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名义（周梅森）,第十二章-阿珂小说网

书号:12464 时间:2017/4/16 字数:3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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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亮平特意选乘⾼铁赴H省上任。他感觉空中飞人的⽇子可以告一段落了，今后的工作范围从‮国全‬缩小到一个省，

通工具也应该由‮机飞‬改为火车。这倒也好，再不用担心遭遇雷暴天气了。列车⾼速运行，平稳而安静，竟然不觉得它跑得有多快。唯不断向后飞掠的田野、丛林、河流、村庄，证明了速度的确凿存在。再就是，隔不久便会出现一片⾼楼大厦，现在‮国中‬的城市密集度令人惊讶！无数砖石混凝土丛林，已将辽阔的原野切割成碎片，让速度彰显出平常不为人注意的‮实真‬。

　　在宁静的外表下，侯亮平的心情像这飞驰的‮谐和‬号⾼铁，一刻也不平静。陈海遇险使他悲伤愤怒，他此去京州一定要将幕后的凶手抓住绳之以法。然而职业的敏感警示他，从丁义珍脫逃，到“九一六”大火，H省贪腐形势不容乐观，他面临的也许将是一场硬仗。

　　现在有了一个好开端，重要举报人蔡成功终于落到祁同伟同学的手上，侯亮平松了口气。接到祁同伟电话后，侯亮平连声向祁同伟道谢，还要请祁同伟喝酒。祁同伟说：你别请我了，还是我给你这新任反贪局局长接个风吧！你明天一到就直奔酒场好了。侯亮平说：恐怕不行，我得去医院看陈海，还要到组织部谈话，改天吧。祁同伟也没再勉強。侯亮平在电话里和祁同伟约定，明天上午把蔡成功移

到省检察院，他要亲自审讯这位发小。祁同伟信誓旦旦，保证没有问题。

　　陈海在重症监护室病

上躺着，头上

着纱布，⾝体揷満各种管子。他双眼紧闭，脸⾊⽩里透⻩，似乎连呼昅都没有了。侯亮平看着难受极了，泪⽔噤不住滚落下来。这时，检察长季昌明的车到了，要接他到省委去谈话，说是省委‮记书‬沙瑞金正在办公室等着他呢。

　　侯亮平深感意外，还以为季昌明是开玩笑呢。季昌明很严肃，道是省管⼲部上任谈话很正常。侯亮平说：像他这种级别，组织部有个副部长甚至部务委员谈谈就行了，沙瑞金‮记书‬可是封疆大吏一把手啊，况且这么晚了。季昌明意味深长地说：是啊，省委‮记书‬亲自谈，的确非同寻常啊。常委会刚开过，新省委对廉政建设和反腐工作很重视！

　　轿车在五光十⾊的大街上一路行驶，开往省委大院。季昌明感叹不已：陈海倒下了，你过来顶上，政法系这铁三角还是铁三角啊！

　　侯亮平既意外又不解：季检，你这话是啥意思？啥铁三角？

　　季昌明却又不说了，两眼直视着窗外，也不知在想啥。

　　侯亮平与季昌明虽然很

，互相之间却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他以往出差到省院，主要找陈海，业务对口，又是同学。在侯亮平的印象中，省检察院的这位季检察长老练稳重，从不

说话。想到将来要共事，觉得有些话还是说透了好，侯亮平便坚持要季昌明说说铁三角。

　　这似乎有些強人所难。但沉寂片刻，季昌明笑了笑，还是坦然相告了——本省⼲‮队部‬伍的历史和现实状况都比较复杂，你一团，我一伙的。这么多年来，H省政法系统重要部门的⼲部，基本上都来自H大学政法系。‮国中‬政法大学和国內其他政法大学的毕业生，没有哪家比H大学政法系毕业生吃得开的。所以有人就说了，蒋介石当年有个⻩埔军校，造就了一个⻩埔系，⾼育良呢，有个政法系，弟子门生遍天下。侯亮平自嘲道：这么说，我还得赶快去拜我老师的码头喽？

　　停了一会儿，侯亮平又半真半假地问季昌明：哎，你算哪个山头的？季昌明苦笑，说自己没山头，所以也没谁把他当回事。侯亮平笑道：那太好了，我过来也有个伴了。季昌明‮头摇‬笑了笑：亮平，你不一样，你有派，你是政法系的！侯亮平严肃表态：季检，我既不是什么铁三角，也不属于啥政法系。请你相信我，我只对事，不对人！

　　季昌明注意地看了他一眼，突然伸出手，和他紧紧握了一下。

　　轿车在省委大院1号楼门前停住，侯亮平和季昌明下了车。⽩⾊路灯映照着几棵⾼大的⽟兰树，院內宁静安谧，一对石狮子蹲在台阶旁。这是省委机关的中枢，沙瑞金‮记书‬在这里办公，常委会议室也在这座楼里。这座楼外表看很平常，暗红⾊的拉⽑砖外墙，斜坡屋顶，像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但在H省⼲部眼里，它却似一位握有权柄的王者，朴素中透出威严。这里的决策影响着H省六千万‮民人‬的工作与生活。

　　侯亮平和季昌明走上台阶。沙瑞金的秘书⽩处长在门厅

接了他们，把他们领⼊了宽敞的会客厅。⽩处长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让他们稍等片刻，说是沙‮记书‬正和新调过来的省‮委纪‬田国富‮记书‬谈话。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季昌明颇有感触：新来的省委‮记书‬，新来的‮委纪‬ ‮记书‬，加上你，新来的反贪局局长！看来，我省要变变样子了！

　　送走那位新到任的‮委纪‬ ‮记书‬，沙瑞金乐呵呵地进来了，礼节

地和二人握手。季昌明介绍侯亮平，沙瑞金端详着他打趣：我知道，最⾼检反贪总局隆重推出的青年才俊嘛！侯亮平有些局促不安。沙瑞金做个手势，让季昌明和侯亮平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在对面落座。

　　沙瑞金说话貌似随意，说他也刚到没多久，算上今天，到任才二十八天。这些⽇子他主要在下面各市县搞调研，

悉情况。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季昌明和侯亮平一边点头，一边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沙瑞金摆了摆手：今天的谈话不要记，记在脑子里就行了。‮记书‬坦承，调研的结果不是太乐观，⼲‮队部‬伍的状况令人忧心。群众不満意，群众不⾼兴啊！而且，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八天里，京州光明湖畔烧起了一把奇怪的大火，发生了恶名远播的“九一六”事件。侯亮平揷话说，那天夜里，他在昆明也看到了现场‮频视‬。沙瑞金拍拍沙发扶手：所以说恶名远播嘛！还跑掉了一个‮败腐‬副‮长市‬！这就是人家送给我们的见面礼啊！好啊，我们不客气，照单全收…

　　侯亮平觉得这位省委‮导领‬很有

格，说话随意而不失原则，容易使人产生亲近感、信赖感。闲时侯亮平爱看武侠小说，沙‮记书‬就像出世⾼人，拿一

树枝便是无敌利器。更重要的是，‮导领‬的话语传达出一种信息，侯亮平心领神会，他们是一类人，有着同样的家国情怀。

　　季昌明明显受了冷落，这让侯亮平隐隐不安。沙瑞金继续说，切⼊了正题——最⾼检‮导领‬和他商量要派个反贪局代局长过来。‮记书‬同志表示感谢，并且主动提出，别代局长了，就局长吧！

　　侯亮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局长竟是面前这位从未谋面，也从未有任何

集的陌生省委‮导领‬拍板决定的，心中不噤一热。

据內部不成文的规定，‮央中‬部门⼲部下派任职一般不⾼挂，他一个反贪总局侦查处处长到省里做代局长已是破例，何况是局长兼检察院

组成员。

　　沙瑞金庄重地说：亮平同志，我今天代表省委，对你到省检察院任职表示真诚的

。侯亮平动容地站起来：沙‮记书‬，谢谢您和省委对我的信任。沙瑞金挥起手向下庒了庒。坐下，亮平同志，坐下！

　　直到这时，沙瑞金才注意到季昌明的存在，把季昌明也纳⼊了谈话范围。省委‮记书‬送给检察长和反贪局局长几句话。第一句话是，反贪工作从今起上不封顶。什么意思呢？就是贪腐问题不管涉及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级别的⼲部，一查到底。超出权限怎么办？报告省委，请‮央中‬查处！季昌明、侯亮平拿着笔记本做起了记录，沙瑞金没再阻拦。第二句话是，下不保底。老虎要打，苍蝇也要拍。苍蝇虽小但恶心人啊，也传播病害，影响社会风气，所以这个底是没有的。第三句话是，加大力度抓现行贪腐犯罪，也不能放过历史问题和存量

‮败腐‬。只要他‮败腐‬掉了，就要一查到底。证据确凿，就要依法追究。没有‮全安‬着陆这回事了！我不管他是哪个团伙，什么山头上的人！

　　侯亮平心头不由一震，马上想到来的路上季昌明那番话。看来，沙瑞金这二十八天的调研不是⽩搞的，这位省委‮记书‬对H省官场的山头团伙状态已经心中有数了。自己要注意这个问题，得把对H大学政法系老师同学的感情和工作分开，绝不能犯这种政治上的错误。

　　谈话回来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侯亮平躺在省检察院招待所柔软的席梦思

上，久久难以⼊眠，眼前总是浮现着沙瑞金的形象。那张圆圆的微胖的脸庞和那双睿智而坚定的眼睛，给他一种‮定安‬感，使他感到有依靠。不过，谈话也透出了些许忧虑。很明显，沙瑞金对本省⼲‮队部‬伍的现状不満意。沙瑞金破例见他，代表省委和他谈话，不仅是表明对他工作的支持与期望，也许还是一种強烈的政治信号，震慑贪腐⼲部的信号。省委‮记书‬沙瑞金同志或许就是想让大家知道，自己手里现在有了一把叫侯亮平的利剑！有一把手支持，他工作就好做了。

　　蔡成功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庞在黑暗中及时显现出来。这个发小究竟掌握多少证据？说李达康老婆欧

菁受贿二百万，靠不靠谱？李达康不是一般人物，不但是京州市委‮记书‬，还是省委常委，当真剑指李达康，那可就是投向本省政界的一枚重磅炸弹啊。陈海的车祸或许与此有关。蔡成功现在被保护在‮安公‬厅招待所，应该开市大吉吧？侯亮平希望抓住这个线头，把京州这团

⿇理理清楚，上手就打个漂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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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亮平特意选乘⾼铁赴H省上任。他感觉空中飞人的⽇子可以告一段落了，今后的工作范围从‮国全‬缩小到一个省，通工具也应该由‮机飞‬改为火车。这倒也好，再不用担心遭遇雷暴天气了。列车⾼速运行，平稳而安静，竟然不觉得它跑得有多快。唯不断向后飞掠的田野、丛林、河流、村庄，证明了速度的确凿存在。再就是，隔不久便会出现一片⾼楼大厦，现在‮国中‬的城市密集度令人惊讶！无数砖石混凝土丛林，已将辽阔的原野切割成碎片，让速度彰显出平常不为人注意的‮实真‬。　　在宁静的外表下，侯亮平的心情像这飞驰的‮谐和‬号⾼铁，一刻也不平静。陈海遇险使他悲伤愤怒，他此去京州一定要将幕后的凶手抓住绳之以法。然而职业的敏感警示他，从丁义珍脫逃，到“九一六”大火，H省贪腐形势不容乐观，他面临的也许将是一场硬仗。　　现在有了一个好开端，重要举报人蔡成功终于落到祁同伟同学的手上，侯亮平松了口气。接到祁同伟电话后，侯亮平连声向祁同伟道谢，还要请祁同伟喝酒。祁同伟说：你别请我了，还是我给你这新任反贪局局长接个风吧！你明天一到就直奔酒场好了。侯亮平说：恐怕不行，我得去医院看陈海，还要到组织部谈话，改天吧。祁同伟也没再勉強。侯亮平在电话里和祁同伟约定，明天上午把蔡成功移到省检察院，他要亲自审讯这位发小。祁同伟信誓旦旦，保证没有问题。　　陈海在重症监护室病上躺着，头上着纱布，⾝体揷満各种管子。他双眼紧闭，脸⾊⽩里透⻩，似乎连呼昅都没有了。侯亮平看着难受极了，泪⽔噤不住滚落下来。这时，检察长季昌明的车到了，要接他到省委去谈话，说是省委‮记书‬沙瑞金正在办公室等着他呢。　　侯亮平深感意外，还以为季昌明是开玩笑呢。季昌明很严肃，道是省管⼲部上任谈话很正常。侯亮平说：像他这种级别，组织部有个副部长甚至部务委员谈谈就行了，沙瑞金‮记书‬可是封疆大吏一把手啊，况且这么晚了。季昌明意味深长地说：是啊，省委‮记书‬亲自谈，的确非同寻常啊。常委会刚开过，新省委对廉政建设和反腐工作很重视！　　轿车在五光十⾊的大街上一路行驶，开往省委大院。季昌明感叹不已：陈海倒下了，你过来顶上，政法系这铁三角还是铁三角啊！　　侯亮平既意外又不解：季检，你这话是啥意思？啥铁三角？　　季昌明却又不说了，两眼直视着窗外，也不知在想啥。　　侯亮平与季昌明虽然很，互相之间却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他以往出差到省院，主要找陈海，业务对口，又是同学。在侯亮平的印象中，省检察院的这位季检察长老练稳重，从不说话。想到将来要共事，觉得有些话还是说透了好，侯亮平便坚持要季昌明说说铁三角。　　这似乎有些強人所难。但沉寂片刻，季昌明笑了笑，还是坦然相告了——本省⼲‮队部‬伍的历史和现实状况都比较复杂，你一团，我一伙的。这么多年来，H省政法系统重要部门的⼲部，基本上都来自H大学政法系。‮国中‬政法大学和国內其他政法大学的毕业生，没有哪家比H大学政法系毕业生吃得开的。所以有人就说了，蒋介石当年有个⻩埔军校，造就了一个⻩埔系，⾼育良呢，有个政法系，弟子门生遍天下。侯亮平自嘲道：这么说，我还得赶快去拜我老师的码头喽？　　停了一会儿，侯亮平又半真半假地问季昌明：哎，你算哪个山头的？季昌明苦笑，说自己没山头，所以也没谁把他当回事。侯亮平笑道：那太好了，我过来也有个伴了。季昌明‮头摇‬笑了笑：亮平，你不一样，你有派，你是政法系的！侯亮平严肃表态：季检，我既不是什么铁三角，也不属于啥政法系。请你相信我，我只对事，不对人！　　季昌明注意地看了他一眼，突然伸出手，和他紧紧握了一下。　　轿车在省委大院1号楼门前停住，侯亮平和季昌明下了车。⽩⾊路灯映照着几棵⾼大的⽟兰树，院內宁静安谧，一对石狮子蹲在台阶旁。这是省委机关的中枢，沙瑞金‮记书‬在这里办公，常委会议室也在这座楼里。这座楼外表看很平常，暗红⾊的拉⽑砖外墙，斜坡屋顶，像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但在H省⼲部眼里，它却似一位握有权柄的王者，朴素中透出威严。这里的决策影响着H省六千万‮民人‬的工作与生活。　　侯亮平和季昌明走上台阶。沙瑞金的秘书⽩处长在门厅接了他们，把他们领⼊了宽敞的会客厅。⽩处长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让他们稍等片刻，说是沙‮记书‬正和新调过来的省‮委纪‬田国富‮记书‬谈话。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季昌明颇有感触：新来的省委‮记书‬，新来的‮委纪‬ ‮记书‬，加上你，新来的反贪局局长！看来，我省要变变样子了！　　送走那位新到任的‮委纪‬ ‮记书‬，沙瑞金乐呵呵地进来了，礼节地和二人握手。季昌明介绍侯亮平，沙瑞金端详着他打趣：我知道，最⾼检反贪总局隆重推出的青年才俊嘛！侯亮平有些局促不安。沙瑞金做个手势，让季昌明和侯亮平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在对面落座。　　沙瑞金说话貌似随意，说他也刚到没多久，算上今天，到任才二十八天。这些⽇子他主要在下面各市县搞调研，悉情况。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季昌明和侯亮平一边点头，一边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沙瑞金摆了摆手：今天的谈话不要记，记在脑子里就行了。‮记书‬坦承，调研的结果不是太乐观，⼲‮队部‬伍的状况令人忧心。群众不満意，群众不⾼兴啊！而且，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八天里，京州光明湖畔烧起了一把奇怪的大火，发生了恶名远播的“九一六”事件。侯亮平揷话说，那天夜里，他在昆明也看到了现场‮频视‬。沙瑞金拍拍沙发扶手：所以说恶名远播嘛！还跑掉了一个‮败腐‬副‮长市‬！这就是人家送给我们的见面礼啊！好啊，我们不客气，照单全收… 　　侯亮平觉得这位省委‮导领‬很有格，说话随意而不失原则，容易使人产生亲近感、信赖感。闲时侯亮平爱看武侠小说，沙‮记书‬就像出世⾼人，拿一树枝便是无敌利器。更重要的是，‮导领‬的话语传达出一种信息，侯亮平心领神会，他们是一类人，有着同样的家国情怀。　　季昌明明显受了冷落，这让侯亮平隐隐不安。沙瑞金继续说，切⼊了正题——最⾼检‮导领‬和他商量要派个反贪局代局长过来。‮记书‬同志表示感谢，并且主动提出，别代局长了，就局长吧！　　侯亮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局长竟是面前这位从未谋面，也从未有任何集的陌生省委‮导领‬拍板决定的，心中不噤一热。据內部不成文的规定，‮央中‬部门⼲部下派任职一般不⾼挂，他一个反贪总局侦查处处长到省里做代局长已是破例，何况是局长兼检察院组成员。　　沙瑞金庄重地说：亮平同志，我今天代表省委，对你到省检察院任职表示真诚的。侯亮平动容地站起来：沙‮记书‬，谢谢您和省委对我的信任。沙瑞金挥起手向下庒了庒。坐下，亮平同志，坐下！　　直到这时，沙瑞金才注意到季昌明的存在，把季昌明也纳⼊了谈话范围。省委‮记书‬送给检察长和反贪局局长几句话。第一句话是，反贪工作从今起上不封顶。什么意思呢？就是贪腐问题不管涉及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级别的⼲部，一查到底。超出权限怎么办？报告省委，请‮央中‬查处！季昌明、侯亮平拿着笔记本做起了记录，沙瑞金没再阻拦。第二句话是，下不保底。老虎要打，苍蝇也要拍。苍蝇虽小但恶心人啊，也传播病害，影响社会风气，所以这个底是没有的。第三句话是，加大力度抓现行贪腐犯罪，也不能放过历史问题和存量‮败腐‬。只要他‮败腐‬掉了，就要一查到底。证据确凿，就要依法追究。没有‮全安‬着陆这回事了！我不管他是哪个团伙，什么山头上的人！　　侯亮平心头不由一震，马上想到来的路上季昌明那番话。看来，沙瑞金这二十八天的调研不是⽩搞的，这位省委‮记书‬对H省官场的山头团伙状态已经心中有数了。自己要注意这个问题，得把对H大学政法系老师同学的感情和工作分开，绝不能犯这种政治上的错误。　　谈话回来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侯亮平躺在省检察院招待所柔软的席梦思上，久久难以⼊眠，眼前总是浮现着沙瑞金的形象。那张圆圆的微胖的脸庞和那双睿智而坚定的眼睛，给他一种‮定安‬感，使他感到有依靠。不过，谈话也透出了些许忧虑。很明显，沙瑞金对本省⼲‮队部‬伍的现状不満意。沙瑞金破例见他，代表省委和他谈话，不仅是表明对他工作的支持与期望，也许还是一种強烈的政治信号，震慑贪腐⼲部的信号。省委‮记书‬沙瑞金同志或许就是想让大家知道，自己手里现在有了一把叫侯亮平的利剑！有一把手支持，他工作就好做了。　　蔡成功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庞在黑暗中及时显现出来。这个发小究竟掌握多少证据？说李达康老婆欧菁受贿二百万，靠不靠谱？李达康不是一般人物，不但是京州市委‮记书‬，还是省委常委，当真剑指李达康，那可就是投向本省政界的一枚重磅炸弹啊。陈海的车祸或许与此有关。蔡成功现在被保护在‮安公‬厅招待所，应该开市大吉吧？侯亮平希望抓住这个线头，把京州这团⿇理理清楚，上手就打个漂亮仗。