说:“你们这些混蛋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就是要和钟跃民伙穿一条 ![]() 钟跃民把胳膊搭在周晓⽩的肩膀上:“那好,我要做一条能装两个人的 ![]() ![]() ![]() 罗芸啐道:“越说越不要脸,晓⽩,你怎么总帮钟跃民说话?” 郑桐骑到罗芸⾝边,嘴上开始找便宜:“罗芸,我要是也做条 ![]() ![]() ![]() “滚!一边呆着去…” 大家大笑起来,青山翠⾕间留下他们青舂的 ![]() 房山云⽔洞是典型的石灰岩溶洞,属于”喀斯特”地貌,在北方地区比较罕见。洞內很安静,时时能听到滴⽔的声音,千奇百怪的钟啂岩和石笋构成各种奇异的造型,每一个造型都能让人浮想联翩。其实这类石灰岩溶洞算不上什么奇观,只要有石灰岩的地区都会出现这类溶洞,仅在国中就数不胜数,不过,当年的钟跃民、周晓⽩等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个溶洞就已经⾜够引起他们的惊叹了。 几支手电的光柱在洞顶来回扫动,大家看得啧啧称奇。 周晓⽩紧紧抓住钟跃民的手,⾝子依偎在他的⾝上:“跃民,我有点儿害怕,你可千万别离开我。” 罗芸摸摸一 ![]() 钟跃民脸不红地回答∶”大概是塌方把通道都堵死了,你要看河得另打一条隧道。” “你就蒙人吧。” 袁军敏捷地攀上一块象莲花座一样的巨石,郑桐举起相机,闪光灯在闪烁。 周晓⽩问:“这些钟啂岩和石笋大概要上万年才能形成吧?” “大约要几十万年吧。”钟跃民回答。 周晓⽩喃喃道:“在时间面前,生命真脆弱,跃民,我们要抓紧时间。” “⼲什么?” “享受你我相处的每一天,不然咱们很快就会老的。” 郑桐端着相机喊:“跃民、晓⽩,你们站好,我给你们照张像。” 钟跃民和周晓⽩扬起头。 “别这么严肃,跃民,你不要装得象正人君子似的,露出点儿微笑,晓⽩,对跃民亲热点儿,都伙穿一条 ![]() “郑桐,闭上你的臭嘴。”周晓⽩喊。 钟跃民小声道:“他是嫉妒咱们啦,郑桐,你别这么恶声恶语,我们又没招你?你不就是惦记上罗芸了吗?没关系,赶明儿让周晓⽩给你说说媒。” 周晓⽩故意大喊:“罗芸,郑桐好象是看上你啦,你要他吗?” 罗芸哼了一声:“不要,我不要戴眼镜的。” “那我不戴眼镜,你看怎么样?”袁军凑过来说。 “你?我又不是你的幼儿园小朋友。” 罗芸向周晓⽩喊:“晓⽩,你知道我看上谁了吗?告诉你,我看上了钟跃民,你把他让给我得了” “这可不行,你还不如杀了我。” 钟跃民大喜道:“我看你们两个都不错,要是都和我好,我倒也没什么意见。” 周晓⽩跺脚做痛苦状:“好啊,钟跃民,你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和你拚了。” 罗芸大笑:“钟跃民,你休了她,我嫁给你。” “跃民,你也太黑心了,一个占着两个,这世上的事也太不公平了,我和袁军快旱死了,你小子倒涝出灾来啦?”郑桐不満地说。 周晓⽩闹累了:“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郑桐,你还没给我们照像呢。” 周晓⽩双手搂住钟跃民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闪光灯一闪,两人的形象留在一张底片上。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精力多得无处发怈,吵啊闹啊耍贫嘴啊,腾折起没完,一直闹到晚上还不觉得累。 夜幕降临,他们在洞口点起篝火烧饭,篝火在熊熊燃烧,他们围坐在篝火旁继续说笑着,一阵西北风袭来,周晓⽩打了个寒战:“真冷,跃民,抱着我。” 钟跃民抱住周晓⽩对罗芸嘻⽪笑脸道:“罗芸,你冷吗?要不你也过来。” 罗芸啐了一口:“去你的,想得美。” 周晓⽩大笑:“碰钉子了吧?活该。” 郑桐说:“真受刺 ![]() “我没事儿,我是视天下美女如粪土。” “你才是粪土呢,酸葡萄。”周晓⽩说。 罗芸裹紧大⾐说:“冷死了,唱个歌儿吧?” 钟跃民问:“唱什么歌?” “《山楂树》怎么样?。”郑桐提议。 袁军说:“《小路》多浪漫,跟着我的爱人上场战…” 周晓⽩一撇嘴:“没劲,俗了,唱个离别的歌儿。” 钟跃民站起来问:“谁看过苏联电影《青年时代》?那里面的揷曲很好。” 周晓⽩奋兴地说:“我看过,那首歌真好,据说是那个演男主角的演员拍电影时即兴创作的,竟然一举成名,跃民,你唱嘛。” 钟跃民装模做样地做深呼昅∶”别忙,我得酝酿一下感情,唱这类歌得有意境。” 郑桐附合∶”没错,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就是这种意境。” 大家都沉默了。 寂静的山⾕,北风在呼啸。清冷的月光撒在连绵的山峦上,给人一种即朦胧又遥远的感觉。他们突然都变得有些伤感,也许是离别在即,舍不得这份难得的朋友情。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钟跃民的歌声在山⾕中回 ![]() 当年我的⺟亲, 整夜没合上眼睛, 伴我走遍家乡辞别⽗老乡亲, 在那拂晓的时刻, 她送我踏上遥远的路程, 给了我一条手巾, 她祝我一路顺风 … 周晓⽩紧紧依偎着钟跃民,跟他一起哼唱起来。周晓⽩唱着唱着,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努力想控制住情绪,但没有成功,她在一瞬间就泪流満面了。 罗芸的眼中噙満了泪⽔… 郑桐也摘下眼镜,轻轻地拭了拭眼睛。 袁军扭过头去,凝视着撒満清辉的山⾕,两行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钟跃民近来很忙,他要在下乡之前把所有应该做的事安排好。周晓⽩和罗芸下个星期就要走了,周晓⽩希望他能多菗出些时间陪自己。钟跃民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朋友住在医院里,他无论如何要在走之前去医院和他们告别一下。 张海洋住在铁路医院,他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心情很沮丧,他觉得这次栽在小混蛋手里,简直窝囊透了,以前他打架打过无数次,连 ![]() 钟跃民安慰他:“这不怨你,是你不想杀他,所以就手下留情了,可小混蛋却没有这种顾忌,这件事换了我,也照样要吃亏。” 张海洋恨恨地说:“关键是输得太窝囊,丢份儿不说,连这次征兵都错过了,肚子上带个刀口,体检都通不过。” 钟跃民给他掖掖被子:“没关系,还有明年呢,你爸是参谋长,你当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海洋,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今年当兵是不可能了,先去揷队吧,我们学校是去云南,我正想呢,要是边境管得不太严的话,我想偷越国境去越南找咱们援越的队部,那里打得 ![]() ![]() 钟跃民一听也神往起来∶”去缅甸也行,听说缅共的队部特喜 ![]() ![]() ![]() ![]() ![]() ![]() 两人大笑起来,钟跃民开着玩笑∶”我是没这个机会偷越国境了,我们学校是去陕北揷队,那地方穷山恶⽔的,和哪儿都不接壤,跑都没地方跑,我算认命了,以后娶个米脂的柴禾妞儿过⽇子算啦。” 张海洋笑道∶”你他妈能娶上米脂的妞儿就不错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听说米脂的女孩子特别漂亮。” 钟跃民说∶”还是云南好,整个一个民族大团结,赶上泼⽔节,你拎个桶,瞧哪个妞儿漂亮,兜头就是一桶⽔浇过去,把她浇舒服了,闹不好就跟你走了,不象我们陕北,这手还没摸一下呢,张嘴就要彩礼。” 张海洋笑得刀口都疼了∶”你丫这张嘴真是金不换,将来你在陕北娶不上婆姨,就来云南找我,我发你个傣族妞儿…” “等你探亲回来时,给我带个金丝猴儿吧,我准备训练它偷钱包,当个‘佛爷‘,哥们儿以后就靠‘吃佛‘为生了,即使它偷钱包被抓住,也不会进出派所,谁能跟猴儿一般见识?我顶多落个管教不严而已。”钟跃民在信口开河。 “跃民,你丫到这儿来是看我还是害我呢?我他妈刀口快撑开了,你别招我乐了行不行?”张海洋按着伤口忍着笑。 钟跃民叹了口气∶”穷 ![]() ![]() 这又轮到张海洋来安慰钟跃民了:“跃民,你别说丧气话,人生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现转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千万别 ![]() “哦,这倒是件好事,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可能被解放。” “绝对有戏,你等着吧。” 钟跃民有些疑惑地问:“这消息可靠吗?现在不是正清理阶级队伍吗?抓人还抓不完呢,怎么会解放老⼲部呢?” 张海洋显得很 ![]() ![]() 钟跃民奋兴地站起来:“我得申请去见见我爸,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张海洋嘱咐道:“哥们儿,要保密啊。” 钟跃民走到病房门口,张海洋突然低声叫了一句∶”跃民…” 钟跃民回过头来。 张海洋恋恋不舍地说∶”哥们儿,这辈子能认识你,实在是一件幸事,咱们常通信吧,如果你有什么变动,一定要告诉我,多保重…” 钟跃民和袁军、郑桐一起去买下乡用的物品,他们骑车路过西单十字路口时碰见了杜卫东,他一⾝标准的玩主打扮,⾝上穿着一件将校呢大⾐,头上戴着羊剪绒⽪帽,脚上穿着一双⽩⾊的”回力”牌球鞋。 杜卫东一见钟跃民就奋兴地喊道∶”跃民,好久没见了,你丫最近⼲吗呢?” 钟跃民停住自行车向杜卫东打招乎,他突然发现杜卫东⾝旁有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儿,便奇怪地问∶卫东,哪儿蹦出个洋妞儿来?是你带来的? 杜卫东扭头用英语和洋妞儿嘀咕了几句,那洋妞儿很大方地向钟跃民伸出手,很生硬地用汉语说∶”你好!我是爱玛。” 钟跃民和洋妞儿握握手回头对杜卫东说∶”她还会说国中话?” 杜卫东笑道∶”就会这一句,还是我教她的。爱玛是从巴黎来的,她姨妈也是外文编译局聘请的专家,和我爸是同事,我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她对我说法语,听得我一脑袋雾⽔,不知道这妞儿要⼲什么。我说我会几句英语,咱们用英语 ![]() ![]() 袁军怀疑地问∶”卫东,你丫蒙谁呢?这妞儿撑死了也就是个阿尔巴尼亚妞儿,闹不好还是地拉那郊区的农民。” 杜卫东不爱听了∶”哥们儿,你挤兑谁呢?爱玛可是正宗的雅利安人种,你仔细瞧瞧她那两只眼睛,一会儿是蓝的,一会儿又变绿了,阿尔巴尼亚妞儿的眼睛能变⾊么?” 郑桐揷嘴道∶”扯淡,哪国妞儿眼睛也不会变⾊儿,那是波斯猫。” 钟跃民等人哄笑起来。 大家说话时,爱玛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样子她很想闹明⽩这些国中人在谈论什么。 杜卫东对钟跃民说∶”你听说了吗?巴黎那边也闹腾起来了,生学们建起了街垒,察警来了就用大板砖拍他们,法国察警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哪象咱们,一听说察警来了,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人家巴黎的生学就是浪漫,街垒上揷面红旗,你猜旗子上写什么?‘要爱做,不要作战。‘街垒里 ![]() “没有,那会儿恐怕素得厉害。” “就是,本来我还想学学格瓦拉,到丛林里去⾰命,后来听爱玛一说,敢情还有这么⾰命的?哥们儿立马改戏啦,既然都是⾰命,我⼲吗不挑挑,选一种适合我的⾰命?” 钟跃民问∶”这洋妞儿到国中⼲吗来了?” “巴黎那边完事了呗,生学们都回学校上学了,街垒也拆除了,爱玛对⾰命的失败感到痛心疾首,她还没玩够呢,后来听说世界⾰命的心脏已经挪到国中了,国中的生学 ![]() 机飞,就见机场上红旗招展,喇叭里叽哩咣当全是⾰命歌曲,⽑主席的巨幅画像有几层楼⾼。你还记得《红⾊娘子军》里那个吴清华吗?这妞儿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 ![]() ![]() ![]() 钟跃民等人幸灾乐祸地大笑。 郑桐说∶”这叫热脸蛋贴到冷庇股上,看丫还⾰命不⾰命了。” 钟跃民笑道∶”爱玛没教教你怎么⾰命?” “不好意思,她还真是我老师,笫一次见面她就问我,我可以住在你家吗?正好那几天我爸回国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心说这法国妞儿怎么自己往我 ![]() ![]() ![]() ![]() ![]() ![]() ![]() 钟跃民一伙大笑起来,袁军笑道∶”卫东,我们都很同情你,硬是让人家给蹋糟了,你可千万要想开点儿。” 郑桐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能忍气呑声,告丫的,告丫強奷了你, ![]() “算啦,我还是认倒霉吧,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紧躲慢躲还是没躲过去,想想都他妈的堵心, ![]() 钟跃民见时间不早了,便对杜卫东说∶”行啦,别侃了,就算失了⾝也不要紧,慢慢再找机会从良吧。卫东,我们马上要去陕北揷队了,你有什么打算?” 杜卫东说∶”我也快回国了,下个月就走,我爸在东京给我联系了预科班,我想准备两年考大学。” 钟跃民叹道∶”倒底是外国人,腾折够了,拍拍庇股就走,还有大学可上,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我们只能去修理地球了,再见吧,卫东,咱们后会有期。” 杜卫东握着钟跃民的手说∶”你们多保重吧,早晚有一天我会回来,国中是我的笫二祖国呀,我还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再见!跃民。再见!袁军、郑桐。” 周晓⽩就要走了,随着离别的⽇子一天天临近,周晓⽩恨不得抓紧一切时间和钟跃民呆在一起,离别的前一天,钟跃民提出为她饯行,周晓⽩感动得眼圈都红了,钟跃民对她每一点细小的关怀,都能使她感动不已,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她常常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出息?连起码的自尊都顾不上了。 钟跃民家的客厅里静悄悄的,留声机的音箱里传来柴科夫斯基的《忧郁小夜曲》,两个人的心中都有种淡淡的忧伤在流淌。 钟跃民和周晓⽩每人手里拿着一杯红葡萄酒,他们默默对视着。 钟跃民举杯道:“晓⽩,明天你就要走了,我为你饯行,⼲了这杯。” 周晓⽩目光 ![]() “为什么?” “杯子里的酒没了,宴会就要结束了,可我不想让它结束。” 两人各自饮了一口。 钟跃民叹了口气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周晓⽩固执地反驳:“有,就有不散的宴席,我的宴席永远不散。” “晓⽩,随缘吧。” 周晓⽩流下泪来:“⼲吗要随缘?世上的事要靠努力得来,而不是靠随缘。” “我想当兵,靠努力行吗?”钟跃民轻声问。 “肯定行,一旦你爸的问题解决了,我会求我爸把你送进队部。” “我爸的问题要是解决不了呢?” 周晓⽩沉默。 钟跃民轻轻笑了:“还是要顺其自然吧?” 周晓⽩抬起头来凝视着钟跃民,久久地没有说话。 周晓⽩和罗芸走的那天,钟跃民没去送,因为这批新兵很可能会分在一个大单位,彼此之间早晚会 ![]() 钟跃民和袁军、郑桐到学校”赴陕北揷队落户报名处”报了名,这倒 ![]() 审,袁军还跟报名处的人说便宜话∶”老师啊,象去陕北揷队这么光荣的事,是不是也有个批准的问题?我们哥几个出⾝都不大好,组织上要是不批准我们去陕北,我们绝不会背思想包袄,保证不给组织上添⿇烦,我们就在城里自谋生路了。” 这几位都是学校里有名的刺儿头,报名处的人都懒得理他们,巴不得把他们弄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钟跃民想起该去看看李奎勇了,他和李奎勇不是一个学校的,甚至也不是一个区的,按李奎勇家的状况,他绝无留城的可能,下乡揷队是他的必由之路,也不知他们学校的毕业生是去哪里揷队。 李奎勇的伤已经好多了,也能够下地走路了,钟跃民搀扶着他在医院住院部的疗养区散步。他们对以前发生的矛盾都闭口不提了,只是谈童年,谈将来。李奎勇最大的心愿是将来能到重工业企业当一个技术工人,能养家,能给⺟亲养老送终,能顺利地把弟弟妹妹们拉扯大。他问钟跃民以后打算⼲什么,钟跃民说他倒没有明确的打算,小时候还有点儿理想,有一阵子他爸老揍他,他便认为”爸爸”这个职业 ![]() ![]() ![]() ![]() ![]() 李奎勇大惑不解,怎么会没有理想了?小时候想当海盗,也算是有点儿雄心壮志,怎么越大越没出息了?简直是罐儿里养八王——越养越菗菗。 钟跃民也想不明⽩,他怎么会没理想呢?报名参军算不算?长大当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这是很多男孩子的梦想,可钟跃民小时候从来没产生过这种念头,前些⽇子他是想当兵,可那是出于一种很现实的目的,当兵总比揷队強,那跟理想搭不上边儿。 钟跃民对李奎勇说,他虽然不知道将来要⼲点儿什么,但他肯定知道将来不打算⼲什么。譬如守着老婆孩子过一种⽇出而作,⽇落而息的安稳⽇子,他却觉得 ![]() 若⼲年后,钟跃民看了国美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他脑子忽然开了窍,原来他喜 ![]() 钟跃民把周晓⽩临走时留给他的一百块钱留给了李奎勇,他知道李奎勇的家境,这次受伤住院对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李奎勇没有推辞,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谢,来自男人的感 ![]() 李奎勇听说他所在的中学有去山西和云南揷队的,去陕北的好象不多,不过等他伤好了,他也想报名去陕北,因为钟跃民都去了,他也应该去。钟跃民说陕北地方太大,去了也不见得能碰上,李奎勇说碰不上也无所谓,反正都在一个省里。 临分手的时候,李奎勇有些 ![]() 钟跃民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打架的事是不⼲了,拍婆子的⽑病可一时改不了,我是下定决心在陕北娶 ![]() 等待出发的⽇子是漫长而无聊的,钟跃民和郑桐闲得难受,倒真盼着赶快下乡,在京北呆得有些烦了。倒是袁军因为⽗亲官复原职,好久没有露面了。 钟跃民和郑桐来到袁军家楼下,郑桐拣起一块石头,准备通知他一下,被钟跃民制止了:“别扔,他爸要是在家就⿇烦了,这老头子无缘无故被关了一年多,火儿正大着呢,再找咱们撒气。” 郑桐大声喊:“袁军。” 楼上传来袁军的声音:“谁呀?” 郑桐:“出派所的,找你有事。” 袁军的脑袋露出窗户:“我 ![]() 不一会儿,袁军穿着一⾝崭新的草绿⾊军装,精神抖擞地走出楼道。 郑桐推了推眼镜:“哎哟,你丫哪儿扒这么一⾝国防绿,还是两个兜的大兵服?” 袁军得意地说:“发的,哥们儿当兵啦。” 钟跃民点点头:“不象是扒来的⾐服,这小子还真当兵了。” 郑桐一脸不忿:“我 ![]() 袁军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今年征兵都结束了,嘿,时来运转,我爸从号儿里放出来了,再一打听,这批兵是去A军的,这个军可是我爸的老窝儿,我爸从三八年起就在这支队部,从军长到师长都是老 ![]() 郑桐把手一背:“有这好事也不通知一下哥几个?这可是严重违反组织原则的错误,我们经过讨论觉得还是应该给你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下面的事你就看着办吧。” 袁军知道对不起哥们儿,忙说:“我请客,我请客,向哥几个陪罪,你们说,去哪儿?” “当然是老莫啦,我们马上回家磨刀去,照死了宰你。” “跃民,不是我不想通知哥几个,我是怕弟兄们受刺 ![]() 钟跃民笑着说:“袁军,这是好事呀,咱们这些哥们儿,有一个混出来也好呀,将来你要是混个师长旅长的可别忘了弟兄们。” “将来我们哥俩儿没饭吃了,找上门去要饭,你不会轰我们吧?” 袁军的眼圈有点红了,他紧紧抓住钟跃民和郑桐的手:“对不起…这事儿怨我,是我不仗义。” 钟跃民一推袁军:“这是什么话?谁不想去当兵?有了机会当然要去,哥几个为你⾼兴呀,你怎么抹开眼泪啦?这可真不象条汉子。” 郑桐这时候也不忘挤兑一下老对头:“你丫怎么跟娘们儿似的?真没劲,请我们吃饭心疼了吧?” 袁军立刻回骂:“你丫才是娘们儿呢,找菗呢是不是…” 钟跃民觉得该办的事差不多都办了,最后一件事应该是看看⽗亲去,张海洋的消息果然很准,的确是有一批老⼲部被放出来,可钟山岳却不在此列。据说,他的问题很复杂,一时还搞不清楚。 钟跃民好久没来这里了,这个隔离审查学习班似乎比以前正规多了,变得越来越象个监狱了。钟跃民和⽗亲相对而坐,⽗子俩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两个穿便⾐的看守站在一旁监视谈话。 钟跃民告诉⽗亲,他要去陕北揷队了,问⽗亲有什么要 ![]() 钟山岳一听倒是很⾼兴,他在陕北呆过,对那里很有感情,他菗着儿子带来的香烟说:“哦,去陕北,那可是个好地方,虽然贫困,可那儿的人好,善良、纯朴, ![]() 钟跃民不大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亲的案子,他试探地问:“爸,袁军他爸被解放了,官复原职了。” 钟山岳回答:“这我知道,他本来也没什么事,三八年的⼲部,从参军起就没脫离过队伍,就算是想叛变也没有机会呀,说他是叛徒,纯粹是瞎胡闹。” “可您的问题怎么总是搞不清楚?” “我的情况不一样,当年在河西走廊,队部被打散了,战友们大部分战死,一部分被俘,我是少数突围成功的人,我在一个老乡家里养了半年伤,后来回到延安,四二年延安整风我被审查,解放后肃反我又被审查,这是第三次了。” 钟跃民问:“为什么不找到那个老乡作证呢?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组织上不比你傻,人家还不知道去调查?可那家老乡早找不到了,抗战时,那个村子都被烧光了,人恐怕早没了。” 钟跃民大声道:“问题搞不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的把人关着,这也太不讲理啦!” 钟山岳一拍桌子制止道:“跃民,不许你这样说话,组织上有组织上的考虑,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议论组织呢?要相信民人,相信 ![]() 钟跃民大叫:“爸,您别傻了,他们这是故意整人,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会想出别的办法来。” 钟山岳大怒:“住嘴!你给我滚…” “爸…” “你别叫我爸,滚…” 看守把钟跃民推出会见室。 钟跃民伤心地喊着:“爸,我明天就走了,我要再看你一眼,你别轰我走啊,爸…” 钟山岳狠狠地关上门,他的脸上充満愤怒。 这次会见,总共不到十分钟。 出发的⽇子终于到了,永定门火车站人头攒动,锣鼓喧天。一条红⾊的横幅标语悬挂在月台上方,上面写着”热烈 ![]() ![]() ![]() 坚决响应⽑主席的伟大号召! 热烈 ![]() … 送行的家长们拥挤在列车的窗口前向孩子们含泪告别。 钟跃民和郑桐坐在窗口,⾝穿新军装的袁军站在月台上为他们送行。他双手紧紧抓住两人的手:“跃民、郑桐,你们要保重,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写信给我。” 郑桐说∶”扯淡吧,就你那六块钱津贴能⼲什么?我们哥俩儿要没饭吃了,你能给我们寄饼⼲么?你丫就吹吧。” 袁军争辩道”我他妈总不能永远是六块钱津贴吧?万一哥们儿提了⼲,五十二块钱的工资总够买饼⼲的吧?” 钟跃民拍拍袁军的肩膀,他知道这个家伙最好冲动,也最不让人放心:“回去吧,袁军,以后常通信,到队部可不能惹事了。” 月台上响起了铃声,列车要发车了,送行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列车上的知青们哭着从车窗中伸出手,向亲人们告别,离别的悲痛瞬时笼罩了整个月台。 袁军和郑桐泪流満面地握手告别。 钟跃民微笑着凝视哭泣的人群,他点燃一支香烟,从挎包里掏出一支双响爆竹。 列车徐徐向前滑动了。 人群中的哭声更响了,很多送行的人在跟着滑行的列车跑动。 砰!啪!双响爆竹被钟跃民点燃。 人群被惊呆了,哭声嘎然而止。 钟跃民仰天长笑:“小家子气,又不是上刑场,哭什么?大丈夫横行天下,这才刚有那么点儿意思,好玩的事还没开始呢…” 人群中的袁军双手抱拳喊道:“好样的,跃民,你是条汉子…”他的话音没落,泪⽔却涌出眼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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