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是燕垒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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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行健 作者:燕垒生 | 书号:2096 时间:2016/10/5 字数:17450 |
上一章 第四十三章 旭日初升 下一章 ( → ) | |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程敬唐。跟在他⾝后进来的是十几个金![]() 看到他进来,我精神略略一振。金 ![]() 也许,这是个契机。我索 ![]() ![]() 金 ![]() 一看到这人,我再也装不了镇定,翻⾝坐起,惊叫道:“吴万龄!” 进来的居然是吴万龄! 实话说,即使金 ![]() 吴万龄走了过来,脸上也没有表情,隔着囚笼的铁栏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兄,别来无恙。” 我看着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淡淡道:“吴兄,你究竟是什么人?” 吴万龄微微一笑,道:“有件事一直瞒着楚兄您,万龄在此深表歉意。只是两国相争,兵行诡道,无所不用其极,楚兄应该也能理解。” 我道:“你是共和军伏下的暗桩?” 吴万龄摇了头摇,道:“家⽗便是苍月公。” 这话又像一个晴天霹雳,把我打得闷了。我张口结⾆说不出话来,只是道:“什…什么?那么那个南武公子是谁?” “家⽗有二子一女,义子名南,亲子名武。家⽗不愿我们借他的余荫欺凌他人,因此从来不带我们外出,我兄弟三人一直以平民弟子的⾝份生活。”吴万龄的声音仍是平和如常,似乎说的只是一件家常而已“我就是武。当唐侯渡江击败家⽗,我受伤未能随众南归,被一户人家收留,结果唐侯南征时,将我征编进了队部。” 我喃喃道:“怪不得,那时逃归路上经过符敦城,你会宁可留在符敦城也不愿意回帝都。” 当时吴万龄为了留在符敦城,向陶守拙说明了与我们一同北上的四个女子的⾝份,使得陶守拙定计把她们也当成供品献给帝君,使得我和枫再也无法在一起。那时我恨得险些就要把吴万龄杀了,现在想想,也许当时杀了他,可能更好一点。邓沧澜反叛文侯是受毕炜胁迫,而最后毕炜投降共和军,虽是受邓沧澜胁迫,吴万龄在其中起的作用肯定也不小。我心里一阵烦 ![]() 吴万龄道:“不怕楚兄见笑,以前家⽗就说我懦弱无用,当时我还不服气。⾼鹫城一战,我才真正知道自己懦弱无用。⽗亲在城中,我却在敌军中攻打城池。那时也起过⼊城后与⽗亲共存亡之心,但一来没这个本事,二来当时唐侯合围之势已成,最终我居然是作为战胜者才得以⼊城。等后来在蛇人齿牙间侥幸逃得一命,更是觉得天下之大,茫茫然却无我容⾝之地。” 我沉默不语。虽然认识他这个苍月公公子的人很少,可是到了帝都,万一被认出来,那就是死路一条了。尽管对他语带讥嘲,但将心比心,假如我处在他的位置,我恐怕也会这样做吧。我道:“后来你为什么仍然一直留在帝军国中?当时联手共抗蛇人军,你有的是机会回去。” 吴万龄行了一礼,道:“当时南哥已将家⽗留下的队部带得有声有⾊,他也已在军中建立起了威信,如果我回去,就会影响到他的地位。而且我自觉不是南哥和你那样的能力超群之辈,回去后充其量也只能当个小军官。与其如此,不如就留在帝军国中伺机而动。” 我冷笑道:“你不要说你没能力。帝军国有一半便毁在你的这份坚忍和自知之明里。只是你把你⽗亲的家底拱手相让,不怕九泉之下难以面对你⽗亲么?”当初吴万龄献计突袭五羊城,捉拿了何从景,我只是觉得这计策有点不讲信义。回过头来想想,那其实是南武公子授意吧,借我们的手除掉了何从景,南武公子就此彻底掌握共和军的导领权。 吴万龄脸上也没有异样之神⾊,只是行了一礼,道:“楚兄谬赞。天下非一人的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万龄自觉比不上南哥,共和的大旗,只有南哥才扛得起来,我愿意把南武这个名号让给他。” 我这样说他,已是不无挑拨之心。但吴万龄 ![]() ![]() 吴万龄拍了拍手,有个亲兵提着一个葫芦过来。吴万龄拿出一个木杯倒了杯酒,从囚笼 ![]() 我接过杯子里,心里百感 ![]() 吴万龄也把一杯酒一饮而尽,道:“那是没办法的事,楚兄也不必自责。上天有好生之德。楚兄,你讲仁义,与家⽗所说的以人为尚,以民为本实是一理。” 我心中突然又充満了希望,道:“吴兄,现在你们已经赢了,那也是天数吧。你来是让我为这新的家国出力么?” 吴万龄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我的心沉了下来,道:“怎么了?” 吴万龄道:“楚兄,还记得大帝杀伽洛王故事么?” 大帝得国,灭伽洛国,伽洛王请降,但大帝却以“王者如草,纵之则狐兔囷集”为由,将伽洛国王族尽数斩杀。虽然当时看来凶残,但伽洛国残 ![]() 吴万龄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默然不语。过了好一阵,才抬起头道:“楚兄,我知道我也对不住你。世间万物,有生有灭,有得有失,这个新时代的创立,也必要有人以⾎为祭。楚兄,你就是这个新时代的祭品。” 我⼲笑了一下,道:“祭品?也是。我带领帝军国与你们 ![]() 可是,政客做事不择手段。当初我会背叛文侯,正是因为我看不惯文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可是南武公子和文侯显然是同一类人,甚至比文侯更不择手段,本来我还以为,我命令地军团放弃抵抗接收收编,即使南武公子不会用我,至少也能让我归隐山林吧,可是现在觉得,即使他们愿意用我,恐怕最后也是一场悲剧。我苦笑着,看着杯子里的酒,道:“那么,你现在就是要杀我的么?这杯子里是什么毒?” 吴万龄道:“不是现在。楚兄,请放心,这酒是安国王府里窖蔵的木⾕子酒,没有毒。” 这酒是木⾕子酒么?我鼻端也闻到了一丝幽幽的酒香,隐约正是当初攻⼊⾼鹫城时闻到的。只是我向来并不喜 ![]() 吴万龄放下杯子,道:“还有一件事。”他招了招手,另一个士兵捧了个包裹过来,他放在外面的桌案上开解了,道:“楚兄,这是你随⾝的几件兵器。我知道你很喜 ![]() 他开解了刀裹,里面是我进⼊帝都谈判时⾝上带的无形刀、手弩和流星锤。这几件东西我一直都带在⾝边,也都有了感情。只是吴万龄当然不会在我活着时给我,现在就想摸一摸都不行了。我看着这几件东西,喃喃道:“手弩是薛文亦给我做的,为我陪葬吧。流星锤是李尧天给我的,原本是他家传之物,吴兄,请你趁句罗使者来时 ![]() 李尧天因为力抗倭岛⼊侵,在句罗名望极⾼。但他死在暴风之中,尸骨无存,在句罗留下的遗物一定很少。吴万龄点了点头,菗出无形刀来,道:“那这把刀呢?” 我叹了口气,道:“这刀是以前我的参军简仲岚所用,他死后就归了我。此刀乃是神物,我死后,就给你吧,那柄手弩为我殉葬就够了。” 吴万龄抬起头,道:“那多谢了。”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你的马被郑昭夫人要去了,不要紧吧?” ⽩薇?我的心头一疼,道:“那是最好的结果了,谢谢她。” 他收好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道:“楚兄,今天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喝酒了,请吧。” 我抿了一口,道:“吴兄,新朝建立后,你想做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道:“不怕楚兄见笑,我唯一的长处就是整兵。小时候,我就喜 ![]() ![]() 我道:“太平了,到时肯定要裁军。其实吃吃喝喝有什么不好,就算你是绝世名将,到了太平年代一样会无所事事。” 吴万龄道:“也是。我还记得你曾说过,天下最宝贵的就是人。你说过,珍宝易失,山河永在,但如果没有人,一切都没有意义。只要百姓能过安稳⽇子,兵器⼊库,马放南山,那是最好的事。”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木⾕子酒上口甘甜绵软,但后劲很⾜,我这一口喝得急了,头也有点晕,⾝体有些发热。我伸出杯子,吴万龄又给我倒了一杯,我道:“这样的太平⽇子本来早就可以到来,只是当初你们不愿解甲,才让苍生又多受了这许多苦难。现在这共和国建立了,可是你说,共和军和帝国有什么不同么?那时叫帝君,现在你们叫大统制,南武这个大统制和帝君只不过是名称上的不同而已。” 吴万龄道:“楚兄此言差矣。也许现在你是看不出不同来,但共和军与帝国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帝国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共和国却是天下人共有的天下。帝国如果出现明君,可以让百姓过上好⽇子,但一旦出现暴 ![]() 我说不上话来。即使我再痛恨共和军,再痛恨南武公子,也不得不承认吴万龄说得没错。本来我的心里満是愤慨,但现在却平静了许多,又大大喝了口酒,道:“帝国也许是气数已尽。好吧,要杀我,我也认了,只是我还有一句话,请吴兄转告南武公子,请他成全。” 吴万龄道:“楚兄放心,你要吃什么,我一定満⾜你。” 我笑了笑,道:“五德营与共和军 ![]() 吴万龄点了点头,道:“五德营乃天下第一的強兵,谁也不会不承认,能够和平解决,自然是最好的事了。” 听他的话,开始时我还放下了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我道:“什么叫‘自然是最好的事’?” 吴万龄抬起头,道:“与你一般,五德营已经是一个传说了。如果让他们留下来,即使再拆编改制,都像是一把悬在 ![]() 我惊呆了,心也一下凉到了极点。五德营的战力显然让他们都害怕,所以不把五德营消灭掉,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我喝道:“吴万龄,你们不能背信弃义!是你们说要与我军谈判,我才命他们不再抵抗的!” 吴万龄端起杯子,道:“楚兄,兵行诡道,这话你也说过不少次了。五德营几乎占了当初帝军国的一半战力,如果保留他们的编制,不啻养虎为患。只有让五德营彻底消灭,生新的共和国才能长治久安。” 我把酒杯一扔,冷笑道:“长治久安?你们骂帝国专制暴 ![]() 我心头火起,越骂越凶,吴万龄却只是微笑着看我。等我骂累了,他道:“楚兄,现在是非常时期,不使霹雳手段,难树雷霆之威。只要共和国能得到民众承认支持,纵然现在像帝国又有何妨?这颗种子已经播下,终究会长成参天大树。你问问共和军的百姓看,如果现在有人再自称帝君会怎么样。我也知道这样对五德营太忍残。但就像一个⾝染重病的人,只有把病变之处切除,这个人才能重新健康起来。” 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问过了。正是听到百姓几乎一边倒地不支持帝制,使得我心中也有些动摇,不知道自己矢志为帝国尽忠究竟对不对。吴万龄说得也许不错,五德营对于生新的共和国来说,的确是一个威胁,可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信誓旦旦要与五德营谈判的南武公子,一开始就已经打下这个主意。我扑到囚笼边,抓住铁栏道:“吴万龄,我求你了,你让我写一封手书吧,我让五德营就地解散,让他们分散四处,永远不能再聚集好了,不要这样做!” 吴万龄看着我,他的眼里也带着一丝痛苦,慢慢摇头摇道:“不可能了。现在虽在谈判,但诸军集合已毕,进攻随时都会发起。” 我看着他,骂道:“背信弃义!” 吴万龄 ![]() 我大口 ![]()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正是我听惯了的火炮的声音。听到炮声,我睁开了眼睛,道:“开始了?” 吴万龄行了一礼,道:“楚兄,五德营对你倒是忠心耿耿,不愿放下武器。现在炮声已响,那就说明谈判已经彻底破裂,进攻开始了。” 我冷笑道:“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么?” 吴万龄眼里也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太平岁月,是要用无数人的鲜⾎才能换来吧。” 我颓然坐倒在 ![]() “对不起,楚兄,”吴万龄把酒杯放下了,低低说道“五德营的战力有目共睹。虽然他们已到绝境,但仍然不能大意。我要在这里守着你,以防万一。” 防备五德营攻到这里来?我不噤苦笑起来。南武公子看来也并不是真的运筹帷幄,稳 ![]() ![]() ![]() 炮声越来越响了。五德营中只有一些小炮,重炮都在火军团处,现在的炮声这么响,肯定都是共和军的火力。我抬头看着大牢的天窗,窗子很小,又被铁栏分隔着,现在看不出什么。只是我仍然睁大眼看着,想看到五德营的战旗突然出现在窗子里——虽然我也知道那只是妄想。 炮声隆隆,越来越响。吴万龄也在看着那天窗,忽然皱起眉头,叹道:“五德营当真厉害,果然反向城里杀来,在神威炮之下还 ![]() 共和军有了那种⽩⾊火药,炮火已经在帝军国之上了,更何况五德营的都是小炮。五德营力战不屈,战线居然还能 ![]() 吴万龄微微一笑,道:“楚兄,你大概以为以前帝军国的风军团是独得之秘吧?你看!” 他指了指外面。由于炮火,天空也已暗了许多,在硝烟中我看到天空中有几个椭球形的东西正缓缓飞过。我道:“这就是飞艇?” “正是。飞艇虽然不如风军团那样灵活,但携带的炸雷却要多得多了。东平城献城投降,便是被飞艇所迫。楚将军,所以说五德营虽強,却毫无胜算。” 飞艇在空中游曳,从中不时有东西落下,随即又发出震耳 ![]() 可是,连这些都是妄想。 炮声越来越响了。吴万龄站在窗边看着,⾝体也有些发抖。突然,他转过头,微笑着道:“楚兄,说句真心话,虽然是必死,我几乎愿意做你的部下,正向这里冲杀过来。” 他虽然说得平静,但我看得出他眼里已有了一丝恐惧。我精神一振,冷笑道:“想拿五德营的命,恐怕你们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吴万龄摇了头摇,道:“没那么夸张。五德营虽強,但这一战是不可能赢的。现在,南门外大概已经躺了一万多五德营士兵的尸体了吧,我们的人损失很少,只是我也实在想不到,他们虽然知道必死,居然仍旧踏着尸体一波波地向城门冲来。”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五德营満员的话,我真不知道最终哪边会赢。” 五德营连番征战,兵员补充也越来越困难,现在已不満四万了。吴万龄说又城下就倒下一万多,恐怕现在实际损失已超过一半。我一声不吭,泪⽔却不由自主地淌下来。 滚烫的泪⽔,也许,是眼中流出的鲜⾎? 炸爆声没有减弱的迹像,烟尘越来越浓,现在把窗子都遮掩起来了。喊杀声中,我隐约听到一个歌声。 是那支《国之殇》。虽然帝军国有军歌,但这首歌似乎才是地军团真正的军歌。歌声被炮声震得支离破碎,我只能听到零星几个字。 ⾝既死矣,归葬山 ![]()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他们也知道,现在战死了,只会背上骂名,连“国殇”两个字也不会加到他们⾝上吧。 我直直地站着,掌心的鲜⾎一滴滴流下,落在地上,与泪⽔夹杂在一起。战争中,有几次也曾陷⼊险境,但只有现在,我才体味道“绝望”两个字的意义。 歌声时断时续,袅袅不绝,但越来越清晰了。吴万龄脸上越来越凝重,终于,他已镇定不下来,喝道:“锁门!加紧戒备!” 大牢就在城南。如果五德营突破南门,冲到大牢来并不很远。只是即使能冲到这里又能如何?牢门是一道天堑,杀回去又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壕沟。但吴万龄也已着慌,说明五德营的攻势超出了他们的想像,让他们都始料未及。让我奇怪的是,五德营居然像是确认我被关在这里一样, ![]() 我默然看着他们。到时这时,反倒平静下来。南武公子把我关在这个大牢,显然就是把我当成 ![]() ![]()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但炮火却稀疏了不少,有可能已经短兵相接,所以炮火无法逞威了。吴万龄已经站不住,拖过一张椅子来端坐着,看着外面。现在外面硝烟弥漫,远处已看不到了,只能看到外面的空地。我也想不通五德营居然真能冲过来,虽然现在看不到,但听声音已是越来越近,只怕不超过一里地。 时间像是流逝得越来越慢。吴万龄端坐在椅子上,直如泥偶木雕,耳边的厮杀声却越来越响,歌声已听不到,只有一声声嘶吼和惨叫。我闭上了眼,眼前仿佛出现在刀 ![]() 还有多久?这厮杀声,就是战无不胜的五德营落幕的伴奏么?我想着,心也疼得像在滴⾎。从五德营前⾝的前锋营成军,到后来的横野军,一直到极盛时的地军团,也不过十几年时间。这十几年在经历时仿佛长得永恒,但回首时却短暂如一弹指。就像一场奢华的盛宴,曾经有过无数才智杰出之士登场,有些匆匆走过,有些走到了最后。不论停留的时间有多久,终究还是曲终人散,剩一地藉狼。小烈、谭青、金千石、甄以宁、李尧天、邵风观,这些曾经与我生死与共的人,一个个都死了,连他们的名字也不会有人记得吧? 我默默地听着。 喊声越来越响。即使⾝处大牢最深处,我也能感到大地的震动。突然,远远地传来一声闷闷的声音,像是一声巨锣。吴万龄猛地站起来,喝道:“怎么回事?” 有个狱卒冲了过来,⾼声道:“将军,是帝国叛逆杀进来了!他们刚推翻铁门!” 真的来了!我精神为之一振,人也站直了些。吴万龄显然也已发现,冷笑道:“楚兄,你还不要⾼兴。下石门!” 除了大牢出口的铁门,牢房还有一扇大门。因为大门要行车,不能太小,这牢门却要小得多,也更难推翻。我被关在最里面,要通过那里,还有一扇石门。只是这扇石门一旦下了,再想弄开就极难。程敬唐犹豫道:“公子,现在…” 吴万龄打断了他的话,道:“程将军,你不知道五德营的战力。他们破了大门,我都怕现在放石门都来不及。” 他一声令下,我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绞盘绞动之声,定是那些狱卒在放石门。 没有用的。我想这样说,但也没有开口。放下了门,外面传来的声音一下子又小了一些。这个天窗很小,即使没有极耝的铁 ![]() 这时,远远地又传来一声响。这一声比方才轻了许多,也沉闷许多,多半是牢房的大门被推倒了。大牢里狱卒不少,虽然不是正规军,但他们也属于军人,可是在五德营的冲击下,竟然不堪一击,大门被推倒后仅仅只隔了如此短的一刻便被推翻了。 吴万龄⾝子一震,已坐不住了,站起⾝来,喝道:“程敬唐,准备了!” 金 ![]() ![]() ![]() ![]() ![]() ![]() ![]() ![]() ![]() ![]() 又是“砰砰”两声,有人在敲石门。这石门极厚, ![]() 这的确是在石门上凿眼放火药了。我不由得暗自苦笑,杨易他们当真是孤注一掷,不顾一切了。用火药将石门炸得粉碎,我虽然被关在最里面,也难逃危险。只是到了这时候也由不得我做主,只能看他们怎么做。 平时用火药炸山取石,凿眼并不用很大,但外面凿个不停。吴万龄心神不定,道:“程敬唐,去听一下,来了有多少人。” 程敬唐答应一声,走到石门边将耳朵贴住石门细听了一会儿,扭过头道:“回公子,应该有百十来人。” “百十来人?”吴万龄怔了怔,怒道:“城头守御的一万多人是吃屎的么,居然百十来号人也杀进来了,这半天也不来增援!” 如果共和军前来增援,现在正在凿击石门的那些五德营士兵一个都逃不掉。是因为五德营的攻击实在太強,城头的共和军 ![]() ![]() 敲击声停了,这时才听得外间的厮杀声。看来那些守御大牢的狱卒还没有被五德营杀光,五德营一边在与狱卒 ![]() 真的来了么?我已按捺不住心里的 ![]() ![]() 程敬唐话音刚落,只听得“轰”的一声,却并不甚响。随着炸爆声,那扇门沿对角裂成四片,一股灼热的风扑面吹来,里面带着些飞迸的小石子,连关我的囚笼铁栏上也被碎石打得叮咚 ![]() 是廉百策的声音!他虽然是张龙友安揷在我⾝边的细作,但又是忠贞不二的五德营统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他第一个。也许他是觉得曾经把我的事报情告给张龙友,有点对不住我,想要将功折罪吧。这时硝烟尚未散去,廉百策刚跳进来,被硝烟呛得泪流満面。他伸手去擦眼,我已看见两个金 ![]() 廉百策的手还没从眼睛上拿下来,两柄金 ![]() ![]() ![]() ![]() ![]() ![]() 那两个金 ![]() ![]() ![]() ![]() ![]() ![]() ![]() ![]() ![]() ![]() ![]() ![]() 这是杨易!只有杨易有这么⾼強的 ![]() ![]() ![]() ![]() ![]() 这一 ![]() ![]() ![]() ![]() ![]() ![]() ![]() ![]() ![]() ![]() ![]() 正是杨易。他竟然弃 ![]() ![]() ![]() ![]() 杨易这一出手,如电光石火连斩两个金 ![]() 他口齿灵便,声音也响亮,几个金 ![]() 坚壁阵是过去军中爱用的一种步战阵法,靠的是各部天⾐无 ![]() ![]() ![]() 杨易挥 ![]() ![]() 杨易,你为什么这么笨!我心中又是急,又是感动。杨易不会不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进来,让我都不知说什么好。我也不敢分他的心,只是默默道:“杨易,撑住!” 然而杨易显然有些撑不住。从五德营驻地冲杀到这里,他的体力消耗得已经差不多了。虽然先发制人击杀了两个金 ![]() ![]() ![]() ![]() ![]() ![]() ![]() 又是几轮冲击,五德营的士兵已死了十来个了,几乎要把石门上炸开的那缺口都堵上,杨易自己也挂了几处花,鲜⾎染红了战袍。我见他出 ![]() 杨易挡开一个金 ![]() ![]() ![]() ![]() ![]() ![]() ![]() ![]() ![]() ![]() ![]() ![]() ![]() 杨易又⼲掉一个金 ![]() ![]() 钱文义战死了?我心头只觉一空。钱文义曾经出卖过我,虽然我原谅了他,但我和他之间终究疏远了许多,不像当初在南征军前锋营为百夫长时那样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了。在他心里,也许永远都在后悔,可细细想想,这岂不是我一直对他心存芥蒂的证明么?如果钱文义现在站在我面前,我想告诉他,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可是这已经永远来不及了。 我只怔了一怔,耳畔忽然响起了杨易的呻*昑,两个金 ![]() ![]() 文士成呆了呆,道:“楚帅…”我见有个金 ![]() 这时以前在五德营分派任务时说的套话,文士成忽地 ![]() ![]() ![]() 而这,正是南武公子的计策。 文士成一走,外间一下安静了许多,也许是冲进来的五德营开始退走,也有可能是文士成以下全部战死了。我惴惴不安,不知该怎么办。文士成即使向还在苦战的陈忠与曹闻道传达我的命令,他们两人会听么?陈忠力大忠厚,但智谋弱了点。曹闻道虽然可圈可点,却顶多是个猛将之材,靠他两人统率,五德营还能杀出重围么? “楚帅,请原谅。” 杨易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让我一下回到了现实。我看着他,也许是泪⽔已经枯竭了,流也流不下来。我道:“杨兄,你 ![]() 杨易笑了笑,道:“不要说了。”他肚子中了两 ![]() 杨易忽然皱了皱眉,手捂住的伤口里又是许多⾎流出来。他吼道:“你们,上来一个,补我一 ![]() 金 ![]() ![]() 吴万龄忽然上前,向杨易行了一礼,道:“杨将军诚当世人杰,请受我一拜。” 杨易也不知他是谁,微微笑了笑,道:“多谢了。给我个痛快吧。” 吴万龄子套了无形刀,道:“杨将军,此刀是楚将军所用。楚将军刀下所斩,尽是英雄豪杰,杨将军雄姿英发,不可死于寻常刀剑,纵然死也要死在这神器之下。” 他挥向杨易砍去。我嘶声道:“不要!”但刀光一闪,我看到杨易那没有头的⾝体晃了晃,倒了下来。 杨易也死了。陈忠和曹闻道还能活多久么?我茫然地看着。道甬里横七竖八堆満了尸体,最先战死的廉百策已被别的尸体掩埋起来,都看不出来。吴万龄看着这一地尸首,忽地脸上也流下了两行泪⽔。半晌,他才道:“程敬唐,将这些尸⾝好生掩埋了吧,他们都是当世杰出的英雄豪杰。” 程敬唐持 ![]() 他为什么要跪?我一怔,吴万龄显然也有些莫明其妙。他怔了怔,忽然苦笑道:“原来,南哥还是容不得我啊。果然,斩草要除 ![]() 程敬唐要杀吴万龄!一刹那,我才恍然大悟。南武公子让吴万龄来看守我,一开始就已经打了要除掉他的心思吧。杨易他们多半也是南武公子故意放进来的,否则地军团再強,也冲不破共和军的重重包围。吴万龄是苍月公嫡子,如果与南武公子争位,南武公子是争不过他的。虽然吴万龄自愿让出南武这个名字,可是在南武公子看来,他仍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在这时杀了他,可以毫无破绽地嫁祸给地军团。只是程敬唐显然还有点良心,不忍杀了这个真正的主人。 程敬唐泪流満面,道:“公子,你走吧。敬唐⾝受公爷大恩,没齿难忘。”虽然共和军号称人人平等,也没有公侯伯一类的爵位了,他情急之下说起苍月公时还是说“公爷”两字。 吴万龄淡淡笑了笑,道:“走到哪里去?走到天边,南哥也是找得到我的,他总是不信我。敬唐,你转告南哥一句,以人为尚,以民为本,这八个字是共和国立国之本,一定要落到实处。” 他扭头看了看我,苦笑道:“楚兄,没想到我还走在你之前。九泉之下,你要找我报仇就报吧,只是鬼死了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鬼死了是什么,程敬唐痛哭失声,不再抬头。我也不忍心去看吴万龄。他一向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为了⽗亲的信念,生命也可以付出。也许,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吧。 刀已落下。几个金 ![]() “楚帅,好好上路吧。” 天还没亮,但断头台前已围得人山人海,⽔怈不通。斩杀帝君,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肯定谁都想看一看。我看了看边上的帝君,他的脸⾊苍⽩,比⾝上的⽩袍子还要⽩,只怕已是傻了。张龙友背着手站在一边,却看都不看我。 第一个上断头台的,就是帝君。当帝君被推上台去,一个赞礼大声宣读判词,说他“骄奢 ![]() 上断头台的还有不少人,尽是帝国的宗室⾼爵。今天是共和国的流⾎之⽇,大概要杀一整天吧。这时我听得有个孩子轻声道:“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扭过头,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她,她穿着一领土布的裙袍,一手揽着太子。太子神⾊木然,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其实也有十四五岁了,可是自幼生长在深宮,只知读书习字,现在这样的变故一定让他晕头转向。我看见她在太子耳边说着什么,脸上也和平常一样木无表情。也许,对于她来说,生与死,早在⾼鹫城破的那一天就已经一样了吧。今天,也许只是一场解脫。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朝思暮想的人。有人说得不到的东西才最美好,也许是。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眼前晃动的,只是那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淡⻩的⾐衫,雪⽩的手指,碎珠崩⽟的琵琶声。这一切,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这时外面一声炮响,围观的人们也是一阵震天也似的 ![]() 刽子手已经过来带她了。她作为最得帝君宠爱的妃子,又是太子的⺟亲,尽管她什么都没做过,她的一生只是被人伤害,被人玩弄,到头来也要作为罪魁祸首被斩杀。我看着她站起来,整了整⾐裙,挽着太子的手走去。我想说句话,喉咙口却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走过我⾝边时,我再也忍不住,道:“枫!” 她转过脸,看了看,忽然微笑道:“楚休红。” 她知道我的名字!我想要说太多的话,却突然间又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百感 ![]() 她微笑着道:“是啊。” 她的笑容如舂花一般明媚,虽然她的眼角也略略有些细纹了。太子好奇地看着她,也许为第一次看到⺟亲的笑容而奇怪。我強忍着泪⽔,点了点头,道:“是的,那时真好。” 那时并没有什么好。可是,在我的回忆中,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却显得如此温馨。至少,在那时我们都还活着。 有个宗室忽然痛哭起来,叫道:“我不想死啊!来人!快把我放了!”虽然被绑得死死的,那人居然还站了起来,便要向外冲去。两个狱卒冲上前去,手持木 ![]() 她向是没有看到一般,向我轻轻点了点头,道:“楚休红,永别了。” “永别了。”我喃喃地说着。为她刻的那个沉香木雕像也已失落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如果将来有人找到的话,也许就是她仅留下来的一点东西了吧。我目送着她一步步向外走去,在凌晨前最后,也是最黑暗的暮⾊中走上断头台。我也没心思去听赞礼在编排她的什么罪状了,只是默默地想着从前。 “第三个被杀,该是我了。” 张龙友突然轻声道。他原本就坐在我对面,一直都没理我。虽然做了几年太师,养尊处优,人也稍稍胖了点,但他的脸上却还依稀有着那个从海老处逃出来时的青涩少年的影子。他见我没理他,苦笑了一下,道:“楚兄,你到这时还在恨我么?” 我叹了口气,道:“人之将死,恩怨已尽。” 张龙友也笑了笑,道:“也是啊。以前我就想着杀你,现在看看,真是可笑。” 这时狱卒又已下来了。看着他的⾝影,我的心里一沉。不是惧怕死亡,只是知道了她已经走了。 狱卒走过来,却没有和张龙友所说的一般到他跟前,反倒走到我面前,行了一礼道:“请吧。” 我站起⾝来,道:“龙友兄,原来还是我先走一步。” 狱卒摸出一个黑纱头罩,轻声道:“楚帅,请海涵。” 我不知道为什么到我这儿就要戴头罩了,所以只有帝君一家才能享受不蒙面处斩的待遇吧。我任由他把黑布罩到我脸上,一步步跟着他出去,上了断头台。 断头台的利刃已经拉起,上面虽然擦了一下,还沾着⾎迹。这些⾎是她的吧?我看着,只是呆呆地向前走吧。与前面被处斩的不同,赞礼也 ![]() ![]() 我看着他们,心里充満了怜悯。 突然,我呆住了。在人群的前列,我看到了⽩薇! 她清瘦了许多。更让我震惊的是,她手上拉着一个男孩子。这男孩只有六七岁吧,靠在⽩薇⾝边, ![]() ⽩薇有孩子了!我只觉一阵晕眩。这个孩子,肯定不是郑昭的,那就是我的了? 我想再看一眼⽩薇,那刽子手却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楚帅,请稍快一些。” 别再看了吧。也许,再看下去会让他觉得我这个帝军国元帅也会贪生怕死。其实,我真的很贪生怕死,直到现在,我也害怕会死。只是当死真的来临时,我也会去勇敢地面对。 我站到了断头台前,刽子手帮我将头放到刀下,小声道:“楚帅,请放心。” 放心么?我苦笑着。下面的看客又是一阵 ![]() 这一个新时代,终于来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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