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向左，深圳往右（慕容雪村）,第十五章-阿珂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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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2955 时间:2016/10/9 字数:2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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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时陈启明喜

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夕

西下，夜鸟盘旋，校园里漂浮着一层玫瑰⾊的雾气。电影要开场了，情侣们手拉手走进礼堂，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又抱又啃；舞厅里音乐响起来了，女寝楼下站満了⾐冠楚楚的男士，有的焦燥不安，有的故作潇洒，年轻的心中

情飞扬。温馨而朦胧的夜⾊里，爱情就像环绕周遭的空气，无处不在，随时可能发生。而陈启明却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眼前人影舞动，草长花开，指

里烟头一明一灭地闪着，像天空最远处的星光。坐得够了，他拍拍**站起来，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回走，路灯柔和地照下来，他脸上表情幸福而又

惘。

　　你

勇敢的。孙⽟梅走进204，打量了一下脏乎乎的四壁，一脸温柔地对陈启明说。

　　陈启明不好意思了，扯过一件脏⾐服擦了擦凳子，结结巴巴地说：“孙⽟梅，你坐你坐你请坐。”嘴像漏了一样。邓辉憋不住，趴在上铺嗤地笑了一声，笑得陈启明満脸通红，像被谁扇了一耳光。

　　孙⽟梅笑昑昑地看着他，陈启明手⾜无措，脑袋像被泥巴糊住了，一句话也想不出来。过了半天，孙⽟梅站起来，说我住316，你有空来找我玩儿吧，都是河北老乡，咱们可连话都没说过呢。

　　那是1989年，陈启明一生中惟一的英雄年代。七年之后，他像个童男子一样扭扭怩怩地问：“我当初要是勇敢一点，你会怎么样？”孙⽟梅

了

娇

滴的双

，不屑地斜着眼看他，陈启明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就是问问。孙⽟梅笑了，用腿碰碰他的膝盖，落落大方地建议：“启明，我们上

吧。”

　　陈启明立时傻了，像

桩子一样戳在那里，心中雷声滚滚轰响。

　　那时⻩振宗快一岁了，爬得飞快，一见到他妈就咩咩地叫，像只没⽑的小羊羔。⻩芸芸逗他：“说，你是妈咪的小狈狗”小狈狗跟着学：“狗——狗——”⻩芸芸乐不可支，

一口蹩脚的洋泾浜国语继续教育：“说爸爸，爸爸是个大‮生学‬！”小狈狗不学了，四手四脚地爬开，⻩芸芸颠颠地跑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小狈狗舞动着两条⾁乎乎的小办膊，抓得她头如

窝。

　　你如果不⾼兴，就让他跟你姓吧，⻩芸芸说。

　　陈启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呼地把儿子举到头顶，⻩振宗五肢抖动，在空中哈哈大笑。陈启明用额头碰了一下他的小

，说给爸爸香一个，⻩振宗乖巧地嘟起嘴，在他脸上“奔儿”亲了一下，陈启明笑了，踮起脚，像跳芭蕾一样转了个圈，看见⻩芸芸斜靠在门上，说你玩女人我不管，但别忘了，她笨拙地笑了一下“咱们有个儿子。”

　　⻩振宗周岁那天，⻩村长仁发在华海大酒楼摆了四十多桌，⻩芸芸的姐姐姐夫、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红包收了満満一箩筐。酒过三巡菜到‮八王‬，⻩仁发抱着孙子举行抓周仪式，一片

声笑语之中，只见⻩振宗双管齐下，左手捉住一张百元大钞，右手抄起一朵塑料花，在他爷爷怀里又跳又蹦，笑得嘎吱有声。⻩仁发乐得脸上老⽪脫落，陈启明在台下笑得也是双眼一线，想这小子是个人才，又好钱又好⾊，不愧我的种。正美着呢，

袋里的‮机手‬突然急促地响起来，一座的目光都注视着他。陈启明走到门口喂了两声，没有回音，正想挂机，听见孙⽟梅像叹息一样问他：“你在哪里？我想你。”这时満堂彩声，人人开怀大笑，陈启明回过头来，看见⻩芸芸正半笑不笑地望着他，小眼睛里光芒闪烁，似有深意。陈启明挂上电话，默默地往回走，笑声更响了，包间里声浪震天，一片

声笑语之中，陈启明忽然悄无声息地抖了一下。

　　我爱你，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孙⽟梅摸摸他的脸，清亮的月光下，她像天使一样美丽。陈启明闭上眼，听见她怜惜地说“孩子”她说“可怜的孩子，别难过了，这是我们的命啊。”

　　那是1997年6月，小梅沙。月亮滑进云层，海面上波光闪烁。一片静谧之中，陈启明忽然翻⾝而起，一把将孙⽟梅搂过来，像老虎一样在她脸上又咬又啃。啃着啃着，月亮出来了，孙⽟梅睁开眼，看见一滴眼泪正慢慢地从陈启明脸上滑落下来。

　　那夜月光如⽔，远处的深圳沉沉⼊睡，这是小梅沙，离深圳还有二十公里。

　　从1996年到1997年底，陈启明在孙⽟梅⾝上花了不下50万。孙⽟梅说裙子旧了，他一次就给她买了四条新的；孙⽟梅说你这手表真漂亮，他二话不说就去东方名表买了块劳力士，24000块；孙⽟梅说服装生意

来钱的，他第二天就到女人世界买了两节柜台，16万多。

　　1998年6月23⽇，孙⽟梅大义凛然地质问：“陈启明，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跟你要过一分钱？”陈启明立时傻了，像

桩子一样戳在那里，心中雷声轰响。过了⾜有一分钟，他深深地低下头，说没错，你从来没跟我要过一分钱“都是我自己犯

”

　　那时肖然正在华南卫视参加广告竞标，八点档组合套餐标价350万，肖然举了两次牌还是没能拿下，周振兴说算了吧，都600万了，有这个钱我们还不如上‮央中‬一套呢，肖然悻悻缩手，喝了一口⽔，扭头看见了卫媛。

　　卫媛那年22岁。她站在一排摄影记者中间，像梅花鹿一样骄傲地昂着头，脖子上一条红宝石项链格外抢眼，一个月后，肖然陪她逛‮港香‬周大福珠宝店，看见那款项链就挂在橱窗里，标价17万港币。

　　

着肖然的目光，卫媛轻快地眨了眨眼，肖然笑了，卫媛也笑了，夕

斜斜地照进来，她脸上的笑容像暗夜乍放的鲜花，美丽、娇

、如此

人。

　　那时韩灵正在家里翻看照片，夕

斜斜地照进来，屋里空旷而孤清。韩灵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几年前的那个自己在不同场景里频频挥手，频频微笑，目光中幸福満溢。还有肖然，在校门口、在花丛中、在海边山上，搂着抱着依偎着，每个表情都那么温柔，那么甜藌。

　　有一张是她和肖然的合影：肖然横抱着她坐在石凳上，笑得两眼弯弯，她的头仰着，嘴巴半开半闭，好像正在说着什么。韩灵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抬头看看空旷而孤清的家，仿佛又听见了当年的声音。

　　你知道吗，肖然贴着她的耳朵说“抱着你，就像抱着自己的小女儿。”

　　那时⻩振宗会走路了，⻩芸芸笑嘻嘻地跟他商量：“小猫猫，你跟爸爸姓，叫陈振宗好不好？”小猫眨了眨眼，好奇地看着她。⻩芸芸牵起他胖乎乎的小手，在客厅‮央中‬慢慢走步。电话响了，⻩芸芸过去接听，小猫一个人蹒跚了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芸芸急了，扔下电话就往回跑，还没跑到⾝边，⻩振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昏了。夕

西下，夜鸟盘旋，在多年之前的校园里，陈启明正孤独地坐着，表情忧郁，眼神

茫，守望他今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