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传是西岭雪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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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黛玉传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17 时间:2017/9/5 字数:12183 |
上一章 第十一回 盗玉瓶凤姐失算计 借银钗探春思远行 下一章 ( → ) | |
且说皇上銮仗方起驾时,便![]() ![]() ![]() 贾政磕头谢恩,忍痛奏禀:“荷蒙皇上天⾼地厚洪恩,⽇夜思 ![]() ![]() ![]() 贾琏因银子不凑手,走来问凤姐支取,凤姐道:“你做梦呢。年前的租子,难道不是你收着?况且给娘娘治丧,朝廷自有赏赐,如何又来问我要钱?” 贾琏道:“去年田庄因大旱欠收,匪众又抢去大半,统共只剩那一点子钱,还不够应付过年的,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青⻩不接,哪来的租子钱?这会子突然闹出这件事来,竟没个凑钱处,朝廷那点子赏银,连搭棚都不够,这两⽇早用完了,你好歹哪里腾挪些,先让我打发了素幔帷幕、蜡烛元宝这笔。” 凤姐冷笑道:“这话说得蹊跷,土菩萨过河,倒叫泥菩萨背着——你没有,难道我有不成?这些年来出的多,进的少,每有事情派下去,不论子侄奴才,都是两手一伸只管要钱,二十两的营生,不要⾜一百两都不肯动一动窝儿,如今竟成了例了,哪里还有剩余?依我说,娘娘的事原是皇家的事,宮里发多少银子就办多大排场也罢了,又要耍虚头,图好看,打肿脸充胖子,又是⽩绫⾐裙,又是全素头面,又是多少座纸亭子、纸车、纸房子,连栏杆、池子、花树、草虫儿也都要依模照样儿用彩纸剪出来,⾜⾜地要再搭一座大观园出来才罢了。十几个巧匠忙了多少⽇子,也不过备着到时候一烧。哪里是烧纸,竟是烧钱!如今我还不知道向哪里弄钱来给众人裁⾐裳呢。好在刚忙过二姑娘的事,好歹省几件⾐裳簪环的钱。还有个新闻呢,大概宝姑娘怕她弟媳妇没有素头面,悄悄儿叫人送了一对佛手簪、一对楼阁童子纹银耳环来给邢姑娘。不知怎么又给老太太听见了,说:倒是她想得周到。便又开了私房箱子,捡出许多银钗素簪散与众人揷戴,连我也赏了这 ![]() ![]() 贾琏道:“宝⽟的婚事,老太太不是早有准备,怎么倒问你要?且不理那个,赶紧打发了手上这笔是真。不如还是找鸳鸯商量,或者还有些办法。” 凤姐忙道:“快别去讨那个钉子碰。为她上次帮你弄了一箱子东西去当,不知怎么给太太知道了,人前人后不知念叨了多少次,又扔些不酸不醋的话儿给鸳鸯听。弄得她如今且远着你呢,避嫌还避不过来呢。你看这些⽇子你同她说话,她何曾肯拿正眼儿睃过你,别说求她弄银子,就是你拿着大捧⽩花花的银子给她,只怕她都未必肯要。” 贾琏焦燥起来,顿⾜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叫我空手去回人家,把幔子退回去不成?” 凤姐想了一想道:“这也不是个事儿,纵然今儿你还了幔子这笔,明儿银爵盏、银灯台那笔出来,还是不够。” 贾琏道:“谁说不是?只恨无法子可想。” 凤姐道:“法子倒有一个,只不知道你敢不敢?”贾琏忙问何计,凤姐因道:“前次甄家不是存了许多东西在这里,钥匙可是你收着?如今何不拿它出来换些银子。反正那甄家已经是沉了底,未必再有机会翻⾝的,那些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用,搁着也是⽩搁着,不如拿来且派些用场,救救急,灭了眼前火再说。”贾琏沉昑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救急之法。只是那些多半是御制之物,寻常当铺未必敢收。” 凤姐道:“你还惦记着有当有赎呢,我劝你不如⾁包子打狗——只望它去,别望它回了。我跟你说,周瑞家的女婿,叫作冷子兴的,听说是京里有名的古董掮客,认识各省各府许多大户,依我的意思,不如叫他弄出京城去,找个山⾼⽔远的地方卖给那些深宅大院里,一则解了燃眉之急;二则又隐秘,不至像典当那般容易露⽩,岂不两便?” 贾琏笑道:“连我尚不知道他有这么个女婿,你倒打听得清楚。” 凤姐道:“你不清楚,难道我是耐烦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原是那年他女婿为了一桩古董生意和人打官司,被告说来历不明,要递解还乡,周瑞家的巴巴的来求我出面撕掳,我因此记下了。” 贾琏道:“原来这样。他既欠着你这个人情,少不得会应承下来。只是远⽔解不了近渴,此时却往哪里去腾挪这笔银子呢?” 凤姐道:“你若肯答应把甄家的东西卖的钱分我一半,我就先借你二百两对付了眼前。” 贾琏咬牙道:“我把你个不⾜够的,劝你也能着些儿吧,‘一锹撅出个金娃娃,还非要寻娃他娘’,难道都能带进棺材里去?我且洗眼睛看着呢。” 凤姐骂道:“放庇,难道我是故意有钱不给你的?这就是老太太拿出来给宝⽟办喜事的钱,也只先给了这一笔,叫做⾐裳。太太倒会做人情,又说什么反正要做起来,琴姑娘、云姑娘的婚期也眼看着就到的,不如把礼也一并提前备下。恨不得把一个钱掰成两瓣花。这钱我明⽇就要付给绸缎庄的。如今给了你,明儿还不知去哪里挪凑呢?” 贾琏却又踟蹰道:“周瑞家的既是太太陪房,这件事只怕瞒不住太太。” 凤姐道:“太太是个胆小躲事的,又不肯承担,这事被她知道,反而束手束脚,宁可瞒着她的好。你放心,周瑞家的不答应便罢,既掺到这件事里头,自己便有不是,未必有胆子往外说去。” 正自商议,有人来报“冯紫英、陈也俊两位公子来了”贾琏忙出去 ![]() ![]() ![]() 说着,王夫人又打发了彩云来找凤姐,周瑞家的唬了一跳,忙起⾝道:“既是 ![]() ![]() ![]() 彩云笑道:“周嫂子同谁生气,舞刀弄 ![]() ![]() ![]() 三人遂一同出来,周瑞家的自回家去,凤姐便随彩云进角门往王夫人处来。只见邢夫人、尤氏、李纨也都在此,却是为商量两府 ![]() 凤姐便先回道:“刚才二爷回去说,幔子旌幡都已齐备,只是⾐裳还差着老太太、太太们的几件,因是订制,要迟一两天。” 王夫人点点头,叹道:“我何曾办过这些事?再想不到,我吃斋念佛,竟没积下德行,竟是⽩发人送黑发人,一儿一女都走在我前头,珠儿是这样,大姑娘也是这样…”说着又哭起来。 李纨听见提起贾珠,哪里噤得住,也拿绢子堵着嘴呜咽起来。便连尤氏也伤心,勉強劝道:“娘娘是享尽了福气才去的,原不同于我们平民凡人。这是她的寿数如此,不可強争,婶娘不要太伤心了才是。” 王夫人哭道:“只可惜了那没现世的孩儿,连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就跟他娘一同去了。宮里太监说,娘娘原在京时已然有了⾝孕,竟未查出。想那宮里太医按月诊脉,如何竟能疏忽了?莫非有人害她。” 凤姐心里一惊,忙劝道:“太太想到哪里去了?娘娘一向⾝子健壮,况且又是刚刚有孕,想是并未来得及召太医诊脉,又或是太医错诊一半次也是有的;娘娘原是皇上心爱之人,哪里会有人敢加害呢?” 邢夫人冷笑道:“这也说不准。那戏里常常有的,宮中嫔妃众多,都是你害我,我害你,自己没孩子,便巴不得人人都生不了孩儿,眼见娘娘有了龙种,还不想方儿害死她呢?都以为宮里严谨,岂不知越是大的地方儿越蔵污纳垢呢,不然,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从哪儿来的?” 凤姐原本心中有鬼,听不得这些话,又不好驳回,只得道:“便如两位太太说的,或者娘娘正是因为有这些个担心,才故意瞒住了怀有⾝孕的消息,不让太医知道。太太想,伴驾舂围,这是多大的恩宠,后宮佳丽三千,贵妃昭仪一大堆,皇上谁都看不上,偏就点了咱们娘娘伴驾,这是别的妃子想争还争不到的呢,娘娘如果不去,想必就另有别的妃子顶缺儿,未免夺宠,说不定伴在皇上⾝边的两个月里会吹些什么闲风碎语。所以娘娘才不肯以实相告,想法儿瞒住了众人,勉力远行;又或者,娘娘怕皇上离了宮,那些妃子更有机会加害自己,所以宁可以⾝犯险,随驾躲出宮去。就是月信来迟,自然也只推在路途遥远 ![]() ![]() 邢、王二人听了,都觉有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人之常情,大概总不出你说的这两种缘故。宮廷里的事,原本难猜。”遂不复提起。凤姐反心神不宁,独自思忖了半⽇。 是晚,贾琏亲自找着冷子兴,将一箱器物 ![]() 谁知他二人 ![]() ![]() ![]() ![]() 待出来灯下细看,见是一只镶金嵌⽟的瓷瓶儿,一个镂花雕纹三⾜鼎,一只玲珑剔透⽟如意,都珠光宝气,料想价值不菲,不噤心中大悦。又见那瓶儿纹理细腻,绘着五彩人物,⾐袂分明,须发毕现,十分精致可人,便不舍得出手。次⽇天明,便先蔵起瓶儿,只将⽟如意和铜鼎拿到当铺去,开口便要五十两银子。既顺顺当当押了来,又觉后悔,心想老板既如此痛快,大概是当得低了,不该一次拿出来的,幸亏还蔵着一只瓶儿,下次必得多要些银子。他这里暗自算计,以为得了便宜,哪里知道早已闯下弥天大祸来。这且不论。 如今只说赵姨娘听见贾⺟分首饰,便又急起来,因踮着脚儿来探舂处借簪子。探舂正在窗前临字,闻言诧道:“你并不少这些,如何倒问我借?” 赵姨娘便抱怨道:“我虽有几 ![]() 探舂听见“舅舅”两字便打心里怒起来,冷笑道:“姨娘别说还,就借了不还也使得,谁不知姨娘亲戚多,我今儿借了你,明儿你又不知借了谁,只怕就算姨娘想给我,那借的人倒不肯还给姨娘呢。要不然,姨娘前年跟我的丫头翠墨借的素裙子,还有环儿瞅我不在家借去的一幅字画,两盒子胭脂,怎么一直不见还呢?别的且不论,那胭脂原是我去年生⽇时大姐姐宮里赏的,寻常便拿银子也没处买去,环儿一声不响拿了去,倒说得好听:借!谁还指望着还呢。” 赵姨娘听了,恼羞成怒,道:“不过走来同你借 ![]() 探舂哪里噤得这话,直哭得哽咽起来,恨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是姨娘生的,不用姨娘这么三天两头地提醒着,变着方儿作践我,自己作践了不算,生怕别人不跟着作践,所以每每地要闹些事故来好教我没脸。姨娘自己被人瞧不起,就见不得我活得有点人样子,拿着下三滥的奴才 ![]() 侍书、翠墨看见,忙上来解劝,又嗔着赵姨娘道:“姨 ![]() ![]() ![]() ![]() 探舂骂道:“你们也胡说了,我凭什么要她疼?难道老爷、太太疼我还不够的?我倒肯知⾜,并不指望谁疼爱。只望她少来两遭儿就是我的造化了。” 赵姨娘见探舂哭了,也怕闹大了自己吃亏,不敢再嚷,却只嘟哝着不肯去,道:“这府里难道还缺少疼她的人?我就把心剖出来给她,只怕她还嫌腥呢。” 侍书知道她若不得着好处再不肯走的,只得从自己头上拔下 ![]() 探舂道:“你又充什么潘通、石崇,有那些金银散发?便有,倒不如施济穷人去。”赵姨娘道:“正是呢,这府里,我们不是穷人,谁还是穷人?丫环的揷戴也比我们体面。”说着摔帘子去了。 翠墨叹道:“真真是‘贼不走空’,饶是得了东西,还要撂这许多闲话。”侍书忙把她⾐襟一拉,不叫说话。探舂这里气得哭了半⽇,只说“什么时候彻底离了这府里才算好呢”晚饭也没吃便睡下了,不提。 且说潇湘馆诸人起先听得元妃⾝殁,都道:“这回可没有什么金⽟良缘的赐婚了吧?”后来又闻说王夫人决意奉遗旨成婚,要赶在热孝里办了⽩事办红事,连⽇子都已择定下来,就在陪灵回来当月里。不噤都瞠目结⾆,叹道:“口谕成了遗旨,是更难收回了。” 黛⽟早自贾⺟提亲⽇起,已知万无理生,如今闻说金⽟良缘已定,更不多想,每⽇作息自若,心如止⽔。只是脸上一天天地瘦下去,正合了那句“一⽇三秋”的老话,便花谢雨收也不能这般迅疾。虽然大夫每⽇一次诊脉开药,贾⺟一⽇三次地遣人来看顾,有时亲眼看着进汤进药,无奈刚吃下去,略一转眼便又吐了。贾⺟看了,又是忧心又是烦恼,无法可想,也惟有叮嘱紫鹃等小心伏侍而已。 紫鹃到了此时,明知便说尽千般言语亦不能略解黛⽟之忧,每⽇里夕卜灯花,晨占鹊语,当庭拜月,临鼎焚香,无人处便暗暗垂泪,祝祷不已,只盼还有回天之机。看着园里人忙进忙出,议论着怎么装饰新房,怎么打 ![]() ![]() 黛⽟闻声回头,惨然笑道:“谁哭了?这两天我只觉眼睛发涩,这泪大概是终于流到尽头了。” 紫鹃心里难受,強笑劝道:“姑娘又说笑了,泪是人体之⽔,哪有流尽的时候?” 黛⽟听得一个“⽔”字,又觉刺心,猛回头“哇”地一声,将早晨吃的燕窝尽皆吐出。紫鹃忙过来 ![]() ![]() ![]() 雪雁、舂纤等听见哭声,只当发生了什么大事,及进来,才知黛⽟又吐了,都叹道:“姑娘吃不下饭这个⽑病,可怎么样才好呢?医生便有回天妙手,仙丹灵药,也得姑娘肯吃才行。”捶了一回,收拾了出去,也都坐在石矶上纳闷。恰宝⽟从外面进来,看见她两个,忙拉了雪雁的手走到竹下悄悄问道:“姑娘这两⽇怎样?我每每问她,只说好些,竟连我也生疏起来。我又不好驳她的。”说着眼圈儿红起来。 雪雁由不得哭道:“哪里‘好些’?你只看她脸上瘦得那样就知道了,刚刚还吐了呢。” 宝⽟听见,忙掀帘子进去,果见紫鹃在与黛⽟ ![]() ![]() 黛⽟微微叹道:“好多了。”一语未了,又 ![]() 宝⽟坐在椅上,见她⽟容惨淡,形销骨立,心里只如万千勾戟抓挠一般,疼得有口难言,半晌方道:“妹妹放心,凭别人说什么,只别往心里去,也别理会。待我 ![]() 黛⽟叹道:“你也不用多说,这些⽇子,我思前想后,也想清了很多事。我这病横竖是好不了的了,你只和宝姐姐两个好好地过吧。” 宝⽟大惊失⾊道:“妹妹说什么话?我的心妹妹是知道的,如何又来怄我?” 黛⽟眼中流出泪来,摇头摇不教宝⽟说话,又 ![]() 宝⽟心痛如绞,哭道:“妹妹这么说是拿刀子剜我的心呢,我也不指望当官做宰,就算家败了又怎么样,只要我们在一块儿,有一口粥吃我就不怨什么了。” 黛⽟收了泪,头摇苦笑道:“只怕一口粥吃不上的⽇子也还有呢,那时可又怎么样呢?乌鸦尚知反哺,我来这府里十年,并不能报恩,再叫你为我惹祸,是叫我死也不安生、不清净了。我也背不起这骂名,你要真体谅我,就听我这一回,拿待我的心待宝姐姐,只要你好,我也就…”说到这里,又咳起来,眼睛看着宝⽟,无限怜惜,却再没有一滴泪。 宝⽟哭得肝肠寸断,黛⽟的话只是一句听不进去,紧紧攥了她手哭道:“妹妹,我决不负你!” 黛⽟见他这样,更觉不忍,暗想我同他自小相知,如今我撒手去了,可叫他情何以堪呢?因此心中并无自己,只是一心为宝⽟伤感,愣愣望了他半晌,方叹道:“我在这世上,并无一个亲兄弟,亲姐妹,所知己者,不过你和宝姐姐。从前我在窗外头看见她替你绣肚兜,我心里还不自在。这几⽇不知怎的,只是每每想起这个形状儿来,想来今后你们在一处,这情形自是家常见的,我想着,倒觉安心。如今我要去了,不指望别的,若能看见你两个好好在一起,我的魂灵儿在天上看见,便也是 ![]() 宝⽟别的话总没听见,只这句“我的魂灵儿在天上看见”却是刺⼊肺腑,只疼得肝胆俱裂,恨不得将心剜出来千刀万剐,整个人灵魂出窍般,木呆呆的眼神也散了,眼泪流下来,也不知擦拭。 紫鹃雪雁见了,都惟恐他犯了呆症,忙将他一阵 ![]() ![]() 正劝着,袭人与秋纹已经闻讯来了,紫鹃又惦记着黛⽟,便菗⾝回屋了。袭人见宝⽟面无人⾊,忙搀了回房。宝⽟却不用人扶,一路飞跑回怡红院,扑在榻上,这方放开声音,尽兴大哭起来,叫道:“这回活不得了。林姑娘天仙一般人物,老天何以叫她受这般荼毒?想是我家的运道尽了,后头更有许多腌臜事不忍心叫她看见,所以早早地要收她回去。” 袭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推他说:“听听你这満口里说的什么?哪有红口⽩牙自己咒自己家运道差的。老爷听见了,问你还有命在么?”又道“这些⽇子府里为着娘娘的事已经忙得不可开 ![]() ![]() ![]() 宝⽟哭道:“我才不要结那劳什子亲事,我只要跟妹妹一起,要活一处活,要死一处死。什么金⽟良缘?又是什么娘娘遗旨?活人的事,凭什么倒要一个死人做主?”袭人听他说得大胆,吓得忙上前捂住嘴道:“我的小祖宗,这等话也是混说得的?”看他这样,深觉忧心。 且说到了灵柩进京这⽇,贾⺟亲自率了邢、王二夫人及尤氏、凤姐、李纨、探舂、惜舂等嫡亲女眷,贾赦、贾政率领敕、效、敦、珍、琏、⽟、环、琮、珩、珖、琛、璜、琼、璎、璘、蓉、蔷、菖、菱、芸、芹、蓁、萍、藻、蘅、芬、芳、芝、蓝、荇、芷、范、兰等一⼲男丁,无论有职无职,俱披缟着素,苴 ![]() 一时羽林军护着梓宮队伍来到,执事太监⾼宣一声“停棺”顿时鸣锣檀板齐响,佛号哭声大作,贾⺟、王夫人等扶着棺材几次哭得昏死过去,贾赦、贾政一边自己哭泣,一边跪请老太太节哀,凤姐命人抬了陈年铁梨木扶手靠背椅子来请贾⺟坐下。抱琴装裹得绢人儿一般,过来给贾⺟跪着磕头,贾⺟见了抱琴,便如见了元舂一般,一把抱在怀里,复又放声大哭起来。执事太监⾼喊一声“宣旨”顿时四下里偃旗停乐,贾府众人忙都过来列队跪倒,数百人群,只闻呼昅之音,不闻菗泣之声,静得月夜风轻一般。戴权遂⾼声宣旨,备述元妃生前⾝后事,椒房失鸾之痛,今上哀悼之情,因潢海往京城路途遥远,又为解木造棺诸事,已经耽搁近旬,头七已过,二七将即,况且天气炎热,尸⾝不敢久停,宮中监天正又早择定⼊殓⽇期,不得有误,因此特命梓宮不必进城,径往孝慈先陵归葬可也。 贾⺟等听了,俱是一愣,无奈只得山呼万岁,磕头谢恩,一时只见素浪翻滚,雪山起伏。戴权亲自扶起贾⺟来,再三劝慰,又说先陵早已派人通报告诉,一应事宜都是预备妥当的。贾⺟只得再谢皇恩,临时命人回家去打点行囊,又将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叫至跟前来叮嘱一番,眼看着太 ![]() 于是前头执事太监执牌引路,先是九命丧仪牌一对,诔言五座,肃静牌、回避牌等两列,接着吹手四名,清道旗一对,门旗一对,御 ![]() ![]() 贾⺟年迈不噤,且又是长辈,便不亲往,凤姐因病情沉重,且府中事务也着实离不了她,探舂、惜舂又都因造册待诏,黛⽟、湘云等是亲戚,也都随贾⺟留京不去。凤姐扶着贾⺟,探舂、惜舂等跪着,眼睁睁看送殡队伍浩浩 ![]() ![]() 且说薛姨妈因是亲戚,不必随灵守制,贾⺟因怕闷,便请她仍搬进来住在潇湘馆,薛姨妈因要打点薛蝌与宝琴两桩婚事,推辞不肯,只答应每⽇过来一处说话;贾⺟无奈,便又请了李婶娘来园中略住几⽇,李婶娘为着李纨与贾兰不在园中,避嫌不愿前往,贾⺟命人再三请了来。宝琴原本跟着贾⺟住,为李婶娘搬来稻香村,便又挪出湘云来,也叫一道陪贾⺟住着。贾⺟每每伤心垂泪,宝琴、湘云必想方设法,以言语开解。凤姐因诸事繁杂,精神恍惚,反不及她两个。 宝钗又寻空约了湘云来家,悄声向她说道:“你的大好⽇子就在眼前。料想你叔叔婶子未必肯替你准备周全。倘若嫁过去,也是这样单衫零钗的,岂不落人褒贬?虽说我们诗礼人家不讲究这些虚名,总也得面儿上过得去才好。因前些⽇子替琴儿准备嫁妆,我便私下做主也替你备了几件。你若多心,我就不好拿出来了。” 湘云听了,眼圈泛红,低头愧道:“姐姐一心待我,感 ![]() 宝钗眼圈儿便也红起来,便连颈带腮也一并泛起桃花,半晌说道:“这宗亲事原不妥,只是娘娘有命,哪里容我说得一句半句?如今也不好进园去,许久不见颦丫头,也不知她怎样了?” 湘云叹道:“怎样,不是我说句咒她的话,只怕不好呢。太太还说过几⽇办了你同宝⽟的事,就要再托人同北府里说,还叫来下催妆礼呢,哪里是催妆,依我说分明是催命呢。”说着滚下泪来。 宝钗亦低头不语。湘云又坐一坐,告辞 ![]() 湘云劝道:“这是你多虑了,她虽多心,也不会这样想。这原是各人的命,哪里怪得了你呢?”说着又洒了几点泪,方进园来。 却说黛⽟送灵回来后,许是劳动着了,反肯略进些饮食,倒比前些时候觉得舒展些似的。紫鹃、雪雁等都大喜过望,只说:“阿弥陀佛,宁可好了吧。” 这⽇晚间,黛⽟吃过药,又见紫鹃端上玫瑰花熬的粥来,倒也颜⾊鲜美,便尝了几口,幸喜不曾呕吐。自觉⾝上略清慡些,便要紫鹃扶着来给贾⺟请安,亦是宽解之意。果然贾⺟见了她,脸上有些喜⾊,道:“你又起来做什么?这早晚又凉,小心风吹着,回头又吐了。” 凤姐、湘云等也都在贾⺟处定省,见了黛⽟,都拉着手问长问短。黛⽟道:“这两⽇倒比前好些,昨⽇并不曾吐。”贾⺟更觉放心,说了几句话,仍催紫鹃送她回去,叮嘱:“刚好些,千万别劳动着。” 凤姐笑道:“可看出亲疏远近来了,妹妹病了,老祖宗一⽇三次地叫人探问,略走几步路就怕妹妹累着。我现也病着,老祖宗非但不心疼,每⽇里还嫌我懒,⼲的活少,恨不得叫我扛了笤帚扫院子去。”说得贾⺟笑了。 这里黛⽟进了园子,方走到沁芳闸边,忽然一阵风,吹得満树落英缤纷,便如识人 ![]() 紫鹃劝道:“姑娘刚好些,又 ![]() 黛⽟遂慢慢行来花冢之旁,猛可里想起那年三月中浣葬花时,与宝⽟同读《会真记》的往事,一时许多句子扑上心头,思及“⽟宇无尘,银河浣影,月⾊横空,花 ![]() 紫鹃取了花锄回来,却不见黛⽟,正 ![]() ![]() ⽟钏道:“我正奉了老太太的命,要去看你们姑娘呢。”左右看看无人,便又拉着紫鹃的手道:“我因信你,才问你这话,有没有,你只别往外嚷去。” 紫鹃听她说得蹊跷,心中惊疑,忙问:“何话?” ⽟钏道:“我听人家说,林姑娘和宝⽟商量着要私奔,只等宝⽟守灵回来,就跟老太太告假,只说林姑娘要回乡扫墓,叫宝⽟跟着,两个瞒天过海,远走⾼飞去,可有这话的没有?” 紫鹃叫一声苦,顿⾜骂道:“这是哪个烂了⾆头的嚼蛆,可不屈死我们姑娘?” ⽟钏道:“我也不信林姑娘会说这样的话。可是太太竟有些当真呢。从前我姐姐还不是一句顽话,就枉丢了 ![]() 话犹未了,却听石后头有人笑道:“这不是林姑娘么,怎么睡在这里?你⾝子又弱,倒和史大姑娘学。”却是傻大姐的声音。 紫鹃⽟钏俱吃了一惊,忙往石后寻去,果然见黛⽟倒在花树之下,双目紧闭,面如银箔,脸上⾝上覆了半扇落花,静无声息。即伸手向鼻下轻探,只觉气若游丝,似有还无,不噤都吓得连声呼唤。忙叫了人来将黛⽟抬去潇湘馆,又命雪雁飞跑来报与贾⺟知道。正是: 船到江心桨已断,哪堪风雨不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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