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传是西岭雪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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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黛玉传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17 时间:2017/9/5 字数:140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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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丫头佳蕙提着灯笼跟宝⽟出门,却被半路打发回来。往回走时,忽见一个人站在海棠花后冲他招手儿。他只当是那位姐姐要使唤他,正要上前问话,那人却一闪就不见了。这才想起,方才那人⾝形窈窕,眉眼俊俏,分明是晴雯的模样儿,便连打扮也都是从前的家常穿戴,不噤大惊失⾊。一路飞跑进屋,正要说时,却被秋纹一顿![]() 碧痕闻言不信道:“⾚天⽩⽇的说瞎话!晴雯早死得连骨头也化了,那里又会到院子里来。何况便说他死后做了花神,也是说管的芙蓉花,你却见他站在海棠花后面,分明不是他。”绮霰便道:“莫非另有一位花神不成?麝月说那个什么傅秋芳八成也是做了花神了,莫非是他?宝⽟昨儿特特的去祭他,又为他抹了那些眼泪,所以他来显灵道谢也未可知。”碧痕笑道:“那是麝月随口说来哄他的瞎话罢了,亏你心实,这也肯信。” 恰恰秋纹和舂燕两个侍候过宝⽟洗漱下来,听见这话,舂燕便揷言道:“佳蕙原不胡说,我前儿晚上做针线,做到一半不知怎么睡着了,也梦见晴雯姐姐来了。就跟从前咱们在一处的时候一样,大家围坐在炕头看针线说闲话,他还说我绣得不好,要替我绣。后来醒了,虽是一梦,竟是真真儿的。最奇的是,我的香袋本来只绣了大半,分明还差着几针的,醒来时,竟绣完了。”秋纹、绮霰都大奇,问道:“可是真的?拿来我们看看可是晴雯的针线。”惟碧痕只是不信,撇嘴道:“必是你睡 ![]() 忽听前头麝月骂道:“一个个 ![]() ![]() 且说贾⺟自黛⽟生⽇那天接了北静王府的贺礼,便觉心中踌躇。偏宝⽟又说:“别的不知,那只碧⽟荷叶缸我在北静王府里原见过的,是王爷的爱物儿。据王爷说,是用整块的预示剜成,満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只重样儿的来。用来养[8]鱼,冬暖夏凉,最难得的。难为他竟舍得连缸带鱼送了来。”贾⺟听了,愈觉严重。独自忖度了两⽇,这⽇找了王夫人同熙凤两个来,先问熙凤:“那两缸子鱼怎么样了?”凤姐笑道:“还说呢。自那些礼送来,林妹妹看也不看,就说无亲无故,如何⽩受人家的礼,一样不收。我只得记了账,先收在库房里。⾐料都还罢了,最劳神就是这缸子鱼,正要讨老太太的示下,却养在那屋里合适?” 贾⺟低头想了一回,叹道:“我就说颦丫头是个多心的。既这样,就给别人罢。二丫头出门了,宝丫头如今也不大住,你大嫂子是个耝心地,三丫头又是个过于劳心的,四丫头是个无心地,不如就把那缸鱼养在怡红院里,给宝⽟顽儿也罢了。只怕这些人里头,独他还知道些小心,况且他的丫头又多,就使一个来专管养鱼,也不难。”王夫人忙道:“我正说开了舂要将宝⽟从园里挪出来,为这些⽇子他略有些冷热,就耽搁住了。已经把我隔壁的房子收拾出来,只等他好了就要搬的。那鱼还是养在别院儿罢。”贾⺟诧异:“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他搬出来?莫不是他在里面淘气,闯了什么祸不成?”王夫人陪笑道:“那里有那么大胆子。不过是我看他一年年大了,里面又有几位姑娘有了婆家,再成⽇家一起住着,言语无拘,虽没什么事,叫别人看了毕竟不妥。况且他搬出来,他老子也好看着他用功,便于教导。”贾⺟益发不乐,半晌说道:“你们是他娘老子,难道为着我疼孙子,倒不许你们管儿子不成?只是宝⽟打小儿跟姐妹们一处长大,忽然热剌剌的搬出来,岂不怄出病来?且我看他虽然喜 ![]() ![]() ![]() 贾⺟便不说话,又独自出了一会子神,忽然垂下泪来,叹道:“我一⽇不闭眼,这两个⽟儿再叫我放心不下。”遂呑呑吐吐,另说起一件缘故来,向王夫人道:“你可记得前年为宮里一位老太妃薨了,咱们每⽇随朝⼊祭,赁了人家的院子住着,刚好同北静王太妃、少妃在一处的事么?”王夫人道:“怎么不记得?他们住西院,咱们住东院,大家彼此做了邻居,来往好不亲热。我还只说北静少妃为人和气,从不拿腔作势,最没架子的。”贾⺟叹道:“他倒是和气,只是⾝子不争气,年前忽然得了一个怪病,总不能与男人房同,所以这少妃的⾝份,只是个虚名儿罢了。北静太妃悄悄同我说,要为王爷另选一位侧妃。定要出⾝好,模样儿上乘,还必得是位才女才肯下聘呢。”王夫人道:“那又是什么难事?宝⽟常往北静王府里走动,今儿吃酒,明儿看戏,回来说,那府里姬妾众多,歌舞不歇;每⽇里客如云来,行的流⽔席,全京城的戏班子、差不多的名优大倌都在他家出⼊;西院里十几间房子,专为留宿戏子倡伶的。难道还不知⾜?” 贾⺟道:“据太妃的口气,说是王爷自己的主意。他府里虽然美⾊众多,奈何都不如意。这次不是普通的纳妾,是要三媒六聘,按正室的礼节问名纳吉,进了府便封号赐第,同少妃比肩的,只分东西,不论正庶。所以必定要一位名门闺秀、世家千金才可为配。”王夫人犹不明⽩:“难道他们想同咱们做亲不成?”凤姐却已豁然想起:“怪道去年老太太生⽇,各府里王妃命妇来坐席时,老太太叫了薛家两位妹子、林妹妹、云妹妹还有三妹妹一起出去见驾,原来便是为着相看。”贾⺟点头道:“亏你记得清楚。”凤姐笑道:“连⽇子我都还记得呢,是七月二十八不是?客人里有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少妃,锦乡侯诰命,临昌伯诰命,都是些皇亲国戚,金枝⽟叶,我敢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只恨捞不着近前侍候,站在老祖宗⾝后,只看见个凤冠的翅尖儿罢了。”贾⺟笑道:“等着罢,琏儿这样能⼲,还怕不能挣一顶凤冠给你戴?”凤姐儿笑道:“凤冠不敢想,有顶 ![]() 贾⺟叹道:“我只道五位姑娘中,北静少妃或许会取中咱们三姑娘。我想着探丫头聪明能⼲,待人处事心里头最有算计的,若是能嫁北静王为妃,倒也不算委屈。虽然琴儿和云儿已经有了婆家,一则不叫他们出去,倒犯猜疑;索 ![]() 恰好有丫头来报说新订的几百件 ![]() ![]() ![]() ![]() 凤姐儿只得答应了,出来,命平儿看着人将那缸鱼好生抬着送去自己院中。且菗⾝进园往议事厅来。方进园子,只见一个小丫头攀着柳条站在假山石子旁发呆,远远看见他们一行人来,转⾝便走。凤姐并不认识,只见他不懂礼,便大怒喝命:“站住!”命小红拉那丫头过来问话。那丫头那敢过来,拉拉扯扯,顿手顿脚,到底过来了,双手捂了脸死不抬头。凤姐更怒,命左右道:“拉下他的手来。问他,叫什么,做什么,那房里的,何以见到主子不说立住问好,倒一味鬼跑?难道没人教过他规矩?”红⽟便走过去,依声儿问他,又掰开他的手,叫他抬起头来。那丫头躲闪着露出脸来,肤⾊微黑,眉细鼻 ![]() ![]() ![]() ![]() ![]() 小鹊定了定神,知道躲不过,只得一五一十的禀道:“因为我们三爷听说来了一缸鱼,想要看看,又不知道送去了那里,不好进园子 ![]() 小鹊因并不曾命他去,只得跟着。偷觑凤姐颜⾊,似乎并不真心恼怒,又听夸他长得好,略略放心,越发实话实说道:“我们三爷原要进园来,只怕遇见二 ![]() ![]() ![]() ![]() ![]() ![]() ![]() ![]() ![]() ![]() ![]() ![]() ![]() ![]() 贾环听了,只得息心,却到底不平,因向他娘叽叽咕咕的道:“我和宝哥哥一样是兄弟,凭什么他就可以在园中住着,我便要跟着你住在外头。连从从容容逛一回也不得。起初分园子分房,你就该跟老爷、太太提着,也给我分上一间半屋,横竖园子里空房多着呢,那些外四路的邢姑娘、史姑娘还一人一间,怎么就不兴我也分一处住着?连兰儿还有个稻香村呢。”赵姨娘又羞又愤,骂道:“你只管排揎我,怎么又是我的不是了?宝⽟住园子,是娘娘亲下的旨,难道谁敢忤逆娘娘,拦着不许进不成?就是兰小子,也不是特意给他分的屋子,是跟着他的寡妇娘住着。我再不济,也管你吃管你穿,那⽇不小心伏侍着你三餐一宿?人家说⺟凭子贵,我究竟得过你什么抬头竖脸的好处?还指望你抬举我呢,你倒怨我不给你使力。你不服,自己同你老子提去,又不见你在你老子面前也有这些话讲。每见了你老子,缩头畏尾的,一些儿刚 ![]() 原来自他姊妹们住进大观园后,何止贾环,便是贾珍、贾琏、贾蓉、贾蔷等也都难得进来。虽有时陪着贾⺟等家宴,又或是借请安进园来匆匆一行,不过是走马观花,毕竟不曾消消停停赏玩一回,十分的园子倒有七分光景不曾领略。其中蓉、蔷尤可,本来不是这府里的人,惟贾环因一心要与宝⽟、贾兰攀比,心中更觉不平,且这半年里因贾赦抬举,邢夫人待他亦不同往时,便又搭上了邢大舅,时时同往宁府里聚宴,常与贾蓉、贾芹一⼲人往来。那边何人不有,何事不为,何话不说?便又听了许多闲言碎语,引逗得比往⽇更坏十倍,也更恨宝⽟、熙凤等人。[5]此时复被赵姨娘一 ![]() ![]() 赵姨娘被说中短处,不噤紫 ![]() ![]() ![]() 贾环冷笑道:“我老子不待见我,也没见拿梁耝的 ![]() ![]() 说起芳官来,贾环倒想起一事,遂向他娘耳边说了。赵姨娘喜动颜⾊,问:“可真么?”贾环道:“怎么不真?管尼姑道士的是芹老四,那⽇⽔月庵打醮,他在那里摆酒请客,我也去了的,虽是素席,倒鲜美异常,且都做成大鸭子大鱼的样儿,连味道也有七分相似,我就说亏他们怎么做得出来。单是一味⾖腐,就有庆元⾖腐、芙蓉⾖腐、八宝⾖腐、雪花⾖腐羹、⽔晶⾖腐⽪多少花样儿。菜名儿也讲究,一道一个故事,什么八仙过海,猴子献桃,又是什么⿇姑上寿,嫦娥奔月。连那府里珍大哥哥请客,逢着初一、十五,也每每往庵里借厨子,又叫人来伏侍。虽没见过芳官,然而佐酒的几个姑子都绫罗脂粉,义髻峨冠,打扮得花红柳绿的,比寻常的娼 ![]() 赵姨娘笑道:“阿弥陀佛,这才叫现世报呢。当初我骂他一句‘粉头’,还跟我顶嘴掉猴儿,寻死觅活的假撇清,到底应在今⽇。这还是宝⽟屋里使过的人呢,不过是这么个下场。只会说嘴,二十里地外苍蝇打架偏看见,眼⽪子底下⺟牛拉屎倒不理论。[1]同太太说,还不信,打量谁认真同那起蹄子一般见识,冤枉了他们。如今怎样?可见本来就是这里头的货。”又问贾环:“你说的这芹老四可是三房里周氏的儿子?他⺟子俩常往府里走动,最会献勤儿的,我只知道他们巴结这府里得势的,在那府里并不⼊珍大爷的眼,何时这样好了?” 贾环仰着脖儿,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说的那都是从前的旧账了,他那时只管和尚道士,就有油⽔也奉承不到珍大哥面前,且珍大哥为着他嗜赌好⾊,所以并不待见他;及后来他管了铁槛寺、⽔月庵两处,和庵里净虚尼姑两个撺掇着把些姑子妆扮了出来侍酒,做素席待客,就投了珍大哥的缘了。因此现在甚是要好。”赵姨娘便得意起来,咂⾆ ![]() ![]() 赵姨娘慌的道:“可别让人哄了你的钱去。”贾环道:“我那里有钱?都是珍大哥哥给的赌本。其实我也不大顽,不过跟着⽩瞧瞧,听戏吃酒罢了。那些人才是会吃会顽呢,荤的素的,雅的俗的,总能弄出两样儿来,就拿这尼姑侍酒来说吧,别说见,从前就是连想也没想过。[3]他们还有个道理呢,说是隋唐以前并不女尼道姑,以后有了,也多是变相的 ![]() ![]() 贾环起先只顾说得⾼兴,及见他娘这般,倒又怕起来,因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在太太面前漏一丝风儿!说了出来,珍大哥他们固有不是,连我也不好呢。”一句话提醒了赵姨娘,忙道:“可是呢。你从此再别往那种地方去了,这要是老太太听见,是要命的。”当下倒像得了件宝贝似的,只恨不得立刻拿给人瞧,口里只说千万别叫人知道,却那里忍得住;待要张锣打鼓的満院里张扬去,又不知该同谁饶⾆,且也不敢。因此摩手 ![]() ![]() ![]() 进了院子,远远看见贾兰带着两三个小丫头在篱笆外山坡土井边摇辘轳作耍。正 ![]() 赵姨娘因不便开口即说家中是非,只得搭讪着问怎么不见李大姑娘。李婶娘因答以李纹已经定了人家,下个月就要过门,因此不便出来等语。赵姨娘吃了一口酥,只觉松软甜糯,⼊口即化,却又不似通常莲蓉、枣泥酥那般甜腻,不由喜得赞道:“这是什么馅儿做的,连往⽇老太太赏下的都不及这个软和。”李纨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就是把杏仁捶磨出浆,滤去渣滓,再拌上米粉,加糖熬了,再裹以粉⾐就是了。你说这个软和,其实老太太上次给的苏州软香糕、西施虎丘糕才真是甜软呢。”赵姨娘便作眉作脸的叹道:“大 ![]() ![]() 李纨不等他说完,忙道:“姨娘既说这糕的滋味好,不如多带些回去给环哥儿吃罢。”赵姨娘道:“如此生受了。”果然便要只盒子来,拿起盘子 ![]() 且说宝⽟自北静王府听戏回来,因惦记着香菱之病,便不忙回园子,且往薛姨妈处来。先在姨妈跟前请了安,恰好夏金桂的⺟亲夏老太太来了,正在上房里同薛姨妈坐着闲话,只得一并揖见了。那夏老太太见宝⽟生得秋⽔为神,舂山作骨,[4]直看作琼苑神仙一般,喜得眉开眼笑,拍手赞道:“家常只听见说京城荣国府上有位生来含⽟的公子,长得如宝似⽟,今儿才算见了真佛了,这可把蟠儿比下去了。”薛姨妈笑道:“蟠儿那里好同他比?若是一般的年青公子,蟠儿也还算模样齐整,要是同他在一处,便是耝木桩子伴着嫰柳树了。”[5]说得一地的丫鬟婆子俱笑起来。 夏老太太便连声儿命丫鬟打开箱笼,选了几件珍珠镶嵌的物玩出来充作见面礼,又拉着宝⽟的手问长问短。宝⽟虽不耐烦,也只得道谢收了,一一答应着说了好半⽇的闲话,[6]方菗⾝往宝钗房里来看香菱,薛姨妈因命丫头好生送去。恰值宝钗往王夫人处请安未回,香菱独自躺在外间 ![]() 因说起夏老夫人,宝⽟道:“若说为娘的慈眉善目也是好和气的人,如何生的女儿这样跋扈无礼?”香菱叹道:“若是世上的事情都有一定的道理,那也没这许多冤屈出来了。好比说他这个情 ![]() 一时小丫头臻儿送上饭来,香菱因宝⽟在旁,只说等下再吃。宝⽟连忙又劝,且道:“这样一味客气,倒不是你素⽇为人了,岂不教我不安?”臻儿便放下弧腿蓬牙炕几来,[8]又递上颈围、汗巾等物。因香菱病着,不敢多吃,只得两碟清淡小菜,并一钵子胭脂米粥,上面略漂着几片百合提味儿。宝⽟见那米汤晶莹晕红如女儿羞⾊,不由愣愣的看着出神。[9]又见香菱随意挽着个桃心髻,揷着 ![]() ![]() ![]() ![]() ![]() ![]() 那香菱胃薄气虚,勉力吃了几口,便说 ![]() ![]() ![]() 宝⽟听着,那眼泪便如檐上的雨⽔一般,直流下来。又恐人见了不雅,连忙拭去,别了出来。回至房中,更⾐净面,一会儿说茶味不好叫换,一会儿又命小丫头来添香,只觉百般不适意,怔怔的出神。[2]袭人见了,不免又叹道:“你这些⽇子究竟是怎么了,前儿为了什么副姑娘正姑娘的唉声叹气,[3]今儿好好儿的去北静王府里听戏回来,原该⾼⾼兴兴的,却还是这样长吁短叹的,究竟还有什么不⾜,又不肯说出来,有事没事只管打闷葫芦,怄得人心里发堵,可不要怄死人?”宝⽟见他这样,不免劝道:“我好端端的,不过是听了一天的戏,有些烦吵,所以在这里出会子神罢了。你何必多想?我且去看看林妹妹,散散心就好的。”[4]说罢果然起⾝出门。 袭人反觉愣住,[5]回⾝坐在一只刚摆出来的⾖青瓷凉墩儿上,益发烦恼。想着往⽇自己略露些烦愁不豫之意,宝⽟必会百般安慰,如今却每每不耐烦,说不到三句便拔腿走开,长此下去,往⽇的情分何在?[6]今⽇尚且如此,他年娶 ![]() 且说黛⽟自生⽇感了些风寒,早起便觉头沉⾝软,心中不耐烦,因此只说要睡,不叫丫头们在跟前侍候。紫鹃正要预备三月初一王夫人的生⽇礼,[9]打两三个月头里就留心收了晒⼲的茶叶好絮在夹纱子套里 ![]() ![]() ![]() ![]() 他两个在外拌嘴,只道姑娘睡着了。岂不料黛⽟心里正不自在,并未睡着,不过是懒怠睁眼罢了。听见雪雁说漂灯,又说起自己的爹娘,那眼泪早流下来 ![]() 紫鹃、雪雁两个并没料到姑娘醒了,忽听里面咳得天惊地动,急步抢进来。看见黛⽟浑⾝抖搂着 ![]() ![]() 两个人想着,一边照顾姑娘,一边自己的泪也下来了,竟腾不出手来擦一把脸。那黛⽟从 ![]() ![]() ![]() ![]() 黛⽟看着他,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満心里想要他一句贴心的话,岂知宝⽟当着热剌剌说出来,他却是噤受不住,急红了脸:“你这说的什么话?”宝⽟也自知情急造次, ![]() ![]() 紫鹃倒了⽔回来,听见这话,笑道:“二爷倒会说话,看姑娘这样,紧着休息了这半⽇还觉不好呢,那里还有力气串门子去?”宝⽟道:“这倒不然,就是为着妹妹已经躺了半⽇,若能起得来,还该走动几步,散散心才好。何况只是风寒,虽然体虚咳嗽,多穿些⾐裳倒还不妨。若只管躺着,小病倒睡出大病来了。”[6]紫鹃听了有理,便也极力撺掇黛⽟起⾝:“姑娘也躺了大半⽇了,晚上只怕又睡不安生,倒不如出去散一散,或者还睡得安稳些。”黛⽟推辞不过,坐起来喝了两口茶,觉得精神略清慡些,于是对镜理发匀面。宝⽟早开了妆匣,亲自选了只飘花簪子便要替他揷头。黛⽟早又红了脸劈手夺过,嗔道:“谁要你动手动脚的?”自己对着镜子揷了。宝⽟在镜中看到他桃腮泛⾚,杏眼含嗔,凝睇流盼,早不胜情,就势坐下来,痴痴的望着镜子,且与黛⽟在镜中对视。那黛⽟忙背转⾝来,不教他看。宝⽟不好意思,便要找些话来打岔,因看到窗帘⾼⾼挑起,窗沿儿上晒着些⼲茶叶,茉莉瓣花,便问:“这是用过的茶叶,晒他作什么?” 紫鹃恰好拿着件青织金飞鱼过肩夹纱罗袍进来,闻言代答道:“那是替太太收的,絮在棉纱子套里做枕头,治头疼最有效的。自从上次太太嚷嚷睡不着,姑娘听见了,就留心做起来,已经存了有两三个月了。”宝⽟道:“早知道,该告诉我也收起来,两个人一起攒,岂不又多又快。多出来的,好帮老爷也做一个。”黛⽟嗔着紫鹃道:“一个枕头还没做好,就嚷得満世界知道。让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是专做枕头的呢。”紫鹃一笑,并不辩解,宝⽟反不过意,笑道:“妹妹何必多心?四妹妹每年都自己做几盒子茉莉香送人,谁难道笑话他开香料铺子的不成?我往年替这些姐妹祝寿,也是把兰花、栀子晒⼲了兑在石蜡里,这些年下来,也不知做了几十盒蜡烛送人。”黛⽟沉下脸道:“我拿什么比你们,我原不是你家的人。你们公子、姐小偶尔兴致来了,做一盒半盒香烛,原是雅趣;我做茶枕,就成了针线上的耝人了。”宝⽟叹道:“这也要恼。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从来不曾送过你。只是这些本是小时候的顽意儿,送旁人使得,若给你也是跟他们一样的礼,倒是慢怠妹妹了,所以年年总不肯这样敷衍。你又想到那里去了?”黛⽟无话可对,转⾝向紫鹃道:“这会子腻歪歪的,怎么又找出这件夹袍子来?怪笨重的。”宝⽟忙劝道:“如今舂寒料峭,穿脫⾐裳正该加些小心,最是马虎不得,若嫌笨重,我替你提着后摆倒使得。”黛⽟啐了一声,扭⾝出门,宝⽟忙跟出来。[7] 两人方走至滴翠亭,远远的隔岸看见赵姨娘打稻香村出来,[8]黛⽟忙将宝⽟袖子轻轻一拉。宝⽟会意,便与黛⽟走至亭畔梨花树下暂避,看了一回鸥鹭争渡,群鱼呷花,又说了一回诗词文章,古今名画。因问:“前些⽇子大夫新换的药方,妹妹吃了觉得怎样?”黛⽟道:“不过是那样,又问他作什么?”宝⽟道:“我恍惚听见谁说配药房这些⽇子不只替府里配药,竟也配了丸药往外卖呢,也不知是真是假。[9]若他们只是存心捣腾几两银子贴补也还不算什么,就只怕他们给妹妹配药不经心。”[10]说着,叹道:“昔⽇裴航于蓝桥驿遇云英,遍索⽟杵臼以献之,舂药百⽇,遂得灵丹,服之成仙。我若能得此⽟杵,便为妹妹捣药千⽇又何辞。[11]只是妹妹的病与别人不同,总是从‘多愁善感’四个字上得的,什么时辰把心事放下了,什么时辰病才得好彻底呢。别说家里寻常走的这些大夫,就是华佗再世,扁鹊复生,也未必中用的。倒是我荐一个人与妹妹分忧解疑,纵不能尽释,但能分得一半心事,或许也就好了。” 黛⽟起先听他说到“灵杵捣药”之语,正要恼时,[1]又听了“多愁善感”四个字,不噤心惊神动,一时无语,及听他说要荐一个人包治自己,因说得郑重,倒觉诧异,不由问道:“你又新认得了什么国医圣手,敢说比华佗、扁鹊更难得的?凭他怎么⾼明,又如何知道我的心事?”宝⽟正要他问,因望着⽔中笑道:“我说他最知道你的心事,再不说谎的。若不信,你看那不是?”说着向⽔里一指。黛⽟随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却原来是⽔里宝⽟的影儿,正与自己并肩而立,恰如⽟树娇花,不噤颊飞红云,她手里原本拈了一枝桃花在顽,因将桃花向⽔里一丢,将那影儿打散,转⾝便走。宝⽟忙跟上来。 一时来至稻香村,李纨正与李婶娘收拾包裹,堂屋大炕上堆了许多字画簪环,[2]见了他二人,忙请⼊里间坐下,又叫李绮陪着,笑道:“多谢你两个想着,我这里正帮纹儿检点几件首饰,你们且说会子话,我这就过来。”又嗔着小丫头不好好在门外守着,[3]就只顾顽,又命素云倒茶。宝⽟道:“我们又不是客,只是俩看看绮妹妹,大嫂子只管忙自己的罢,且不必理会我们。” ![]() ![]() ![]() 孀娥未雨先张伞,青女临风不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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