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传是西岭雪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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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宝玉传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18 时间:2017/9/5 字数:8771 |
上一章 第十八回 鸳鸯女义守终身制 畸零人悲题十独吟 下一章 ( → ) | |
却说宝⽟搭了商船,沿途倚着篷窗,看些青山无数,苍烟万缕,恨不能一时半刻便飞回家去。出月回至金陵,上岸雇了车,方进了石头城,未到宁荣府门前,便见许多车马拥在那里,门首挂了⽩灯笼,院里挑出⽩幡来,里边哀声一片。登时只觉半空里一声焦雷,那泪早已如雨的下来,便放开声音大哭起来,自门外一路稽首进来。守门的早已看见二爷来了,一路打着云板飞报进去,便见鸳鸯带着许多人![]() 宝⽟看见鸳鸯一⾝重孝,満面泪痕,反倒愣了一愣,哭声为之一顿,家人忙扶起来,引来 ![]() ![]() ![]() 原来当⽇贾政扶了⺟亲灵柩回乡,弃舟登岸,早有金陵老家的人在那里跪着 ![]() ![]() ![]() 王夫人忙亲手扶起来,笑道:“你是伏侍老太太的人,不必行这大礼。”鸳鸯只是跪着不起,说:“老太太待我的恩情是不必说了,杀⾝也难报的。只是我死了却也与老太太没什么好处,不如守着老太太的灵,每⽇扫墓洒⽔,朝夕作伴儿,便如老太太在世的一般,也不枉了他老人家待我的好。太太若肯成全我这片心,方敢起来。”王夫人大出意外,忙劝道:“好孩子,你虽有这个心,我却不忍见你这样。你才二十几岁,正是花朵儿一般年纪,怎么便好说到一辈子的话上?我早已替你打算过,要与你寻一门正头好亲,看着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为的是杂务繁忙,就没顾得上,原想等着老太太周年过了,再与你 ![]() 鸳鸯道:“太太虽是为了我好,我却早死了这个心。老太太生前,我原发过誓,要一辈子跟着他老人家的,至死不嫁人;如今老太太虽过世,我的誓还在,情愿终⾝守制,一辈子替他老人家看坟作伴,再不反悔的。”王夫人这方想起从前的话来,心下颇觉不忍,含泪道:“我知道你心⾼气大,从前为了大老爷的事,所以起了那个念头。只是如今大老爷已经过世,你又何必再提这些话?”鸳鸯只头摇不允,说:“说出口的话,泼出盆的⽔,怎么能说过当没说呢?我的心早已定了,只求太太答应我,便是疼我了。”王夫人拗不过他,只得应允,在祖茔旁拨了一所房子与他居住,又每月着人送些油米,如今已是三年有余了。 也亏得是这样,此番王夫人⾝后事,便由鸳鸯一手料理,因宝⽟未及回来——便回来时,也是不在行的;贾政又病了,逐⽇卧 ![]() ![]() 是⽇王夫人首七,鸳鸯备了一桌祭品,宝⽟捧觞献酒,礼拜尽哀,贾政也強撑着起来,至灵前拈了香,祝告一番。外间设了席答谢亲友,宝⽟因须持戒,不用陪席,只出来让了一让,复又进来。横竖饭时无人上香,他便得空出来,往后院游逛散心。但见厢房、暖阁、茶灶、药栏、箭圃、鹿苑以及园丁住宅俱备,却多半萧条冷落,园中假山虽有几座堆得也还玲珑有致,其余却都坍的坍,倒的倒,灵石滚落一地,好不萧索凄凉;又见几处楼阁,有缺了一角的,有窗棂门扇尽毁的,也都颓败潦倒,唯有树木倒还茂盛森浓,密匝匝的望不见天,那些蝉嘶鸟鸣虽然噪耳,却还有几分热闹。不噤点头叹道:从前只听人说金陵老宅如何轩广阔气,真真百闻不如一见。想来那些洞房曲栏,当年涂泽得青绿丹朱之时未必不辉煌彩烁,如今却都成了一味灰⽩惨澹之⾊,正是景随人心,人的势倒了,园子的气数也跟着将尽,倒是草木无情,依然这般苍翠。想着,脚下已过了一座⽩⽟石桥,忽然闻得当当的撞钟之声,抬头看时,只见园墙缺口处现出一段梵寺古刹来,砌着金顶,顶上略有些紫云环护,像是有些年月的,便 ![]() 忽听得⾝后有人唤了一声“二爷”却是家人王住儿寻了来,说有客在大门前下马,就要到灵前祭拜的,只得撤⾝回来,忙忙赶去灵前跪礼。方至正厅,犹未进厅时,只见鸳鸯在那里点算灯烛器皿。宝⽟忙凑上前道辛苦,又说:“自你们过来南京,袭人好不惦记,天天说起你。” 鸳鸯点头叹道:“从前一同伏侍老太太,只说一辈子不分开的,小时候儿姐妹们要好,说过多少同生同死的顽话,如今竟都各管各路,再难一见了。”又问宝⽟“宝二 ![]() ![]() 隔两⽇闲了,宝⽟忽想起墙后那座庙来,便又往后园来,谁知出了断墙,只见后头一条窄巷,恰捱着另一户的后院墙,却并无什么金顶佛刹,不噤诧异。后来寻了王住儿细问,也说园后面本来就是人家,从未有过什么庙宇。倒把宝⽟弄得怔怔忡忡,疑是自己眼花,看了幻景,只得暂且放下。 转眼王夫人満了七七,便在贾⺟坟旁点了一⽳,择⽇下葬。其中圆坟、浇奠、焚修、营缮不消细说,宝⽟又与贾⺟扫墓浇坟,祭祖先,拜祠堂,好一番忙碌。贾政因感于鸳鸯难中相助,劳苦功⾼,又命宝⽟特设一席宴谢。宝⽟也巴不得如此,他原敬慕鸳鸯为人矜持灵活有主张,如今隔年重逢,见他依然梅萼含香,翠袖生寒,越觉得野鹤闲云,飘然出世,及说话时,却见他一副欺霜胜雪的冷面孔,半个笑影儿也无,心中每每纳闷, ![]() 稍时丫鬟回来,却说鸳鸯已经回坟上了,留话说:“走开了这些⽇子,只怕老太太冷清,因此加紧回去了。承蒙老爷、二爷器重,委以大任,只是见识微浅,没经过什么大事,料理得头清尾不清的,顾此失彼,惹下多少纰漏,改⽇再来磕头领罪。”宝⽟无可奈何,想到那样*聪慧的一个可人儿,只为经多看淡,竟将儿女痴情看破,甘愿与荒草孤坟为伴,守节如⽟,励志如冰,倒感慨了半⽇。走来回复与⽗亲知道,贾政听了,将头点了两点,各自无语。 却说经此一番张罗,王夫人当初带回金陵之资又已罄尽,虽是变卖了些田产添补亏空,却是救得眼下救不得长远的。况且贾政病势渐老,已成沉疴,片刻离不了医药,越觉得捉襟见肘。宝⽟每⽇侍奉汤药,不免又耽搁数月,天气一⽇⽇变冷起来。逢到 ![]() 是⽇方用过中饭,府里来了几个从前的年老家人,各自提了些冬菜、火腿之类,孝敬贾政。贾政感于他们不忘旧主,亲自出来陪着说话,款以新茗。因说起京中情形,贾政想起一事,向宝⽟叹道:“你回来这些⽇子,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总不成大年节下,留下你媳妇孤⾝一个在京城里过年。原说进则仕,退则农,只待定安下来,就接你们回来长住的,如今看来竟不能够,从前常说‘坐吃山空’,眼下山果然空了。我不过是这样,‘譬如朝露,去⽇苦多’,只好苟延残 ![]() 宝⽟哪有良策,只得垂着头听⽗亲训话,半⽇不则一声。座间有个买办名唤钱华的,因老家在金陵,便也随了贾政、王夫人一道回来,如今虽已不在府上听差,却时常往来,帮着采办些单棉油米之类。听见他⽗子议事,宝⽟不能回话,便得了一个主意,献计笑道:“二爷自打落地起,便是⾐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如今忽然教他做营生,仓促里那里想得出来?我这里倒有一个绝好的主意,说出来凭老爷、二爷裁度——我听二爷说来时搭了一条商船,从京里贩些古董瓷器来卖,又从这边进些绣品花木回去,如此一来一往,便是几百两银子的进项。我想京城同这里分明都是家,二爷也不必认真当作买卖,只一年一回来往走动,趁便儿办些货品,如此也探了亲,也学了生意,岂非两全之计?” 贾政也是不善谋划之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众人又都七嘴八⾆的附和,心下便有些活动起来,低头沉昑。钱华便又极力的撺掇,说些如何办货、如何搭船等事。贾政越加动摇,便回头问宝⽟意下如何。宝⽟全无主张,想起从前薛蟠惧祸离家时,也做过一回生意,虽有些小惊吓,倒没什么大妨碍,便说听凭⽗亲作主。贾政又寻思了几⽇,除此更无别计可行,便又重重托了钱华,帮着折卖了几亩田地,凑本钱与宝⽟买了许多花木、香料、绸缎之类,装箱送上船,挥泪叮咛而别。 宝⽟登了船,一路顺风顺⽔,朝行夜泊,不一月来至瓜州地界。船主因说有位亲友住在此地,多年不见,想告假半⽇前去探访,宝⽟自然答应。那人遂泊舟渚上,又向宝⽟道:“这瓜州的风土人情,比苏杭另有一种好处,公子独坐舟中无聊,何不往岸上逛逛去?” 宝⽟抬头四望,但见纤云四卷,清风徐来,天气甚是晴好,便含笑答应,步上岸来。只见人烟熙攘,车马撺簇,果然是个繁华所在,除却两边布庄盐店,药铺食寮外,又有许多杂耍、戏法、卖金刚不坏药丸的,又是相面、测字、起六壬课的,百味杂陈,好不拥挤热闹。 一路顺脚走来,忽见一座三面出廊飞檐斗角的两层酒楼,雕梁画栋,黑地金匾,额上写着“醉⽟楼”三个大字,匾下悬着一副对联,写道是: “千金散尽求一醉,万卷读通焚四书。” 宝⽟念了两遍,一时引动兴致,且也正觉口渴,遂牵⾐上来,只见许多华服峨巾的食客,正在窗边挥豁谈笑,说些市井新闻,便也向临窗择了一张雕花酸枝木椅子坐下,要了一壶龙井,两碟点心,一边看街市上风景,且听那些人谈论。 只听那些人先说些秦淮风月,扬州瘦马,渐至本地风光,议起青楼中的一件异事来,坐在首位的一个老者道:“提起这位花魁姑娘,真是前所未闻世所罕见的一个奇人,那相貌是不用说的了,既然封作翠⽟楼的头号花魁,自然是羞花闭月有一无二的;最难得还是満腹好学问,据人说来,出口成章,提笔能画,就是中举的才子也不及他。远的不说,只这篇《十独昑》,古往今来可有第二人能比么?”宝⽟听得心庠起来,不噤移座揖问道:“这位老先生请了,适才听你说起脂粉界的一位奇人,十分景仰。却不知何谓《十独昑》,能否细说一二?” 老者笑道:“是本地翠⽟楼里花魁姑娘做的诗,取古人中十位特立独行、不同寻常之奇女子,或咏或赞,或叹或怜,昑成十律,所以总题为《十独昑》。自从见世以来,传遍江南地北,才子文士,无不成诵。凡人若想上他门去拜访,必得先 ![]() ![]() ![]() 什么?” 宝⽟正觉叹息,小二上来献酒,闻言道:“我们柜里却抄着一份,这位公子若要看时,倒可借你一阅。可只是咱们账房先生抄录的,比不得能上翠⽟楼,与那花魁姑娘对坐谈笑,当面讨得宝墨者。我见公子的形貌谈吐,也像是个读书识字的,或者能有些见识,博得花魁姑娘青睐也未可知。”座中人听了,也都鼓噪撺掇道:“你就取来,让这位公子看了,也为我等分解一回,⽇后好向那翠⽟楼里学⾆去。” 小二转去一回,果然向柜上取了一叠纸来,双手递与宝⽟。宝⽟原想一个风尘女子能写得什么好诗,不过文墨略通而已,市井之人少无知识,便传得神神鬼鬼起来。又猜这“醉⽟楼”与“翠⽟楼”有些首尾,小二的话八成便是做 ![]() 浣溪花畔校书门,金井银台碧⽟盆。 只看了这句,心里便是一惊,暗道:“这写的是薛涛了,开篇甚是不俗。不料瓦舍勾栏,竟有如许佳人,想必 ![]() 舂⾊依稀谁折月,余香缥缈我招魂。 宝⽟看了这两句,不噤拍案叫绝,赞道:“好一句‘余香缥缈我招魂’,古来咏题浣花笺之句甚多,无有比此更见空灵俊逸者。”不噤肃然起敬,再不敢以寻常绿窗风月、脂粉文章视之,遂正襟危坐,捧而诵之: 裁云作⽔临芳影,碾⽟为笺写泪痕。 枝叶栖 ![]() 宝⽟看罢,只觉心惊意动,一边默默记诵,一边暗暗纳罕:此为《十独昑》第一首,用韵恰好合着当年大观园起海棠社时所限“门、盆、魂、痕、昏”五韵,必非巧合,莫非是知情人所为?抑或不得⼊社而心生仰慕者昑之?然则府中诸佳丽,惟有林、薛二人方有此笔力,如今林妹妹已登仙阙,宝姐姐尚在都中,更有什么人有此咏絮⾼才?百般揣测不来。便连蠢物也在旁胡思 ![]() 十独昑之二 合 ![]() ![]() 叠字小名空盼盼,断诗残梦枉悠悠。 无情最恨 ![]() 瑶瑟十年停唱和,舂风不到燕子楼。 三 未嫁曾为陈侯女,添妆呼作息夫人。 一朝国破关谁氏,两度梅开总赖舂。 湘竹洒泪惜浅淡,桃花不语枉逡巡。 楚王错爱难为谢,惟有无言情更真。 四 昭 ![]() 成帝轻才偏重⾊,燕妃擅宠遂专怜。 偶昑秋扇成佳谶,谢却舂风灰绮年。 相思却如天上月,年年夜夜盼团圆。 五 红袖香销已化尘,沈园人老忆前⾝。 舂波蹙作伤心绿,枯酒添来昨夜瞋。 花谢徒劳空念念,莺飞何处唤真真。 壁间犹有钗头凤,对此焉能不沾巾。 六 凤仪亭上凯歌频,慧眼偏逢 ![]() 偶借浮云遮碧月,思将⽟貌报王恩。 歌裙翻覆戏孺子,舞扇招摇斩逆臣。 非是云长不好⾊,怕输曹计为防⾝。 七 一曲霓裳动帝京,蛾眉能使山河倾。 懒添蜡炬木鱼冷,打碎钗盒誓约轻。 七尺摧花休怨我,三军驻马谁怜卿。 多情莫教坡头过,夜夜霖铃听雨声。 八 楚囚儿女莫轻嗟,天下量才分半些。 薄命生来移御苑,多情得罪赐梅花。 妆成⾊丽舂秋晚,摇笔云飞⽇月斜。 纵使一言能定国,何如生在左邻家。 九 一叶报秋泪模糊,百金难买锦屏虚。 儿童争唱章台柳,旧院空遗夫子书。 虽羡韩诗好笔墨,岂如许剑救穷途。 别离莫怨沙吒利,最是舍人意踟蹰。 十 束发抛家参⽟横, ![]() 桃花飞作离人泪,柳叶吹寒箫管声。 槛外何曾有净地,座中自是百金轻。 生涯漂泊谁知己,留得诗名无限情。 宝⽟一气读完,惊为天书,暗想:这笔力直可媲美当年林妹妹《五美昑》,没有几年深功夫是做不出来的,作诗人岂是野草闲花之辈?遂向那老者道:“不知怎样才可以见到这位花魁姑娘?”老者冷笑道:“小哥好大的口气。须知这位姑娘等闲不见人的,任你富比石崇,也还要才如子建,方可以当面领一杯茶,对两首诗;若是个无才的,纵然千金万金捧去,连面儿也不得见,不过隔着帘子听支曲儿罢了。”宝⽟罕然道:“他既是个娼优,难道竟可以闭门拒客的么?” 老者笑道:“他虽然⼊了 ![]() ![]() 那些酒客催促道:“你且别只管发问,到底这诗里写了些什么,也与我等掰解掰解。”宝⽟遂一一指与众人道:“这里十位古人,乃是十位古往今来⾝世奇特遭际不凡之奇女子,上自贵妃、女宰,下至侍婢、歌 ![]() ![]() 老者笑道:“说起这姑娘的⾝世来历,真正好写一部传奇了。据说是 ![]() ![]() 宝⽟益发动奇,忙问:“不知什么是有钱、有才、有缘,又怎么是门槛儿、门帘儿?” 老者笑道:“有钱的自不必说,谁见过不拿银子就往行户里取乐的?翠⽟楼自然也不例外,有了银子,哄得鸨儿眉花眼笑,自然容你越过‘门槛儿’去,听这花魁姑娘唱支曲儿,说两句话儿;但那姑娘虽是唱曲,却不许人容易见面儿,常将一挂垂珠帘子挡在前面,隔着帘儿奉茶待客;若是那人谈吐不俗,投了他的眼,又对得上他的诗的,才许⼊帘对谈,这叫‘门帘儿’,须得是个有才的,说得姑娘自己点了头儿,才请进客人来呢;至于梳拢,那更得才貌相当、 ![]() 宝⽟听了,心中益发认定是故人,便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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