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是燕垒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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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行健 作者:燕垒生 | 书号:2096 时间:2016/10/5 字数:148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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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守拙的声音很响亮,但人却不太⾼,面⽩无须,也象个士人。从他样子来看,似乎该是个宽厚的人,不过也未必。沈西平的样子也很清雅,看到沈西平的人绝想不到他会是个好杀的人,陶守拙约略有些沈西平的样子,我也不知他是不是也和沈西平相似。 他走进练刀房时,⾝后跟着两个随从。一进门,陶守拙便对我笑道:“这位便是龙鳞军统领楚休红将军吧?” 我还不曾站起⾝来,趁势也半跪在地上向他行了一礼道:“陶都督,末将正是楚休红。” 他眯起眼打量了我一下,道:“楚将军远来辛苦,请去歇息吧。你是要回帝都么?” “是,望两位都督施以援手。” 陶守拙笑了笑道:“好,我与周都督商议一下,明⽇送你们回帝都。” 周诺似乎要说些什么,陶守拙道:“唐开。” 他⾝后的一个随从躬⾝行礼道:“唐开在。” “你陪楚将军去来仪馆歇息吧,我还有事与周都督商议。” 唐开道:“是。”转向我道:“楚将军,随我来吧。” 我站起⾝来,又向周诺和陶守拙行了一礼道:“二位都督,末将告退。” 告退是告退了,但手里的木刀一时还不好放,杜禀过来接了过去。在他接刀时,我见他眼中带着些笑意,也不知有什么开心事,和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我道:“多谢。”和张龙友两人跟着唐开走了出去。 杜禀原先将我们安置在城门口行营边的一间屋內,唐开引着我们到了来仪馆。这来仪馆是家客栈,门口挂了块很大的匾额,上面便是“来仪馆”三字。我正要走进馆门,却听得⾝后薛文亦惊道:“是鲁晰子的手笔啊!” 我也不知鲁晰子是什么人,我只道出了什么事,转头道:“怎么了?” 薛文亦半躺在担架上,指着那匾额道:“统领,你看,这三个字是鲁晰子所凿!”他脸上満是奋兴之⾊,虽然人还很是委顿,一 ![]() 我道:“鲁晰子是什么人啊?” 薛文亦道:“统领,你不知鲁公是何人么?唉。”他这一声长叹叹得一波三折,似乎我不知鲁晰子是何人,这一生是⽩活了一般。我道:“我是不知,好象没有一个名将姓鲁啊。” 薛文亦道:“鲁公是百余年前天下第一名匠,有‘鬼工’之称。他本也在军中为工正,因斧凿锯刨之技天下无双,先帝将他提拔⼊工部任侍郞之职,监修郊天塔。” 郊天塔是帝都名胜,位于帝都西郊华表山上,建造已逾百年,本是当时的帝君突发奇想,要在华表山造一个全帝国最⾼的建筑物,祭祀天神和历朝历代的将士。华表山风很大,国殇碑⾼达五丈,本已似非人力所能,而郊天塔却达三十六层,连塔尖共二十九丈七尺,建成时,这一代帝君的御制诗中有“浮云未敢凌其上,天下名山孰与齐”之句。 华表山不算⾼,算上这二十九丈七尺⾼塔,也不见得是天下至⾼。我听说帝国西南边陲,人迹罕至之地,有连绵不尽的群山,每一座山峰都⾼耸⼊云,便是一百个郊天塔那么⾼也有,帝君诗中的“已无山与齐”的话自然是吹牛而已。不过帝都一带方圆百里,的确再没一座山能比建在华表山头的郊天塔更⾼了。登上郊天塔端顶,周遭百里尽收眼底,也的确有唯我独尊之势。不过郊天塔实在太⾼,听说到了端顶会觉得连塔也被风吹撼摇动,所以不太有人敢登上顶去。郊天塔初成时,朝中刑、兵、吏、工四部尚书就同时上书,劝谏帝君珍惜万金之体,不可以⾝犯险,那一代帝君大概也觉得登顶太累也太怕人了,祭过一回便不再登塔祭天,这座郊天塔也成了名不副实。 当时帝君起意筑塔,召天下良工于帝都,但却没人敢监工督造。当时工部尚书甚至以“此塔非人力可成”为由,力辞任命。于是有人举荐当时任军中工正的鲁晰子监工,帝君便抱着让他试试看的心思,破格提拔鲁晰子为工部侍郞,督造郊天塔。 三十六层郊天塔,那是前所未有的大工程。鲁晰子受命于天佑元年冬,花了一月功夫,走遍华表山,选定了北侧第三峰为造塔之地,只用了七个月,于天佑二年夏季来历时,此塔落成。如此雄伟的建筑,却用了短短七个月便已建成,旁人多有微词,觉得这塔定然不能长久,众议汹汹,以至于帝君也觉得鲁晰子多半在偷工减料,将他下狱。恰好这年夏天华表山起蛟,狂风大作,飞砂走石,华表山上合抱耝的大树多被连 ![]() 安排好住房后,我听着薛文亦如数家珍地说着鲁晰子的事迹,不噤有点唏嘘。鲁晰子最终辞官,大概也是对宦海绝望了吧。当时的帝君还有从善如流之名,但如果不是一场大风,鲁晰子也要不明不⽩地含冤死于牢狱。看破了朝中的结 ![]() 薛文亦讲到鲁晰子最后云游天下时,脸上已是难得的红光満面。他比鲁晰子要晚百多年,但巧的是,他也在做鲁晰子当年做过的官职。在薛文亦这等工匠眼中,鲁晰子就好比我们眼里的那庭天,已经成为他们的神话了。 说完了,薛文亦有些气 ![]() 薛文亦道:“鲁公遗迹,如吉光片羽,良可珍贵。你看他凿出的三个字,每一凿都切合木纹肌理,绝不拖泥带⽔。” 我也看不出这三个字有什么特别的,道:“有什么特别么?我也看不出来。” 薛文亦摇了头摇道:“统领,你不谙刀锯,自然不太知道此中奥妙。凡是木板,皆有纹理,而纹理不一。若是将纹理切断,那这块木板強度大减,断处年深⽇久,便会断折,所以凡是旧匾,你若细看,上面的字多半有些变形。鲁公凿此三字,每一凿皆沿着木纹,是故这块匾额虽历百年而字犹如新。” 我摇了头摇,笑道:“我可看不出来。” 薛文亦叹道:“唉,鲁公神技,一精至斯。吾辈虽浸 ![]() 他忽然说得象个士人,我又笑了起来,道:“好了好了,你歇歇吧,我去看看吴万龄他们。” 薛文亦忽然脸一红,道:“统领,还有…那个…” 我道:“是秦 ![]() 秦 ![]() ![]() ![]() ![]() ![]() ![]()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 照这么想,她也该和我成为一对吧?我虽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可他们也一定看得出,我很喜 ![]() 如果是这样,那南征败绩,于我个人倒没什么坏处了。 我正胡思 ![]() 我⾝上一凛,那等胡思 ![]()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我听得吴万龄道:“统领,你在么?” 我拉开门,吴万龄走了进来。我道:“吴将军,你怎么不换洗一下?” 陶守拙倒是想得很周到。我们一路上⾐衫破损,他把我们安置到来仪馆后,还备好了一人一套换洗⾐物。 吴万龄道:“张先生去洗了,让我来叫你们一下。楚统领,那个带我们来的唐开走了么?” 我道:“他回去复命了。怎么了?” 吴万龄道:“统领,你有意在西府军当指挥使么?” 我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我有意,人家也不要我当。” 西府军的军制是都督分统五路军。其中正都督统一、二、三三路,副都督统四、五两路。每路军的指挥官叫指挥使,等同于帝军国的一路军主将。我记得苑可祥曾品评帝军国中的几个弊端,有一条是“各军编制不一”正是说到这种情况。称呼虽然看似小事,平常没甚大碍,但诸军合兵时,因为称呼不一,下级军官甚至不知该向哪个报告。 吴万龄皱了皱眉,道:“我在营中,听那个杜禀的口风,似乎周都督有留你在军中任第三路指挥使之意。这第三路重编成军未久,他一直物⾊不好人选担当指挥使,还空缺着呢。” 我不噤恍然大悟,怪不得杜禀先前对我还算客气,见过周诺后忽然对我极为冷淡。也许,他本也是争这第三路指挥使的有力人选,因为听说周诺有提拔我当指挥使的意思,大为不満。所以听到陶守拙说要送我回帝都去,他就马上又变了副脸⾊了。 想通了这点,我不噤失笑。周诺也算个自行其事的人,也许在他眼里,只要刀法好便可以当指挥使的,他倒没想到,我 ![]() ![]() 我道:“原来如此,这事反对的人很多,副都督陶守拙看样子是坚决反对的,事情铁定泡汤。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去。” 吴万龄叹了口气,道:“其实,留在西府军也不见得不好…” 我道:“留在这里,那四个女子怎么办?” 吴万龄脸一红,道:“要是留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开枝散叶吧。凑得也巧,我们四个人,她们也是四个…” 我不噤笑了。这四个女子是武侯搜来要献给帝君的,但如今我们也不必在意这事了。我道:“回到帝都,我们当然不会把她们献出去了。我也不想靠她们升官,不然何以面对九原下的君侯?” 一说起武侯,我们都不噤沉默了。十万大军,现在大概也大多已战死在最后一战中了。那么多曾朝夕相处的袍泽,现在,也许已是⾼鹫城中的一堆枯骨了吧? 吴万龄被我说中了心事,脸又是一红,也不再说什么了。他年纪和我相近,平常比较沉默寡言,但知慕少艾之心倒也没什么异样。便是在辎重营中被叫成呆子的张龙友,他岂不也会喜 ![]() ![]() ![]() 薛文亦虽然伤还没好,依然躺着,听我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笑了,道:“楚将军正会说笑话。” 正说着,有人敲了敲门,听得那个秦 ![]() 我笑了笑,道:“薛工正,不打扰你们情话绵绵了。吴将军,我们去澡洗吧。” ※※※ 来仪馆依着一个温泉而建,在屋后,有一个大巨的澡堂,当中用石头砌出了一个浴池,里面是一池温泉⽔。听说这也是鲁晰子的设计,温泉⽔一头进来,一头出去,浴池中的⽔总是保持流动,所以一直很⼲净。 我们来洗时,张龙友正在里面洗着。浴池居然是男女混浴的,那些女子大概也都是些有钱人的侍妾。洗完了,穿起了新⾐服,吴万龄忽然道:“楚将军,她们怎么不来洗?” 我笑骂道:“你真是 ![]() ![]() ![]() 吴万龄被我骂了一句,也不噤笑了笑。 洗过热⽔澡,我舒展了一下⾝体,只觉舒服得如坐舂风,道:“薛工正大概还得鬼混一阵,我们出去逛逛吧,看看符敦城。” 吴万龄道:“好啊,我也想再看看这儿。听说兵 ![]() 张龙友道:“是,法统共有三十六洞天,天⽔省便有霍林上玄、太乙总玄、洞虚咏真、太玄司真、宝玄洞真、朝真太虚、大酉华妙七个洞天,其中太乙总玄、太玄司真、宝玄洞真便在符敦城一带,通称为三玄洞天。” 吴万龄道:“张先生,你这些倒背得 ![]() 张龙友道:“这等名目,我从小便背得 ![]() ![]() 他还待再说下去,听他的意思好象要把那九山二十四治,三界七十二福地全背上一遍,我忙打断他道:“行了,以后再说吧。我们去看看外面。” 我们刚走到来仪馆门口,有个人走到我们跟前道:“三位将军,你们要出去么?” 我道:“是。你是什么人?” 这人道:“我是来仪馆的司馆,我叫梁德,叫我阿德便可。唐开将军关照我,三位将军若要出门,由我陪同几位出去。” 这是监视我们吧?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有他带路也好,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细作,有什么要瞒人的。我道:“好吧。” 在符敦城里走了一圈,已是⻩昏。城中尽管处处疮痍,但也显示出一派欣欣向荣。符敦城一向易守难攻,城中又粮草充⾜,若无內 ![]() 绕过一圈后,夕 ![]() ![]() 不知如何,我心头一痛,似乎要落下泪来。这时,听得张龙友叹了口气道:“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场战。” 这两句是天机法师在《皇舆周行记》中的诗。《皇舆周行记》我不曾看过,但这首诗却流传甚广。天机法师当初随太子周游天下,经过成昧省首府石虎城时,在城外的江滩上见到一片⽩骨,怆然昑就的。 “岭表长风咽夕 ![]() ![]() 我默默地念着这首诗。这首诗只是天机法师口占而成,我也无法体味出里面有什么⾼妙,但那种隐隐的悲天悯人的情怀,数十年后,依然如在目前。 帝军国和共和军,都只是人而已。记得我和路恭行在助守北门时,路恭行对那老琵琶师这么说过。可是没什么不同的两军成为势不两立的敌手,如果说士兵本⾝, ![]() 长风吹来,涛声一阵接着一阵,依稀似有千军万马,又似呜咽之声。 ※※※ 陶守拙没有食言,第二天我们一起来,唐开已在门外等候。我刚走出去,他向我拱拱手道:“楚将军,周陶两位都督已为诸位将军备好车马,由我护送将军⼊帝都。” 我倒小小吃了一惊,陶守拙好象迫不及待地要让我走似的。我本以为他最多给我一辆车,几匹马,没想到他还派人来护送。我道:“两位都督错爱,楚某实在感 ![]() 唐开道:“本来两位都督有意请楚将军盘桓数⽇,要向楚将军打听一下战况,只是为帝君贺寿的贡使马上就要出发,不可误了行程。” 原来如此。我道:“我去向两位都督拜谢辞行,请唐将军带路吧。” 我跟着唐开到了都督府。没想到,周诺居然还在练刀房,看样子昨天在练刀房见我也不是他故意折辱我,而是他习惯如此。我向他跪谢后,他也只是不冷不淡地说了两句“一路平安”之类的话,不知陶守拙跟他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他对我一下毫无趣兴了。 陶守拙倒很是热情,跟我寒喧了一阵,还对我不能留在西府军大表了一番惋惜。若非我知道內情,只怕要以为是他力主让我留下而周诺不同意了。我一向对这等两面三刀的人物不甚相能,也只是嘴上客气了几句,心里只是暗笑。 辞别了周诺和陶守拙,出了北门,由西府军在渡口的卫兵送我们渡江。贡使一行有五十余人,十辆大车,我们则是两辆车,两匹马。我和吴万龄骑马,她和两个女子一辆车,张龙友和薛文亦、秦 ![]() 一上大江北岸,距帝都还有一千余里。车每⽇可行百里,十余⽇也可抵达。也只有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到帝都已近在眼前了。 ※※※ 帝君的寿辰是三月二十三⽇,还有近一个月,按理,这贡使走得再慢,一个月也能到达帝都了,不至于要那么急法。陶守拙迫不及待地要送我走,也许是怕我留在符敦城会夜长梦多吧。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把我按上个逃兵的罪名,总还算是忠厚,我还得感 ![]() 唐开也充任贡使,他部下中有个叫夜摩大武的很是健谈,因为他是走在队伍最后,和我相并,一路跟我聊个不停,我向他打听了很多天⽔省的物产风俗。 天⽔省因为雨⽔多,盛产茶叶和蚕丝。北地太冷,养不好蚕,所以蚕一向出在大江以南,但养蚕的桑树却不知为何只有在天⽔长省得最好。以前和平时期,每年一到秋季,天⽔省便挤満了四处来收取蚕丝以及绸缎的商人。但自苍月公叛 ![]() ![]() 茶叶是天⽔省另一项收⼊来源。天⽔省的茶叶与帝国东部的之江出产的齐名,每年⾜可生产数十万担鲜叶,炒⼲后的数量仍很可观。茶叶不喜⽔,也怕⽇光,天⽔省雨⽔甚多,所以茶叶嫌味淡一些,品质与之江省相比有所不及。不过之江省人口少,从茶叶的产量来说比天⽔省要少得多。除了这两宗以外,天⽔省还盛产山马。山马个头较矮,跑得虽不快,长力却极好,这次贡使也选出八匹个头较大的山马进贡。这几匹不同于一般的山马,长力和速度都好,完全可与军中常用的宛马中的良驹相比。 听着夜摩大武滔滔不绝地说着天⽔省的物产,便是坐在马上也眉飞⾊舞,若是站着的话恐怕要手舞⾜蹈了。我笑道:“夜摩兄,你对乡土可很是自豪啊。” 夜摩大武道:“自然,生于斯长于斯,这块土地就是我们的生⾝⽗⺟。” 夜摩大武只怕也是个士人出⾝,说话也很是文雅,但他这句话却令我大起同感。这块土地生我育我,但正如天机法师所说的“只与英雄作场战”只是一片杀戮之地而已。 我不想再想这些了,笑道:“夜摩兄,你这姓氏可真少见,我还不曾碰到过有你这个姓的。” 夜摩大武道:“楚将军,你弄错了,这不是我的姓,是‘氏’,我的名字叫大武·德拉旺堆·孔巴,是夜摩族的人,你们华族可没有‘夜摩’这个姓,我原来名字不太好叫,所以才被人这么叫法。西府军中,我的族人不少,你只消看到有姓夜摩的全是。呵呵,蛮族之人。” 我叹道:“民族只是民族,大武兄谈吐不俗,说什么蛮族。我虽是华族,与大武兄相比,真是望尘莫及。” 夜摩大武道:“楚将军谬赞,大武实在愧不敢当。对了,楚将军,你们带来的这四个女子是从⾼鹫城掳来的么?” 夜摩大武这个“掳”字说得很难听,但这也是事实。我道:“是。”正想说一下,现在她们不是俘虏之类的话,却听得走在前面的唐开喝道:“夜摩大武,过来一下。” 夜摩大武答应一声,催马上前。大概唐开听到了他的话,怕我尴尬吧。其实我倒没有什么好觉得尴尬的,事实就是事实。 我扭头看了看,吴万龄骑马走在她乘的那辆车边,大概是护着她们。 回到帝都,我们大概会同时成家吧。可是,突然间,我想起了苏纹月。 她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子,可是,现在,她的魂灵在哪里了?会不会怪我? 我心头一阵阵搐动地痛楚。苏纹月的一颦一笑,好象如在目前。 这是夜摩大武又带马过来了,仍是走在我边上。我道:“大武兄,有什么事么?” 夜摩大武道:“要过乙支省境了。唐将军让我们小心点。” 我想问问到底有什么事,看他的样子,好象一下子不敢多说,也许,唐开是警告过他,让他不得跟我多说什么吧。想起在符敦城里,我们出去一趟还得有一个梁德跟着我们,西府军对于我们仍是很不相信啊。陶守拙在劝说周诺打消让我进⼊西府军的主意时,大概也对他说“来历未明,未可置于⾝边”之类吧。 我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晚车队歇在一个山坳里,第二天一大早重又出发。天⽔省一带山岭崎岖,大江在群山中蜿蜒穿折,奔流向东。乙支省和天⽔省相邻,过大江向北再走一百余里,翻过一带山脉便是乙支省境。乙支省远没有天⽔省繁华,人口极盛时,全省也不过两百万,经过兵 ![]() 走了一程,绕过一个山口,唐开突然带马向回跑来,大声道:“要过鬼啸林了,大伙儿当心,刀 ![]() 他沿着车队跑了一圈,押送车子的西府军都取出了军器。我有些茫然,道:“大武兄,怎么了?” 夜摩大武道:“鬼啸林现在有一批盗匪啸集于此,遮断要道,经过这儿时得当心点。楚将军,你没兵器么?” 我的武器只有一把百辟刀。百辟刀虽然锋利,却只是 ![]() ![]() ![]() ![]() ![]() ![]() 我接过长 ![]() ![]() ![]() ![]() ![]() 夜摩大武道:“他们原是李湍的卫队,共有百余人,为首的原是李湍的贴⾝侍卫,名叫曾望⾕,自称‘鬼头曾’,这支匪兵也自称为‘鬼军’。鬼啸林方圆有两百多里,他们来去无迹,专门掩杀西府军的人,我们曾派大军扫 ![]() ![]() 夜摩大武说完这些,又马上闭上了嘴,大概想起唐开的告诫。 怪不得要两百多人来保护贡使吧。听夜摩大武所说,曾望⾕专门掩杀西府军,那也是为李湍报仇的意思。这地方正值西府军到帝都的要冲,曾望⾕守在这里,西府军也防不胜防。 鬼啸林里是一片⾼耸⼊云的巨树,⾼的有十余丈,矮的也有五六丈,地上的落叶积得厚厚的,也不知有多少年了,而树叶也长得茂密已极,风吹过,満树叶子被吹得一阵阵响,真有如鬼哭。现在正是大⽩天, ![]() ![]() ![]() 这里也实在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如果是蛇人的话,在这种树林里更能显其长,只怕有十来个蛇人便可将两百多士兵斩杀⼲净了。曾望⾕的手下不知战斗力如何,肯定不及蛇人善战。但他原先是李湍的贴⾝侍卫,那绝非弱者。 我不噤忧心忡忡,带了带马,走到吴万龄边上,小声道:“吴将军,我们要小心点,防着他们从后面攻上来。” 曾望⾕的人没有唐开人多,他们兵分两路前后夹击的可能 ![]() 那些大树虽然间隔不太窄,但马匹总不能如平原地带一样飞奔的。唐开的人全是骑在马上,一旦中伏,马匹反而成了累赘。这问题我也想到了,但一旦下马,车队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只怕更会遭人伏击了。如果正面相对,曾望⾕的队伍没什么可惧的,现在却不得不防。 我到了薛文亦所乘的车边,拉开了车帘。因为有个张龙友在里面,三个人倒是正襟危坐。一见我,张龙友道:“将军,出什么事了?” “有 ![]() 张龙友摸了摸 ![]() 我不噤失笑。张龙友的胆子倒也不小,只是他的本领,绝不在刀剑上,要他帮忙也是越帮越忙。我道:“你在里面吧,护着薛先生就行了。” 我到了车的另一边,和吴万龄一人一边守着。 鬼啸林正如其名,听着头顶的风声,也觉得⾝上一阵阵发冷。渐渐地已⼊林中的腹地,唐开他们脸上越发凝重,已是战战兢兢了。 正走着,忽然,前面发出了一阵响,听声音,是陷⼊了陷坑,随即从四周传来了一阵巨响,倒似有一队锣鼓同时炸响。这声音突如其来,我的座骑也人立起来。我一把拉住缰绳,眼见拉着车的两匹马也有要惊的样子,我一拍马,冲了过去,拉住了马缰。但这也是多此一举,赶车的马夫驭马之术很是⾼明,那两匹马一有惊的意思,他已拉住缰绳,将两匹马收住。这时,我听得唐开在大声道:“全体下马,准备接战!” 西府军士兵丝毫不 ![]() 怪不得不下马啊。唐开大概已料到了这一手,一旦马惊了,那就自 ![]() 我也跳下马来。马匹刚才被突如其来的锣鼓声一惊,现在还在踢打着地面。我在马脖子上抚了两把,马也定了下来。 哪知还不等我庆幸,忽然破空之声疾传而至,一支羽箭“铮”一声钉在她坐的车门上。 这箭是从路左边 ![]() ![]() ![]() 在踏板上,我已看得到里面了。她们三个女子都有点惊慌,她虽然不至于手⾜无措,也有些脸⾊变幻不定。我道:“低下头,把座垫堵住窗口!” 车板虽不是很厚,也有半寸许,要 ![]() ![]() ![]() ![]() ![]() 吴万龄将马拉在车边,道:“统领,这边还没人。” 箭都是从左边 ![]() ![]() ![]() 这时,唐开道:“左翼兄弟随我冲,右翼的分两列,护住车队!” 我们带的箭并不多,盾牌也带得不多,唐开也知道若是单以箭反击的话,恐怕会吃亏,因此分了一半人冲⼊树丛中。他带的这批人都是西府军精锐,一冲过去, ![]() ![]() ![]() 唐开一追出去,剩下的人登时便松懈下来。夜摩大武正在我边上,他将手中的 ![]() 他的话已很是轻松,唐开一走,他的话又多了起来。但我却没有他那等乐观,道:“大武兄,现在不能太轻敌。” 曾望⾕用陷阱阻路,然后用箭来伏击,相当有章法,我实在有些怕那些人的逃跑也是条计策。 这时吴万龄走了过来,他手绰长 ![]() ![]() 我点了点头道:“正是。” 唐开追出去时,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唐开带人一冲,那些 ![]() ![]() ![]() 那么,我们是中了曾望⾕的圈套了?不过唐开分出一半去追敌,剩下还有一百来人,曾望⾕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的,我们仍不用怕。 我正这么想着,忽然间从左边树丛里又是一阵箭羽。这批箭与刚才大不相同,又急又密,如同下了场暴雨一般,几匹马被 ![]() ![]() 留守的西府军被这一阵箭 ![]() ![]() 我的喊声很大,西府军本来有不少躲到了车队右边,有弓箭的正向着左边的树林中反击,听得我的喊声,不少人扭头一看。但也就是我喊出声的同时,右边也是一阵如暴雨般的飞箭 ![]() 好一个声东击西的疑兵之计啊。即使是曾望⾕正在对敌,我仍对这个还不曾见过的对手起了三分赞叹。他定是对西府军知之甚详,西府军押送贡品,兵器带得不少,但盾和弓箭这一类东西,因为带着太重,一用消耗也太多,带来的并不多。他用箭来主攻,正击中我们的要害。而且他以疑兵调走了一半人马,现在留下的人和我们人数相差不远。这一轮箭比刚才 ![]() 这一阵箭雨 ![]() ![]() 我看着在箭雨下不知所措的西府军,心头也是一凛。两边都有箭 ![]() ![]() 好个曾望⾕。我看了一眼吴万龄,吴万龄也有些惊慌,我道:“吴将军,你稳住这儿。”提起长 ![]() 曾望⾕多半躲在路右的树上。就算是在左边,我若能将右边的 ![]() 吴万龄整军实在有他的一套,我也放下了心。有吴万龄在,西府军自保有余,我只消去冲杀便是。此时我已冲到了一株树前,刚一停步,便觉一股厉风 ![]() ![]() ![]() ![]() ![]() 武昭在示范给我们时,他的全力一击可以将合抱耝的大树击穿。我力量不及他,但用力的巧妙之处,已颇得他 ![]() ![]() 这 ![]() ![]() ![]() 这树枝杈很多,我用 ![]() ![]() ![]() 这是有人在树上向我发箭。由于这支箭几乎是笔直 ![]() ![]() ![]() ![]() 此时,我已翻⾝跃上了树枝,正好看见有个人坐距我头顶还有四五尺远的地方,正有些惊惶失措地拉着一张弓,准备搭上箭。我哪里还由得他动手,脚一蹬,人已跳起,左手抓住了他坐的那 ![]() ![]() ![]() 他本不该逃的,这么近的距离,哪里还逃得掉?本来他在上,我在下,他占了有利位置,但这人大概经历的战阵也不多,这般任由我攻击,自是让我占尽了上风。 我的刀几乎贴到了他的 ![]() ![]() ![]() 我站在还起伏不定的树枝上,调匀着呼昅。刚才我实在有些轻敌,若不是这人箭术太差,以至于箭未至,声先出,我哪里还有命在?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如果是谭青、江在轩这路箭术好手,箭比声先至,我有九条命也得丢了。 这人的⾝体这时“砰”一声摔在地上。他坐在离地两丈多⾼的地方,从这儿掉下去,并不至于丢命,但他中我一刀在先,这般摔下去,怕也活不了。我正想看看这人,忽然面前的树叶又是一阵抖动,一支箭已穿过树叶,正 ![]() ![]() ![]() 真是说到就到,我刚想着箭术好手能箭在声先,马上便出来一个好手了。我一阵心悸,心知这人再向我发箭的话,恐怕不能再有这般好的运气了,人向边上一闪,躲到了树⼲后面。也几乎同时,又是“啪”一声,一支箭正 ![]() 这好手并看不见我吧,那他是凭感觉在向我 ![]() 一听这人的声音,我又是一惊。这人声音尖脆,听声音,似乎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我靠在树⼲上,不敢出声,心知这人定是要借我的声音来确定我的位置,我要一出声,只怕眨眼间便会吃上一箭了。 这人不见我回话,恨恨道:“不管你是谁,你杀了我一个弟兄,我曾望⾕定要取你 ![]() 我有点默然。比起他的威胁来,知道他是曾望⾕,那更令我吃惊。我一直想不到,曾望⾕居然会是个半大的孩子。此时我再忍不住,喝道:“在下龙鳞军楚体红…” 我话不曾说完,眼前的树叶又是一阵抖动。我本来就已全神戒备,猛地伏下⾝去“哧”一声,一支箭从我背上穿过。若慢得一慢,这一箭便要 ![]() 曾望⾕一箭落空,又喝道:“快走!” 这时唐开带着百余人已回来了。曾望⾕刚才没能一下击溃我们,若再不走便要落于腹背受敌之境。随着他的喊声,我周围发出了一片“簌簌”之声,从树叶的 ![]() ![]() 唐开此时已经冲回车队,他喝道:“曾望⾕,躲躲蔵蔵的算什么好汉?” 他手绰长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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